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她很乖,而且她对这附近不熟,一个人出去会迷路。”
墨庭风蹙眉思索,正欲说话,他的两名护卫天成跟小黄凑过来,看了看两人近乎相拥的亲密姿态,眼神都有些异样。
“少爷,你还好吧?”
墨庭风被那奇异的目光一扫,这才惊觉自己还搂着楚明欢不放,连忙放开她,以严肃的表情掩饰自己的窘迫。
她却是毫无所觉,只单纯地挂心小雅的行踪。
“你身上有小雅的照片吗?”
“有。”楚明欢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出存在手机里的小雅独照。
墨庭风拿给天成跟小黄看。“看清楚,这个小女生失踪了,你们在这附近仔细地找,派出所和小吃店都去问问,看有没有人见过她!”
天成和小黄互看一眼,略微迟疑。
“可是少爷,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你。”
“我都这么大一个人了,你们还怕我不见吗?”墨庭风火了,在这女人面前说他需要保护,岂不是给他没脸?“快给我去找人,马上!”
一声令下,两个猛男保镳不敢再违逆,分头离去。
楚明欢目送他们的背影,微微发愣。“原来你出门都要带保镳喔?我以前怎么都没发现?”
因为他以前都要他们远远地躲在一边,绝对不能让她发现。
墨庭风咬咬牙,不想纠结自己出门必得带随从的话题,直接问:“小雅的爸爸、妈妈呢?会不会是他们带走她的?!”
楚明欢闻言一震。
墨庭风解释。“如果她是被陌生人带走,应该会尖叫什么的,可是孩子们什么动静都没听到,表示来找她的可能是她认识的熟人……”
“是她妈妈!”楚明欢灵光乍现,紧张地握住墨庭风的臂膀。“快,你有车吗?我们得快点找到小雅!”
小雅的父母离异后,她便跟着妈妈一起生活。
起初,妈妈对她十分温柔呵护,但半年前她认识了一个男人,开始疯狂地迷恋他,还与他同居。
为了赚钱养男人,她竟然傻傻地听从男人的建议,下海当酒女。
她不在家的时候,男人有时赌输钱心情不好,便会拿小雅出气,打她、凌虐她,甚至拿香烟头烫她。
后来她妈妈发现了,明知不妥,却不愿面对自己爱上坏男人的现实,只怪小雅不听话。
“……最后是邻居发现情况不对,才向社会局举报,小雅就被送到我们这边来安置,她的亲生爸爸在东南亚做生意,我们正透过各种管道联络他。”
车上,楚明欢将小雅的情况说给墨庭风听,他越听越怒,气那个狠心恶毒的男人,也气小雅的妈妈太软弱,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保护。
“小雅的身心受到很大的创伤,一开始她来到我们这边都不跟任何人说话,总是一个人缩在墙角发抖,抱着那个破旧的布娃娃,听说那个小熊娃娃是她爸爸送给她的,她一直当成宝贝,谁都不准碰……”说着,楚明欢有些哽咽。
墨庭风听了也不好受,一踩油门,车子飙得更快了。
他们来到小雅母亲和男人同居的公寓楼下,两人正欲上楼,忽然听见楼梯间传来小女孩软绵惊慌的嗓音。
“叔叔,妈妈要我们在家里等她,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就是要带你去看她。”
“可是她说很快就回来了啊。”
“不要吵!你跟来就对了——”
男人的语气很不耐烦,小雅似乎吓住了,不再说话。
墨庭风心念一动,拉着楚明欢退出公寓大门,躲在附近的一根电线杆后。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便拖着小雅走出来,他另外一只手提着行李袋,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
一辆停靠在巷口的厢型车忽地亮灯驶过来,车上跳下一个粗鲁壮汉,贪婪的小眼睛打量着小雅,像打量一只待宰的白兔。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丫头吗?你确定她亲生爸爸很有钱?”
“嗯,听说她爸就快回台湾了,到时候我们就拿这丫头勒索他。”
听这两人的对话,楚明欢简直快气疯了,身子往前就想踏出去,墨庭风急忙阻止她。
“你在这儿等着,先别乱动。”
“可是……”
“我过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再乘机带走小雅。”
楚明欢一愣,感觉手心里多了把车钥匙,还来不及说话,墨庭风已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两个男人将行李袋丢进后车厢后,刚打算把小雅也抱上车,只见墨庭风匆匆过来,小雅认出他,意欲出声叫唤,他抢先一步发话——
“请问一下,这附近是不是有一家烧肉餐厅?”
“什么烧肉餐厅?不知道!”粗鲁壮汉不耐地应道,对一旁的高瘦男子使个眼色,要他先带小雅上车。
墨庭风一个闪身,偏偏挡住斑瘦男子的路。“我朋友说就在这附近啊!听说很有名的,住这边的居民都知道。”
“我不知道,我不住这边。”
“可是你们刚刚不是从那间公寓里走出来?”
“跟你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闪开!”粗鲁壮汉不客气地伸手推人,墨庭风顺势倒向高瘦男子,撞得他身子一晃,双手不觉松开了小雅。
墨庭风一凛,抓住这短暂的间隙,将小雅推往楚明欢的方向。
“小雅,快去找你欢欢姐姐!”
