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大门,开始早晨的散步活动。
当身后传来寇莫尔的脚步声响,安贝儿一点也不意外,他又开始当起了她的影子了。
早晨闪耀的金色光阳透过了树梢,消去了原有的热度,暖暖地照拂在安贝儿的身上,仿佛那金色的绚丽光影是从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她就像是个从天降临般的女神美丽耀眼,若能除去她身上那股冷然的冰霜就更是完美了。
与上回相比较之下,安贝儿这一回面对寇莫尔的态度更是冷漠无情。
被她全然地漠视,正常来说,寇莫尔该是感到沮丧,甚至是感到气恼的,但他一点也不沮丧或是被她的态度惹得气恼,相反的,他现在的心情十分愉快。
当她的情绪反应越是显得强烈,那表示事情越是搁放在她心底,表示她的在意。
她在意他的离去,所以当他再次回到她身旁,她才会高高筑起冷漠的墙垣,好阻挡他再度全面性的侵入。
她不要他再次的进入她的生活与情感里,但很可惜的是,他无法如她所愿。
由她的情绪反应上看来,他可以很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他们之间的情感不会被消除,他们现在所欠缺的只是时间罢了。
而他,会努力以时间来修复他们的关系。
所以他张口徐徐地开始说明在他离开的这两个星期的时间里,他做了什么,又去了哪里,一一巨细靡遗地仔细诉说。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安贝儿向前的脚步顿了顿,但仅只那么一下。
她继续向前进,而身后的声音仍是持续和缓地传入她的耳里。
“现在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我可以好好地陪着你。这回我将马修都带来台湾了,有他在身旁处理公司里的事项,我可以不必到处忙碌奔波,可以长时间的待在这里……”
寇莫尔不只是说明了前两个星期里的动向,甚至把未来半年内的打算也仔细说明。
总结是,他将会长时间地陪伴在她身旁,即便是因工作关系必须离开,也只会是短暂的,不会让她等待太久的时间。
在享受大自然能量包覆下,寇莫尔轻缓的声音一直回绕在安贝儿的耳边,他先是在她身后随行,但在中途却已悄悄地加快了脚步来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而行。
他不想再被她给抛在身后了,从现在起,他们要走在同一条名为爱情的路途上。
她想要平静恬淡的生活,而现在也正努力施行中,这是她怀孕后的计画,但这个计画中并没有寇莫尔的位置。
她、宝宝与母亲,这才是她计画中的幸福铁三角,但他却是不顾她的意愿,硬是要在这里头插上一角,占着不属于他的位置上。
何必要这么为难着她呢?这个问号在安贝儿脑中缠绕了许久。
每天每天,寇莫尔完全配合她的作息,早晚伴随着她的冷态度仍是不屈不挠的陪着她出门散步,就算她再如何冷若冰霜,他也总能神色自若地与她同坐在餐桌上一块用饭,而不吃消夜的他,仍是夜夜做她的消夜饭友。
这样的日子连续过了十天之后,在早晨散步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向他问道:“你不累吗?”
她的声嗓偏冷,这并不是关心的问话,而是纯粹出自于好奇。
“累?”
安贝儿没头没尾地突然闭口丢出了个问句,与她并肩而行的寇莫尔先是楞了楞,但三秒钟后,他便明白了她的语意。
“不,我一点也不累,相反的,能这么陪着你让我很开心。”这是再真不过的真话了。
虽然这一切看似她被迫接受,是无可奈何地接受他在周遭打绕的事实,但这只是表面所呈现的状况。
事实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她接受任何她所不愿意的事情。
赶走他并不真是没办法的事,方法其实很多,只是她消极的站在“被强迫”的位置上,用着自以为的理智告诉她自己一切都是不得已,但只要她坚持着冷态度,总有一天他的耐心用尽了,他拉低的男性自尊也到了底限,那么他便会放弃尝试挽回一切的想法,带着他的秘书马修飞回美国去,然后同意接受身为孩子父亲的身分,而与她无任何实质关系的关系。
她以为她坚持住了,但打从他站在她身旁的那一刻起,她便失去了所谓的“坚持”。
她在周身所筑起的那道看不见的墙垣,并不如她所以为的稳固,他正一砖一瓦地挖取。
时间在彼此之间扮演着重要角色,只要让他继续不受阻碍的待在她身旁,她身边那道无形的墙垣,总是会有挖空的一天。
现在他已挖空了一小角,因为她已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主动与他开口说话,而不是视他为空气。
