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哼,让君无忌的全身骨头差点都酥了,乐得他直笑眯了眼,“秀旬,我都不知道你生起气来特别好看,真是迷死人了!”
“无忌大哥!”一番话说得她又羞又气又带喜,窘得她不由得在发娇嗔,“你真坏!哼!回去后我一定要请望大哥他们主持公道,说你欺负我,要他们为秀旬作主!”
哇!果然是最消受美人恩啊!心花怒放的欣赏美人儿毫无气势的指责,君无忌好像忘了他才是正宗的殿主。
嘟起小嘴,商秀旬也想到了整个神殿里就属他最大,想整他似乎不可能……整他?
美丽却无腐烂聚的大眼随着她的灵光一闪而睁大,翘起的红唇也转成优美的弧线,骤然的转变,吓得君无忌在看花了眼之际,也警觉的提高戒心。
优美的下巴一扬,商秀旬又得意又开心的哼声道:“等会儿回去,我就请望大哥熬一些好苦、好苦的‘大补药’给你喝,然后再叫文大哥和战大哥把殿里的一些文事、武事、大事小事全都拿来给你处理,好让你在书房里关三天三夜!”
好不容易把话说完,她已经忍不住娇声笑了起来,老早以前,她就从争相出卖他的望璇玑和战、文两人口中得知,他们这个顽皮小殿主除了怕他大哥君无邪外,可说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偏偏就是怕吃苦和关禁闭,这两样可以说是他不算弱点的弱点。
要整他?简单,抬出这两个法宝就对了!所以虽然眼不能见,但是光用想像的也知道此刻君无忌的表情绝对好看不到哪里去,难怪她会想笑!
君无忌在一旁听得一怔的,半晌才惊愕道:“哇!你不会这么狠心吧?”
“我就会!”嘴里说着,商秀旬还嫌不够的将小巧的头用力点了两点以加强声势。
听到她这么回答,君无忌不禁张口结舌半天吐不出话来,猛然一回过神,他不由白着一张俊脸,又赔礼又求饶的,百般讨好的说尽好话,只求她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看着她故作高姿态的神情,君无忌只能苦笑连连,看来秀旬在蟠龙神殿里住久了,好的没学到,坏的倒学了一大堆。
除了之前的骗人、整人外,这会儿连威胁及利用人性弱点的招术都使出来了,甚至连那软绵绵的心肠好像也变硬了!唉!回去后他肯定要把她跟望璇玑那群家伙给隔离开来,省得哪一天她被他们同化了,那自己可就完蛋了!
在五月的夜里,倾听风儿穿过树梢的微响,那飒飒的回音仿佛在催人尽早入梦。
商秀旬怔怔的立在阶前,清丽的脸庞隐罩在黑幕里,而那双黯然五彩的眸里,在黑暗中仍依稀可见闪烁着不安与哀怜的悲凄微光。
会拒绝是因为她怕!怕若恢复了记忆会让她难以承受那沉痛的过去,从无忌大哥他们那慎重的态度看来,她相信她的过去并不快乐,那为何非要迫她去回想不可呢?但她更怕的是,一旦真恢复了记忆,那她是否就必须离开这里?而这,却是她所难以忍受的事。
她软弱的只想继续过着目前和乐的生活,不愿破坏掉这让她感到满足的安宁。
没有以前的记忆又如何呢?只要不恢复记忆,那么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一直待在无忌大哥身边,享受他的温柔……是啊!只要她能一直待在无忌大哥身边,没有光明的人生她并不担心,她甘愿为他沉沦在黑暗中,只因在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无忌大哥就是她惟一的光明!在那仅有的光明里,她可以尽情的织编她的美梦与期盼。
从何时开始的呢?她的心是在什么时候亭驻在无忌大哥身上的?她不知道,她只晓得,他已经完全的占据了她的心,让她在不经意间,心绪尽围着他打转,留意他的踪迹,倾听他的一言一行,眷恋他的欢声笑语,他的一切一切都让她那么样的在意。
想起了日间溪畔一游,君无忌那温柔贴心的抚慰与笑语,商秀旬不由徐徐的展露了甜蜜的笑靥,她当时多希望时光能就此停驻,让她永远沉溺在他多情的陪伴里!
但是,无忌大哥会愿意有她的陪伴吗?她只是一个双眼失明的弱女子,事事需要人协助,无忌大哥会不会觉得她很麻烦?会不会觉得她是个累赘?
情怯的咬着唇,商秀旬不敢再想下去,抬头仰望天际,她怔怔的猜测,今夜可有明月?明月的身边可有星儿相伴?她不知道。
就像她不知道今后她的人生将会有什么样的演变,而她,懦弱得不敢也不愿去猜测。
他该怎么做,才能抚平她纠结的眉梢?
他说什么,才能让她的脸上不再惧怕?
君无忌心痛的站在离商秀旬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静静的陪着她暗夜独思,在他明亮的星眸里,闪动着的是强抑的深情与怜惜。
她为何不安傍徨?是因为记忆始终无法恢复吗?他是不是该告诉她,就算记忆无法恢复也无妨,因为他会照顾她一辈子?
