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香儿看了那匹价值不菲的绫罗绸缎一眼,撤了撤唇道“这个样子我这大嫂还满有钱的嘛,音然还买得起这么贵重的礼物来送我。”
“少奶奶这是在巴结小姐,听说少爷对饭馆掌柜这个份子感兴趣。”
“感兴趣我就该将位子给他吗?我又不欠他。”她哼声道。
“如果老爷或夫人开口,小姐有办法拒绝吗?”秋菊真心的问。
“你忘了饭馆不是我一个人的了吗?”
“啊?”秋菊一时反应不过来。
“到时候我会推给邵离,说他不肯就行了。”她微笑的对秋菊说,一点也不担心这件事。
“什么事要推给我,说我不肯?”邵离从门外走进来,笑问道。
“见过三公子。”秋菊朝他福身施礼。
邵离朝她微笑点头,对子这个始终跟在樊香儿身边的婢女倒是没什么主子的架子,只因为他看得出来樊香儿其实是将她视为妹妹而非普通的婢女。
“你们在聊什么,怎会扯到我?我不肯什么事?”他在樊香儿身边坐下,好奇的再度问道。
“回三公子,小姐和奴婢正在聊大少爷和老爷、夫人的事。”秋菊答道。
“喔?他们怎么了?”
“大少爷似乎对鲜味饭馆掌柜的位子很有兴趣,刚刚少奶奶还特地送来这贵重的布匹来给小姐似要巴结。奴婢担心下回若换成老爷或夫人来找小姐提起这事,小姐该如何是好,便问了小姐这个问题,然后——”
“你就决定把这事推到我头上,说我不肯?”邵离凝视着樊香儿,笑问道。
“嗯哼。”樊香儿点头道,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外头的人都知道这鲜味饭馆是樊香儿姑娘你的,你这回突然说我也是饭馆的主子之一,你不怕他们认为这是借口,根本不信?”他问她。
[他们无法不信。”她斩钉截铁的说。
“这么有把握?”他看着她,有些好奇她是凭什么如此自信?
“嗯。”她点头。
“为什么你这么有把握?”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的开口问她。
“因为在跟他们说你不肯之前,我会先告诉他们,我已经把鲜味饭馆当成自己的嫁妆送给你了。”她咧嘴笑道。
邵离顿时无言以对,又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不是在陷害我吗?这话若传出去,我不成了贪图鲜味饭馆之人?”
“介意吗?”她笑问他。
“不,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你父亲、母亲的反应,毕竟他们也是我的岳父岳母。”
“你无须理会他们,毕竟我现在所拥有的与他们毫无关系,不管是对你或饭馆的任何事,他们都没有置喙的余地。”她冷淡的说。
邵离忽然抬头看向秋菊,她明白这是三公子想与小姐独处的意思,便静静地退出了厢房,还贴心的将房门给带上,然后忠心的在外头守着,以免有人跑来打扰。
“我从张力那里听了一些事,你对他们有怨恨吗?”厢房内,邵离握住樊香儿的手,柔声问道。
“还不到怨恨的程度,但也没办法再去亲近他们。”樊香儿老实的摇头道。
“他们是你的爹娘。”
“我知道。”她微微一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所以被他们以商业目的嫁到阮家我认了,在阮家度日如年的过了六年生活却得不到他们一丝的关怀我也认了,甚至在被阮家休离净身出户也得不到他们的一丝怜惜,反倒引以为耻,绝情的将我送去的求助讯息拒于门外,我也没有心生怨恨。只是觉得有这样的家人,不如没有的好。”邵离闻言后沉默不语。
“不过幸好我身边还有个秋菊这样的好妹妹,不管我过得如何伤心难过、悲苦凄凉,只有她始终不离不弃的陪在我身边,让我不觉得孤单。”她对他笑道。
“这样的话,你要不要直接收她做干妹妹?”邵离问她,暂时让自己从那无解之题跳脱出来。
“我提过了,但秋菊死都不愿意。”樊香儿叹息道。
“为什么?”
“她说自己是我的奴婢,这辈子都是,不会更改。”
“她对你很忠心。”
“嗯。她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比任何一个樊家人都重要。”她认真的点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秋菊对你来说比任何人都重要。但是父母一样很重要,因为没有他们,也不会有你。”他婉转的对她柔声道。
樊香儿沉默的看着他,犹豫着是否该让他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毕竟再过不久他将成为她的夫婿,两人将共度“邵离,你知道我曾经在阮府中死过一次吗?”她开口轻声问他。
他点头。
“听过自尽的谣言,却没听过死的谣言。不过这是当然的,毕竟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坐在我面前吗?”他微笑道,握着她的那只手却不由自主的微微收紧了一些。
“其实那时候在阮府中的樊香儿真的死了。”她告诉他。
“别乱说话。”他沉声喝令道,手又收紧了些。
“我没乱说,那时的樊香儿真的死了。”
“如果她死了,那坐在我面前的你又是谁?樊香儿的鬼魂吗?如果真是鬼魂的话,为什么我握得到你的手,感觉得到你手的温暖?”他有些激动的说,然后严词喝令道:“香儿,不准你再乱说话了,知道吗?”
