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希如同回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地走着,同时见到许多熟悉的人。她心中欢喜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但一双美眸却闪着灵动的光辉。
「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深入贼窟?」
她转头,对上某人犀利探究的目光。
她唇角一勾,美眸一眯,回眸一笑百媚生。
「有你在,我当然不怕了。」
故意送个秋波,害某人怔住后,她便不负责任地转头又去东张西望了。
某人面具后的俊容,不小心生出了不自在的红晕,并暗自庆幸自己戴着面具。
到了山寨大厅后,座上的两位当家已经等着他们。
三当家柴狼一瞧见她,立即站起身,大步朝她走来,将她上下打量,劈头便问:「昨晩是你?大当家的拜把姊妹?」
关云希也同样上下打量他,不答反问:「可把大当家安然带回寨中了?」
听见她的声音,柴狼立即确定是她。
「二哥,昨夜帮我的就是她没错。」
昨夜,二当家石陌尘和三当家柴狼两人去义庄偷回大当家的尸身,石陌尘负责阻拦追兵,柴狼则扛着大当家先走。事成后,石陌尘已从老三得知此女相助之事。
石陌尘打量这个女人,尽管他从未听过叶枫有结拜姊妹,亦对两人的身分高度怀疑,不过他一向不急于表态。
「幸会。」
不同于老三的粗勇急躁,他性格沉稳内敛,别人被这女人的话给说服,但他的目光却放在那位戴着面具、始终一语不发的男人身上。
「据说阁下是江湖闻名的铁扇公子?」
褚恒之与他对望,淡道:「不敢。」
石陌尘起身,缓缓走上前,绕着他细细打量。
「恕在下见识浅薄,并未听说江湖上有这号人物。」话落,出其不意地朝他脸上偷袭,欲摘下他的面具。
几乎是同时,褚恒之迅速闪避扫来的拳风,两人交手不超过十招,又再度分开。
「这就是二当家的待客之道?」褚恒之冷道。
石陌尘收起笑意,冷冷地盯着对方。
「若我记得没错,昨夜与我交手的人,是你。」他对手下大声喝令。「将他们拿下!」
二当家命令一出,众人纷纷拔刀,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关云希想喝止,蓦地眼前一暗,高大的身影挡在她前面,她愣住,被禇恒之不由分说地护在身后,他一人挡在前面,浑身杀气凛凛。
她倒是没想到,当危险来时,他会率先挡在前面护着她,不过她只怔了一下,便立即回神。
此番前来,可不是来打架的。
「慢着!」关云希从褚恒之身后探出头来,说道:「这是场误会。」
石陌尘沉声道:「不必多说,你们身分可疑,他又戴着面具不肯示人,老三或许好骗,但想唬弄我,没那么容易。」
「难道你就不想看看大当家的遗书?」
关云希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就连一旁的褚恒之也意外地看向她。
石陌尘亦是一怔。「遗书?」
「是的,当初大当家决定归顺朝廷时,为了预防万一,事先留了信让我保管,并交代我,若是她不幸身亡,便将她的遗言带给众位弟兄。」她从衣中拿出信件高举着。
石陌尘皱眉凝睇。「我怎知信的真假?」
「是真是假,你自己看不就得了。」说着将信丢出。
石陌尘迅速接住,一脸狐疑,不过还是立即将信拆开。
关云希又拿出第二封。「这封是给熊叔的。」
熊海闻言一怔。「我也有?」
「当然,熊叔为人公正,大当家为了慎重起见,也留了一封给你,便是希望熊叔能一起做个见证。」
熊海听了恍然大悟,接过信件。
这时柴狼好奇地问:「我的呢?」他是三当家,既然熊叔有,他当然也该有。
关云希道:「没了。」
他瞪大眼。「没了?怎么可能?」
「大当家说了,你不识字,给你也是白给。」
此话一出,立即有人嗤笑出声,柴狼顿觉糗大,瞪了那人一眼,却也面露失望,大当家竟然没留信给他。
第4章(2)
石陌尘看完信,面色沉吟。
熊海看完信,脸色亦同,对二当家点头道:「这确实是大当家的字迹没错,信上盖的印鉴也没错。」除此之外,还有信中的语调,完全就是大当家的风格。
信中甚至点出了几件事,这些事只有真的大当家才会知晓,这让他们不得不信,这确实是大当家的遗书。
柴狼不识字,又急着想知道。「二哥,信上写什么?」
石陌尘抬眼瞧着三弟,又看了那女人一眼,缓缓说道:「信上写,送信的飞鹰是她的拜把姊妹,信中还强调,要寨中所有人相信她,万不可刁难她,必须视同自己人,因为她会助咱们继续与朝廷周旋,完成大当家生前未竟的计划。」
柴狼听了,大为高兴,其实对于关云希,他是有好感的。
「太好了,咱们又多了一个伙伴。」
