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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夺爱  第6页    作者:沈韦

  轻轻的,他松开双臂。

  水灵灵的眼瞳不解地凝望他,如果可以,她还想多赖在他怀里一会儿。

  “我们得先烤干身上的衣衫。”看穿她的疑问,他轻笑为她解惑。

  “好。”他不说,她都忘了身上的衣服湿到不行。

  严释策从角落取来一条粗麻绳,绑缚在屋子的两端,正巧将小屋隔成两半。

  她傻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充满疑问:“为什么要绑麻绳?”

  “待会儿你湿透的衣衫脱下来,披挂在麻绳上,会干得比较快,也比较不容易着凉。”他指示她。

  “好。”她乖乖点头,双手抚上腰带就要褪下衣衫,突地眼儿与他对上,脑际轰地一声,这才想到,他就站在她面前,假如她褪下身上的衣衫,岂不是正好让他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她丧失了记忆,可还是知道不可以随便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但……他是她的未婚夫婿哪!

  俗话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她爹已经去世了,照理说她听从他的话没有错,只是不管她怎么想就是觉得好害羞,这衣衫究竟是要脱还是不脱?

  “你别担心,我会背过身去,不会偷看你。”看出她的迟疑,他低低笑着,君子的背过身去。

  她害羞地低垂着头,声如蚊蚋地说:“我其实不是担心你会偷看……”

  反正他早晚都会看见她的身子,她只怕他见了,会不满意,对她失望透顶,唉!

  小手无奈解开腰带,褪下外袍,披挂在麻绳上,悲伤的瞪着肚兜下不够争气的胸脯。

  严释策只听到她在说话,但听得不是很真切,扬声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没有,我好了,你也快些把衣袍脱下,免得着凉。”她急忙否认,才不好意思让他知道她的心思。

  他背对着她,褪下外袍与里衣,披上麻绳,赤裸着上半身。

  芷凌看见他赤裸结实的背脊,一股热气突然涌上来,小手拚命扇着如被火烧灼的脸颊。

  释策正人君子的没回头偷看她,她却趁他不备偷窥他,似乎太说不过去,可是刚刚只有他说不会偷看她,她又没有说自己不会那么做,所以她不算违背承诺,对吧?

  第4章(2)

  她看得脸红心跳,忽然发现他左肩红了一片,隐隐约约似乎还渗着血,惊得倒抽了口气,顾不得此刻仅着亵衣亵裤,奔到他身后,心疼地抚着那一片红肿。

  “你受伤了!”

  冰凉的小手抚慰了红肿带来的疼痛,他不敢贪恋此刻的悸动,就怕一时把持不住,立即转身问:“你不是背过身去了吗?”

  “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受伤了。”她用力扳过他的身体,仔细看着那伤。

  “一点小伤,不碍事。”他不在意的耸了耸肩。

  “也不晓得骨头有没有断,怎能说是一点小伤?”他愈是轻描淡写,她就愈不放心。

  “没有断,假如断了,我如何自溪中拉你上岸?”

  “你这个傻瓜,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勉强使力救我上岸。”一说到这儿,她更是眼眶泛红。

  除了左肩的伤,他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红肿瘀伤,应是在溪里碰撞造成的,看他伤成这样,她痛彻心肺。

  “我是在拯救我自己,怎么会是傻,又怎么会是勉强?”他轻合上眼,感受冰凉的小手一遍又一遍似具有疗愈能力地抚过他的肩头。

  “拯救自己?”明明是他见她摔到溪里,才傻得跟着跳下,怎么会说是拯救他自己?

  “你是我的生命,倘若失去你,苟活于世的我徒剩躯壳又有何用?”

  他低沉的嗓音中带着痛苦,痛苦中又带着缠绵,一字接一字,坚定敲入她的心扉。

  芷凌动情的将脸颊轻贴在他的背脊,满足喟叹,她可以为他这句话而死,真的可以。

  “你这样会被人家笑傻瓜。”轻轻喃喃的话里,有着浓浓的爱意。

  “因为你而被笑傻瓜,值得。”旁人如何看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这么做一点都不傻。

  她的心、她的人,因他的话化为一滩春水,感动到说不出话来,踮起脚尖,轻轻地、极其缠绵地,吻上他左肩的红肿。

  严释策全身因她那柔软如蝶翼般的亲吻而颤抖、紧绷,他呼吸急促、双手成拳,紧抿着唇,一动也不动,唯恐这一动,自制力会就此瓦解。

  大雨,淅淅沥沥打在屋脊上。

  屋内,柴火燃烧,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

  舞动的火光,将两人亲密相贴的身影投射在墙上。

  他清了清喉咙,率先打破沉默:“这雨……不知会下到何时。”

