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小心点,别让眼睛进了沙子。”皇甫桓一手扶着她柔软的腰身,一手掀开紫花青色帘子。
春天的西北别有一番风情,放眼望去不是单一色的黄土,而是一片夹杂着野花的绿色草原,路的两旁有一棵棵葱茏大树,微凉的风送来淡淡花香。
春雷乍响,这几天连下了几场雨,路面有些泥泞。
河流欢快的潺潺声不绝于耳,不断地从远处传来,让人感受到生命的跃动和欣欣向荣的欢喜,羊儿低头吃草,动物们在水边喝水,三、两只蝴蝶飞舞在花丛里。
西北的春天很美,美得叫人流连忘返,像是花嫁的小姑娘,半是羞怯半是娇俏,等待骑着大马而来的郎君。
“桓哥哥,那片土地有主吗?”成清宁指着靠近水源地的大片荒地,杂草都比人高了。
“回头我去问问。”就算有也会是他的,西北天空下的土地尽归他所有,与王妃共有。
“不要让百姓说我们欺民,前阵子京里的二哥哥给我送芳疗馆的分红来,有几十万两呢!我们有银子买。”全归在她名下,日后她成了大地主,当个米满仓、粮溢流的地主婆,皇上都得向她买粮。
“好,用银子买。”她说什么都好。
“先让人把草除了,再把土松一松,多年未种植的土地一定十分肥沃,只要略整整土就能播种了,这一片我打算种稻。”很好的环境,依山傍水雨水足。
“种稻……”可行吗?
看出他眼中的担忧,成清宁语气和缓的解说,“你看那条大河多么湍急,如果开几条水渠引入稻田,水的流动不会那么急,便能在上头行舟,而分流而下的河水做为灌溉用水,不怕作物缺水枯死。”
稻子收成后改种玉米之类的杂粮,种了玉米的田畦间也能洒些菜籽种蔬菜,秋收后便种油菜花榨油。
西北人不是不肯劳作,而是没人教,只要有人带动,而且看到了收益,明年的止时会有更多人投入开垦,把原本荒芜的土地变成黄澄澄的稻田。
“而你家王爷最不缺的就是人手是吧!”她眼波一转,他就晓得这个可爱又可恨的小狐狸在打什么主意。
成清宁用“你真聪明”的眼神崇拜地看着她家王爷。“桓哥哥,你一定要帮我,没有做我不行的。”
男人最喜欢女人的让,那一句“没有你我不行”,皇甫桓卖下的嘴角越扬越高,几乎要咧到耳后了。“我派五千名,不,一万名西北军,十天内整好地。”
一千顷,不是一千亩,他夸下海口。
战神带出来的兵的确战力惊人,在武毅将军罗佑东的带领下,十日里不但将千顷地整好,还挖了七条深渠,顺便把山边那块坡地给垦了,让王妃种菜玩儿。
“嗯,桓哥哥最好了,我最最喜欢你……”女人的花言巧语不断,当作奖励。
“宁儿……”皇甫桓拉下趴在车窗上的妻子,意欲吻上她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口,突地——
“王爷,我的马累了,要休息。”
煞风景的声音近在马车旁。
“你的马累与本王何干?要休息尽管去。”没人让她跟着。
马车外的萨瓦琳一脸阴郁,“你的王妃长得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你就不让她下车吹吹风,稍微休息一下吗?”
一看妻子脸色还有些发白,迟疑了一下的皇甫桓让人停下车,找了个宽敞的空地抱成清宁下车。
“哇!好清新的泥土味。”真香,人都精神许多了。
“你喜欢?”眼神看起来明亮多了。
成清宁轻轻点头,笑颜灿烂道:“你看,多好的景致,盖几间屋子,咱们就能在这里住着,闲时到河边钓鱼。”
随侍在接近河边的空地清理了一小块地方,放上方形波斯地毯,丫头们搬来小几、小圆凳,架起炭盆烧水泡茶。
“好,我陪你钓鱼。”皇甫桓扶着妻子走到河边,看着大鱼跃出河面,几尺长的黄金鲤鱼看得人惊叹连连……
一年后,秦王府在平沙城外乡间多了座别院,王爷一有空就陪王妃来此住上两日,顺便看看稻子的长势。
“好大的鱼,我们东凉不产鱼,有也只是小小的一尾,养在池塘里,不好吃也没什么肉。”凭什么他们在这里甜甜蜜蜜,而她孤孤单单地备受冷落,太欺负人了。
萨瓦琳像盘卷在枝桠上的青蛇,悄而无声的靠近,打断两人的温馨对话。
“公主若是喜欢吃鱼就下河去捉呀!经过一个冬天储存脂肪,你看那鱼儿多肥,抓了来后削尖树枝插在火上烤多好,烤得鱼皮酥脆的鱼肉最好吃了。”一想到烤得两面金黄的烤鱼,她也馋了。
“真的吗?”口水一咽的萨瓦琳忽地想到和她说话的女人是情敌,艳色逼人的脸倏地一沉。“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想独占王爷,河水这么湍急要怎么捉鱼,你无非是想害我。”
哎呀!她反应挺快的,没傻乎乎地真往河里跳,太可惜了。“公主这话说得可冤枉人了,本王妃说的是下河去捉,可没说让你亲自捉鱼呀!你的侍女又不是死人,这种小事当然是下人动手,你有看过主子自个儿搬桌搬椅的吗?”
