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铠斳马上呵斥。想逃?门都没有!「格格难得提前到来,肯定是听闻有旷世才女做客,想要一睹才女风采,小乔夫子何不做首诗飨宴一下!」
涵英格格这会哪有赏诗的心情,但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这名清秀的美人就是鼎鼎大名的旷世才女,于是分神看了对方一眼,还好,没她长得出色。「爷想听你作诗是你的荣幸,还不快作!」
韩小乔呼吸一窒,先看向仍抱着贝勒爷不放的涵英格格,再看着依旧凶巴巴瞪着自己的男人,心里直打鼓,「可、可我要上课了……」
「怎么?还是我跟格格的身分请不动你作一首诗?」铠斳蹙着眉,很努力的边说边要掰开黏着自己不放的涵英格格,可她脸上的陶醉模样实在让他手无力……
「这太突然了,作诗也是要讲求气氛跟意境的。」韩小乔随便找借口推却,重点是她根本不会作,万一没作好出了差错怎么办?
「很好,你就留在这里慢慢思考,我们不急。」眼见真的没法子将涵英格格从自己身上掰开,铠斳也只好半拥着她往亭台走去。
韩小乔急忙跟在后面,「不必如此,我想涵英格格肯定也具文学涵养,说不定比我还厉害,就让她跟爷在一起吟诗论文不好吗?」
亏她还记得涵英格格!他抽空瞪她一眼,「夫子年少时便有诗名,才华出众,就露一手吧。」接着,他大喊一声,「来人,备文房四宝,还有茶点。」
不一会儿,奴仆们将指示的东西一一送上来,三人围坐一桌,铠斳绷紧了一张花容月貌,头皮发麻的看着完全对小乔夫子视若无睹、只顾缠着他的涵英格格,「吃点东西吧。」如此一来,她至少能少一只手在他身上摸。
「我一点都不想吃东西。我想你,好想你。」
涵英格格娇羞的说完后,像只怯懦的小绵羊,扭扭捏捏地低头故作矜持,接着又掩帕咯咯娇笑。而后她再看铠斳一眼,又低头咯咯笑了两声后,再抬头,接着又一眼,又羞赧低头,咯咯地又笑两声……天呀!不是小绵羊,简直是只会叫的鸡!
就在涵英格格不停重复这些行为时,铠斳已经受不了了,他额际发疼,下颚青筋抽动,偏偏只能咬牙忍住,就怕自己万一失去理智将她一拳打飞,会坏了大事。
而韩小乔为了憋住笑意,也紧咬着下唇,忍到肚子好痛,拿着毛笔的手更是在颤抖。
不仅如此,此刻涵英格格还煞有其事的一手捂着胸口,一双爱慕眼神直勾勾看着铠斳,像在无言的说着——天啊!这世上怎么有这么迷人的男人?
这格格看来像是兴奋地要昏过去了!老天爷……韩小乔忍笑到眼中都迸出泪光,紧闭的嘴唇更因要憋住笑而频频颤抖,她若聪明,就应该别将目光再瞄过去,可是,她忍不住啊。
铠斳的脸色愈来愈沉,他对女人虽然是来者不拒,但涵英格格是哪种女人他比谁都清楚,她在他面前柔顺娇羞耍花痴,可在他身后,那股嚣张气焰可是无人能敌。
眼下他的怒气已逐渐高升,她的手又再次摸上他胸口,戴着花绢牌头的头还充满暗示性的往他怀里又磨又蹭的,这动作无异是火上加油。
她真的把他当成男妓了吗?
他眼中冒火,再也受不了了,哪管她的上半身几乎斜靠在他胸膛,突然就站起身。
涵英格格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跌个四脚朝天,好在他拉得快,她虽没有跌坐地上,但那像蹲茅坑的姿势也够丑的了。
「噗哧!」猛憋着一肚子笑意的韩小乔至此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同一时间,一道杀人不偿命的犀利目光也狠狠射了过来。
很好笑吗?铠斳无声的怒问。
韩小乔急忙低头起身,「我……噗……我、我先下去了。」再不走,她就要失控大笑。
这该死的女人!铠斳不是滋味的瞧着她以袖子半捂着嘴,快步往亭台另一边走去。
笑?笑死你!这是生平第一回,一个女人竟可以把他惹到如此火大。
「吓死我了。」涵英格格站妥了,原想柔柔弱弱的再贴上那令人眷恋不已的温暖胸膛,怎知铠斳早已闪开,同时拉了她身后的丫头过来,正巧让她一把搂抱。
对着她那张惊愕的脸,他皮笑肉不笑的道:「本贝勒突然想到有重要的事要办,格格请自便。」
没想到,一句「请自便」,涵英格格便开始了跟铠斳贝勒捉迷藏的日子,而且,就像是有人在通风报信般,她一知道他人在哪里追了过去,他就又往另一处去。
而她找不到铠斳,倒大楣的全是府里的侍妾与奴仆,她一个劲儿的将火气往他们身上发泄,被掴耳光、被踹一脚、被骂到哭的伤兵随处可见。
但独独有一个地方,莫名成了禁区,偏偏那正是铠斳最常驻足之地,更令她抓狂。
此际,她怒不可遏的站在东厢院入口问:「本格格仍不准进吗?」
「是,爷承继的十多处商行近日正好在结算,多名掌柜依例到京城呈报账册,爷交代了,请格格别进去叨扰。」威良拱手解释。
真是巧,哪时不结账,就这段日子要结?何况他的无所事事、游戏花丛早已举国皆知,会变得如此在意家中大业,依她看根本是刻意防她!