  “是啊。”水眸迷蒙,柔嫩的脸颊实在舍不得离开结实的背脊。

  “李契和其他人一定找我们找得快疯了。”严释策藉由想像手下们在大雨中寻找他们的画面,摒退对她的遐想。

  “肯定是。”想到李契等人在外头担心地寻找他们,芷凌便觉得好生歉疚,不敢再贪恋他的温暖及身上好闻的男性气味,连忙退开。

  她一退开,属于女性淡雅的幽香跟着消失,他极力不表现出失望,仍旧背对着她。

  芷凌坐在竹椅上烤火,小脸搁在膝上,侧望着眼前这令她怦然心动的男子,先前两人所遭遇的危险浮掠上心头,教她坐立难安。

  严释策盘腿席地而坐,灼热的黑眸紧盯映照在墙上,那抹醉人身影。

  “今日我总算是亲眼见识到那些恶人行事有多卑劣,你平日常在外头,要更小心谨慎才是。”她关心他的安危,就怕申家连番偷袭埋伏,终有天会得逞。

  “你放心,我不会让申家为所欲为。”柔情万丈的眼眸,一谈论到申家,精光迸射,有着毫不留情的狠绝。

  他可以容许申家针对他,几次派出杀手突击,但他绝对无法容许申家再次让芷凌遭遇危险,申家已成了不得不除去的芒刺。

  惹毛了他,他会让申家悔不当初!

  “我不想再看见你受伤,我的心……会痛的。”

  “我会保护好自己,你别再担心。”她就像个小妻子一样关心他的安危,让他的心头暖呼呼,唇角有掩不去的笑意。

  “倘若你食言呢?”

  “倘若我食言,随你要怎么罚我都成。”

  她故作凶狠,在他背后张牙舞爪地说:“好,话可是你说的,到时休怪我不对你手下留情。”

  “听起来你似乎胸有成竹,已经想好要怎么罚我了。”他摇头笑了。

  她高高昂起下巴,以鼻孔轻哼了声。“当然,知道怕的话,最好让自己安然无恙。”

  “是,我的小娘子。”

  “还贫嘴!”她佯怒骂道,但嘴角不由自主喜孜孜地扬起。

  “不是贫嘴,是事实。”他终于忍不住回头,对竹椅中的小女人眨眨眼。

  他那轻佻的表情,惹得她一阵格格娇笑,灿烂如花。

  严释策徜徉在她令人心动的笑靥当中,眸光放柔再放柔,柔到似乎可以掐出水来,充满绵绵不绝的爱意。

  他终于放弃挣扎,投降于想看她可人容貌的欲望,不再转身回避,开始对她说与弟弟释文的儿时趣事,逗得她笑声连连,暂且忘却被困在此处的烦恼。

  ★★★

  经大雨洗涤过的天空,湛蓝澄亮如同宝石般散发出光采。

  衣衫已经被火烤干的严释策与芷凌携手步出竹屋,仰望天际。

  严释策心情舒畅的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幸好大雨很快就停了,不然我们恐怕得继续被困在这里。”

  “我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我以为你会想快点回家。”

  “我是想回家,毕竟你的伤需要诊治,不过若得继续待在这里,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起码他们两人可以单独相处,不会有其他事来打扰,像刚才一样,她能分享他的儿时趣事,既惬意又美好。

  “竹屋里没有存粮,难道你不怕饿肚子?”他挑了挑眉,对她的随遇而安感到讶异。

  她摇头,笑吟吟说:“完全不怕。”

  “为什么?这里是荒郊野外,若没有粮食,我们可是会饿死。”严释策故意将情况说得很严重,事实上两人若真被困在这里,他会尽一切能力找到食物,绝不会让她挨饿。

  “不怕啊,我可以设陷阱抓些小动物,咱们就不会饿肚子了。”她说得很理所当然。

  “你会设陷阱?”他结实一愣,惊讶地看着她。

  “会啊,那不会很难不是吗?”她觉得他的问题挺怪的。

  “我记得先前你用小石子丢那群杀手丢得无比精准,你是在哪儿学的?”他再发出疑问。

  “嘻,你忘了我忘记从前的事了吗?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只是当我一将小石子拿在手中,瞄准丢出去,就丢个正着了。”她嘲笑他的记性比她还要差。

  严释策沉默的看着她,一般人若没有经过长时间的练习,不可能会有如此精准的准头,身为前翰林院学士千金,如何能练出这种准头?

  而且瞧她连说要设陷阱捕捉小动物也说得很自然,彷佛她曾那样做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不说话?不相信我能设陷阱捕捉小动物吗?那我马上设一个给你瞧瞧。”她可不许他小觑她的本事。

  严释策拉住她。“不用了,我相信你。”

  他不着痕迹地翻开她的掌心,拇指轻抚,低敛着眉眼端详。“我发现你会的事很多,会做好吃的菜肴、会拿石子丢人、会设陷阱,还有什么是你会的?”

  “嗯……几乎所有的事我都忘了,可是经你这么一问,我觉得……我应该很会抓鸡。”她非常认真地仔细思考。

  “抓鸡?”他皱眉。

  她的掌心出乎意料地不像千金小姐般柔嫩,而是有点粗糙,彷佛常年操持家务,这一发现,加上先前她所做过的事,使他心头的怀疑迅速扩大。

  眼前的她,真的是他的未婚妻冉芷凌吗?