莫尔的回应让安贝儿忍不住地蹙起眉心,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而他真挚的语调更是让她无法质疑他的真心,但她希望她能……
“你该知道我不可能再回头的,我们之间结束了,彻底的。”安贝儿停下脚步,侧过身凝视着寇莫尔。
她要他看清楚她坚决的心意,他们已彻彻底底的结束了,并且没有再次复合的可能性。
“那么你也该知道的,我不会放弃的,因为我不认为我们之间结束了,我们所结束的是我们的婚姻,但我们的感情可还没。”寇莫尔一番话便轻易地否定她单方面的“结束说”,用最浅白又直接的方式点明了她看不清的事实。
安贝儿努力加强眼底聚拢的刚毅目光,但她坚定的眼神,却在他话尾一落的同时被轻易地击溃了。
坚定瞬间化为闪烁,而她无法再继续这么看着他了,再这样与他对视着,以他了解她的程度,他会看穿她内心那股努力压抑的情感,与那股害怕压抑不住的恐惧。
“结束了,都结束了。”在他们的婚姻走到尽头的当下,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同时画下了句点。
“结束是你说的,至少我并不这么认为。”寇莫尔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两人的情感结束与否并不是单方说了便算数,“你可以继续认定我们结束了,而我也可以继续做我想做的事情,我会继续留在你的身旁。”
这是他的宣言,也是他的誓言。
“感情是双人都有意愿才能够维持进行的。”安贝儿望着远处的风景,试着用其他景物来转移此刻紊乱的心绪。
人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在,他想坚持他的就请便吧!她也会坚持她的,只要她不肯点头答应他复合的要求,他再多的道理也说不通的。
安贝儿本以为自己的一句话会惹来他更多不认同的说词,毕竟他的目的是为了说服她回到他身边去,但他的反应却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他百分之百认同这一点。
这份感情他是万分有意愿的,而她也是,她现在只不过是害怕罢了,她太缺乏对他及对彼此的信心。
但不怕的,他有信心能够为她补足她所欠缺的部分。
他了解她,相对的,她也了解他,彼此都能够轻易的从对方简单的言语立即了解话意。
所以当他无条件地同意了她的说法后,顿时一股怒火升起,她压抑不住,也不想压抑。
“为何要这么为难着我呢?”安贝儿忍不住低吼着,“真有那么非我不可吗?我并不打算剥夺你身为父亲的权利,你为何非要这么为难我?为何要让我每天看着你,想着那些让人难受的事情?”
上回她不才用被媒体意外拍到的事情挑起了他的怒火,他怎么能消失个两星期后便让一切烟消云散?他该是要在心底继续埋怨着她的不是,不该再这么耐心待在她身旁,只为等待她再度敞开心房迎接他的进入。
孩子才是他的重点不是吗?她这个母亲角色是可以不必同时再身为妻子的身分,他不会不明白这一点,还是他气着她坚持离婚,所以为难着她是最好的报复?
“我并没有为难谁,是你在为难你自己。”即使这话会惹得她更不高兴,但寇莫尔仍是毫不犹豫地指出事实。
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寇莫尔伸手扳过安贝儿的肩膀,要她不容逃避的再次与他面对着面。
面对他的真心,以及面对她自己的真心,这才叫真正的为难。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虽然被迫与他面对着面,但安贝儿的视线怎么也不愿落到他身上。
她不断摇着头,嘴里说着否认的话意,一次说得比一次还要大声,最后一次几乎是用嘶喊的。
话是她喊给寇莫尔听的,也是她喊给自己听的,她拒绝任何动摇决心的机会侵入她的意志里,她必须为自己打强心针,再一次的加强意念不被他任何言语及表现所动摇。
见她情绪已显过分激动,寇莫尔知道自己该适时收手,不该将她逼得太紧。
“你说没有就没有,我们回屋里去吧!”他的声调十分温柔,拭着抚平她那起伏过大的情绪反应。
安贝儿深深做了一回深呼吸,也成功压抑了部分激动的情绪,但寇莫尔想结束这一次的对话结果,她却不。
“你别再白费力气了,我不会再回到你的身边,就算你不是真心为难我,你对我仍有些感情存在,我都不会再回去了。”她想要的是全然的稳定及安全感,那是他给不起的。
她不想当完美小姐了,她不再是自以为想象中那般的大度量,以前她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不要他身边站着别的女人,他就如同那些女人们所说的,不该也不会只唯一一个女人所拥有,他甚至不曾说爱她的话。
是的,他向她说过许许多多的甜言蜜语,就是不曾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
