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勋和她一比,当然是她亲切又温柔,是人与心皆美的大姐姐。
“我长相像土匪?”某人冷冷地发出不平声。
票选第一名的性格情人,竟然被她批评得一文不值!
“你闭嘴啦!我们女生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哪边凉快哪边待。”她还没跟他算完帐昵!他最好别乱吠。
爱记恨的岳筱曦犹记得他那一句让人心结冻的——不喜欢,即使他的喜欢已变成满怀爱意,可她很不甘心,想整他到气消为止。
“小璇妹妹,我们不要理会你没良心的哥哥,他的血是冰的,抽出一管还浮着碎冰,你一定要牢记他那张丑陋的脸,离他远一点。”冷血是一种病,无药可救。
丑陋的脸?表情微愕的易勋伸手抚摸看了三十二年的脸,头一次怀疑自己的长相出了什么问题。
他信心被打击到,由他所爱的女子。
“大……大嫂,大哥是很好的人,他善良又充满爱心,为人体贴热忱,他不是你口中的冷血动物。”虽然喊起大嫂还十分拗口,易璇还是柔声为兄辩解。
“善良又充满爱心,体贴热忱?”她们谈论的是同一人吗?
不只岳筱曦狐疑,连易勋本人也暗自红了耳根,装作没听见妹妹过于美化的赞扬。
“如果他的心中没有爱,又何必为了我受制于人,他是真正的英雄,我最敬重的大哥。”因为心存对妹妹的疼爱,他才委屈自己,受人驱使。
岳筱曦张口结舌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呀!英雄,可我还是认为他非常冷血,十几年没和妹妹碰到面,他居然连抱你一下都不肯。”
“啊!”这有关系吗?易璇愕然。
她不爽地哼了一声,“你看他呀!从进门到现在都没笑过,活像你倒了他债似的,他救你不是兄妹情深,而是带你回去要债。”
“嗄!这……”她干笑。
大哥明明是严肃的人,不苟言笑,怎么到了大嫂口中全走了样,十恶不赦得令人发指?
“岳筱曦,你说够了没?”他不吭声并非默认,而是看她能编派多少谎言。
“哼!鸡鸣狗盗辈不屑为伍。”她头一甩,正气凛然。
瞧她小孩子行径,他差点笑出声。“不然你想怎么样?”
青梅竹马的好处是他能轻易看穿她在玩什么把戏,他们太熟稔了,几乎是对方身上的一根刺,怎好不配合她玩一下。
岳筱曦装出大人有大量的神情。“要嘛!笑一个,否则就重重地抱她,兄妹不拥抱算什么大结局。”
她玩了这一手,用意是拉近两兄妹的距离。
只是笑不出来的易勋表情僵硬,对她的美意是敬谢不敏。有人没事会乱笑吗?
又不是疯子。
不过在岳筱曦威胁要踹他屁股的瞪视下,他面色紧绷的走上前,双臂一伸,轻轻环住双肩微颤的妹妹,两兄妹都不自在的僵住。
但终究是亲手足;在短暂的拥抱中,他们知道这是他(她)最亲的人,鼻头一酸,带着感动和满心的喜悦,以及对彼此的爱。
“这就对了嘛!一家人要相亲相爱,干么要搞得像外人……噢喔!白雪公主的后母来了。”改编版。
顺着岳筱曦睁亮的视线一看,易勋动作极快的将妹妹拉至身后,一手握住心爱女人,让她不离左石,保护意味浓厚。
但仔细一瞧,他的眼底充斥着憎恨和嗜血,冷漠地望着走近的男人,身上的冷意让人不寒而傈。
“看来你找到她了。”
“我要带她走。”没人可以阻拦。
知道易勋再也不会听他的,易祖霖佯装无所谓地耸耸肩。
“我有说不行吗?你的成就一向令我感到骄傲。”
“你现在说这些太迟了,你的贪得无厌让所有人都失望。”他不配为人父亲。
他笑了笑,看向易璇。“我老了,还能活几年?你们就看在我对你们有生育之恩,再帮我做一件事吧!”
