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水滟正想开口解释,却被皇上恼怒的话给打断了——
「哼,那骆卡恩竟然敢逛妓院,父皇绝不饶他!要知道,若不是你看上了那家伙,朕又怎么可能将最心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意图作乱的西拉瓦国皇子?他不但不知感恩,竟然还敢乱来,朕绝不轻饶!」
见父皇龙颜震怒,苏水滟惊觉情况比她想像得还严重,想到心爱的夫君可能会遭到严惩,她心里不禁急了。
「父皇,这件事情其实是一场误会……」
「怎么会是误会?水滟,朕知道你心里爱着他,但是既然他这样伤害你,你又何必再为他说话?」
「不是的,父皇,这真的只是误会呀!」
皇上摇了摇头,认定她只是在为心上人辩解。
「怎么会是一场误会呢?司徒维都已经调查清楚、据实向朕禀告了。骆卡恩那家伙才刚和你成亲,竟然就天天往妓院钻,沉溺于温柔乡,根本无视你的存在!难道这些都不是真的吗?」
苏水滟的脸色一僵,虽不想承认,却又不愿意欺骗父皇,免得连她也惹恼了父皇,届时情况更难以收拾。
「这……是真的,但那是有原因的……」
「不管什么原因,他这样的行为简直罪该万死!」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苏水滟的心里犹豫着,该不该说出她自己假扮花魁的事情?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隐瞒着,毕竟公主跑去妓院假扮成花魁的事情实在太过荒唐,父皇若是知道了,说不定又要大发雷霆,将一切的过错全都算到骆卡恩的头上,那可就更麻烦了。
「怎么不严重呢?」皇上怒哼道:「你可是堂堂的公主,是朕最宠爱的掌上明珠,骆卡恩这么做,等于是轻视朕、不将朕放在眼里,你说,朕怎么能轻饶了他?朕没有立刻杀了他,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了!」
「不,父皇,别杀他呀!」苏水滟急嚷着,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是女儿的夫君,难道父皇忍心让女儿守寡吗?」
「哼!这么一个不懂得珍惜你的夫婿,就算失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好了,水滟,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
苏水滟咬了咬唇,心乱如麻地问:「那……父皇打算怎么处置他?」
「朕一时半刻还没有决定,暂时先将那家伙给关进天牢,说不定将来两国交战时,还可以拿他当人质。」
「什么?」苏水滟的脸色又更苍白了些,就怕事情真演变成两国交战,那事态就严重了。
皇上看着女儿心急如焚的神色,脸上原本掠过一抹犹豫,可随即又皱紧了眉心,坚定地摇了摇头——
「水滟,朕知道你的心里还爱着骆卡恩,但是那样的男人不值得你这么全心全意地对待。这一次,不管你怎么说,父皇都不会再通融,更不会放了他的,你也别再说了。」
见父皇心意已决,苏水滟的心凉了半截。
怎么办?看来父皇这次真的气坏了,若是事情继续闹大下去,说不定两国的友好关系生变,真要掀起一场战争!
她不愿见到这最糟的情况发生,但是……她能怎么做呢?
第八章
不见天日的天牢中,既阴森又湿冷,里头关的尽是朝廷钦犯和贪官污吏,一旦进了天牢,便很少有人可以活着出来。
身为公主,堂堂万金之躯,照理来说一辈子也不可能踏进这里,但是此刻的苏水滟却别无选择。
她绝对不能坐视骆卡恩被关在这里,为了救他,别说是暗无天日的天牢了,哪怕是更凶险的龙潭虎穴,她依旧会奋不顾身地犯险。
她独自一个人来到天牢外,门口的狱吏一见到她立即趋前行礼,不必猜也知道公主必定是来探望驸马爷的。
苏水滟点点头,就要走进天牢,狱吏连忙上前当住去路。
「公主请留步,天牢重地,没有圣上的手谕是不能进去的。」
「大胆!」她怒瞪着他们,娇叱质问。「我去探望驸马还要你们的同意不成?还不快给我让开!」
她其实并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可是为了救骆卡恩出来,她也不得不端出公主的架子了。
狱吏皱紧了眉头,一脸为难,不管是皇上或是公主,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奴才惹得起的。
「启禀公主,圣上有令,若是没有手谕,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探视,这是属下职责所在,还请公主见谅。」
苏水滟哪里会这样就放弃,她佯装震怒地说:「你以为你是什么身分?难道我还得听你的吩咐不成?」
「公主请息怒,属下们不敢吩咐公主,只不过是遵守皇上的旨意办事,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属下。」
苏水滟沉着脸色,偏要硬闯,吓得狱吏赶紧再度挡驾。
苏水滟眯起了眼,忽然取出一把短剑,紧紧抵住了自己的咽喉,这个举动更是快将狱吏给吓坏了。
「公主,您这是……」
「住口!通通给我让开!你们若是再要拦阻,我就立刻在这里自尽,若是我当真血溅于此,你们也无法跟皇上交代!」
现场的狱吏和狱卒面面相觑,骇然不知所措,见公主神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们全都慌了手脚。
他们都知道眼前的公主可是皇上最娇宠的女儿,别说自尽,万一她真的在自己粉颈划出一道口子,那可就是大事不妙了!