语落,他不等两个男人回过神来,立刻动手,左右开弓,各自赏了他们一拳,接着右腿回旋一踢,高瘦男子重心不稳倒地,他便先专心对付粗鲁壮汉。
楚明欢在他推小雅时,已知机地从电线杆后奔出来,将仓皇跑向她的小女孩抱入怀里。
“小雅,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欢欢姐姐!”小雅泫然欲泣。“妈妈要我在家里等她……”
“好,知道了,姐姐带你去找妈妈。”她哄慰小女孩,眼看墨庭风和壮汉打成一团,而那个瘦男已经准备从地上爬起来,忍不住焦急。
“墨庭风,我先带小雅回你的车上,你撑着!”
“知道了,你们先走!”
楚明欢一咬牙,明白自己和小雅留在原处也帮不上忙,匆匆拉着小雅狂奔,按下遥控钥匙打开车门,她示意小雅坐上车,自己也坐上驾驶座,发动引擎。
本来以为墨庭风应该是等着她开车前去相救,没想到她才将车子调头,就发现他已然轻轻松松地解决两个大男人,还从人家的车子后车厢找出一条粗绳,将两人手脚捆住。
她按下车窗。“墨庭风,你没事吧?”
他回头望她,在月光下挺立的身姿帅气而潇洒,衣袂翩翩如谪仙。
“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俊唇一扬,笑出一口洁白清爽的白牙。
墨庭风亲自将那两个坏蛋押进警局,不久,小雅的妈妈也赶来了,得知同居人教唆自己去带回女儿,竟是意图绑架勒索,她又惊又怒,像疯婆子似地撒泼。
楚明欢不想让孩子看到这一幕,做完笔录后,便要墨庭风开车送她和小雅回宿舍,小雅似是被吓着了,赖在她怀里不肯起来,她百般诱哄,好不容易才将哭哭啼啼的小女孩送上床。
在楚明欢哄小雅入睡的时候,墨庭风一直静静地在旁边看,奇怪这女人对孩子似乎有用不完的耐心,不论孩子怎么哭、怎么闹,她都那么亲切温柔。
比起来,她对他的态度,简直就像只泼辣的母老虎!
想着,墨庭风莫名地有些不悦,胸臆闷闷的,也不晓得是不是在吃味。
两人离开宿舍时,已将近午夜,墨庭风见楚明欢神色怅然,猜想她是为小雅担忧。
他想了想,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笨拙地开口。“你别担心,小孩子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你当他们是猫是狗啊?”她轻哼。“怎么可能睡一觉就没事?!”
墨庭风一窒,不觉为自己辩解。“我就是觉得那孩子笨啊!明明她妈妈对她也没多好,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虐待她,怎么她还那么依恋妈妈呢?”
“孩子都是那样的,我以前也是……”楚明欢蓦地顿住。
墨庭风察觉到她的神情变得异样。“怎么了?”
“没什么。”她连忙掩饰地摇头。
他却不信,墨眸紧盯着她,似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她被他看得很不自在。“看什么看啊?你说小雅笨,你自己就很聪明吗?难道你小时候不依恋妈妈?!”
他怔了怔,眸光瞬间黯淡。“我妈生下我以后就去世了。”
什么?楚明欢哑口无言,许久,才呐呐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没关系。”他淡淡地打断她。“很晚了,我开车送你回家。”
“嗯,谢谢。”
气氛陡然沉寂下来,楚明欢暗恼自己失言,很想说些什么弥补,想了半天想不出来,眼角倏地瞥见远远跟在后头的两道身影。
那是天成和小黄,在墨庭风将坏蛋扭送警局时,他们便接到通知过来跟他们的主子会合,此刻自是尽忠职守,遥遥相护,楚明欢见他们亦步亦趋地跟随,却又保持着一段很安全的距离,樱唇不禁弯了弯。
“你那两个保镖还挺乖的耶。”她没话找话。
墨庭风顺着她的视线往后望,天成跟小黄察觉主子看过来了,咧着嘴傻笑,如果不是他们俩身材都高大结实,绝对是不折不扣的猛男,楚明欢真以为那是两只对主人摇尾示好的牧羊犬。
她噗嗤一笑,而墨庭风误会了她,以为她是在嘲弄自己,顿时发窘。
难得他今夜这般英勇,威风凛凛地制伏两个大男人,结果那两个家伙在他身后一跟,他的英雄形象又破功了。
哪个英雄需要别人这样随身护卫的啊?真没面子!
他清清喉咙,正想说些什么挽回形象时,肚皮偏不争气地咕噜两声。
楚明欢讶异地挑眉。“什么声音?!”
墨庭风没答腔,肚皮不满主人死撑,继续抗议。
楚明欢总算恍然。“你肚子饿了啊?”
