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好奇而已。”她回道,不想说出自己的小心思,她其实是害怕董萱是他的女朋友,所以才忍不住想问清楚。
“我明白了,如果再见到董小姐时,我会努力跟她和平相处的。”就忍让一些,毕竟对方忠心于祈跃然,甚至比她认识他的时间长了许多。况且这男人本来就拥有魅惑女人的能力,自己不也正对他充满好感,这样又怎能责怪别的女人接近他,甚至因此来挞伐自己呢?
“董萱很有才华,只是个性比较直接一点,你跟她熟悉一些后,便能了解她是个很好的人。”祈跃然笑了笑,她果然是聪颖的。
“嗯。”她轻应道,之后该怎么面对董萱,她会仔细衡量的。“你该好好休息了,虽然看起来好了一点,不过毒性可能又会发作,要有抵挡的体力才好。”
“我知道。”他闭上眼,不再多说话。
施衍侬就静静坐在一旁,望着他沉睡的俊容。
“没事的,会没事的……不会再有疼痛,没事的……”她心中默念着,小心翼翼地观察他。
就这样一直望着、谨慎地照顾着他,一心一意只看着他。
外头角落处。
一道窈窕身影就这么直挺挺站着,一直等着施衍侬从屋里走出来,但等了许久,仍然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董萱仍站在角落,动也不动。
祈跃然对待施衍侬的态度,果然跟以往对待其它女性时不太相同,他太关心她,也太在乎她,但,够了,到此为止。该让祈跃然全心全力执行反对派的工作了,况且接下来是关键性的决战,而她身为祈跃然的部属,必须协助上司顺利完成工作,谁都不能破坏或阻挠。
她已对施衍侬撂下警告,不听从就别怨她,接着,她得利用这两人认识不久的状况,赶紧送她离开祈跃然的视线范围。
第6章(1)
十天过去了。
一如众人所言,斑斓鱼的毒性会渐渐消退,而施衍侬这几日不眠不休地照顾着祈跃然,看着他逐渐痊愈,终于,她悬挂的心也总算可以安放下来。
觑了个空,她走到洪楼里的一隅小花园,那里设有桌椅凉亭,种植着各种花木,绽放的花朵色彩缤纷,香味柔淡,拂过的微风亦是那么轻柔,她走进凉亭里坐着,再放下手中的温水与笔记本,开始把脑子掠过的思绪记录下来。
那日,在探望过祈跃然后,她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地眷恋着他。
哪怕曾把他比喻为罂粟花,害怕接近他会毁掉自己,但这些警告依然影响不了想要亲近他的念头,哪怕认识时间不长,都阻碍不了她的感情益发滋长。
“希望祈跃然是个好人啊……”她祈祷着,深深希望祈跃然不要是个贪婪的反派,她并不想掉进小说剧情里,爱上一个大恶徒,然后跟他一起狂唱逃亡之歌。
其实她对反对派的印象已然转变,只是仍有疑惑一直困扰着她,那就是祈跃然跟部属偷了黄钻及国外钱财的事情,对于这一点,她对自己的袖手旁观感到十分过意不去,总是被正义感啃蚀着。
她翻开笔记本,拿起笔,振笔疾书。
空气中飘散的花香不断流动,蝴蝶蜜蜂也跟着飞舞而至。倏地,她停下笔,望上天际,看到了极致的天空蓝还有白色云朵,卡格不列国的美丽是难以用笔墨形容的。
“在写什么?”蓦然,身畔传来询问。
施衍侬侧首,望向他,是祈跃然。“没什么,记录心情而已。”她一边回话,一边示意他坐下。
“被困住的心得?”他没反对,坐在她身旁,他知道她仍不太放心自己的身体,就尽可能的范围内,他愿意多做一些,让她确定自己是无恙的。
她摇首,看着他,回道:“不是这种心得,我并没有被困住的感觉呀。”
他望着她澄静的眼眸,在那里面,看不到任何说谎的心虚。
施衍侬绽放甜甜笑意,再道:“我答应留在基地是自愿的,既然是自愿,又怎么会辛苦呢?”
