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宇,我真的好怕……”她的声音哽咽,透着无助。
她本来就不是个会说谎的人,丈夫迟迟没有下落,担虑恐惧不断地在心里扩大,她越来越害怕面对公婆,怕自己不小心泄漏丈夫失联的秘密。
“也许我们只是瞎操心而已……”齐墨宇突然提出一个建议。“不如你出来散散心吧!”
“散心?!这个时候我怎么有心情散心……”柔兰吸了吸鼻子。
“就是待在家里愁眉不展才会胡思乱想,反而会引起爸妈的怀疑,不如趁现在学校放寒假,过来垦丁一趟,放松一下吧!”齐墨宇建议。
虽然不知道大哥会失联多久,但若是不让柔兰转移注意力,事情迟早会被爸妈知道,这样也会增加无谓的困扰。
“……好。”柔兰点了点头。只能暂时这样做了,一方面可以不必面对公婆关切的压力,一方面有墨宇帮她分忧解劳。
“那你明天过来吧,到达机场后,我会去接你。”
“可是……我该以什么理由跟爸妈说?”一时之间,她想不出远行的理由。
“就跟爸妈说……”他突然想到那两张音乐会的票。“你要来高雄听音乐会,然后再顺便来垦丁找我。”
音乐会?!苏黎曼微微一愣!
想起了刚才在他口袋里摸到了两张纸,他却保持神秘什么都不愿跟她提……
那是墨宇本来就替柔兰准备好的音乐会门票吗?还是他心疼柔兰的无助,突然改变了主意?或者这只是要给齐家两老的远行理由……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要柔兰来垦丁一趟,她心里突然忐忑不安起来。除了担心大哥的状况,同时也害怕墨宇对柔兰的关心安慰会让他难忘旧情……
喔,天!明知道他对柔兰的好是基于保密大哥失联的事,请她南下一趟也是因为要转移她的注意力,驱除她的担虑,但她心里仍频频冒起了酸涩的泡泡。
不要想了!她抑下心中那股不该有的疑虑和醋意,柔兰失去和大哥的联系已经够可怜了,她怎么可以自私地只担心自己的感受呢?
她和墨宇是一对恋人,她应该跟墨宇站在同一阵线,帮他安慰柔兰才是。
“小曼,柔兰明天会过来。”齐墨宇收线后,想到自己先斩后奏,忘了顾虑小曼的想法,马上主动告知。
“嗯,我知道。”从他们的对话中,她早已猜出蛛丝马迹。
“我怕她在爸妈面前压力会太大,反而……”
“我都知道。”她点头,绽出体谅的笑意。
齐墨宇看着她,试着从女人的角度揣度她的心情。“……柔兰来,你会不会不高兴?”
“她是你的大嫂欸,我怎么会不高兴呢?”她微微摇头,这句话除了提醒自己要有度量,也是要让他知道,她能体谅他照顾兄嫂的心情。“放心,柔兰要是来,我会让她睡我的房间,而且跟你一起安慰她,大哥会没事的。”
齐墨宇轻啄她的嫩颊,她的机灵和体谅都让他感动窝心,有哪个女孩可以像她这样善解人意的?
“柔兰要是可以像你这样坚强独立就好了……”他视她如珍宝,继续抚摸着她的丰润,沿着颈胸一路往下轻吻。
她真的坚强独立吗?苏黎曼在心里问自己。
说到底,一切都是因为爱情支撑着她燃起坚强的力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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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柔兰抵达的时间,齐墨宇开着休旅车出门到机场接她。
苏黎曼特地打扫了一下小木屋,却无意间看见了齐墨宇的书桌上夹了两张音乐会的票。
她抽出那两张票,看见音乐会的日期是今天晚上七点,地点在高雄文化中心……
“这是……名钢琴家的演奏,一票难求欸。”虽然不会弹琴,但她也懂音乐,最重要的是能跟墨宇在一起,不管去哪里、做什么,她都会很开心。
她突然好期待今晚的到来,到时候她可以跟墨宇一起沉醉在音乐的飨宴中,享受爱情的美好。
她把音乐会的票再夹回去,兴高采烈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不消多久,大门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墨宇已经把柔兰带回小木屋了。
“小宇,又一天了,该怎么办?”门口传来柔兰的声音,凄楚的哽咽声透着无助和绝望,让人听了忍不住想疼惜……
“柔兰,别担心了,我昨天已经用E-mail传到公司和工厂去,说不定很快就有消息。”本来他想派人到内地探查究竟,但是暴风雪太大,内地许多国际机场都关闭了,只好利用各种电子信箱或传简讯的方式,留言给大哥和公司的员工。
“小宇,你大哥会不会……”柔兰眼眶泛着泪,等不到丈夫的音讯,恐惧的煎熬让她身心俱疲。三天来,她茶不思、饭不想,度秒如年,美丽的大眼睛下多了黑影,看起来格外可怜。
苏黎曼本想走出去安慰柔兰,然而才跨出一步便顿住脚步,她撞见柔兰正偎在齐墨宇的肩上哭泣,她肩膀颤动,哭声无助,像个脆弱的小女孩。
接着,齐墨宇伸长手臂,将哭得梨花带雨的柔兰搂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地安慰,看到那样的呵护和关怀,隐约有一丝酸意微微地钻进了苏黎曼的心底……
齐墨宇成了柔兰最亲近的人,是她唯一的依靠,而齐墨宇也努力想安抚她,让她放松心情。
不,不是这样的。柔兰在家里闷太久,现在到垦丁反而可以纾解心里的恐惧担忧,这很正常。如果换做是她,也可能会抱着亲近的人哭诉宣泄啊!
