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怎么可能不去看兵演?小家伙早早就在数日子了。」相较于文会,小家伙更想看兵演,没办法,谁教他有个足以称为西北英雄的爹。
「那小家伙只要有得吃就好,你就弄点新鲜的吃食给他。」
韩凌月赏了他一个冷眼,「小家伙嘴巴再饥,也懂得优先次序。」
「你想法子劝他吧。」
韩凌月回他一个冷笑,意指你怎么不自个儿想法子劝呢?
阎明巍摸摸鼻子,不敢再说了,若他自个儿劝得了,还会要她想法子吗?
「我要睡觉了,你可以走了。」韩凌月恼怒的随手将抱枕扔过去,不过这模样看在阎明巍眼中倒像在撒娇似的,两眼都瞪直了,好像随时会扑过来一亲芳泽,吓得她连忙唤人,「忍冬。」
「别叫,你的丫鬟睡得很沉,一时半刻醒不来,我这就离开。」虽然舍不得,阎明巍还是安分的放下抱枕离开。
韩凌月尾随在后确定他真的走了,关好门后从堂屋回到侧间,见到忍冬在床榻上睡得又香又甜,真的觉得很好笑——早就说了不用守夜,有心人想闯进来,就是有人守着也没用,果然吧!
算了,这就是有武力值和没有武力值的差距,她还是赶紧睡觉。
*
第八章 谁在暗中探查(2)
万众瞩目的兵演终于到了,事情果然如韩凌月所料,阎文旭坚持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兵演,于是他们坐上马车出城,来到兵部所属的马场。
韩凌月还没见到兵演的气势,就被眼前的气氛吓了一跳。这真的是兵演吗?怎么感觉像是来看蹴鞠比赛?这儿不但没有她以为的严肃,还热火朝天,马场的外围全是卖吃的,如同文会,唯一不同的是,兵演要登记买票入场,这算是一种控管,闲杂人不能入内。
为了安全起见,韩凌月不敢挑太前面的位置,可是坐在后头,就很容易闻到外面传来的食物香,对一个鼻子很灵敏的吃货来说,这很容易分心。
「我想吃东西。」阎文旭终究是个孩子。
韩凌月给他一个斜眼,「你不是说兵演比较重要吗?」
「这是当然,我以后要当将军,可是——」阎文旭很无奈的叹了口气,摸了摸肚子,「肚子真的太不乖、太不听话了。」
韩凌月唇角一抽,说他不是阎明巍的儿子,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为达目的,两人都可以将脸皮抛弃,「你就不能一刻忘了吃这件事吗?」
「我也想忘了,但是真的很难很难。」阎文旭像小狗似的东嗅嗅西闻闻,再往外面的方向瞄瞄,四处都是食物的香味,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他,他哪有心思关注即将开始的兵演?
韩凌月最后还是妥协了,反正有小四和暗卫跟着,两人保护一个,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她接下来关注的焦点都在兵演,两队人马各派三十名摆阵交战,不过在她看来,这分明是有秩序的打群架——一刻钟之内,出局人数少的那队人马就是赢家,在这同时,两队还要分别派出五十名上山狩猎,半个时辰中,哪队狩得的猎物越多就是赢家,两项合计,若是一胜一负打成平手,那就是双方直接派出三名高手轮番对战,输者淘汰,直到最后站在擂台上的胜者属于哪一队,那一队就是赢家。
今日参与的队伍总共八队,抽签决定对手,胜出的四队会进到第二轮的比赛。四队各队精英分别比赛骑射,这是一种接力式的骑射,射击的目标物是悬在壁上的铜钱,输赢不但看速度也看射中的数目,总之,速度和数目分别第一的晋级再比一场,若由同一队拿第一,就是今日的冠军队,而这才是真正展示兵演的士兵。
这一场下来根本不是一日可以结束,所以明日还有,难怪买一张票进场的时候给了一块木牌,这是方便明日入场。
前面不算真正的兵演,韩凌月看得不是很专心,不时的回头,奇怪那个小吃货怎么还不回来?