“其实基地里的生活不是很好,虽然我知道你愿意当志工,就已经做好吃苦的准备,但台湾跟卡格不列国毕竟不同,物质环境条件相差大,一个在台湾生活惯了、备受保护的公主,来到这种艰困的环境,一旦尝到苦头,难受的感觉会加乘,你确定能够忍受?”其实,他一直有着将她送回台湾的想法。
“不觉得难受,虽然在台湾时,我的生活条件不错,但我并不是一个被保护的公主,我一直是很独立的。”她对他露出一抹毫无芥蒂的笑容。“或许一开始,我的确是觉得自己被囚禁了,但自从你为我受毒鱼之苦后,我就不再觉得你有恶意,所以我愿意留在基地里,这样一来,你就不用担心我泄漏了反对派的秘密,我安心,你也安心。”
她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散发出的清灵诚挚再次深深地吸引了他,也震撼了他。“我是没再疑心于你。”
“谢谢。”被他相信的感觉是如此美好,施衍侬开心极了。
祈跃然凝视着她再无负担的笑颜,脑中模糊难辨的思绪竟然逐渐清明了起来,他开始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无法对她下重手;为什么能容忍她、会救她,为什么怀疑她是国王派来的奸细,却老是想着各种理由替她脱罪,为什么明知这样的情绪不对劲,偏偏又挣脱不出来?他向来坚强的自制力,却在面对她时一一破功,护着她的意念也是如此强烈——这样的情绪,是喜欢上一个人才会如此吧?他对施衍侬……情不自禁。
祈跃然敛下眼,掩去眸里燃动的情火,没打算对她透露自己的心思,说了,怕吓坏她,况且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做,而这件事需要他花更多心力去执行,至于男女感情,就暂且先放下吧。“等我的工作告一段落,便会让你出去,在这段时间,就请你再忍耐一下了。”
施衍侬笑容瞬间一僵,所谓的工作,是指反对派跟国王派之间的争斗吧。
令人胆寒的政治厮杀,她向来只在电视机上看过,印象中都是极其可怕的。
“你怕了?”祈跃然一抬眼,就看见她眸子里的惊惧,也就是担心她会害怕,才不想她介入太多。
施衍侬抿了抿唇,诚实点头。“我只是平凡百姓,这种国家层级的争斗,我从来没有接触过,所以对这种事,我很无知、很担心,也很有恐惧感。”
“你的反应很正常。”他笑着。“所以你就留在基地就好,不用管外面的事了。”这个基地十分隐密,至今仍然是极其安全的处所,留她在基地,也比较能保障她的安全,毕竟反对派跟国王派最关键的对决时刻已要展开。
“国家……会大乱吗?”她眉心蹙紧。
“不会,只要不出人命、没有血腥,卡格不列国就不会大乱,而我向来崇尚和平,所以不会用血腥的方式赢得胜利。”
施衍侬听过祈跃然部属们聊过他的行事风格,是跟他所言的一模一样,只是——
“毕竟是政治斗争,不沾血腥会不会太天方夜谭?”她忍不住问。
“或许是天方夜谭,但在卡格不列国可以发生。应该说卡格不列国是幸运的,这里的人民个性温驯,也正因为如此,才会任由国王搞到国力衰败至此。所以只要让反对派出头,主动替人民排除掉不再适合的君权制度,再让全体国民真心相信君权制度应该消失,而以民主制度上台者,将有能力给国民更多幸福,我有信心这一条推翻国王的道路将不会沾染太多血腥,也就是因为有把握,才会拟定至今的各项活动。”
他在炎家的请托下来到卡格不列国,开始布局推翻国王之路,而第一件事就是先行掌握国王及其成员的心性和作风,他非常明白国王贪生怕死、只贪图享受的个性,而正由于国王的极度自私,养出来的亲友官员们更同样只会贪婪享乐,现在,没脑袋治国的国王,更没有能力回击反对派的攻势,也就是知道如此,他才能顺利地“对症下药”。
像现今,国王派已经认知到自己面临存亡的关键,但他们力挽狂澜的作为,竟然只是试图用宣传战来控制状况。其实国王派的反击方式,也正意谓着他们怯懦的本质,他自然要紧抓住这点,宁静地推翻国王派。
祈跃然再道:“换个角度想,这也是卡格不列国国民幸运的地方,因为卡格不列国有个愚蠢至极的国王,以及不事生产的管理群,所以就算有政治斗争,他们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因此你不用担心会出现可怕的战争,就算我想这么做,卡格不列国国王自己也承受不起,这就是贵族被保护到极致的结果,你能理解吗?”
“可以,你再多说一点,我想听。”就算害怕政治斗争,她仍是想多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再者,他跟部属偷了黄钻及钱财后的后续呢?做出这些事情时,他又是怎么样的心思?
“为什么这么看我?”他看见她眸里的恍惚以及忐忑。
她深吸口气,抿了抿唇,道:“我承认我现在慢慢相信你了,但有个疙瘩却一直在我心口,如果你听了生气,我也只能对你说声抱歉。”
祈跃然挑眉。“我不会生气,况且你刚开始见到我时,可是把我当成小偷和杀人犯呢。”
她窘赧地红了脸,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想问什么?我回答你。”对她,他极度容忍,费心解释了那么多,就是不希望她有无法放心的感觉。
她松了口气,问道:“你为什么要领导反对派去偷取卡格不列国的黄钻?又为什么要偷走卡格不列国放在国外的钱?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原因。”她看着他,想把最后的疑虑清除。
祈跃然看着她,她不想胡里胡涂地度过这一切,才会大胆询问,而他,也欣赏这样的态度。
见他半晌不说话,担心他误会,她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想弄清楚前因后果,不是要刺探你的秘密。”
他笑了笑,既然决定不把她当成奸细,那么跟她说明黄钻跟侵入银行的前因后果,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况且心中的悸动,强大到让他愿意对她说明一切。
祈跃然回答。“我窃走黄钻,只是为了物归原主,黄钻的主人并不是卡格不列国的国王,而是卡格不列国的百姓。”
“咦?”
