「你……」他吓了一跳。「我说错话了吗？你怎么哭了？」
她摸了摸脸颊，才惊觉到脸上冰凉凉的。
这真是一连串的噩梦，下午才听大姊提起，晚上就遇见魏世杰，难怪她半夜会作出那种身历其境的噩梦。
「不是，不是你说错话，是噩梦……」眼泪一掉下，就无法再收回眼眶，她愈想愈伤心、愈哭愈难受，斗大的泪珠伴随抽噎声，她是愈哭愈大声。
他虽然常在女人堆打滚，安抚女人也很有一套，但对于她，他还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她怎么说哭就哭呢？
哭到泪眼蒙蒙、头昏眼花的她，就这么一个倾身，偎进了他宽阔的怀里。
不是跟他不熟，防他跟防小偷一样，怎么这会儿竟对他投怀送抱了？
他绝不会妄想是她对他突然有好感，她只是哭傻了，哭到忘了对他的防备。
「想哭就大声哭吧！」他轻柔地拍抚着她的肩，在此时此刻，他对她没有任何的杂念，只是单纯想安慰作噩梦的她。
她一开始确实哭得很大声，到了半夜三点，她的情绪也发泄够了，也该是累坏了的时候，她愈哭愈小声，小手还毫不客气抱住了他的腰，直接把他的胸口当枕头，睡昏在他的怀里。
虽然他怀里抱着柔软的身躯，不过他一点都没有想要偷香，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抱着女人，却没有其他情色的想法，纯粹只有满满的心疼。
第四章
「咦？你在家？」刚从店里下班，走进客厅的赵佳佳，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显得很讶异。
「看来你比我还忙！」沈育锋眯眼质问，口气不是很好。
「今天晚上有素描课。」她边解释，边走进自己的房间，等她再走出房间时，手上已多了换洗的衣物。
这几天沈育锋还是一样早出晚归，跟之前唯一不同的是，两人会在洗完澡、睡觉前，窝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
所以这一个星期以来，两人从陌生进展到相熟的室友程度，已经少了一些扭捏的拘谨。
这时，沈育锋耳里听着音乐，膝盖上摆着一台手提电脑，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把公事带回家做，之前的他都是在公司里处理完公事才会回家的。
是因为知道家里有她在吗？
都跟她结婚五个月了，他好像直到最近才更了解她，想想他和她之间的相处模式也真的很好笑。
她从没跟他伸手要钱，更别说要他送贵重的礼物，她看似精明能干，其实是粗心又迷糊，不但没有千金小姐的娇气，反而随和得就像是马路上那一堆平凡的女孩一样。
不是钱包忘记带出门，就是手机忘在店里，约定好的事，更是没两三下就忘记，真不知道她那间「佳佳小屋」是怎么生存下去的。
「啊……」
道时突然从浴室傅出她的尖叫声，让他快速的把膝盖上的手提电脑挪开，连忙来到浴室门口。「佳佳，你怎么了？」
「蟑……螂……」她吓得语意不清。
他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蟑螂。「你开门，我进去帮你打蟑螂。」
她把浴室门打开的同时，他也已经把脚下的拖鞋拿在手中，准备打蟑螂。「蟑螂在哪？」
「啊……」她又尖叫出声。
在他一头雾水时，才见她双手抱胸连忙跳进浴缸里。
难得他这个情场的老手也会觉得难为情，总算明白她这声尖叫在叫什么了。
「你别紧张，我什么都没看见。」他刚刚的确没注意看她，要不是她那声尖叫，他不会知道她竟然是光裸着身子。
她蹲坐在浴缸里，将胸脯埋在膝盖上，不让春光有任何的外泄，而小脸也火烧似的跟苹果没两样。「你……你别看我，快打蟑螂呀！」
「哦！」他果真闪神呀！可惜，他现在只看得见她那白皙的美背，隐藏在水波下的娇躯什么也瞧不见。
他是君子，只能调开视线。「蟑娜在哪？」
「我也不知道，大概在排水孔附近吧！」
「我真的该说说打扫的阿桑，怎么会让家里有蟑螂呢？」他抱怨着，四处找寻蟑螂的踪迹，藉此缓和自己不该有的遐想。
「找到了吗？」她缩在浴缸里，怯怯地问。
「没有，大概被你的叫声吓跑了。」他放下手里的拖鞋，再次穿回脚上，看着她的无措，他心里竟有股欢乐。
「那……那你出去呀！」
唉！好歹他也是常常被女人扑倒的，没想到却被她像赶蟑螂似的，他竟升起了逗弄她的心情。「我出去了，万一再有蟑娜怎么办？」没想到他也沦落到跟蟑螂同等的命运。
她真的很怕嶂螂，尤其是那种会飞的蟑螂，她记得有一次，她还活生生被蟑螂给吓到昏倒，她对那种只有一寸大的小黑昆虫，实在是没辙。
「你不出去，我要怎么洗澡？万一有蟑螂，我再叫你好了。」她是不可能当着他的面洗澡的。
「好吧！那你得喊快一点，万一蟑螂再被吓跑，我可是没办法。」他也不逗她了，再逗下去她要是翻脸，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大步的离开浴室。