「让开!」苏水滟见威胁达到了「效果」,立刻叱喝。
「公主……您……这是何苦?」狱吏想拦路又不敢硬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水滟走进了天牢大门。
「钥匙交出来!」苏水滟伸出手。
「这……」狱吏苦着脸,简直像是要被人剥皮了一样。「公主您这……您这不是要了我们的小命吗?」
「你给是不给?」苏水滟双眼一眯,怒瞪他们一眼,大有他们再敢罗唆她就立刻自刎的气势。
「给!给!」狱吏简直吓坏了,只得乖乖交出钥匙。
取得了钥匙之后,苏水滟立刻命狱吏带路,前往骆卡恩的牢房。
一看见骆卡恩,苏水滟的泪水立刻盈满眼眶。
「卡恩!我来了!」
骆卡恩惊讶地看着她,又看着跟在身旁哭丧着脸的狱吏和狱卒,便猜出了前因后果。
苏水滟开了锁,不等骆卡恩出来,便扑身投入他的怀抱——
「快点,趁着父皇出宫打猎的机会,我们快离开这里!你带我回西拉瓦国去,暂时别回来了。」
「你真要跟我回西拉瓦国?」骆卡恩诧异地挑起眉梢。
苏水滟点了点头。「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倘若父皇气得想出兵攻打西拉瓦国,有我在,我可以当人质,父皇也会有所顾忌。」
「那不是委屈你了?」
「只要能够待在你的身边,我就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快走吧!迟了只怕就来不及了。」
骆卡恩想了想,虽然逃跑不是最好的办法,但皇上在盛怒的情况下,很容易受人挑拨,先离开或许真的是最好的办法。
「好吧!我们走。」
「卡恩,在动身前往西拉瓦国之前,我想先去拜别一个人。」
「你母亲吗?」骆卡恩轻易猜出了她的心思。
「嗯。」
「好,我们走。」
为了怕狱吏、狱卒们去通风报信,骆卡恩只好将他们先锁进牢里后,才带着苏水滟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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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居」外,苏水滟和骆卡恩正向妙音拜别。
「你们已经决定要一同返回西拉瓦国了吗?」妙音语气平静地问,像是这个消息并没有在她的心底掀起什么波澜。
见他们肯定地点了点头,妙音又说:「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要再犹豫傍徨,只要你们认为是对的,就坚定地走下去吧!」
「多谢娘的教诲,往后还请娘自己多多保重。」
骆卡恩和苏水滟最后一次向妙音拜别,并目送妙音返回尼姑庵之后,正要动身离开,忽然有大批的侍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们愣住了,仔细一看,这些人全都是皇家侍卫!
苏水滟忐忑不安地靠向骆卡恩,而骆卡恩立即将她护在身后。正当他衡量着要带她硬闯离开的时候,皇上忽然在侍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一看见他们两人,皇上为之震怒,生气地瞪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水滟,你是被鬼迷了心窍不成?擅闯天牢,私自放人,你是不将朕放在眼里了?要不是司徒维及时向朕禀告此事,你们两个人打算要逃到哪里去?」
苏水滟见父皇真的动怒了,连忙跪下,一旁的骆卡恩也陪着跪了下来。
「父皇,驸马去『水云阁』一事,其实全都是出自女儿的安排,驸马并非如同司徒大人所说的是个贪欢好色、成天沉溺于温柔乡的男人。而且……驸马去『水云阁』所找的那个花魁艳艳,其实就是女儿。」
「什么?是你?」皇上的火气又更大了。「堂堂公主,竟然安排驸马逛妓院,还把自己假扮成青楼女子?这成何体统?你是想气死朕不成?」
「父皇请先息怒,女儿会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我们两人之间有了些误会,女儿希望能够早日化解,实在别无他法,才出此下策。」
「误会?有什么误会?」皇上怒瞪着骆卡恩。「你们西拉瓦国招兵买马意图侵犯我边境,朕不但没有追究,还将最宠爱的女儿嫁给你,你竟然不懂得珍惜,该当何罪?」
听了这番指责,骆卡恩不卑不亢地说:「启禀父皇,西拉瓦国从来没有侵犯边境的意图,更没有招兵买马的举动,不知道父皇的消息从何而来?」
随行的司徒维一听,立刻急着嚷道:「是我派出的探子回报的,难道还会有假?我对皇上一片赤诚,所有事情都据实禀告,怎么可能欺瞒皇上?」
骆卡恩冷睨着司徒维,他敢用自己的项上人头来打赌,这件事情肯定是这家伙故意挟怨报复。