这肚子也响得太不是时候了吧!墨庭风恼得几乎想捶自己,楚明欢见他神态窘迫,唇畔笑意更深,星眸灿亮。
“这样吧,看在你今天帮我救了小雅的分上,我请你吃宵夜。”她很大方地宣布。
“不用你请。”他闹别扭。“我又不是没钱。”
“哎呀,大男人干么这样斤斤计较嘛!”楚明欢呵呵笑,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眉目弯弯,竟有几分少女的娇俏可爱。“走啦走啦,我知道有一家热炒店很好吃,现在过去刚好是宵夜时间,我们还可以叫点酒来喝……”
蒜苗咸猪肉、干煸四季豆、酥炸豆腐、麻辣花枝、野菇炒水莲、脆皮肥肠……
满满一桌菜,盘盘油光水滑、酥香味浓,好吃是好吃,不过半夜三更吃这么丰盛,不怕闹肚子吗?
看着墨庭风迟疑的脸色,楚明欢的大眼睛眨了眨。“大少爷是吃不惯这些家常菜吗?”
“你不觉得太油腻了?”
“是有一点。”
“半夜吃这些不会消化不良?”
“可能会。”
“那你还叫这么多菜!”他狐疑地瞪她。该不会嘴上说要请客报答他鼎力相助,其实是想害他拉肚子?
“呵呵呵。”楚明欢笑了,拿起桌上的冰啤酒为两人各斟了一杯。“瞧你这表情,该不会怀疑我想整你吧?拜托!我就算要整人会连自己都赔上去吗?放心吧,这些菜我都跟你一起吃,酒也一起喝,你要是怕肠胃不舒服,就让老板上一碗白粥来配怎样?”
说着,她为表示自己的诚意,每道菜都挟了一筷,一口一口送进嘴里。
第3章(2)
墨庭风看她吃得香,也就暂且忽略了养生问题,今晚闹出小雅这件事,他连晚餐都没吃呢,肚子早就饿翻了。
他吃了几口菜,就着白饭,转眼之间便消灭了一大碗,正感觉原本空虚寒冷的胃袋总算温暖起来时,一抬头,只见楚明欢正似笑非笑地凝睇着他。
他倏地有些发窘,刚刚自己的吃相似乎不甚优雅好看……
“你吃啊!”他粗声催促。“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吃吗?”
“好好好,我吃。”她又挟了几口菜,看了看依然知趣地守在远处的天成跟小黄。“喂,要不要叫你那两个猛男保镳一起过来吃?”
“不用了。”墨庭风淡淡地应。
“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这么晚了还叫人家站岗?”
“是他们自己愿意的,你以为我没赶他们回家吗?”
他的语气和神态都有些无奈,楚明欢不禁好奇。“你们做保全这行的经常得罪人吗?不然为什么……”
她礼貌地顿住,但他已领悟她话中涵义。
他迎视她炯炯发亮的双眸。“你该不会怀疑我们是做黑的吧?”
“怎么会呢?呵呵。”但到底有没有完全漂白干净很难说吧!
他瞪她,一字一句地强调。“本公司绝对是正派经营。”
“喔。”口说无凭。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他冷哼。“我身边带保镳那是因为我爸……嗯,以前有过一些不大好的经历,我不想让老人家担心。”
是怕自己以前混黑道时惹下的仇家对付自己的宝贝儿子吧?
楚明欢微笑寻思,做社工这行的,往往必须去揭露、处理别人最伤痛不堪的私密,正因如此,他们更能理解这社会向来是光明与黑暗并存的,每个人都会有过去。
她体贴地转移话题。“说起来你这人比我想象中的好很多。”
“什么意思?”墨庭风眯了眯眼。
这好像是他感觉被冒犯时的习惯动作?楚明欢注视他微眯的俊阵,樱唇悄悄弯了弯,举杯喝啤酒,一派爽朗。“你知道的啊,我本来以为你混夜店又嗑药,八成是那种不知人间疾苦的浮华公子哥。”
“你那天不也跟我在同一家店里?”
意思是大家彼此彼此。
“我那是难得才去一次,听说你几乎晚晚报到。”
好吧,五十步跟百步还是有点差别。
墨庭风自嘲,也爽快地喝干一杯酒。“我没嗑药,都说了是有人故意在我的酒里下麻药。”
“是喔。”
“你不信我?”
“也不是不相信啦,毕竟那天忽然有人举报这种事让警方来临检是挺奇怪的。”她顿了顿。“那你后来有找出是谁陷害你的吗?”
他沉默两秒。“是我们公司去年开除的一个员工。”
“啊?”她讶异。
“他被我们公司派去当一个社区的警卫,因为在夜间巡逻时打瞌睡,导致社区里发生失窃案而被开除,之后大概是生活过得很不如意,便觉得都是公司害的。”这些事他其实没必要对她解释的,但不知怎地,他不愿她误会自己。
“那人被开除后心怀怨恨,就拿你这个执行长开刀?!”
“嗯。”
“难道你们公司没给人家遣散费吗?”
“给了。”
“那他不应该怪你啊!”她为他抱不平,念头一转,忽地又迟疑。“欸,你该不会是开除人家的时候还私下给教训了吧?”听说黑道在整治那些背叛的小弟时,手段可是很残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