石陌尘瞧向老三。「你相信她?」
「相信。」
柴狼毫不犹豫地回答,见二哥仍有疑虑,他靠上前,对二哥咬耳朵。
「她知道我赌输脱裤子跳湖这件事,这件事从来只有你和大当家知道,她却能一一说来,表示大当家什么事都告诉她;而且,咱们这里这么隐密,她都能找来,由此可见,大当家对她十分信任,还有……」
「还有什么?」
柴狼笑了。「你别看她生得娇滴滴的,她的性子跟大当家还挺像的,连说话的语气都像。」
一旁的熊海听了,也深感同意。
「二当家,我也有这种感觉,这女人说话的语气跟大当家还真像,不管是那个调调或是眼神,跟大当家是一个样,说大当家与她是拜把姊妹,还真有可能。」
石陌尘脸色突然冷下来。
「模仿得再像,她也不是枫儿。」
熊海闻言,立即噤口。
而一旁的柴狼见二哥不高兴了,忙打圆场道:「那当然,这世上只有一个大当家,任何女人都比不上她。」
他知道,二哥喜欢大当家,他也是,他们兄弟俩,心里都念着一个女人,只不过,二哥比他更执着,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唯有他和熊海。
石陌尘冰冷的脸色只出现一瞬,又恢复了儒雅,转头对熊海歉然道:「熊叔莫怪,是我一时失言。」
「哪儿的话,二当家说得对,我完全赞同。」熊海忙道,心下却在叹息,二当家对大当家有多执着,他心里很清楚,只可惜,大当家不在了。
石陌尘沉吟了一会儿,抬头望向这个自称飞鹰的女人,对她言明。「我可以信你,但是他,我无法信任。」
这个他,自然就是指褚恒之了。
「你信我就行了,至于他,我愿意为他担保,昨夜是一场误会,他不知你们的身分,才会特意阻拦。」
石陌尘静默不语。
这时候,熊海站了出来。
「要我们信他,行,让他把面具拿下来,遮着脸故意不示人,是何居心?」
关云希面露犹豫,让禇恒之遮着脸,是暂时不想让人认出他尚书府大公子的身分。
禇恒之冰冷道:「你都能留一把胡子遮住下半张脸,我为何不能戴面具遮住上半张脸?」
熊海怔住,众人更是一呆,接着爆笑出声,尤以老三为最。
「哈哈哈!有道理,熊叔,你这胡子是真的太多了。」
柴狼用力拍着熊海的肩膀。提到熊海的胡子,早已让人诟病,那把胡子豆豆小9说提供多得像扫把,好几年不刮,连他老婆柳姨都在抗议。
熊海面露尴尬。「这哪能一样?」
关云希也笑了,原本紧张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让她暗中松了口气。
「各位,实不相瞒,我这位朋友不能真面目示人,实为必要,但我以性命担保,他对各位无害,不但无害,今后他也会出力相助山寨,还请大家莫拒人千里之外。」
所有人都看向二当家,不知他最后的决定是什么?
石陌尘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好,我就相信你。既如此,来者是客,两位,请。」
总算搞定了。关云希松了口气,在无人时,褚恒之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何时答应,要出力相助山寨了?」
她抬眼瞧他,低声道:「你一定会帮的。」
「哦?何以见得?」
「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一定要低头,咱们现在,可是在人家的屋檐下呢!」
「这应该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吧?」
她立即附和。「公子高见,小妹听你的。」
「……」他一阵无语。
她嘻笑道:「更何况,为朝廷收服山匪,解除匪患,增添武力,对刑部尚书大人来说,有利而无弊,还是大功一件。既然要收服人家,总得了解也们的需求,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若能不费一兵一卒就降服敌人,尚书大人在皇上面前有面子,他的政敌也拿他没办法,这么赚的差事,何乐而不为,你说是吧?」
她一边说,还一边很狗腿地帮他倒酒,眼神灵动,颇像只狡滑的小狐狸在摇着尾巴,同时又让人觉得分可爱。
「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
「你现在知道了也不迟嘛,况且我说的是事实,陈述利弊得失罢了。」
禇恒之盯着她,将她的笑看进眼底,喝着她倒的酒。
他之所以跟她来,的确是想一探究竟,因为他猜测,她与山寨这些人有关,可他倒是没想到,她竟能将他带入山寨中,还见到了山寨当家。
她说对了一件事,巢匪这事的确是父亲怀疑有内情,并授意他暗中查探,若能查出其中可疑环节,并将这批山匪收编入朝廷,不但除了匪患,还为朝廷增添兵力,的确是大功一件。