“我没乱说——”
“香儿!”他激动的喝道。
她轻叹一口气,蓦然站起身来,移身到他面前,然后低头亲吻了他一下。
“先听我把话说完好吗?”她对他说,然后在他仍为她的主动献吻目瞪口呆之际,直接横坐在他大腿上。
他浑身一僵,瞠目结舌的看她,他完全被吓呆了的表情有点好笑,让她遏制不住的笑了起来,没想到向来气定神闲的邵三公子也有这么不知所措的呆表情,好好笑。
“你在笑什么?你、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可以坐在我腿上?”他有些结巴的说,整个人仍处在僵硬、不敢乱动的状态之中。
“你不喜欢吗?”她无辜的眨眼道。
“这不合礼教。”他说。
“但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她对他微微一笑。
“我们尚未成亲。”
“反正又没人看到、没人知道,只有你知我知而已,有什么不可以?!她侧头微笑道,一顿又换上认真且担忧的神色问他:“还是你真的不喜欢我这样?那我以后会很守礼救,不会轻易碰触你、靠近你、对你多说半句不合礼的言词一一“停,我输了。”他直接投降道,惹得她一呆,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邵离无奈的看着她,然后想起了慕容宇说过他完全看不透她的话,其实他也差不多,每次觉得稍微了解她了,她总又能出现令他眼前一亮的新面貌-例如眼前的她。大胆、理性、娇媚、纯真,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或者全都是她,抑或全不是她?
传闻阮府中的大少奶奶香夫人有着一颗善妒的心、郁抑的个性,而她几乎和传闻中的香夫人判若两人。
那时候在阮府中的樊香儿真的死了。
她刚刚说过的话突然从他脑中冒了出来,令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他不自觉的深吸一口气,一手紧握着她的手,一手轻环在她纤腰上,确确实实的感受到她的人正在他怀中之后,这才柔声的开口道:“别笑了,你刚不是还有话要我先听你说完吗?我现在洗耳恭听。”樊香儿慢慢地止住了笑,然后认认真真的看着他。
“在阮府中的樊香儿真的死了。”在沉静了一会儿之后,她再度开口将刚才对他说过的话再度说了一遍。
邵离这回没再打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个樊香儿个性抑郁、胆小、认命,却又心含不甘,才会无时无刻不心存妒嫉。她不受人尊重,也得不到爱,不仅是相公的爱、婆家人的爱,甚至是自个儿娘家人的爱,她都向往,却都得不到。她在有生之年从未快乐过,至少在我记忆中是如此,所以她能死去其实也算是一种解脱。
“过去的樊香儿已死,现在的樊香儿是重生后的樊香儿,个性不会再郁抑、胆小、认命,更不会让人随意摆布。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决定,这就是现在的我,现在的樊香儿。所以我才说在阮府中的那个樊香儿真的死了。”她说着对他微微一笑,柔声问道:“你觉得呢?”邵离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开口说:“我喜欢现在的樊香儿。”之后便沉默了下来。
樊香儿知道他心里一定有许多问题,也知道他现在没问,就表示他需要一些时间仔细思考那些问题之后才能对她提出疑问。于是,她主动转移话题的开口问他,“你怎么会突然来找我?找我有事?”为了他们俩的婚礼,以及帮她对阮家施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计划,他近来忙得就像颗陀螺般的转个不停,不再像过去那样有事没事就晃到她面前,有时是一个人来,有时则会和慕容宇一块来。
他很喜欢与她聊天,总是说每回和她聊天说话总有所得,至于得到什么,他却也总是微笑不语,然后她就会很花痴的看着他想:他好帅,他怎么能这么帅,他是我老公,呵呵呵……经她这么一问,邵离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
“我来,是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对她说。
“谁?”她疑惑的问。
“跟我去看了你就知道了。”他说。
“阮长青?”
樊香儿太震惊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邵离要她见的竟然是这个人!