此时荷叶乖顺的送上泡好的熏衣草茶,荷心拿了张躺椅让王妃舒服的一躺,明叶拿薄经给王妃盖脚,明心提着点心盒子,一层一层地打开,四个丫头很贴心的伺候。
明春、明桃被留在府中,府里不能没人看着。
看到她婢仆环绕的快活样,萨瓦琳心底的妒恨更重。“你配不上王爷。”
“配不配是我和王妃的事,公主若无事请走远点,你挡到光了。”皇甫桓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秦王,你没看见我吗?我哪一点不如她,她不过是风一吹就倒的弱女子。”不能打仗,不能上马,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根本是废物一名,连坐个马车都晕得七荤八素。
“她哪里都比你好,你无一处比得上她。”在他眼中,无人能与爱妻相提并论。
“你胡说!根本是偏袒,她敢不敢和我比箭、马上弯弓,看谁射中最多的猎物?”萨瓦琳不服气的想一较高下。
“没必要。”那么野蛮的事不适合王妃。
“她……”明明一无是处。
“我会赚钱你会吗?我会种稻你会吗?我会制香你会吗?我会让人变美你会吗?我会把荒地变黄金你会吗?我会……”她也有她的长处,这样比较根本无意义。
“你会吗”的抨击不断地往萨瓦琳脸上甩去,轰得她脸色渐渐铁青,双手越握越紧,牙根快要咬断。
什么赚钱,她是公主,想要银子开口就有。
还有种稻,是大米吗?东凉国不产米,无须种稻。
制香是什么,能吃吗?
让人变美、荒田变黄金?全是无稽之谈,分明不可能。
“公主,你都不会吗?女人该知道的事一无所知,你还算是个女人吗?不是外表长得像就是女人了,要内里也是柔情似水……啊!公主,你懂什么是柔情似水吗?只会喊打喊杀的你全身上下最柔软的地方是战甲吧!不过我家王爷不好龙阳之癖,你这个假女人真汉子勾引不了他……”
“你说什么,我是假女人?!”她全身上下哪里假了?
成清宁假意道歉的掩口娇笑,“不好意思,我说错了,是女汉子。不过你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你是一个男人,你会想要温柔贤淑,为你打理家务、照料双亲,让你无后顾之忧的妻子,还是整天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满身是血的女将军?”
“你……你不是王爷……”萨瓦琳气弱的无法反驳。
皇甫桓满眼疼爱地望着淘气的妻子。“但我是男人,我只要全心全意依赖我的女人,让我怜惜、保护她。”
“我……我不行吗?”满心不甘,萨瓦琳放下骄傲地问。
“你可以是并肩作战的朋友,相信你若是男人,必能封侯加官,可是我要的是妻子不是战友,是个回到家能为自己送上一碗热汤的女人,满眼温柔地说“你回来了。””能与他心意相通的女子才是他一生所求,而他找到了。
看到两人深情相视的目光,萨瓦琳觉得她的心碎了,同样的人不应该在一起吗?两强并进,天下无敌。
“我也可以做到,我能改……”不就装出个弱不禁风的样子,谁不会?她也能一摆一摆的扭腰。
“公主,我只爱我的王妃一人,她是不可代替……”
一声响哨打断皇甫桓的未竟之语。
“王爷,发现沙盗。”
“什么,在哪里?”居然敢闯到这里,真不把他放在眼里。
“就在前方三里处,有一商队遭沙盗劫掠,马车翻覆,损失惨重,三死九伤,另有七人下落不明。”
“竟然敢在我的地头逞凶……萧定礼,留下二十人保护王妃,其它人跟本王前去查看。”不可放过。
“是。”众声齐应。
“宁儿,我去去就来,你安分点,别惹事,不准故意调开定礼。”她比沙盗还难缠百倍。小萧定礼是新升任的王府府兵统领,府中万名府兵归他管辖,能力卓越。
“我什么时候给你惹麻烦了,一向乖顺得很,你有事要办就快去,我在这里等你。”她能跑哪去,还不是在附近溜达。
皇甫桓不太放心的一再交代,让萧定礼看好王妃,一步也不准离开,而后才咬牙赶往出事地点。
要不是带着她太危险了,沙盗向来杀人不眨眼,他也不想让她离开他视线。
“你敢不敢和我比一场?”不甘心的萨瓦琳还想做最后一搏,叫她就这么放弃了,她怎能服气?
“比什么?”
“狩猎。”
“狩猎?”