见他离开，她才喘了一口大气，为免真的又跑出蟑螂，她只好快速的冲洗，没两三下就穿妥衣服，冲出了浴室。
他仍坐在沙发上，耳边也仍听着音乐，膝上仍放着手提电脑，但他的心思却飞了，飞到了她的身上。
明明什么也没瞧见，却能引起他身体这么大的震撼力，原来朦朦胧胧比直来直往还能引起他的欲望？
还是因为是她，所以他的欲望就轻易的被挑起？
「这么快就洗好？」他瞥了她一眼，调侃地笑说。
「我怕蟑螂嘛！」
今晚好像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了，她的心思游荡着，明明他是花花公子，可是对她却相当规矩，她不知该感慨是她自己没魅力，还是他本来就是正人君子？
她该对他另眼相待了。
「要喝饮料吗？」他又再度拿开膝盖上的手提电脑，人站了起来，仔细凝看着她的扭捏。
「不了，我累了，先回房了。」她简直是用逃的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之前跟他聊天都很自在呀！怎么才被蟑娜这么一吓，她就自己吓自己，吓得她很心虚，连眼神都不敢跟他对上，更别说是要跟他聊天。
看着她的落荒而逃，他心里有一股年少的悸动。
那是股暧昧不明的情愫，在他心里荡出一股春意。
对于女人，通常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他就知道对方有意或无意，无意他的女人，他绝不会下手去追求；有意他的女人，只要鲜花再加上几个上得了枱面的贵重礼物，女人就可以手到擒来。
那是种互通心意的欣赏，等到他觉得女人要求多了，不再满足现况，甚至是要求他的承诺时，他就会适时的冷却，然后明快地分手。
分手绝不出恶言，这是他的一贯原则，所以他跟历任的女朋友都可以好聚好散。
可是当他见到她那羞红的小脸及难为情的害臊时，他竟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时光好像回到十八岁那年，他第一次对班上的女同学升起爱意。
初恋总是美的，现实才是残酷的。
在赵佳佳的身上，那是一股情窦初开的爱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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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的傍晚，「佳佳小屋」里一片冷清，对于这间店，赵佳佳也不期望会赚多少钱，这只是一个少女时期的梦想，更是她打发时间及心灵寄托的地方。
「佳佳。」江品皓坐在柜枱里，喊着正在整理大熊布偶娃娃的赵佳佳。
「干嘛？」赵佳佳没有回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我们聊一下嘛！」江品皓是个阳光大男孩，他比赵佳佳小一岁，全身都是飞奔的活力。
她这才转身，来到柜枱前。「聊什么？」
她跟这个学弟是可以没有男女之防的关系，当初她想开店，江品皓一得知，二话不说就贡献了自己行销、企画、财务、电脑的专业能力：
江品皓搁下滑鼠，走出柜枱，拉着她在那一张两人座的小沙发坐下。「我们来聊沈育锋。」
「他有什么好聊的吗？」一提起沈育锋，她的心头竟不自觉怦怦跳着，真是怪了。
「现在你爸爸应该得到丰强的资金浥注了，我看报上报导，双方已经正式签订合约，也已经举行了盛大的动土典礼。」江品皓说。
「应该是吧！你也知道我不喜欢碰数字，所以我根本没去过问这些。」她从小数字就不好，虽然她大学修的是企管，但像是经济学或者微积分那样的科目，她都是低分飞过。
「我的意思是，那你跟沈育锋的婚姻应该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跟他离婚吗？」她试问。
「对，你没想过吗？难道你的人生真的要葬送在演戏般的婚姻里？」江品皓有些急了。
他对赵佳佳存在着好感，他一心想守护着她，只要时间久了，在日久生情下，他相信她一定会从魏世杰的噩梦中解脱，勇敢地谈起新恋情。
可是就在他见到又帅又多金的沈育锋之后，他实在没把握赵佳佳会喜欢他，况且她现在是已婚的身分，就算他想默默守护她，总像是芒刺在背。
「还好呀！我觉得我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平静，沈育锋对我也很照顾，所以我根本不会想太多。」她以为江品皓是在替她担心，她反而拍了拍江晶皓的肩膀。「安啦～～青春短暂，我会让自己更快乐的。」
「所以你愿意这样跟沈育锋耗下去？」江品皓问。
「我想他应该跟我耗不了多久，就会提出离婚吧！毕竟他有女朋友了，只是我们也才结婚没多久，总不能这么快就离婚，那会让外界看笑话的，大概还得多撑个两、三年。」想起沈育锋的女朋友，她的心就莫名的沉闷。