“国王是动用国库的钱买下黄钻,黄钻自然该属于卡格不列国的百姓所有,不过国王私下购买黄钻,是想要独占这颗宝石,要不是黄钻被盗走的新闻曝了光,这颗黄钻将永远变成国王的所有物,不会有人知道真相。”
施衍侬恍然大悟。
她当时看到新闻,就觉得国王购买黄钻投资保值的解释十分古怪且不合理,原来是购买奢侈品的事情被爆出来,才不得不牵强说明。
祈跃然再说道,“卡格不列国国王十分贪恋奢侈品,只要是美丽的宝石、昂贵的玉器,他就有收藏的欲望,只不过奢侈品价格昂贵,穷国国王哪里买得起?所以国王动用国库的钱,多年下来,购买了许多东西,而我,实在无法容许他占有国家的财产。”
“黄钻被国王买走的事,也是你让它曝光?”她想到了关键点,其实从看到报纸以来,她一直想不透国际媒体为何会揭发此事,毕竟拍卖公司跟饭店方面定然会保密。
他道:“国王当然要隐瞒黄钻失窃的事情,但我不允许,我要让国际社会跟卡格不列国的百姓彻底了解到国王的贪婪,因此我故意让它曝光,就是要逼国王出面解释,结果他心虚地说了个蹩脚的理由,你认为卡格不列国百姓会相信国王的说辞吗?人民们认识国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因此这个黄钻事件,便足以让全世界都知道卡格不列国国王的贪婪,这对打击国王派的名声极富帮助。”
“以这回的宣传战来说,反对派的确是站在胜利位置。”她慧黠的眼珠儿一转,懂了祈跃然的打算,运用国际新闻来传播国王爱慕虚荣一面,卡格不列国再怎么封闭,消息还是渗透了进来,像她就得知了此事,而一定也有许多百姓知道了国王的夸张行径,进而对国王无法谅解。
“当然,因为我也需要国际社会的支持,只要他们不干涉卡格不列国推翻君权的行动,反对派就能赢得胜利。”
第6章(2)
施衍侬再问:“不过你是怎么偷到黄钻的?为什么可以瞒得滴水不漏?国王至今仍找不到反对派偷黄钻的证据,哪怕怀疑是你们所为,搞到最后,也只能用臆测的方式印宣传单,痛骂反对派来还击而已。”
祈跃然道:“我有部属在国王身边,监视国王派的一举一动,知道国王为了私欲购买富映比拍卖公司的黄钻后,我立即拟定全盘计划,偷走黄钻,除了要重挫国王的名望之外,更让百姓了解他丑陋的一面。”
祈跃然看着蝴蝶在小花园里飞舞着,花朵轻轻摇曳,构筑出宁静的氛围,只是这份宁静不久后也会被破坏,不过当动荡来时,他不会让这个国家混乱太久的,多年来的精心布局,就是为了让动乱能在最短时间内结束,让卡格不列国人民能快速恢复平静,得到幸福的生活。
“我的部属里有许多优秀的人才,而窃取黄钻,对于高手来说更是轻而易举。
奉国王之命去取黄钻的人,是国王的亲弟弟,本来他的工作就只是拿回钻石,不过他却领着手下在饭店里过了十来天奢华日子,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吃香喝辣、尽情玩耍,哪里还理会卡格不列国人民正在过着辛苦日子?趁他玩乐之时,我的手下假冒饭店服务生送餐,轻而易举靠近他,偷了戒指,他还浑然不知已被盯上,黄钻就这么落入我手中。”
施衍侬这才了解。“原来如此,国王虽然生气,却也没办法对外界公布遭窃的事情,因为他动用的是国家的钱,哪里敢声张?所以最后,他也只能用发黑函的方式来恫吓反对派广发宣传单给卡格不列国百姓,让百姓们认为反对派是毒瘤。”
“他唯一的手段也只有这招,可惜了解国王的百姓们,知道该要相信哪一个阵营才是。”
“那入侵银行系统的事呢?”
“同样地,我让阿斯骇进银行,跟拿回黄钻的原因一模一样,那些资金全是属于卡格不列国的百姓所有,而国王为了丰富私人财产,每一年都侵占税收移至海外账户,因此,我才要阿斯转走国王以私人名义存放在海外的资金。”
“所以阿斯才会在里昂市的废弃屋子里当黑客。”这下她全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