“什么事?”如果可以一劳永逸的摆脱他,他不介意一听。
“我还没想到,等我想清楚再告诉你。”逃吧!看你们能逃多远。
“最后一件?”他问。
“是的,最后一件事。”暂时。
“好。”算是还了他一滴精血的恩情。
易祖霖像是颇为遗憾地呵呵低笑。“可惜了,我本来替小璇找了门好亲事,年底就要嫁过去了。”
他在笑着,听者却心寒不已。
尤其是易璇,她不自觉地发颤,必须靠着兄长的背才不致抖得太厉害。
大家都很明白,易祖霖有多爱钱,他所谓的好亲事指的是背后的庞大利益,为了牟利,他连女儿都能卖。
第9章(1)
“你说什么,不结婚了——”
易勋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顺利将了易祖霖一军,成功救出易璇,一切否极泰来的时候,那个下巴抬得高高的女人居然一脸不在乎地说要取消婚礼。
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花招百出地耍花样。
喜帖发出去了,喜宴也准备妥当,全台湾的人都知道他要结束单身,迎娶岳家道馆的馆主女儿,多少商界友人齐声祝贺,等着喝这杯百年好合的喜酒。
他也衷心期盼这一天的到来,让自己的人生圆满,了无遗憾。
可是她又不知哪一根神经搭错线,天外飞来一笔,高嚷着不婚万岁,让以为水到渠成的他措手不及,傻眼到几乎无言。
“干么还要结这个无聊的婚,我当初配合你的计划是为了易璇,如今人都救出来,戏也该散场了。”歹戏拖栅,看久了也会腻。
“难道你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说算了就算了。”她洒脱得令人气结。
岳筱曦故作潇洒脱地甩甩马尾,“感情一斤值多少钱,有人买吗?你要看开点,反正你也没什么好损失的,用不着斤斤计较。”
“你又在搞什么鬼?这个整人游戏适可而止,不要玩到最后无法收拾。”他有些慌了,沉目怒颜地希望她只是在开玩笑,一如往常。
她眼睫颤了一下,低目掩饰眼底的笑意。“你到底在不爽什么?你又不喜欢我,何必结婚?事情结束了,我们以后就各走各的,不再有任何瓜葛。”
“你……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再有瓜葛,莫非她……易勋语带酸涩,生硬地问道。
“意思是我累了,不想一头热地追着你跑,自讨没趣的惹人烦,你也可以轻松了,不会再有人莫名其妙的出现,整得你哭笑不得。”他解脱了。
岳筱曦语气越轻快,一副有他无他都无所谓的样子,易勋是越听越心惊。有种被离弃的感觉,他的心慌乱不已,随时似要停摆。
他知道自己很多事没做好,迟钝又自以为是,自视过高的认为能掌控所有人,不肯接受这世界不是以他为中心运转。
可一见到她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心口一紧的他顾不得什么面子问题,当下唯一的念头是留住她。
道歉的话语也脱口而出。
“对不起,我错了,是我太自负了,看不清自己的心意,我喜欢你,出自真心。”她一直在他心中。
一抹欣喜的亮光迅速掠过岳筱曦璀璨星眸,她暗暗垂下冒着心心图案的眼,佯装恼怒。“你又想要我帮什么忙?开门见山的说了,用不着再虚情假意,骗取我的合作。”
哼!非要下重药才能逼出你的真心,你也未免太恰了,害我死了上亿个脑细胞。
“我说的全是真的,没有一句虚假,在我没察觉自己爱上你之前,我的心己为你空白,就等你来填补。”易勋急急说出内心话,表情由无奈转为认真。
他不是不识情,而是太晚领悟。
在没救出妹妹前,他自认没有资格碰触情爱,所以他封闭自己,拒绝别人的进入,一心朝着救出妹妹的目标前进,而忽略了身边的好风景。
“心包在肉壁谁看得见,我怎么晓得你是不是又在骗人?”