她为何悲伤害怕?是因为她认为自己孤单无依吗?他是不是该告诉她,她不会只有孤单一个人,因为他将会永远陪着她!
她一直那样怯生生的,像朵长在空谷里容易受惊的小幽兰般,似乎随便一点风雨就会将纤细的她给摧毁了,娇弱柔美得让人心疼,她的柔、她的美、她的温顺与无争是那么的让他惊奇与喜悦,让他忍不住想开启她那深封心中的蓓蕾,好让她尽情绽放出馨香清丽的花朵,只为他绽放的美丽花朵!
从何时开始呢?他对她的感觉,从单纯的欣赏她外在的美貌,到后来喜爱她那纤柔兰质的心,而他对她的心情。也从原先的同情,转成怜惜的心疼,到最后变成想呵护她、照顾她一辈子的爱情,这转变是那样自然,那样的的……美丽!
看着她凄怆的纤影,君无忌好想将她紧紧拥入怀里好好的呵护她,用他最温柔、最诚挚的心吻去她所有的悲哀愁绪,但是在她双眼失明的此刻,他不愿如此轻率的冒犯她,这对她是不公平的!目前他只能守在她身边就够了,虽然无法满足他想爱她的心,但他愿意等。
看着她的后梢染上点点夜露,君无忌心疼了,不忍让她于清冷的夜里独自吹风,更不愿让她自个儿胡思乱想,他转身往甜儿房间走去,今后,也就是在他们俩成亲前,他要甜儿日夜陪着她,再也不放她孤单一人。
“没有更好的法子可以让秀旬尽快恢复记忆吗?”君无忌略显烦燥的敲着桌面,一双好看的瞳子盛满期盼,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让他缠得快发狂的望璇玑。
“哎呀!我尊贵的小殿主,我拜托你放过我行不行?”望璇玑拧着两道挺拔的眉,视线朝着摆满了瓶瓶罐罐的檀柜四下梭巡,想找出专治头痛的药丸。“这种事急不来的,秀旬真要想不出来我也没法子啊!还是你要我拿着铁锤狠狠的敲她两下?这样她搞不好就会恢复记忆了。”说出这种混话,可见他真是被君无忌给烦死了。
“真的?那好!我准许你敲她两下,不过你绝不能敲痛她。”君无忌横他一眼道。
闻言,望璇玑默然半晌后,转身从一大堆药罐里找出一紫一白两瓶药罐,他自己吃下那瓶白色药罐里的药丸,顺势将另一瓶君无忌专用的紫色药罐递给他。
“吃了它,我保证你的头脑立时恢复正常。”他尽量心平气和道。
嫌恶的瞥了药罐一眼也不接过,君无忌狠狠的瞪着他怒道:“我哪里不正常了?”
“好!你很正常!”望璇玑收回药罐顺手一弹,那药罐就乖乖的飞回了它在的位置,然后他双手抱胸直视着君无忌问道:“那么我请问你,我该怎么个敲法才不会敲痛人?”
君无忌一窒,死命的瞪了他老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哝,“我只是看秀旬为了不能恢复记忆而伤心、这才心急了点嘛!你就不能让我一下下?”
“小殿主,我已经让了你很多下了!要不是看你在为情苦恼的份上,我老早将你赶出涵楼了。”望璇玑很忍耐的提醒他。
嗔怨的瞥他一眼,君无忌随又希冀的瞧着他道:“璇玑,你能不能想想法子,研究出一种专治失忆症的药——喂喂喂!我是殿主耶!你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望璇玑!”
连拖带拉的直将君无忌给推出门,望璇玑不理君无忌的叫嚷,毫不客气的将门给关上,他用力瞪着门扉,听着君无忌喃喃的斥责声逐渐远去,他只想到自己实在早就该将君无忌给扫地出门,也不至于白白浪费自己一个早上的时间。
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七早八早的就被君无忌给挖醒,又忍受了他一早上的疲劳轰炸,这会儿望璇玑感到严重的睡眠不足,正想回房去睡个回笼觉,一转念想到君无忌不大可能会就此罢休,望璇玑立时转身从檀柜里拿出一黑一蓝两个药罐,准备送去给可想而见即将要受到荼毒的下两个受害者——战伯夷和文阳离!
“平常废话一大堆,真要他们说时偏又一个个像支闷葫芦似的,吭也吭不出个话儿来,真是!”君无忌提着食篮,泄气的往红楼走去,嘴里还不时冒出几句埋怨的话来。
“小殿主。”甜儿开门一见是他,连忙恭敬的朝他施礼。
君无忌挥挥手让她起来,微笑道:“秀旬呢?”
“在里头等小殿主呢!”
展唇一笑,君无忌大步踏入商秀旬的闺房,然后在桌边看到了他心之所系的佳人。
“无忌大哥。”商秀旬甜甜轻唤了他一声,带笑的娇容上却藏着一丝落寞。
看出她隐藏在眉宇间的寂寥,君无忌不由剑眉微蹙,扶她坐好后他并不说破,只是以着一贯的开朗笑道:“吃午膳了!”
