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希望你过得轻松快乐点,毕竟你父母已去世这么久——”
“阿姨,我想出去买点东西,你若没其它事,我们改天再聊。”
明了他不愿谈双亲自杀的过往,魏良雁也只好暂时打住这个话题。“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尽早休息。”
“阿姨也是,再见。”
结束通话,索傲怔仲的想起他的父母。十几年前他们经商失败,向地下钱庄借钱周转,后来在讨债公司的催逼下,走投无路双双服药自尽,留下他孤独一人,他恨过怨过,如今终于有能力帮人,却已救不回他的父母……
心里漫过低迷情绪,不想沉溺住沉逗的回忆里,他霍地起身出门,骑着黑色机车没入暗黑的夜色中。
奔驰许久,他赫然发现自己正在往白鄀蔷住处的巷子里,一道走在前方的纤细身影忽地映入眼帘,他未假思索的将车子骑向她,炫黑的车身以漂亮的弧度在她身前停住。
“啊!”白鄀蔷被猛然靠近的机车吓一跳,惊叫的同时看见那张取下安全帽,在月光与路灯的映照下益发引人注目的俊帅脸庞,她忍不住纠正他,“索傲,在巷子里别骑这么快,万一有小朋友突然冲出来会很危险。”
“笨蛋。”不怕自己被撞到,净担心其它人的安危。
“什么啊,我有告诉你今天会晚点回来,又不是在哪儿路见不平到忘记时间,干么又骂人家笨?”她低声反驳。自从上回她在公园为狗劝架受伤后,索傲便规定以后她若晚归得向他报备,让他晓得她并未又在某处当会令他吐血的和事佬。
“明天早上你第一堂有没有课?”他天外飞来一句。
“我明天十点半才有课,做什么?”
“我想去夜游,上车吧。”
“上车?我?”她一时反应不过来。要去夜游的是他,为啥叫她上车?
“这里有其它人吗?”长臂一伸拉过她,他迳自把手上的安全帽往她头上戴,酷酷的再问:“要坐前面或后面?”
“后面。”超怕被他抱上车,她忙不迭扶着他的肩膀跨上后座。
搭机车侧坐实在是项高难度考验,尤其是坐他的车,上回她好几次都以为自己会被甩飞出去。幸好今天她穿长裤,坐后面比较有保障,当然,得抱紧他,否则等会儿若摔下去,这男人可不会管她——上次他就这么可恶的声明。
察觉她双臂紧扣住他的腰,索傲满意的催油门离去。他突然想去个地方,但留她一人在家他得分心猜想她的安全,很麻烦,索性带她一同前往。
紧抱着他,白鄀蔷已不像初次坐他的车那样害怕,然而他呼啸的车速依然令她敬谢不敏。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呆,应该拒绝并赶紧回住处才对,怎会傻傻的上车,会不会有天被他载去卖掉,还笨笨的替他数钞票?
车子一路向前奔驰,她并未费心留意索傲要带她去哪儿,横竖人已在他车上,介意也是多余,只觉得他宽阔的背靠起来好舒服,害她差点在他背上打起盹。
“我没想到你会来这里。”还以为他或许会去海边或漫无目的的闲逛。
“嗯,下次我会考虑带你到乱葬冈逛逛。”
想得美哩,谁要跟他去那种恐怖地方!她在心底嘀咕,跟着他进入一家有着南洋岛国风情的夜景餐厅。
索傲向老板打过招呼,随即热门熟路的带她走往无人打扰的<IP包厢。
“天啊,好美!”入眼所及是一片散布于敞开落地窗外的耀眼夜景,白鄀蔷惊艳的发出赞叹。
她快步跑至窗外的露天看台,被眼前的如画美景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她从不知道,入夜的喧嚣台北城是如此璀璨华丽。
“你怎么晓得有这么棒的地方?”她回身询问亦走到看台的他,早忘记先前曾在心里嘟哝他硬将人载出来夜游。
索傲靠倚栏杆,眸光幽深的眺向远方。“早在十几年前,这里还不那么时兴夜景餐厅时,我就常跑来这里。”
“想不到你这么懂得寻幽揽胜。”她好意外,十几年前他最擅长的除了打架闹事,原来还懂得欣赏美景。
“哪是这么烂的原因,我会来这儿是因为这里离天空比较近。”
“啥?”白鄀蔷愣然瞅他。这里离天空比较近,是什么奇怪理由?
眸心微颤,他顿时惊觉自己对她透露太多,正想回答她听不懂就算了,服务生的喊声适时岔来——
“索先生,请问你的餐点要放看台或包厢内?”
“放在外面。”
服务生很快将推车上的餐点一一摆至设置于看台的玻璃桌上,随后向两人点头行礼,退出包厢。
“这里的东西还不错,过来尝尝看。”索傲率先入座,没有提起原先话题的打算。
“你今天心情不好?”跟着坐人他旁边位子,白鄀蔷觑眼看他片刻后问。
讶异被她看出自己极力隐藏的情绪,正添倒红酒的他表面上若无其事的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心情不好。”
“你总是一脸酷样,平常除了生气以外,是看不出其它情绪变化,可我就是觉得你好像有心事,不太开心。我知道自己没权利干涉你的心情如何,只是你若想渴酒沉殿心情,浅酌两口就好,别忘了回程你遗要骑车。”
抚着高脚杯的杯沿,他若有所思的凝视她的粉嫩小嘴。“不过是红酒,也不能喝吗?”