看他整个人被捆绑在椅子上,嘴巴也被布团塞住,只剩下一双写满怨恨与毒辣的眼睛,从她一出现就死死地盯着她,她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身旁的邵离。
“他怎么会在这儿?”她问。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他想绑架你,我便让他尝尝被绑架的滋味。”邵离云淡风轻的答道。
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第9章(2)
“我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指的不是绑架这件事,而是阮家对樊家所做的事。”
“我知道。”他说。
“你知道?”她愣了一愣,不解的问:“那你这是……”
“难道你不想知道他为何会找人绑架你吗?”他看着她说。
她呆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阮长青那双仍直勾勾的瞪着她、充满怨恨与狠毒的双眼,慢慢地皱紧了眉头。说真的,她还真想不出来这人为什么会如此恨她?
至于之前的绑架,在未接触到眼前这双怨毒的目光之前,她私底下是这么想的,大概是阮家仍未放弃拥有鲜味饭馆的念头,所以才找人想将她绑去,好胁迫她回到阮家,继续做阮长青的妻子,这么一来她所拥有的鲜味饭馆自然也会成为阮家的。但她好像想得太简单了。
“为什么?”她看着阮长青,开口问道。
负责看管阮长音的人在邵离的示意下,动手将他口中的布团拿开,好让他可以开口说话。
阮长青嘴巴一获得自由,开口第一句话就朝她骂道:“淫妇!”樊香儿一阵傻眼,这算什么?
“你再说一次,我没听清楚。你说谁是淫妇?”她问他。
“你!就是你这个不要脸、不守妇道的淫妇,我说的就是你!”阮长音表情扭曲的朝她怒吼道。
“你再敢多说一句污辱我未婚妻的话,我会让你生不如死。”邵离凌厉的看着他,冷声警告道。
“落在你们手上我还有活命的机会吗?”阮长青疯狂的大笑道,然后笑声一停,他再度厉眼瞪向她道“小看你了,樊香儿,没想到你这么有手段,竟然连那些亡命之徒都能被你引诱,果然是天生的淫妇。”邵离怒不可遏的想上前教训他,却让樊香儿给伸手挡了下来。
“就当一只疯狗在乱叫,别理他。”她对邵离微微一笑,平心静气的说。
“果然了不起呀,说我是疯狗,那么曾嫁予我为妻的你是什么?就是一条母狗!”阮长青冷笑道。
“掌嘴。”邵离忍无可忍的开口道,站在一旁的侍卫立刻上前,狠狠地甩了阮长青一巴掌,打得他脖子歪到一边似乎都要扭到似的。
“你可以继续逞口舌之快,一边享受皮肉之苦,我倒是好奇你可以坚持多久。”邵离看着他说道,然后对属下命令道:“他若再胡说八道,就掌嘴。”
“是,公子。”
“香儿,你有什么问题想问他的,现在可以问了。”邵离转头对她柔声道。
她朝他点了下头,然后看向将狠毒视线改射向邵离的阮长青问道:“阮长青,你为什么要找人绑架我?我有哪里得罪你或是你们阮家吗?”
“你这个不守妇道的淫妇一一”他才开口说完这句话,一个巴掌倏然拓在他脸上打断他的话。
“你还是好好答话吧,免得受皮肉之苦。”樊香儿看着他说。
“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害我们阮家蒙羞,还敢问我为什么?淫妇!”阮长青怒火中烧的瞪向她咬牙道,最后那两个字又让他瞬间挨了一巴掌,半边脸都被打麻了。
“不守妇道?害你们阮家蒙羞?请问你说的是国语吗?为什么我听不懂?”樊香儿翻白眼冷哼道。
“香儿,什么是国语?”半晌后,邵离疑惑的开口问道。
“就是我国的语言。”她解释。
“我国?南璘国吗?但据我所知,东瑞国、西延国与北虞国都和咱们说着一样的话语。”邵离脸上有着明显地困惑与不解。
“呃……总之,我的意思就是听不懂他到底在胡说什么。阮长青,你把话说清楚,谁不守妇道害你们阮家蒙羞了?”她瞪向阮长青怒声质问道,不着痕迹的转移邵离的注意力。
“你已经是阮家的媳妇了,竟然还想改嫁,这不是不守妇道是什么?阮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你这个不要脸的淫妇!”
逞口舌之快的结果就是再挨一巴掌。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樊香儿冷笑的大声说。
“谁是阮家的媳妇?早在近一年前我樊香儿就与你们阮家毫无瓜葛了,要我将你当初亲手写的休书拿出来给你看吗?
还是要到和林县安康城任意找个当地居民问问,看我樊香儿是否早已被阮家大少阮长青给休离、赶出阮家了?”
“你是我的女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阮长青嘴硬的说。
“掌嘴,给我用力的掌。”樊香儿怒不可遏的咬牙道,第一次被气到失控。
这个家伙当真就是个欠扁又不要脸的人渣,真不知道当初的樊香儿到底喜欢上他哪一点?如果杀了他能抹去樊香儿与这人渣的过去,她绝对会、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找人将他从这世上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