她觉得不太放心,打算出去寻人,不过她刚刚起身,就见到阎文旭回来了,只是他看起来很狼狈,衣服还脏兮兮的,她赶紧迎了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
阎文旭嘟着嘴不愿意说话,小四只好帮忙回答,「撞到人摔倒了。」
「我没撞到人,是她来撞我的。」阎文旭大声抗议。
韩凌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说,是哪个坏家伙故意跑来撞你?」
阎文旭抬起头,两眼闪闪发亮的看着她,「你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
「她们说我故意撞她。」
「你知道做贼的喜欢先喊捉贼吗?」
「我知道,为了脱逃,故意制造混乱,转移目标。」
韩凌月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小四,「不是有暗卫跟着吗?」
此话一出,暗卫随即出现,可是他从哪儿跑出来的,韩凌月竟然毫无察觉,不过这不是她此时关注的焦点。
「虽然身为暗卫,你的职责是保护主子,没有危险不必出手,但主子被人恶意撞了,还遭对方污蔑,你应该站出来说话才是。」
暗卫不好跟她争论规矩的问题,面有难色的道:「韩姑娘,那一位是晋王妃。」
「晋王妃?」
「是,正因为是晋王妃,小的不站出来争个对错反而很快就能息事宁人,毕竟小公子年纪还小,晋王妃不好揪着不放,但小的一旦出面,对方可能会故意将矛头对准小的,这事或许就会闹大。」
韩凌月不悦的皱眉,「堂堂一个王妃,怎么撞人还栽赃一个孩子?」
暗卫忍不住低声道:「晋王妃原本就是一个不能吃亏的主儿。」
「当时你有看清楚吗?」
「小的主要关注的是小主子,对于他们何时出现并不是很确定,但可以肯定撞人的是晋王妃,不瞒韩姑娘,当时小的简直懵了,晋王妃左右都是人,定不会不小心撞上小主子。」
韩凌月眼睛一眯,「她是故意的?」
「是的,小的甚至认为这是预谋,不过小的想不明白,看晋王妃也没有为难的意思,只要小公子一句道歉,因此小的觉得息事宁人方为上策。」
平心而论,换成是她,也会息事宁人,何况今日是京城三年才一次的大日子。不过,怎么又是晋王妃呢?上一次算计她,这一次对一个孩子下手……这是冲着她来吗?可是栽赃小家伙对她有什么意义?韩凌月用力摇摇头,实在想不明白,这位晋王妃究竟有什么毛病?
韩凌月蹲下身子,拿出手绢,仔仔细细帮小家伙擦拭,替他整理服装仪容,同时温柔的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这笔帐我们先记下,总有一日回敬给她。」
阎文旭很委屈,「三年好长。」
「你要有点耐性。」
「我想吃你的生腌醉蟹。」阎文旭是个聪明的,很懂得寻机为自个儿争取利益。
几日前,他亲眼看着韩凌月腌了一筐毛蟹,用八角、草果、花椒和盐熬成浓浓的卤水,放凉之后,连同毛蟹、绍酒、姜片和陈皮,再加上浓烈的曲酒置入坛中密封,听说要腌上六七日,那膏脂鲜美,回味悠长,总之他每日都要跑去厨房看上一回,而且越看越想吃。
「……」这个小吃货,摔了一跤还惦记着吃。
阎文旭眨巴着眼睛,甚至咽了口口水,「今日应该可以吃了吧。」
「明日兵演结束再吃。」
阎文旭一脸哀怨的看着她,彷佛在告诉她:你实在太计较了,一日之别有差吗?
这个熊孩子!韩凌月视而不见,不发一语的站起身,牵着他走回去观看比赛。
*
虽然如愿吃到韩凌月的生腌醉蟹,可是隔日一早,阎文旭就被阎明巍带回敬国公府。没办法,兵演结束了,阎明巍不必再去京营,他又不能跟着儿子住进文成侯府,只好儿子随着他回敬国公府了。
阎明巍并不喜欢敬国公府,这可能是因为他在这儿没有得到认同感,而且随着他在西北立功,他再也不是过去的纨裤子弟,哥哥看他多多少少带着戒心,原本兄弟两人感情就不深,如今更不好了,不过祖母是真的很疼他,要不也不会为了他的亲事操碎心了,所以没成亲前,他也不好要求搬出去住。
其实只要有官身,又不缺银子,他就是没成亲也可以搬出去,可是难免落人口实,说他们兄弟不和,否则为何没成亲就另置府邸……反正最多只再住上一年,他也好借着这个机会多陪陪祖母和娘亲。
计划如此,但他实在太忙了,虽然还没有正式进入千牛卫,但兵演拿了第一,皇上要他先到京中几个营里瞧瞧,给他们来点操练,因此他的假期没了,不过皇上也做出承诺,之后会给他整整一个月的婚假,即便那是明年的事。
累了一日回来,阎明巍已经准备好听到小家伙又不好好吃饭的事,可是今日等着他的是阎川。
「又有另一拨人在调査小家伙?」
「对,虽然同样来自京城,但是他们看起来好像受过严格训练,更擅于打探消息,如今他们已经转往明州。」阎川神情有些凝重,因为找到明州,就不难査出当初是主子带着孩子去找李嬷嬷,再寻着这条线索细细查探,就能知道那段时日主子离开京城去了江州,正是在为前往西北做准备。