「好,本格格不找贝勒爷,找小乔夫子讨教诗词总成吧?」话语乍歇,她便要越身而过。
但威吉一个闪身立即阻挡,还不忘拱手道:「爷也有交代,芙蓉格格好不容易在小乔夫子的调教下安分学习,所以……」
「那儿我也不能去?!」涵英格格愤怒咬牙,死瞪着这对老是挡东挡西不让她接近东厢的威吉、威良两兄弟。
她当然也可以甩他们耳光,甚至踹他们几脚,她知道谅他们也不敢闪,可坏就坏在她也明白一向没有主仆尊卑观念的铠斳贝勒,将他们这对年龄相仿的侍从视为好兄弟,她曾在一次失控时掴了他们耳光,那时铠斳贝勒那冷硬的神情让她至今仍印象深刻,也不敢再动他们。
但等着瞧好了,情况不会永远都如此的。她气愤的撂下狠话,「好,很好,你们就祈祷皇上的圣旨别下来,要不然我第一个要你们卷铺盖走路!」
她气呼呼的甩袖走人,铠斳太可恨了,竟想要当缩头乌龟?
她狂飙了一大串,见有奴仆瞄她,马上踢他一脚,「狗奴才!看什么看?」
「对不起,格格。」
见她愈走愈远,其他奴仆们连忙将那名念过半百的老奴扶了起来。
「刘伯,你怎么忘了,爷要管事交代大家只要涵英格格经过,头都要放低,你还看她?」
白发斑斑的刘伯摇头叹息,「我一时忘了,可是格格真要找碴,我们这些奴才又能怎样?」
这一说,其他人倒是莫可奈何的点头附和,「也是。」
唉!这也是为什么一听到涵英格格要来,每个奴仆的脸都苦哈哈的。
不过,这一次她来,较令大伙儿意外的是,东厢院竟成了禁区,他们还真羡慕那儿做事的奴仆们呢。
第5章(1)
没错,在东厢院工作的四个丫头至少都不必跟涵英格格打照面,也只要她们这里虽然成了禁区,但可比府里的任何地方都还要热闹。
铠斳贝勒根本没在跟那些总掌柜看账目,基本上,他早将旗下的百年产业包括船运、布业、茶业、粮业等,都全权放给那些为这些店家工作了大半辈子的总掌柜们。
他信任他们,充分授权,连账册也没在看,这回私下要他们回来报账,其实说穿了就是要他们帮忙,让他有理由可以闪躲涵英格格,当然也让他们顺道访友。
至于他这个主子,则大多窝在书房里看小乔夫子上课。
只是也不知怎么搞得,看到最后,小格格总会不见,然后就只剩下小乔夫子无奈的跟贝勒爷大眼瞪小眼,而丫头们也会被赶出书房,就像现在——
眼见房门又被关上,韩小乔无奈的看着端坐在桌前的铠斳贝勒,她不得不承认,他很会写字。
一枝狼毫软笔信手运来,不管是篆书、楷书、草书、隶书,都写得很好看。尤其是篆书,字体微方、纵横古朴,连她都不禁在心中赞叹。
「好,换夫子来吧。」他微微一笑,将手上的毛笔交给她,「提首诗吧。」
怎么提?这几日他把她这里当堡垒,窝着就不出去,一会儿要她吟诗,一会儿要她作词,一会儿又要她画画,怕露出马脚,她总得这么说——
「爷要占用我的时间多久?我的教学进度严重落后了。」
又来了!铠斳饶富兴味的看着她。在他眼里,她有脑袋、能斗智,那种彼此抗衡的感觉实在很过瘾,只是,他总觉得有某个地方不对劲,因为他窝在这里少说也有六、七天了,她不但连首诗都没作过,就连小芙蓉也说没见过她吟诗作对。
当然,小家伙原本对那就没兴趣,自是不会注意,但小乔夫子可是才女啊,不是吗?
另外,要跟她下盘棋,她也是想法子搪塞,真不行时,下了两粒棋子她就突然说想起有事要忙,又逃开了。
至于来画幅画嘛,她拿着画笔的手也是微微颤抖,常停顿许久,佯称没灵感,不知画了什么后,便又逃了。
这真是个意外的发现,难不成外传的旷世才女,其实只是以讹传讹?
他对她因此愈来愈有兴趣,尤其最近偷香老是失败,他刚靠近她一点,她便拿起一本砖块书放置在胸前,大有他敢轻浮冒犯她会毫不客气将那本书丢到他脸上的态势。
太可爱了!他若真要为所欲为,她再拿十本砖块书页奈何不了他。他故意作弄她,也只是想看她一下子生气一下子无奈、一下又想教训他的各种神态。
他起疑心了吗?