“别喝太多,酒驾容易误事……哎呀!”
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他毫无预警的拉住手腕,微带力道扯向他,她整个人惊呼的扑跌到他身上,还未来得及问话,索傲温热的唇瓣已猝然叠上她的。
以为他又固执的给自己晚安吻,她想开口抗议这里的时间与地点不对,岂料红唇轻掀,起好让他烫人的灵舌放肆闯入。
搂着她万分契合他怀抱的纤柔身子,索敖只想吮吸她口中的甜蜜。
白鄀蔷毫无反抗能力的瘫软在他的怀中,当他霸道的唇舌缠卷住她的柔嫩丁香时,她只觉浑身的气力瞬间被攫定,只剩心悸与乏力,仅能轻颤着任他态意尝吻檀口里每一吋甜腻。
仿佛经过一世纪那么久,他终于肯停下对她的亲昵举动。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在他怀里娇喘,白鄀蔷羞窘交加的嗔问,不明白他怎会这样放肆吻她,更不明白自己为何对他的深吻不具半点招架力。
“今天天气特别热,我的心情特别不好,托你的福,现在我的心情好多了。”呼吸和她同样紊乱,他的回答却显得一派轻松。
他很惊奇的发现,她芳美清新的滋味,比红酒甘醇百倍,奇异的振奋了他低迷的情绪。
她错愕的睁大水灵瞳眸。难不成他把自己当成消暑的甜点了?天啊,这人的行为举止也太不按牌理出牌了吧?
他的深吻对她有股脆异的魅感力,她压根无力抗拒,看来她得预防再次发生的可能。
“我先跟你说好哦,以后你心情不好,不許再像刚才……刚才那样吻我,否则后果你自己负责。”被他攫走的气力恢复,白鄀蔷慌乱的挪离他的怀抱,坐回自己的座位。
“什么后果?”索傲微蹙眉头,低瞥自己少去她宁馨身子的胸怀。他抱得很顺手,谁叫她坐回去的!
“我弟是律师,如果他知道有人胡乱吻我,一定会为我出头。”
“你弟是律师?”无关惧意,纯粹下意识回问。
她美丽唇畔漾出与有荣焉的笑花。“段君恒律师事务所就是我弟开的。”
“段?为何你们姐弟不同姓,他该不是你的小情人吧?”而这项猜测没来由的令他不快。
“乱讲,我们是亲姐弟,只是我外公要求我爸妈的第一个孩子得跟我妈姓。”
“我还以为你没事跟人家赶流行,谈起不伦不类的姐弟恋。”心底没来由的介意像变魔术般消失,他开始有心情品尝蒲烧鳗鱼蛋包皈。
白鄀蔷无声轻叹的摇头。别人谈姐弟恋哪里碍着他,竟说人家不伦不类,若引起公愤他就知道!
对了,一提到她弟,她有件重要的事要问他。“你工作的产物中介公司叫什么名字?”
“傲霸。”随口回答着,他的眉心一凝,发现自己似乎吃到讨厌的食物。
她闻言松了口气,因为他工作的地方并非君恒手上那宗案子的讨债公司。傲霸,这间公司的名字跟他还真搭。
“你的工作需要教训债务人吗?”这是另一个令她不放心的疑问。
“不用,傲霸向来以和平讨债为主……该死,我就知道!”
“什么东西你就知道?”
“这个蛋包饭加了该死的红萝卜。”
她看见了,蛋包饭已被他挑开蛋皮,内馅悉数可见。“有什么关系?你已经敢吃啦。”这几天她总会在便当里加入他不喜欢的食物,索傲抱怨归抱怨,但都乖乖的吃完了,怎么这会儿的反应这么大?
“不是你煮的我不吃。”他像瞪仇人一样怒视蛋包饭。
即使是他讨厌的食物,只要由她烹饪,他就能一口接一口吃光光,可若由他人做起來,他光尝半口味蕾就极端排斥,这种吊诡的事他懒得花心思研究,只知道他吃第二口含有红萝卜的蛋包饭,免谈!
他此时的神情像极了任性的大男孩,而那句脱口而出的话,在她听来有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令她改变劝他别挑剔的念头,拿走蛋包饭,把墨西哥起士牛肉卷端至他面前。“不想吃就算了,换尝午肉卷吧。”
“你不吃?”他这时才注意到白鄀蔷完全没动筷的打算。
“我不饿,也没吃消夜的习惯。”
“才吃一顿消夜,不会让你的身材走样的,再说把自己养胖点也是培养行侠仗义本钱的方法,胖子和瘦子,你想坏蛋畏惧哪一个?”她太纤细单薄了。
“哪有这样比喻的。”她头一次听见能否行侠仗义是以体重来衡量,“真正的坏蛋即使遇上一百多公斤的大胖子也不怕。”
“是啊,那种蠢蛋就等着被压死,到地狱去后悔。喏,这些是你的,你负责解决。”索傲将盛了一半的吉士牛肉卷、三条炸得金黄的金沙酥虾以及一半地中海色拉的盘子端给她。
白鄀蔷顿时傻眼。“这么多东西都要我解决?!”