这时，门上传来推门而进的风铃声，赵佳佳站了起来，打算退到柜枱后，毕竟若有客人上门，老板大剌剌的坐在沙发上，好像不太好。
「沈育锋？」她直到现在还是习惯连名带姓的喊他。「你怎么来了？」她露出连自己也不自觉的大笑容。
江品皓也在这时站了起来，看见是沈育锋，大男孩的表情藏不住，那是显见的不欢迎。
沈育锋眉峰挑了挑，但比江品皓沉稳许多，即使心里再不高兴他们刚刚并肩坐在一起的亲密样，他还是勾起笑意。
「我顺道过来，想约你一起去吃晚餐。」沈育锋说得气定神闲，却悄悄瞪了江晶皓一眼。
「你约我吃晚餐？」她的表情就像是天要下红雨那样的不可思议。
「我约我的老婆吃饭，需要这么惊讶吗？」沈育锋用大掌轻揉她的发顶。
这是男人跟男人的战争，无论如何他不会希望有男人觊觎他的老婆，虽然这个老婆只是名义上的。
「呵～～」她笑了，更没发现因为他的邀约吃饭是这么的让她开心。「你没有约我吃过晚餐呀！」
那日他不顾众目睽睽，抱着自己离开婚宴，让她免于面对魏世杰；半夜她作噩梦时，他又抱着她睡，轻声哄着她；再加上他替她打蟑娜之下，还是能保持君子风度。
她对于沈育锋这个外传的花花公子，是彻底的改观。
尤其这几天跟他聊天相处下来，她跟他是愈来愈融洽，再也没有那股陌生的距离。
她告诉自己，若她把江品皓当弟弟，她是不是可以把沈育锋当作大哥般地对待？
「这么说来还是我的不对罗？」他勾唇一笑，双眼紧盯着她看，愈来愈喜欢她没有任何化妆下清丽的气质。
「好吧！反正店里也没什么事。」她点头，转身看着江品皓。
江品皓却僵硬着脸。「谁说你没什么事，你不是得决定新一季的产品吗？我们还得从日本进口，加上报关得花不少时间。」
小伙子就是按捺不住脾气，黯着脸色跟沈育锋杠上。
「对喔！你看我这个脑袋，差点就忘记了。」她对着沈育锋露出抱歉的笑意：
「有目录吗？不能带回家看吗？」沈育锋一眼就看穿江品皓那小小的伎俩。
「有呀！」她从柜枱里拿出一本贸易商寄来的日文目录。
「你看得懂日文？」沈育锋问。
「我大学时有修过日文，所以日文还可以啦！」她解释。
「那就带回家看吧！刚好我也懂一点日文，可以给你提供一些意见。」沈育锋的眼神有意无意的挑看着江品皓。
「好呀！你能帮我看看是最好也不过了，我是需要一些不同的意见。」她这才又看着江品皓。「品皓，那店里今晚就麻烦你了，不然我请丫妹过来帮忙看店。」
丫妹是假日工读生，若是她和江品皓都有事，就会再找丫妹过来代班。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就行。」江品皓有点闷，他就是不想让她和沈育锋一起去吃饭。
「店里不能再多请一个人吗？你老是得亲自顾店，真的很不符合经济效益，时间也被绑得死死的，你应该做更多决策性的事情。」沈育锋说。
「是应该再多请一个工读生，不过我们这间店目前还在亏损中，况且店里决策性的事情都是品皓在决定，我最大的效益就是顾店。」她笑笑地吐了舌头，她就是这么没用呀！完全没有赵家人该有的商业头脑。
沈育锋眉峰一挑，看来她只是名义上的老板，实际运筹帷幄的却是江品皓这个小子。
「那好吧！既然你没什么重要性，就跟我一起去吃饭吧！」沈育锋自然而然地搂住她的肩膀。
「品皓，店里就麻烦你了，若忙不过来就让丫妹来帮忙。」赵佳佳交代着，对于沈育锋的亲密，她也觉得很自然。
江品皓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对名义上的夫妻，就这么开开心心的去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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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级法式餐厅里，赵佳佳一身的T恤、牛仔裤，倒是显得有些突兀。「我穿这个样子来法国餐厅，好像很奇怪。」
尤其沈育锋还是一身笔挺的西装，相较于她的随性，两人是这么的不搭配。
这间餐厅，一客套餐起码要五千元起跳，能来这里用餐的客人非富即贵，不是名流就是淑媛，平常老百姓根本吃不起。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吃得愉快就好，管别人怎么想。」他举起餐前的红酒，示意要敬她。
他的一句话成功消弭了她的不安，她也举起酒杯，啜饮了这美好滋味的陈年红酒。
这一夜，沈育锋妙语如珠，让她唇瓣的笑意没停过，她忘了魏世杰带来的伤痛，忘了商业联姻的委屈，她一口一口享受着香烤鲷鱼的美味。
在气氛如此美好的情形下，她贪喝了几杯的酒，激情的元素在心中悄悄地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