韩小乔的心怦怦狂跳,头皮发麻。她能冒充主子平安度过一个多月没被发现,一来是因为小格格上课老爱打盹、趴睡、吃东西又好玩,所以时间很容易就混过去,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涵英格格的到来,会让铠斳贝勒躲到她这里来,也就这么让他瞧出了些端倪。
而小格格这几天红娘当得很快乐,上课时老是借故闪人,害她天天心惊胆战的,只能数着日子希望主子快快出现,不然她一定会出事的。
贝勒爷是个明眼人,到这会儿她八成漏洞百出了……不,应该还没事,反正她决计不敢在公关面前耍大刀,能撑多久是多久吧。
「这样吧,琴棋书画,小乔夫子择一,再不然还有另一个选择——给本贝勒献个香吻。」
她瞪着他,「贝勒爷是痞子吗?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横竖我的名声很烂了。何况……夫子应该会想念我的吻吧?」
「真是——」她倏地住了口,因为才一眨眼,他竟然就已闪身至她面前,双手更环住她纤腰。
「我帮你决定,如何?」
她莫名害怕起他过于炯亮邪气的黑眸,像是洞悉了什么,她一把推开他。
「我写、我写字,写段《楚辞》里的『九辩』成吧?」
真是的,怎么有这种无赖的男人,而且偏爱逗她?
她硬着头皮在书桌座下,拿起毛笔战战兢兢的写着,「皇天平分四时兮,窥独悲此禀秋。白露既下百草兮,奄离披此梧楸……」
她一笔一划的写,字迹却只能说得上工整,反而更像个努力学习的新手,认真的模样分外吸引人,只是——
铠斳黑眸微眯。真绝了,明明是个文学奇才,怎么连几个字都写得如此费力生涩?再好好想想这段日子她的努力闪躲……看来其中真有文章。
尽管期待真相,他却不急着拆穿她,因为有她在,涵英格格的存在就不那么困扰他了。
「如……如何?」她心虚的看着那些字,即使她每天都很努力的习字,但跟他龙飞凤舞或浑厚古朴的字,差距依旧极大。
他低沉一笑,在她还没回神时忽地低头顺利的偷香,而且还是火辣辣的一吻。
而被他放开后,她粉脸涨红,瘫靠在椅背上,一双冒火的美眸则瞪着他看。
「贝勒爷你太胡来了!」
「这是男人劣根性作祟,要是你也像涵英格格追着我跑、主动投怀送抱,我马上不沾惹你。」说着他还煞有其事的伸开手,准备拥她入怀。
她恼怒的瞪着他,心中只有打人的冲动,最后选择忍住气离开椅子,「我找涵英格格去,告诉她爷有多饥渴。」
他勾起嘴角一笑,「那我就会告诉她,我身上的那把火可是因你而起,看她怎么对付你?」
韩小乔脚步顿停,面露迟疑,她虽然没有步出东厢,但就其他丫头传来的话,已知涵英格格让不少人赤足苦头,她这一去无疑是以卵击石,不妥!
她再转回身来,深吸口气,直视笑得太过灿烂的男人,「爷是男子汉吧?是男人就该想怎么解决涵英格格的事,她因你而来,可受难的却是奴仆啊……」
他缓步走近她,极具技巧的将她逼退到墙角,双手放在她的左右两侧墙上,神情轻佻却又魅惑无比,低哑着嗓音自嘲,「别太看得起我。生性善良的小乔,你该劝的人不是我,毕竟我本来就是个声名狼藉、无所事事的花心贝勒。」
也是,她何曾见他办过什么正事呢?但是,她又能拿什么立场和能耐去劝涵英格格?她并非真才女!
可惜了,光看她的表情,铠斳就知道他想看到小乔夫子跟涵英格格对峙的希望没了,还真是失望呢。
他窝在这里,就是为了激她出去跟涵英格格对战的,看来他得再接再厉才行。
毕竟由他出面将涵英格格赶出府,那是最后的下下策,也等于是做好了要跟杜王爷撕破脸的最坏打算。
韩小乔皱着眉,他看来很不一样,特别的认真……不,是太过正经了,因此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多了抹阳刚之气,气势慑人,瞧着瞧着她竟然忘我的凝睇起来。
下一秒,铠斳回了神,可居然放肆的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甚至吹着气。
她浑身一颤,感到一股陌生的酥麻穿透身子,被这个感觉吓到了,她急忙用力推开他,「我去找小格格,希望带她回来上课时,贝勒爷已经不在这里。」
「若我仍在呢?」他刻意逗她。
「那我就请涵英格格一起来上课。」她没好气的回嘴。
他勾唇一笑,看她气呼呼的走人。
真是可爱,竟敢威胁他?不过她的神经太粗了,观察力也太弱,从头到尾,她要找的小人儿根本就蹲在窗外偷看呢。
不过……他看向小芙蓉藏身的窗台后方,这小鬼已经先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