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这个时候,我刚从跑步机上下来,洗完澡、腰间披着一条大毛巾,正在衣柜前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但今天没有,今天他为了打这通电话,把做运动的时间拿来做心理建设。
翻开他们在垦丁拍的照片,照片里她的笑容比阳光耀眼,这两个月他已经看过这些照片无数遍,看着它们,想着她,心里那股淡淡的甜蜜,维持着不曾散去。
“你在向我描述裸男图?你期待我对你有幻想?”她舔舔嘴唇,回收溢出的口水。
“你会吗?”
“拜托,我是成熟女性好不,何况又是空窗期。”事实上,她一直处在空窗状态。
“垦丁的男人都瞎了吗?放一朵令人垂诞的向日葵在马路上跑,都没有人敢辨取动作。”他向她开玩笑。
她顺着他的玩笑接下去。“你觉得我令人垂诞,我我,说实话,你有没有幻想过我?”他发出一串开朗笑声,然后说??“真可怜,两个互相思念的男女,居然只能靠着幻想来慰藉自己。”她也跟着笑,笑得朝阳感染她的好心情,亮晃晃地洒落一地金光。“可不是吗?世界上最可怜的是男有情、女有意,偏偏一夜风雨,花枝落地,分离在即还要强装笑意,说什么错过你,是我人生最遗憾、也最美丽的事情。”
“你的话缺乏逻辑,既然遗憾怎么又会是最美丽?”他指正她的错误。
“男女分手是遗憾,但如果继续交往下去,认识对方的真面目后,那就不仅仅是遗憾了,所以在最怡当的时间点说再见,把那段相知相惜封存在记忆里,当然是最美事。”意思是……七天,是我们最恰当的分手时机?”他的口气出现几分不悦。
严帧方问得夏日葵语塞。
半晌,夏日葵叹气,她在想什么呢?他们不过是朋友,而他的问题肯定只是在打屁,她撇撇嘴,跟着胡扯下去。“你不会是在清晨七点钟,特地打电话和我讨论再见的最佳时机吧?我们连开始都还没有就谈分手,会不会太伤感情?”夏日葵的话却提醒了他,对啊,他们连开始都还没有,哪来的分手?这个想法把他的不悦踢到九霄云外,他现在该考虑的是要怎样开始。
“说的也是,伤感情的事不谈,我们来谈增进感情的事。这个星期六我要南下看一块地,可不可以跟你要一张免费民宿券?”
“民宿还没装潢好,要不要我帮你订饭店?”
“要订饭店,江秘书可以帮忙,我不喜欢饭店那种冷冰冰的感觉。”他忘记鬼屋民宿也是冷冰冰,虽然里面种了一株暖呼呼的向日葵。
让人感觉冷冰冰的他居然嫌饭店冷冰冰?她想也不想便回答,“你听过企鹅会嫌南极冷冰冰吗?”这话很无厘头,但他听懂了,电话那端他皱两下眉头问:“你觉得我很冷?”
“难不成你觉得自己是个温暖的男人?”
她问得他哑口无言,瞄好半晌才说道:“我知道了。”
“你到现在才知道?天!你的感觉不是普通迟钝。”她还在开玩笑,丝毫没察觉严帧方认了真,这就是电话的缺点,没有面对面、看不到对方表情,很容易被对方的语气蒙骗。
“我以为自己亲切善良、温柔和蔼。”他整顿情绪,开起自己的玩笑。
噗哧一声,她在电话那头大笑。“你的自我认知有严重问题,你形容的那个人百分之百不是严帧方而是夏日葵。”他皱皱鼻子问:“你确定自己的认知没问题?”她发现,他的打屁功夫直线上升,再加上一张俊美无俦的大笑脸,也许他有机会变成亲切善良、温柔和蔼的好男人。
“应该没有吧。”
“哼哼!你有自我感觉良好的问题。”他拿起车钥匙准备放进口袋时,目光落在海洋馆的照片钥匙圈上,大拇指轻抚过女孩的脸,他的笑容更加深几分。“好吧,我回去好好反省几天,彻底找出自己的问题点……”接着又是你一句、我一句,扯些无聊又没营养的话题。
第8章(2)
挂掉电话后,夏日葵才想起来,他的住宿问题还没解决,便低头发简讯。
而他想到,如果他是冰人,那么是不是多晒晒垦丁的阳光就能够回温?于是也打开手机,给她发简讯。
夏日葵发的是:不嫌弃地方简陋的话,到我老家住几天吧,先申明,我们家连二星都称不上。
严帧方发的是:如果你真的是个善良亲切、温柔和蔼,没有自我感觉良好问题的好女人,就帮帮需要温暖的冰冷男人吧。住你家怎样?我还没看过玉兰花长什么样。
他们看着彼此的简讯,笑意悄悄攀上嘴角。
把手机收到口袋里,夏日葵抱起木梯走到屋后,爬到树上摘下朵朵纯白的玉兰花,她把玉兰花凑近鼻间,S甘甜的花香味让人心情开朗。
她把玉兰花分别在两个瓷盘里排成圆圈,里头放一点清水,拿到外公的牌位和佛像前面,她阖起双掌对外公说:“阿公,有个很冰冷的男人要来我们家住,如果你也喜欢他的话,请保佑……”说到这里她怔了怔,要请外公保佑他们的友情升华吗?他们之间距离千万里,就算他爸妈不看血统证明,她也晓得高攀和妄想并非正确的事。