“这有一杯酥皮玉米浓汤也是你的。”伸指朝她左手边一指,他大啖起墨西哥吉士牛肉卷。
“你真想把我养成胖子啊。”她又哪里得罪他了。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晚点回家你还要练跆拳道,我会把拾脚次数提高,另外再教你练侧踢,你该担忧的是吃太少,回去没体力应付一连串的训练。”
不会吧,要她解决一堆消夜后,回去还得进行魔鬼训练?!她要不要打电话给君恒,告诉他自己被个狂霸的男人绑架到阳明山,叫他赶紧来救她?
第五章
扬眉文理补习班
偌大的教职员办公室里,有轻松的交谈声,亦有忙碌的走动声,然而这一切的声音仿佛均与白鄀蔷无关,她静坐在座位上,眼睛空洞的盯着讲义,心不在焉。
“白老师,白老师?鄀蔷!”
一道扬高声音的唤喊,伴随在她眼前晃动的五指,终于让她回过神。“呃,姚老师,你喊我?”她低问坐在对面的同事姚洁。
“想跟你打个招呼,喊你很多声都没反应,我以为你忘记自己是白老师了。”
姚洁是数学老师,是白鄀蔷颇聊得来的同事,上回她就是陪姚洁去买衣服。
她尴尬浅笑。“抱歉,我在想事情,没听见你喊我。”
“在想课程进度的安排?安啦,你的课学生反应良好,就算偶尔一堂课偷懒随便教,学生也不会有异议。我等会儿的课要随堂考,先上去吓吓那些学生,下课再跟你聊。”
白鄀蔷莞尔的看姚洁抱着测验卷走出办公室。这个同事说话向来大剌剌,开朗率性,很好相处。
其实她之前心神恍惚,并非是在思索课程进度问题,而是担心索傲。
昨天他们在愈夜愈迷离璀璨的阳明山待到极晚,回家早过了午夜,没想到他当真说到做到的执行魔鬼训练,等她练习完对她而言困难度颇高的侧踢,终于得以泡个舒服的澡、上床睡觉时,已是深夜两点,几乎一沾枕头便倦累的睡去。
今天她睡晚了,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索傲浑厚有魄力的声音在说——
“简单,把对方一只手臂砍了……”
当时她由床上惊坐了起来,尚分不清梦幻与现实,只看见她的房门被打开,那道熟悉的霸气身影以优雅从容的姿态走向她。
“醒啦,我正要喊你。”他俯身轻啄她的唇瓣,给了个这几天她已习惯的早安吻。“我有事要赶去公司,今天你自己搭车到补习班,记住我的叮嘱,不准冒冒失失当侠女。”
“哦。”白鄀蔷轻应,有些迷恍的目送他离开她的卧房,等她完全由惺忪浑沌的意识清醒过来,惊觉某件事情不对劲,慌张的跑出房问追喊他时,屋里早已不见人影。
对于刚才依稀听见的恐吓话语,她仍是耿耿于怀,可想起昨晚索傲说他工作的讨债公司是合法讨债,这代表他并末做出伤人的违法事,所以应该是她自个吓自个的梦境吧!
可是真的是梦吗?他低沉撂话的嗓音清晰如实,让她再三犹疑,心神不定,以致姚洁喊她也末听见。
不行,再这么惶然的猜测下去不是办法,即使是作梦误会他,会被骂得很惨,
她也要向他求证。
背起背包,白鄀蔷拿着讲义离开办公室,到无人的定廊角落打电话。
“喂,索傲——”
“你在哪里?别告诉我你又出状况了。”索傲语气比她更急的打断她仓卒的唤喊。
刚进小厨房泡咖啡,就瞥见她的来电,他一颗心无法抑制的悬高。上回她突然来电是在公园阻止狗打架,这回下晓得又无视他的叮咛与自身安全,做出了什么好事?
“我人好好的在补习班,只是想问你,早上你是不是有和谁讲电话?”
得知她安然无恙,他高悬的心登时缓和下来。“早上我是讲了通电话,你问这做什么?”
她紧张的抓紧手机。“你有没有说过要砍对方手臂这样的话?”
“你听见啦。”他坦荡回答,约略明白她为何打电话来。
听他大方承认,白鄀蔷倒抽了口冷气。“天啊,不是我做梦,你真的撂话要砍人。”
“这没啥好大惊小怪.我从事的是催讨债务的工作.耍些手段是必要的。”
“可是你昨天才说你们公司是合法讨债,砍手臂这种违法行为哪里合法呀!索傲,这份工作不适合你,别做了。”
“改去抢银行?”
“你正经点,我都担心死了,你还有心情说笑。”他到底晓不晓得犯法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