「是吗?既然你事事都会据实禀告,那你一定也曾告诉皇上,你到西拉瓦国的时候态度有多么的倨傲、趾高气昂喽?」
「你……你别随便造谣,我才没有——」司徒维急着否认。
「在父皇的面前,我岂敢随便造谣?」骆卡恩冷哼了声,接着又说:「既然你凡事都会据实禀告,那你一定也曾告诉皇上你要求我们私下馈赠金银珠宝,甚至还想强娶我皇妹为妾,而在遭到我们的拒绝之后,还恼羞成怒地撂话会给我们好看,这些事情,我相信你也一定都据实禀告过了?」
皇上一听立刻皱起眉头,不悦地瞪向司徒维。「有这种事?」
「当然没有,臣是冤枉的!」司徒维大声喊冤。
骆卡恩鄙夷地瞥了司徒维一眼,接着回头对皇上禀告:「启禀父皇,西拉瓦国一向喜爱和平,百年来都不曾主动掀起战端,这种事情只要皇上另外派几个信得过的探子去查访一下,便可知真假。」
见骆卡恩说得坦然自若,司徒维的脸色却是愈来愈僵硬紧绷,究竟谁说实话、谁说谎话,皇上的心里已有了底。
「司徒维!」皇上沉声喝道:「你若是胆敢欺骗朕的话,可是死罪一条,你最好现在老实招来!」
「死罪一条」这四个字让司徒维仿佛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面色如土地跪在皇上面前。
「皇上明察,臣虽然有向西拉瓦国要求捐赠金银珠宝,但……也是想要回朝之后全数献给皇上,并没有打算要私吞,至于……至于西拉瓦国的公主,臣是对她一见钟情,动了追求的念头,可……没有想要强娶,更何况……她可是堂堂的公主……怎么……怎么可能嫁给我当妾呢?哈哈……哈哈哈……」
见他回答得结结巴巴、心虚不已,皇上脸色又更沉了些。
「这件事情我会调查清楚,在真相大白之前,换你先到牢里去待着吧!」皇上喝道:「来人!把司徒维给我抓起来,押入大牢。」
「是。」
几名侍卫们上前,不顾司徒维拚命地大声喊冤,硬是将他架着离开了。
见挑拨离间的罪魁祸首已经被抓起来,苏水滟暗暗松了一口气。
「父皇,关于驸马去『水云阁』一事,还请父皇网开一面,至于女儿擅闯天牢私放驸马,除了是因为担心驸马的安危之外,女儿更不愿见父皇受人蒙蔽而错罚驸马,所以才会如此大胆妄为,若父皇真要降罪,女儿甘愿领受就是。」
皇上皱着眉头沉默了许久,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你都说了是不愿见朕受人蒙蔽而错罚了驸马,若朕还是坚持降罪,岂不是真成了受人蒙蔽而胡乱开罚的昏君了?算了,若司徒维真的捏造事实、搬弄是非,朕该罚的是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
「多谢父皇开恩。」苏水滟欣喜之余,又开口说道:「父皇……女儿还有一事,想恳求父皇答应。」
「何事?」
苏水滟先是深情地望了身旁的夫君一眼,才又开口说道:「女儿想随驸马一同前往西拉瓦国。」
「什么?不行!」皇上立刻摇头。
「可是……出嫁从夫,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朕说不行就是不行。」皇上还是不肯答应,就怕最宠爱的女儿嫁到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若受了什么委屈谁来替她讨公道?
就在苏水滟正要想法子说服父皇的时候,一抹纤细的身影从「静心居」走了出来——
「阿弥陀佛,贫尼妙音参见皇上。」
一看见眼前神色平静的比丘尼,皇上的脸色一变,眼底充满了歉疚。「你……」
「贫尼在庵内修行多年,早已不问世间俗事,可今日恳求皇上一事。若公主真想随驸马离开,皇上与其强留,倒不如放手。」
皇上望着眼前的女子,想到了多年前她被自己伤透了心,最后看破红尘而出家的往事,如今他若勉强女儿留在京城,说不定也会让女儿过得不开心。
「唉,好吧,」皇上沉重地叹了口气,终于妥协了。他转过头对苏水滟道:「但是记得,往后要常常回京城来看朕,知道吗?」
「父皇放心,女儿一定会的。」苏水滟保证道:「每年父皇的诞辰,女儿一定都会回来探望父皇。」
「不只朕的诞辰,就连皇太后的诞辰、皇后娘娘的诞辰,你们都得回京城来,知道吗?」皇上故意「拖」另外两个人下水,就盼女儿能更常回来。
骆卡恩明白皇上的心思,说道:「父皇放心,我一定会常带水滟回来。」
「那就好,你若是不好好对待她,朕一定不会饶你!」
「父皇放心,我会让水滟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听见骆卡恩认真的承诺,苏水滟心中的感动简直要满溢出来了。
见他们深情地相望,眼中只有彼此,几乎无视于他这个皇上的存在,皇上不禁怅然地轻叹口气,虽然心中万般不舍,也只有让他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