况且,当初父亲曾听闻官逼民反,只是没有证据,便派他暗地来搜罗证据。
这时,三当家柴狼拎着酒杯来敬酒。
「不瞒飞鹰姑娘,我一见你,便有一见如故之感。」
关云希微笑,心想那是当然的,我就是大当家,只是外表换了壳,里子还是一样的。
「我也对你一见如故,看你为了抢大当家的身子,如此护着她,让我着实敬佩。」
「既然你是大当家的结拜姊妹,那就是我柴狼的妹子了,以后有我罩你。」他拍胸膛道。
「妹子?怎么不是大姊?」
「你瞧你,看起来明明比我小,当然你是妹子,我是三哥,他是二哥。」
关云希愣了下,接着想到,对了,她现在是关云希,年龄确实比她生前小了三岁。真吃亏,生前被人叫大姊、大当家,现在她却得叫人家「哥」。
「妹子,来,三哥敬你!」
柴狼一手举杯,另一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山寨里,大家都是性情中人,不拘小节,关云希生前便常与老三勾肩搭背,旧习仍在,所以不以为意,但是看在褚恒之眼里,那便是大大的不妥了。
他黯黯的目光瞄到那只手,不动声色地拿起酒杯,对柴狼道:「听说三当家酒量极好,在下仰慕已久。」
柴狼听说人家仰慕他,又说他酒量好,自然得意,没有男人会说自己的酒量不好。
「好,咱们干个痛快!」
两人干掉一杯后,褚恒之很自然地把酒杯伸向关云希。
「倒酒。」
关云希听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只当禇恒之被她说服了,要和山寨的人套些交情,立刻热情地上前倒酒,便也离开柴狼那只勾肩搭背的手。
「你找对了,咱们这位三当家,酒量好,找他喝酒最爽快了。」
柴狼本就是个豪放不羁之人,听到飞鹰妹子赞美他,嘴上的笑容合不拢,看她的眼神更是闪着狼光。
禇恒之看在眼底,不动声色地勾起笑。「哦,如此一来,今夜我一定要与三当家不醉不归了。」
「好说!」柴狼哈哈大笑,把酒杯伸向关云希。「来,倒酒!」
「好咧!」
关云希笑应,正要走回去,不料手上一空,那酒壶被禇恒之拿走。
「我来吧!」他说着,并拍拍一旁的席位,状似漫不经心地丢下话。「坐。」
关云希哦了一声,没有多想,很自然地坐在了他的身旁,没注意到这位置让褚恒之得以隔开她和柴狼,不让那男人的手臂有机会搭在她身上。
关云希不知道禇恒之的酒量到底如何,见他与柴狼一杯又一杯地喝着,还划起了酒拳,不禁感到新奇。
看不出这位尚书府的公子,喝起酒来,竟然也有豪情爽快的一面。
见他们喝酒,她肚中的酒中也馋了,遂拿起酒壶,就要喝一口,却被另外一只手迅速抢过去。
「你喝这个。」褚恒之将另一壶递给她。
她瞧着那酒瓶,这是给女人家喝的淡酒,对她来说跟喝水一样,哪有烈酒够味?
她把淡酒放下,改而伸手去捞另一壶,拔开木塞,浓烈的酒香味立即扑鼻而来。
这才叫做酒。她满意地笑着,正要为自己倒一杯,却又被一手给握住了杯子,身旁传来淡淡的命令。
「不准喝烈酒。」
第5章(1)
关云希愣住,抬眼看向褚恒之。
他没看她,依然与柴狼谈笑风生,手掌却似长了眼睛,稳稳地握住她的杯子。
她呆了呆,忽地恍然大悟,同样用着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他道:「你放心,我酒量很好,不会喝醉的。」
她认为褚恒之是怕她喝酒误事,因此才会阻止她。
要知道,想当初她还是大当家时,烧刀子这种烈酒,她可以喝三坛而面不改色,就连熊叔的湖中仙,她也可以撑到喝完一坛还没醉意。
「不可饮。」他淡淡命令,还是这句话。
关云希眨了眨眼,心想这家伙真不放心她?
但她岂是乖乖听话的人?当年只有她叫人别喝的分,哪有别人不准她喝?
好不容易来到山寨,这儿是她的地盘,弟兄是她的伙伴,彷佛回到从前一般,她不喝个几杯,哪里甘心?
她决定向他证明,她能喝,而且绝对不会醉。
她很自然地无视某人的命令,悄悄使力,想挣脱他的手掌,偏偏这家伙大风吹不动,看似没用力,却坚硬如铁掌,挣不开一指,动不了分毫。
这是以强欺弱,欺她武功不如他,她正懊恼时,正巧一名送酒的小厮经过,她立即伸手去拿。
她才刚有动作,那原本握住杯子的手,改而用手臂架住她的颈子,把她往后面勾去,而她伸长的手就这么刚好与那酒壶失之交臂,眼睁争地看着「酒兄弟」落入他人的怀抱里。
关云希火了,抬头往后看,褚恒之用手臂架住她脖子不让她喝,而他自己却与柴狼喝得正欢。
她伸手试图扳开他的手臂,仍是无法挣脱,他丝毫没有放人的意思。
这家伙有病啊!没事管她喝不喝酒,她的酒量说不定比他还好呢!竟然阻止她!
既然扳不开,她就去搔他痒,于是双手齐下,去搔他的胳肢窝和腰间,她就不信,看他能忍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