“以一个时辰为限,谁打到的猎物为多谁为胜。”她有自信能赢这一局,弱不禁风的秦王妃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好。”总是要挫挫她的锐气。
成清宁一说完,萨瓦琳马上取下马背上的箭袋,带着两名侍女往林子深处窜入。
可一动也不动的成清宁只静静地喝茶,急坏她身后的丫头。
“王妃,你怎么不动?”急性子的荷心忍不住催促。
“你们傻的呀!她只说打得多为胜,可没说赌注是什么,输了不丢脸,逗她玩的嘛!”谁会当真。
“王妃……”她这是赖皮。
“还有呀!你们的脑袋是摆着好看的吗?她们有三人,我们这里有二十几个,一人打一只也会赢好吗?而且要动动脑子,别做白费劲的傻事,这儿近水源地,会有动物来喝水……”
宿过野地的人都晓得有水就有兽踪,萧定礼等人便知晓王妃的意思,分别寻兽迹设陷阱。
半个时辰后,已捉到七只野鸡、五只兔子、两只公麂子和一头母鹿,以及带着一家子来喝水的山猪……
当萨瓦琳和侍女们在林间忙着狩猎时,成清宁舒舒服服地等着人送上烤好的肉,悠哉悠哉的享受鸟语花香。
第九章 满身的血(1)
“哟,原来这里还藏了几个标致的好货,瞧那娇滴滴、水嫩嫩的模样,叫人好想一口吃了……”
草长叶绿,树丛间一阵晃动,一群纠髯大汉从拨开的树丛走出,人数约三十多人,带头的男人长相猥琐,左耳挂了一只大银环,一开口便是臭气熏天的黄板牙,还缺了一颗门牙。
很丑,丑到不忍卒睹。
但他还自以为潇洒的甩了一下头,把沾上血的乱发往上一撩,眼尾勾呀勾的像抽筋。
“放肆!”
萧定礼等二十名护卫倏地集中,护在女眷身前。
看到他们迅速而敏捷的动作,以及脸上凛冽的杀气,人数多过护卫的盗匪居然被威慑住了,不敢上前一步。
“挡着不走干什么,想等后面的杀神赶上来杀了所有人吗?”又一拨神色狼狈的男人出现在林子边,大步地走了过来,比第一群人少了一大半,只有十来人,身上都带着伤。
“欸!把子,你也逃出来了,我以为你断后是九死一生,没想到你只受了点小伤。”居然让他逃掉了。
“是不是觉得很可惜呀!么兔,要是我死了,老大的位置就是你的了。”可老天不收他,叫他好死不如赖活着。
么兔干笑地搓着手,往后一退让出一条路。“呵呵……把子,你说的是哪儿话,我们若没跟着你干,早让其它同行给干掉了,哪能吃香喝辣玩女人,睡有屋顶的大寨。”
面容俊朗的男人下巴留着青髭,带着一行人过来,落在最后头是三个被绑得结结实实、嘴上塞布的女人,乱踢乱撞地想挣脱扛着她们的男人。
“没有我,你照样能吃香喝辣玩女人,还能分到更多金银财宝。”干这一行的谁不贪,但要贪得适可而止。
“把子,你这话可戳人心窝,金银财宝谁不爱,当然是越多越好,不然谁拚了命不要要干这行,看到银子不让我取就是我仇人。”仇深似海,杀之而后快。
“我们说好了只抢劫不杀人,抢人八分留两分,你这颗熊脑袋全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吗?”不仅杀人还连杀三人。
么兔狡辩道:“我怎么晓得商队中有武功高强的镖师,他那把斩马刀都要割断我的咽喉了,我只好把刀插入他心窝,然后又有两人围攻我,我没有选择只能一起杀了。”
他说“杀了”时的眼神流露出嗜血的阴狠,深紫色的舌头舔过唇片,似在回味血的甘甜。
“杀鸡取卵是自断后路的行径,我说过几次不能赶尽杀绝,不给商队东山再起的机会,以后能宰的肥羊就越来越少,要是有一天西北
再无商旅经过,你我就吃沙喝风吧!”屡教不改,下手狠厉,从没想过往后的路要怎么走。
“哎呀!做都做了还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你看我给你留了什么,细皮嫩肉、白玉一般的俏人儿。”要不是他来了,都想留着自己享用,白瓷似的肌肤呀……
“女人?”自己逮了三个的狡狼燕北秀不感兴趣的一瞟。
蓦地,他双眸一眯。
“怎么,够销魂吧!一个个白得像雪做的人儿,皮肤细嫩的透着嫣红,中间那个更好看,白兔般的大眼睛多无辜,好像会说话,勾得男人心痒痒……”真是美呀!若能让他玩上一回,今生没白活了。
“不许再上前一步,否则休怪刀剑无眼。”萧定礼长剑向前,做出防御动作。
“呵呵呵!我们有五十多人,你们还不到我们的一半,是你们该束手就擒,跪地磕头求我们饶你们一命才是,以卵击石是活不了的。”刚才杀不过瘾,现在正好多杀几个来凑数。
“就凭你们?”狂妄!西北军个个能以一抵十,再来五十个也无惧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