甩开不该有的怅然,她走了出去,泡了一杯热呼呼的阿华田给柔兰,体贴地为她补充水分。
“柔兰,大哥吉人天相,会没事的,先喝杯阿华田吧!”
齐墨宇点头,感谢她的出现和及时的体贴。“是啊,如果大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应该早就有消息的,你真的想太多了。”
“是啊,或许大哥现在也很努力想跟你联络,你应该放轻松一点,找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好了。”
“谢谢你们,我就是会忍不住……”还是忍不住想哭。
齐墨宇眉心微拢,柔兰老是钻牛角尖,这样下去不行!
“这样吧,我那边有两张票,我带你到高雄听音乐会好了。这样一来,你的心情才有好转的可能。”
音乐会?!苏黎曼心猛然一窒!
她期待他可以开口邀她一起去,怎么会……
“音乐会?你是说那个旅美的台湾钢琴家吗?我很喜欢听他的演奏,上次在台北错过了,今天……二十四日,对了,他在高雄有一场钢琴演奏会。”一提及音乐会,柔兰黯然的心情消失大半。
“一提到音乐,你整个人就有精神了。”齐墨宇总算放心了,看来也只有带她去听钢琴演奏会,才能让紧张不安的她暂时平静下来。
齐墨宇缓缓地看向苏黎曼,眼底充满歉意,幸好他还没把两天一夜的约会惊喜告诉小曼……他们是一对恋人,以后有的是机会约会,相信她也可以理解柔兰现在极需释放紧张不安的状况。
“那么我们走吧,现在开车到高雄,时间很赶……”齐墨宇打算现在就出发。
柔兰跟着齐墨宇,却没见小曼跟上来。“小曼,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我只有两张票。”齐墨宇为难地说着。
“可是小曼……”柔兰有所顾忌地看向小曼。
“小曼不会介意的。”齐墨宇看着一向无忧坚强的小曼,用眼神征询她的附和。
“对,我没关系,你们去就好。”苏黎曼挤出一点笑意,不忍心粉碎墨宇对她乐观坚强的认定。“晚上我还得去上班呢!”
“好,那我们走喽!”柔兰总算能放心地出门。
“嗯。拜拜,好好玩……”
苏黎曼的嘴角微牵出故作轻松的笑意,在看见齐墨宇的休旅车扬长而去后,胸口却沉甸甸地,沁出了苦涩。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点头点那么快?
是因为不忍心粉碎墨宇对她乐观坚强的认定,也不忍心让柔兰陷入痛苦之中吗?
是,她真的努力想扮演好女朋友的角色,但墨宇单恋柔兰一年多,而此刻柔兰也强烈地需要他的安慰,他们现在如此靠近,她越来越没有把握能够成为一个坚强、识大体的称职好情人……
看着他们相偕离开,苏黎曼心里坚固的乐观堡垒渐渐出现了裂隙。
她的体贴背后,其实承担着双倍的痛楚啊……
第九章
当天晚上十二点,苏黎曼下班回到家,发现家里冷冷清清,墨宇还没回来,柔兰当然也没到家。
也是。一个晚上要他在垦丁和高雄之间来回奔波,实在太辛苦了,或许墨宇会安排和柔兰在高雄夜宿一晚。
可是为什么他连一通电话都没打回来呢?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想关心他的行程如何安排,可是最后还是放弃拨打电话,她想,若要让自己快乐,就是选择相信他。
尽管不愿去想,但负面情绪不断涌入她的脑海,心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摆荡起伏,她回到主卧房,孤独地躺在双人床上,夜不成眠……
相信和怀疑就像一座翘翘板,高低起伏,达不到一个平衡点,最后,她还是决定拨电话给他……
手机响了很久,终于被接通了,但回应她的却是柔兰的声音。
“柔兰,你心情好些了吗?”
“……对不起,让你操心……音乐会结束后,已经有墨扬的消息了。”因为大陆降雪已停,部分通讯基地台也逐步抢修完成,柔兰才能接通大陆公司打来的电话,但一接获齐墨扬的消息后,她的心情再度跌到谷底。
“真的,太好了,大哥他现在没事吧?”