  “是啊,抓鸡的诀窍就是得一把抓住鸡的双脚才稳当。”

  前翰林院学士千金抓鸡?那画面突兀得教他难以置信,望着她的眼眸充满复杂情绪。

  “你怎么了?为何这样看我?”他好像变得怪怪的,令她有些局促不安。

  大掌轻抚着她酡红健康的脸颊,内心十分挣扎,眼前的她,天真、善良、甜美、可人。

  从她自昏迷中清醒的那一刻,他的心已被她占据,可是综合她所说的话,他不得不怀疑她根本就不是他的未婚妻。

  那她究竟是谁?为何会在杀手闯入冉府的那一夜假扮成冉府千金?

  他不断在脑海中琢磨那即将呼之欲出的答案。

  小手轻贴在他的双颊,一脸担忧问:“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有什么不对劲吗?”

  他低哑着声摇头。“没有,没有什么不对。”

  也许是他胡思乱想,也许事实的真相并非如此,他不能骤下断语怀疑她。

  只要确信,她是唯一进驻他心里的女人,他爱她,这就够了。

  “可是……”

  他用力将她带入怀中。“别再说可是,没有就是没有。”

  “既然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就算今儿个他要坚持太阳是打西边出来,她也会毫无异议附和他,谁教她是那样爱他呢!

  严释策将脸埋在她颈窝,痛苦挣扎的闭上眼,极力想要抛去浮现心头的种种疑问。

  他不再猜想怀里的人儿是谁,不再追究为何她懂那么多千金小姐不懂的事,他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想!

  芷凌静静的让他拥着,不论他正为什么事感到困扰,她相信他定会有办法解决。

  远远的,一队人马朝他们疾奔而来。

  “找到了!当家的、冉姑娘——”李契率领着人马好不容易在雨过天青的此刻,找到了他们两人,心中大石总算得以放下。

  一行人喜形于色,快速奔至两人身畔。

  李契的出现,打破他的两难,严释策看着深爱的小女人,低声道:“咱们回家吧!”

  她用力点头。“好,我们回家。”

  是的,严府是他们的家,不管她的身分为何,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第5章(1)

  静谧典雅的书房,小几上种植一盆绿竹,墙上挂了幅山水画,一阵凉风吹进开启的窗扉,拂动画轴,书房里的严释策眼帘低敛,陷入沉思。

  自从回府后,他改以全新的目光看府里的小女人,当他观察得愈仔细,便愈加笃定她应当不是真正的冉芷凌,不仅行为举止不像大家闺秀那般拘谨自持,天真爽朗的性子更是轻而易举与下人们打成一片,完全没有隔阂,彷佛她就是其中一员。

  因此,这几日他私下派人调查,想要查出心系的小女人真实身分,即使心头已约略猜到答案,不过还是须获得印证才行。

  方总管轻敲书房门扉,请示进入书房。

  原本背对着门扉的严释策不疾不徐转过身,语气沉稳。“进来。”

  方总管快步进入书房,顺手掩上门扉,禀报道:“当家的,派出去寻找冉府活口的人传回了消息。”

  “消息怎么说?”尽管心急于得到答案,严释策仍表现得十分镇定。

  “冉府出事当夜,有名仆妇逃了出来,咱们的人循线找到那人问清楚当夜的情形,据说冉姑娘有名贴身丫鬟,姓翟名叫双双,主仆二人情同姊妹;杀手血洗冉府那一夜,大伙儿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情况很混乱,她也不晓得双双和小姐最后是生是死。”

  “双双?那名仆妇可有提及双双的模样?”他在心间仔细玩味她的名字,每喃念一遍,便觉得双双很有可能就是所有问题的答案。

  “她说双双长相可人,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有一双澄净如鹿般的眼眸,让人一见难忘,所以爹娘才会为她取名双双。”

  严释策双手背负在身后,望向窗外的翠松。“如鹿般澄净无辜的眼眸……”

  “是,而且据仆妇说,双双与冉姑娘身形差不多,如果……”

  他抬起手制止方总管继续再说下去。“我知道了,此事不要再提。”

  事情至此已大概清晰,那一夜是护主心切的双双特意换上小姐的衣衫引开杀手,好让小姐有机会逃出生天,所以双双身上才会没有订亲信物,因为她压根儿就不是正主儿。

  没想到阴错阳差地救她回府,误以为她是他的未婚妻,两人日久生情……

  对自己的选择,他一点都不后悔,只是这件事并非如此单纯就能解决,真正的冉芷凌究竟身在何方?是生是死?

  不管怎么说,他对冉芷凌有责任,不管婚约履行与否,都必须找出她才行。

  “是。”方总管望着神色复杂的主子,心知他正处于困难的抉择。

  “你继续让人留意可有翡玉衔尾螭龙的下落。”或许冉芷凌会带着订亲玉佩出现。

  “是。”

  他轻摆了摆手,想要独自安静想想。“下去吧。”

  “老奴告退。”方总管躬身退下。

  看着墙上悬挂的山水画,深锁的眉头依旧纠结,浮现在心头的尽是那张写着全然信任、纯真无害的笑颜,她是他心头上的一块肉,教他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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