叹口气,她续道:“请保佑他会慢慢回温,变成一个善良亲切、温柔和蔼的好男人。”默祷完,她看着外公的照片,微微笑开,祖孙俩面对面笑着,抑郁的阴霾在此刻梢散。
“阿葵,我要去民宿那边,你去不去?”傅育康走进厅堂,看见夏日葵阖着双掌拜拜。
“怎么去?”夏日葵放下掌心,旋身面对他。
他们的唯一交通工具是外婆的小绵羊,后来夏玫瑰载翅膀去买奶粉,车子又在半路上抛锚,外婆气急败坏,郑重恐吓她们姐妹俩,谁都不许再碰她的小绵羊。
夏日葵只好再买一台摩托车代步,从此小若若迷上兜风,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指着外面,要翅膀载她去兜风。夏玫瑰心肠好,帮他抱着若若坐在后面,三个人一天出去逛二回,把若若逛得越来越野。
现在小绵羊和摩托车都不在家,而垦丁的阳光晒很大,她可不想当黑姑娘。
“你有没有考虑买部二手车?这样进进出出很不方便。”傅育康问。
要是在过去,他买车需要和人讨论?不必,挑挑品牌型号,直接让业务员送过来就行,他虽讨厌父亲的价值观,却没办法否认他说的,金钱永远是你无能为力时最大的支柱。
“我想过买一部全新的小巴,民宿距离垦丁大街或车站都有点远,如果可以提供免费接驳,也许会增加客人入住的意愿。今天我不去民宿了,你自己去,我到高雄去看车。”
“如果买到车子的话,别忘记去民宿接我回来。”
“哪有这么快?”夏日葵瞪他一眼,她是正常人,买车有必要的管道和等待时间,和他们那种一通电话、万事消费模式截然不同。“好吧,如果你从高雄回来,时间还早的话,可不可以请我到餐厅吃饭?”
“为什么要到餐厅吃饭,阿嬷做的饭可是一流的。”尤其为了她远大的梦想,外婆又去报名烹饪课,学些点心饼干和西式餐点,以便提供客人更多的选择,她不认为外面的东西有家里的好。
“今天是我生日。”他闷了,暗示过那么多回,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她居然没有半分警觉。“真的吗?”
“干么那种口气,我会拿这个当借口诓你一顿吗?如果护照身分证在,我一定立刻证明自己的清白。”
“行,别一脸怨妇样,我会提早回来,晚上请你去吃大餐。”
“谢啦!”他挑起眉毛,笑得很贼,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算计,但他追过的女人当中,夏日葵是最难追的一个,他真的很想和她单独约会啊。
严帧方放下手机,脸上的笑容未止欲,他调整领带角度,准备出门上班。
门板上传来两声敲扣,他的眉头瞬间纠结。
他没说请进,但下一秒李茜已从外头推门进来,她小心翼翼问:“帧方,你今天有没有空,我们带品言去吃饭好不好?”
“我没空,晚上有个会议。”
“会开到很晚吗,能不能把会议时间往后延?”
“为什么要?”
“今天是品言的生日。”眉头锁紧,是他的借,他彻底忘记这件事。
“知道了,我会让江秘书重新排行程,如果时间空得出来的话,她会打电话通知你餐厅位罝?”
“谢谢你,品言一定很开心。”李茜瞬间涌起满面笑容。
严帧方面无表情的望她一眼。
李茜是个很美丽的女人,那年他刚出社会,第一眼看到她就被吸引,那时候,她是他的秘书,她有很好学历文凭、很好的工作能力,虽然家境不太好,却是个力争上碹的女子,他欣赏这种独立的女人。
于是两人试着交往。
没想到在一次应酬后醒来,严帧方发觉自己躺在她的床上,他猛然一惊,间她为什么不拒绝自己?
她却面不改色的反问他,“男人和女人交往,这种行为不是很正常的吗?”他不认为正常,他觉得一切发展得太快,这样的速度不在自己的计划中,而他习惯事事掌握,控制外的事会让他心情低落。
不多久,她居然发现自己怀孕了,他的第一个反应是想逃。
他曾经为自己的反应感到羞耻,觉得自己是个懦夫,后来他逼自己面对,即使那种感觉很差劲,从小到大,他从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未婚生子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污点。
他说:“把孩子打掉吧,我们还年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哭着求他,“不要,他不只是一块肉,还是我们生命的延续,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帧方,你不爱我吗?如果你爱我,怎么舍得把我们的爱情见证消灭掉?!”她的话让他认真检视自己的感情,他真的爱她吗?如果真的爱,自己怎么会把“爱情见证”当成“人生污点”?