那是她先前一直等待的字句,现在她很庆幸他不曾说过这三个字,虽是心酸的事实,但这也让她在努力排拒他的同时得到另一股力量。
她甚至怀疑他这辈子会对任何女人说出这三个字来,他并不是个只懂得爱自己的自私男人,他只是不够爱另一个人罢了,这一点就是让她无法坚持与他一同走下去的原因。
她害怕,害怕当她完全失去自我,爱他爱到不能失去他的那一刻,她的人生也毁了。
若她的眼底连家人都没有,永远只被他所占据着,那么失去自我的人生也同等是毁弃了。
“为你,怎么都不会是白费力气。”寇莫尔用着绝不容质疑的柔情声调及坚定神态说出真心。
他很喜欢她,在婚后更是很快的爱上了这个美丽又只爱着他的小女人,而他必须承认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不够谨慎、不够细心,更是粗心的没全然顾及她的心情,才会让两人关系如此紧绷,他甚至让她窜到痛苦,因为她表现出的在乎全是因为爱着他。
而在她试着将他推得远远的这段日子里,他也反复思考过一切,他是个太过自以为是的男人,以为真心全意地对待她就足够了,女人是听觉动物,他必须向她说爱,满足她的听觉,也让她感受他的真心才是。他仍有太多不足的部分,现在该是他学习着加强他的不足,好让幸福相爱的日子再度的降临在他俩身上。
安贝儿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好令他看清她不再回头的决心,所以她索性不再多说了,就让他这么继续耗着吧!等他失去了耐心,自然就会放弃并走人的,只是那得多浪费彼此更多的时间了。
再次的深呼吸一回,让情绪再平复一些后,安贝儿拨开她肩上的大手,转身往回走去,打算就此结束早晨的散步时间。
一步、两步……
就在她跨出第三步时,身后传来了寇莫尔的声嗓。
“我爱你。”
第7章(1)
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并不如想象中困难,事实上,不仅要比所想象中简单,而寇莫尔发现当他对着安贝儿说着这三个字时,他十分喜欢字句吐出口的那一瞬间——
有一种“终于”的感觉。
终于可以将积索在心中那满满的爱意找到宣泄的出口,终于让她明白他再真不过的心……
在第一回说出我爱你的那当下,他没预料过她会有何反应,因为他当时是自然而然地脱口说出的,只是结果真是无法预想的。
她为了他的真心告白停下了脚步,甚至是回过了头主动来到他的面前,但她什么话也没回应他,只是伸出了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打得又狠又重,寇莫尔无法佯装不痛不痒,因为她真的打痛了他。
疼痛的瞬间让他一脸震惊,但在呆楞了三秒钟的时间后,他伸手摸了摸被打痛的左脸颊笑了。
他笑了,笑得十分开心爽朗。
看见了他的白牙,安贝儿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疯了。
他怎么可以在这样的时刻里这么轻易地将爱她说出口呢?难道真为了孩子,也为了一个“看似”完整的家,他的爱可以随时做调整,可以很廉价……
他让她气闷着,因为在挥下手打痛他也打痛她自己掌心的那一刻,她一直在心底否认的事实,让她无法再有信心百分之百的要自己否认着。
她不断反复催眠自己的决心已被动摇。
她无法像先前那般坚定的认为他的存在是无所谓的,只须时间来消耳他的耐心,她仍是在乎他,远比所想象中的在乎,所以才会在他开口说出爱她的当下,极度气愤的失控打了他。
这是在玩弄她吗?
就算他的爱不如她所想的那般廉价,但能维持多久呢?她是贪心的人,若答案不是永远,那么她是无法接受的。
她的伤口还痛着,无法再次承受同一个人给予另一次同等的伤害。
但该是一直坚持的想法,在时阔的流逝与他不断不断的为她所付出的结果下瓦解了,很彻底的瓦解了。
他时时刻刻的嘘寒问暖,让人无从怀疑的绝对真心,面对这样的他,她又如何能再坚持着原有的想法将他推得远远?
她想过无数回,并一再找着任何教人可以推翻他付出的理由将他推开,但每当她努力想着的那一刻,一股罪恶感也同时指着她的心,让她难受不已。
一个月又一个月过去了,他仍是在她身旁,而她也再没有力气推开他了。
“早安。”
当安贝儿从睡梦中睁开惺松的双眸,一点也不意外的从床畔听见寇莫尔那温柔的声响。
“嗯……”安贝儿扯了扯嘴角,再次的将想回应的字句压在喉咙底。
她伸手揉着眼,本是略微迷茫的神智也在动作间快速地清醒了。
见她完全清醒后,坐在床畔的寇莫尔伸手支撑着她的背部,接着缓缓地让她坐起身子。
已怀孕八个月的她,虽然四肢仍是纤瘦,但大腹便便的她任何动作都必须又轻又缓的,但她个人似乎没这个认知,动作仍是像先前未怀孕那样不够轻柔,总是让旁人为她捏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