“墨扬他……因为暴风雪,被困在倒塌的旧厂房里,目前……生死不明。”柔兰哽咽,声音近乎绝望。“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先不要担心,那么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和墨宇都在饭店里。”
“墨宇呢?”
“他在洗澡……”柔兰越想越担心,控制不住情绪的激动,憔悴悲伤,泪流满面。“你等一下,他出来了。”
洗澡?!他们在同一个房间吗?苏黎曼的表情错愕,一时无法回应。
接着,她除了听见柔兰嘤嘤啜泣的声音,也听到墨宇柔声疼惜的安慰──
“柔兰,别哭了,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小水晶球,小曼说它可以吸收正面能量,先放你身上。”
他把她送给他的小水晶球给了柔兰!苏黎曼听见了齐墨宇的分享,心绪有些浮动,但很快地又抑下那份不该有的疑虑,如果换做是她在饭店,也会把小水晶球交给柔兰,祈求大哥可以平安顺利。
齐墨宇的动机她可以理解,但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再也难以平静了。
“柔兰,别哭,你还有我!”
苏黎曼胸口微窒,这句话像一支电钻,朝她的心脏狠狠地钻了进去,她哀痛,却叫不出声。
齐墨宇的关怀私语、柔兰脆弱无助的啜泣声,在她脑海构成一幅男女相拥、爱火灼热的亲密画面。
如果大哥真的回不来,是不是代表着墨宇可以取代大哥了呢?
她不由得有这样的联想,墨宇总是先看见柔兰的憔悴柔弱、无助伤心;然而当她陷入前所未有的低潮时,他却读不到她的表情,猜不到她的情绪,他们的心似乎越离越远了……
尽管自己爱着他,可以体谅包容他的责任行为,她却不能一再地欺骗自己,他为柔兰所做的一切,证明他仍然对柔兰念念不忘,卸不下对她的情意。
她的脸色出现罕见的黯然,正打算要收线,墨宇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小曼──”
“……”她发不出声音。
“……是小曼吗?”他再唤。
“……嗯。”她感到无力。
“小曼,对不起,因为时间晚了,我想你应该睡了,所以没打给你。”齐墨宇的声音听起来很急促,像交代公事。“对了,我要告诉你,已经有大哥的消息,听说他被困在冰雪覆盖的厂房里生死不明,目前仍在全力抢救中,加上现在柔兰的情绪已经崩溃,我也不放心,所以我刚打电话确认安徽的机场已经可以降落后,决定今天晚上就搭机陪她去内地一趟……”
听完音乐会,他原本是想让柔兰先在饭店住宿一晚,明天再返回垦丁,没想到订了房间后,柔兰就接到大哥的消息。由于大哥目前生死未卜,情况教人担心,于是他在确定大陆已停止降雪,机场也可以降落后,决定今晚飞到内地一趟了解状况。
现在距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他正好可以利用这个空档在饭店梳洗并采买一些生活用品,再和柔兰一起出发到机场。
“喔……”他说了什么,她没注意听也听不进去,心太痛了,只是下意识地回应一声。
“你就不用等门了,睡觉记得要锁门。”他叮嘱着迷糊成性的她要懂得照顾自己,脑中突然又想到还有一些公事要交代。“对了,接下来几天我不在台湾,我现在得先打通电话给蔚铭,餐厅的事,还要请他多担待一些才行。”
“嗯,那你自己要保重,掰。”简单一句道别,心却冷飕飕地,有一种寂寞的凄凉感。
“掰。”齐墨宇一直相信小曼和他一样关心着兄嫂,却不知佳人此刻人憔悴,心已碎,她一声再见,已经默默宣判两人的爱情走到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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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晚上,“安鲁巴”的工作人员一一离开,只剩苏黎曼和祝蔚铭坐在餐桌前对谈。
“你要离职?!”听到苏黎曼要离职,祝蔚铭吓了一跳,诧异地看着她。
“嗯。”苏黎曼点头,眼神出现罕见的落寞。
“为什么?”这两天齐墨宇都没到餐厅,昨晚他还打了一通电话,说他必须陪柔兰到大陆一趟,现在小曼突然提出离职,会不会和柔兰的出现有关?“是不是墨宇欺负你了?”
“不……是的,”苏黎曼摇头,声音异常颤抖,难受地吐出她的苦处。“想离开是因为……我感觉到他放不下柔兰,对柔兰仍然有情意。”
“什么?!你是说……他还对柔兰念念不忘吗?”
“嗯,这些天,柔兰和大哥失联,墨宇一直默默地陪在她身边,他总是知道柔兰的需要,给予安慰鼓励,希望她快乐安心,他们之间越走越近,而我们的心却越来越遥远……”尽管她不想往负面的念头里钻,但一想起他们在饭店里共处一室、他对柔兰流露真情的安慰以及对她的忽略,成了鲜明的对比,衬出了她的寂寞失落,于是她原本就摇摇欲坠的信心彻底地被击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