闻言,阎明巍感觉情况不太妙,但还是道:「我派人将奶娘和小家伙从明州接到西北,对方若执意査探小家伙的身世,找到明州是迟早的事。」
「是,可是从明州就能找到江州,主子带我们上虎阳山操练的事并非秘密。」
阎明巍明白的点点头,「我从虎阳山捡到小家伙的事只怕瞒不住了。」
「若对方是想害死小主子的人,小主子肯定有危险。」
「这里是敬国公府。」敬国公府其实还有另一层含意——长公主府,因为他娘亲不想摆公主的架子,婉拒先皇赐下的公主府邸,于是先皇将敬国公府隔壁的院子赐给娘亲,相当于扩建了敬国公府,将来这个院子还是要收回国有。
无论如何,有长公主在的地方,就有侍卫队,侍卫大部分选自千牛卫,换言之,这是一支战斗力很强的侍卫,胆敢闯入敬国公府只怕有来无回。
迟疑了一下,阎川残酷的点出一件事,「国公府对小公子并不友善,这种情况下很容易教人钻到漏洞,寻得机会下手。」
阎明巍不由得想起昨夜小家伙说的话——
「我才没有不好好吃饭,他们坏透了,偷偷在我吃的饭菜里面放虫子,最后挨骂受罚的也不是他们,他们还骂我是没娘的孩子,说爹娶了后娘之后,后娘会虐待我,韩姊姊才不会呢,韩姊姊最喜欢我了,比喜欢爹爹还喜欢。」
阎明巍不想承认,当时他吃醋了,并且下定决心,就是饿成皮包骨,也不能让这个小家伙再住到文成侯府。他是一个很糟糕的父亲,因为嫉妒儿子可以成日跟着韩凌月打转,他就漠视他此刻所受到的恶待。
不过,这也不单单私心作祟,还有着现实的层面不能不考量。
「我人在敬国公府,却将他送到文成侯府,这会妨害韩大姑娘的名声。」
「比起韩大姑娘的名声,小主子的安危更为重要,再说了,韩大姑娘嫁给主子的事已经定了下来,有主子护着,谁敢闲言闲语?」
没错,若有谁敢拿她说事,他一拳就过去了,不过想想那日他去接小家伙,她笑得可开心了,这会儿他再将人送回去,不难想像她会有何反应。
「她肯定不会答应的。」
「主子若能动之以情,韩大姑娘明白小主子面临的危险,必然会同意。」
「这不是强迫她吗?」
阎川决定避开这个问题,上次主子难道就不是强迫人家吗?
阎明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强迫」从来不是问题,于是尴尬一笑,「小家伙若知道可以住进文成侯府,肯定开心得不得了。」
「主子不也很开心吗?」阎成忍不住吐槽。
阎明巍斜眼一瞥,这是心知肚明的事,何必说出来?清了清嗓子,他一本正经的道:
「好吧,明日就将小家伙送去文成侯府。」
「主子,无论如何,这次您一定要亲自送过去,莫要再像上次那样,只给韩老夫人一封书信,当时您去了京营,韩老夫人也不好硬着心肠为难两个孩子,可是这次您就在国公府里,人家一气之下原封不动将小主子他们主仆送回来,明日敬国公府就成了满京城的笑话了,您说是不是?」阎成觉得有必要提醍一下,免得主子又干出那种失礼的事。
「我知道,这还用得着你说吗。」虽然不出面能省下不少麻烦,但他可不敢再来一次。
「还有,小主子他们的家当要准备多一点,别教人觉得他们很寒酸、很可怜。」阎川可是深深记得上次暗卫的回报。
「……上一次太急了。」匆匆忙忙将孩子送过去,他难免心虚,然后其他的事就忘得一干二净。
阎成和阎川很有默契的相视一笑。
「好啦,这事就这么定了。」阎明巍摆了摆手,此事就此定了,重新回到先前的问题,「那一拨人何时会到明州?」
「这一两日,小的已经嘱咐明州的庄子进入戒备,不过,我们的人很好约束,但是附近就不在我们的控制当中。」主子将小主子交到奶娘手上,奶娘为了给小主子寻奶源,闹出很大的动静,最后买了一只羊,可想而知,村民一定有很多人知道小主子如何出现。
「这是免不了的事,只要教我们的人盯紧他们,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对了,我们的人发现他们应该是义帮的人,他们有时会装成乞丐。」
阎明巍曾经很混,对于义帮再清楚不过了,义帮是京城一群帮闲组成的,专门帮人打探消息,而且他们很喜欢装成乞丐,很多时候乞丐往往会教人放下戒心。
理论上,谁愿意付银子,他们就帮谁打探消息,可是他一直相信他们背后有主子……
不,该说有很多主子,因为这些人背后若没有人支持,适时协助、提供他们消息,他们不可能短短一两年就在京城闯出名堂。
当然,他们也会想摆脱原有的势力,靠自个儿的本事闯出一片天,或者能真正发展成不靠任何人的义帮。
阎明巍轻轻敲着书案,仔细想了想,「安排人直接盯着义帮。」
「请义帮打探消息的人不少。」
「换成是你,你会将这件事交给义帮吗?」
阎川很快就想明白了,「主子怀疑是藏在义帮背后的人?」
「这倒不是,义帮背后的关系可多着,不见得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但可以肯定,这个人与义帮肯定存在着某种关系。按理,义帮是京城的势力,他们不会离开京城太远,别说西北了,就是明州他们都不一定愿意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