“我方才还在和甜儿猜测着无忌大哥会送来什么样的午膳呢!”她笑道。
“哦?”一扬眉,他随着甜儿摆上面的食物逐一唱名,“清风甜饭、软酥熏鱼、八宝菜、蜜汁雉脯、四果液汤,点心是玫瑰茯苓糕和酥儿印饼,怎么样?猜着了吗?”
在经过商秀旬严重的抗议后,虽满心不愿,但君无忌还是将准备给她吃的食物减少了很多。
商秀旬垂着含笑不语,甜儿则掩嘴一笑道:“当然猜着了,小姐几乎将小殿主‘喂’她吃过的东西全都数了一遍,想不猜着也很难。”她促狭的强调着“喂”字。
“甜儿!”不依的喊了声,商秀旬只觉脸上一热,怪不好意思的。
甜儿沏好了茶,笑着朝他们一施礼后,就机伶的退了下去,将时间与空间留给他们。
“哇!秀旬你这么厉害啊?居然记得那么多的菜名!”君无忌笑呵呵的瞧着佳人飞红的粉颊,半真半假的道:“不过你这种行为是作弊哦!算不得数的。”
“啊?”微愣了愣,商秀旬轻哼道:“那又怎么样?反正我只是和甜儿闹着玩的,算不算数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损失。”让他给欺负惯了,她已经懂得回击之道。
唷唷唷!这美人儿近来学聪明了,愈来愈不容易“玩她”喽!
“那……”眼珠子一转,又有了点新点子,君无忌当下嘿然笑道:“你不如这样,我们加点彩,往后就由我来和你赌,若是你猜中了我送来的午膳就算你赢,没猜着当然就是我赢。”
“赢的人有什么彩?”她好奇的问。
“唔!”思量一番,君无忌公布道:“赢的人可以要求输的人答应一件事!如何?当然所要求的事不能太过分,必须点到为止才行。”
闻言,商秀旬大是心动,却又迟疑,“可是……这样对我很不公平,那么多食物,我怎么知道你当天究竟准备了哪些东西?”
“这事好商量,我们可以订下一些规则,比如说……”想了想,君无忌笑道:“有了!从今天开始,我每天的午膳固定准备三菜一汤及两样点心,而今天吃过的三天内不得重复,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听来的确可行,商秀旬咬着唇很仔细的考虑着。
“行了,这只是好玩而已,别考虑那么多了。”他怂恿她。
“那……要赌多久?”她红着脸问。
“当然是赌——”深深的看着她,君无忌肃容而坐,极为正经的道:“一辈子!”
闻言,商秀旬忽地一怔,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正经,她心慌意乱的垂下眸不语。一辈子?她可以吗?一旦她恢复了记忆,一旦她的家人找到了,那么,到时她总是得离开的不是吗?
瞧着她眼底乍然涌现的郁闷,君无忌定定的瞧了她好一会儿突然道:“一切有我在。”
“什么?”猛—回神,商秀旬纳闷的蹙着秀眉问,让他这没头没脑的话给弄迷糊了。
“呃……呃……我的意思是说……那个……”发觉自己说得突然,君无忌结结巴巴的补充说明,“你……什么都不必担心,没问题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我会为你挡开所有的痛苦与不安,所以,秀旬,不管有什么事困扰着你,我都希望你能告诉我,让我来帮你解决,我不希望你独自在私底下为某事而忧烦。”说到最后,他深情的凝望着她,轻声的再一次重申道:“相信我,秀旬,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来换取你的笑容。”
愣愣的听着他的话,商秀旬既感动又欣喜,却也有着那么一点疑惑,嫣红着脸,她奇道:“无忌大哥为什么忽然说这些?”
“啊?”这下他可苦笑不已,这美人儿老有本事把他弄得手忙脚乱的,“嗯,秀旬,你相信我吗?”反问法永远是闪避问题的最佳法门。
“我当然相信无忌大哥啊!”她用力一点头,娇颜上尽是信赖的神色。
“好!那你只管相信我就是了,其他的你就别多问了。”君无忌满意的绽出一朵笑容。
“我知道了,谢谢你,无忌大哥,你对我真好。”她果真嫣然一笑称谢,不再多问。
“呵呵!”心虚的傻笑两声,君无忌抹厂抹冷汗,笑道:“真是的,怎么说到那边去了,好啦!你决定好了没?赌是不赌?”
略一迟疑,商秀旬终于缅腆的点点头,以着放开一切的神情毅然决定道:“赌了!”
“掌门大人。”
一声恭谨的叫唤,把正在文军府书房里努力消化一堆堆从外面传回来文件的文阳离,从打盹边缘给拉了回来。
没啥精神的伸了个懒腰,他支着下巴朝恭候在门外的人传唤,“进来。”
一名身着蓝衫,满身书卷气息的年轻人走进来,向文阳离行了个儒生之礼后,谦服恭谨的呈上一份卷成圆筒状的文件道:“礼大掌门刚传回一道讯息,请掌门大人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