他要她拿掉孩子是因为不够爱,或是理智考虑两人的未来?
如果他想的是前途,那么他不是领二十二K的上班族,一定可以找到方法来解决,并非一定要把孩子拿掉。
所以不管是“年轻”、“前途”或“发展太快”都只是借口,重点是他们之间的感觉,还没有深刻到足以成为一家人。
严帧方花好几天才想通这件事,然后再次郑重找李茜沟通,告诉她,“把孩子拿掉吧,我会给你一笔钱,再另外给你找份好工作々”意思是,他不要她再在身边工作。
李茜惊慌,她歇斯底里、哭喊不已,她说:“如果你不要孩子,我要!”她跑掉了,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出现。这让他充满罪恶感,他担心她发生意外,聘请征信社到处寻找她的下落,没想到在征信社找到她之前,她竟然主动找上他父母。
她到严家,跪在地上哭求他父母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爸妈没有反对生下孩子的事,但他们说:“孩子生下来后,你离开吧,我们会好好照顾孩子,并且给你一笔钱,如果你同意的话。”她当然不同意,她趴在地上又哭又闹,一副不照她意思去做的话,就要死在严家客厅的气势。
父亲寒声说:“那就随便你了,反正以后也不是没有女人肯替帧方生孩子。”严帧方接到电话返家时,看到她拿着刀子、横在自己腕上的情景。
他想上前阻止她的疯狂,妈妈却用目光阻止他。
父亲是老江湖,经商多年,什么状况没见过,他冷着脸对李茜说:“你不生,我没意见,你要生也可以,你想自己养也行,交给我们养,我们也没意见,所有的主导权都在你手上,我不明白,你还要闹什么?”父亲的话让李茜一顿,半天说不出话来。可不是吗,决定权在她手上,没有人强逼她,哭闹上门未免太无理。
这时她发现站在门边的严帧方,连忙奔到他身边,扯着他的手臂哭闹,“求求你们成全我们吧,我和帧方是真心相爱的,如果你们不肯成全,我只好芾着孩子去跳棱,让你们相信我们的爱情是真的。”她的话让他陡然一惊,不敢置信地叮着李茜——因为她的话,以及语调里的恐吓。
父亲也生气了,怒瞪他一眼,虽然没说话,严帧方却明白父亲在气自己,连挑女人都不会。“如果帧方想和你结婚,你需要求到我们跟前?如果你只想要爱情.不想藉由孩子得到严家女主人的地位,何必哭哭闹闹,逼我们点头?就在外面租个公富同居,追求你想要的爱情啊,这点小钱,帧方还花得起。”父亲几句话搓破李茜的谎言和野心。
他把李茜带走,给了她同样一番话:要不要生随她,把孩子交给严家,他就认下孩子,不交,他就不认,他的态度没有转圜余地。到最后,她确定他不会更改心意,考虑再三后,她收下一笔钱,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她拿走一千万支票后离开台湾,严帧方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但很可惜,并没有。
两年后,她每隔一段时间就寄信给他。
因此严帧方知道她生下一个儿子,名叫李品言;他知道她没有工作,全心全意教养儿子;他知道儿子个性活泼,在幼稚园里面很受老师同学的欢迎……李茜的文笔相当好,即使他对她已经没有半分感情,仍然因为她笔下描述的每件小事而动容。
他慢慢喜欢上品言,慢慢因为他的童言童语而喜悦,慢慢有了身为父亲的自觉与骄慠,但是同时他也慢慢有了罪恶感。然后,他开始给她寄钱,并且在儿童节、圣诞节、生日时为他挑选礼物,这是错误的开端。
五岁那年,她带儿子回台湾,从一开始的不期而过,到后来她找上门,要求一起吃一顿晚餐。
他可以拒绝李茜,但他无法拒绝品言,品言是个好孩子,长得眉凊目秀、脾气温和,他懂事乖觉、纯善体贴,从不给人制造麻烦,而他渴求父爱的眼光,更是他最难拒绝的部分。
现在品言八岁了,他习惯每个月和爸爸吃一顿饭,习惯在饭桌上兴致勃勃地讲一堆话,讲他的功课,秀他的才艺或奖状,提他对学校同学的见解看法……即使严帧方不喜欢李茜,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好母亲,把儿子带得相当好。
但李茜回台湾这三年,是他恶梦的开端。
他去相亲,对方很快就会知道他有一个儿子,因此现在外面己在传说他有私生子;他在宴会场合出现,经常碰见她的身影,她总有借口说是受别人的邀请,然后在外人面前做出两人交情匪浅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