居然说她很坚强,心不会受伤,现在她要让他瞧瞧女人的心有多脆弱。
他苦恼着,笑得涩然。“不然你要我做什么,证明我的心意并不假?”
“这个嘛!”她假意思索,非常为难的样子,其实心里快笑翻了,笑得肠子都打结了。“我想到了,你要重新追求我,而且招数不能太老套,要有创意,让我觉得你真的很有诚意为止。”
害我掉了那么多眼泪,现在该加倍偿还了。
“重新追求你?”他讶呼。
“怎样,嫌麻烦呀!”岳筱曦瞪大眼,双手撑腰。
他哪敢说是,让追妻之路更遥远。
面对她刻意的刁难,易勋着实辛苦了,他从未主动追过女人,恋爱值等于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叫有创意的追求法。
看电影,老套,他也不想再看到男男肉搏战。
送花,老套,眼花撩乱的花语快逼疯他。
烛光晚餐,老套,他完全看不见浪漫在哪里,只被热出一身湿黏的汗。
那他到底该怎么做呢?
想了又想,叹息声不断,逼不得已,他只好求助好友沐梵宇和自愿帮忙的妹妹。
“……你们真的确定这方法行得通?”易勋的心里充满疑惑。
“当然,我可是战遍天下无敌手的情场高手,听我的准没错。”沐梵宇极力鼓吹。
“是呀!大哥,我也觉得很浪漫,要是有人肯对我做这些事,我一定感动到哭。”易璇在一旁挂保证。
“是……是吗?”他有些怀疑。
恋爱中的男人哪一个没做过傻事,虽然很蠢,他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易勋穿着一身铁灰色西装,脚下皮鞋抹得油亮,他手中握着五颜六色的彩线,线的一端往上飘浮,他硬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走进岳家道馆。
突然间,四、五十双眼睛同时盯着他,发出好大的“哇”声。
说实在的,那一瞬间他有想逃的冲动,脸部不自然地扭曲。
尤其在听见隐隐约约的窃笑声时,他感觉自己薄嫩的脸皮在发烫,手心微微出汗,极度尴然地僵着脸。
“这是在干什么?”
岳富一声大喝,场上学生马上规规矩矩地练拳,不敢偷瞄。
“我来找小曦。”要命,他的背都湿了。
“小曦?”岳富盯着他好久,眼角一瞄他往上飘的线,时间久到让人以为他石化了。
蓦地,他爆出大笑声。
“天呀!都几岁的人还玩气球,你丢不丢脸?还在上面写什么:“小曦,对不起,我爱你。”你怎么有勇气拿着这些走进道馆?”
“……”他也很纳闷哪来的勇气。易勋无言地站立着,忍受来自八方的嘲弄。
“有什么好丢脸,为心爱的女人做点事叫有心,你懂不懂呀!”笑屁,比谁的牙齿白。
“小曦……”岳富的笑声分岔,猛地呛咳。
没理会父亲呛咳而涨红的老脸,她越过他走向一脸不自在的男人。“这是你的创意?”
进步了些,但还不够。
“这些气球是赔罪,我让你伤心了,以后我不会再犯了。”他说得轻柔,眼中有着浓浓眷恋。
她一听,星脾闪过诡异光芒。“我有这么好讨好吗?几颗气球难让我消气。”
“不是讨好,而是将我的心送你,任其摆布。”爱上她终生不悔。
“是吗?那你站着别动,不许动喔!”嘻!嘻!别吓破胆了。
“你想干什么?”他虽不解,但也冷静从容,只是……
“射镖。”
射镖?易勋看到她手上艳了一堆大大小小的流星镖,当下心凉了一半。
她不会拿他当人形镖靶,练手劲吧!
破!
又破!
连三破。
此起彼落的爆裂声就在头顶,一颗颗气球应声而破,他手握的七彩丝线也纷纷掉落,垂向地面。
“这才叫消气。”气球破了,里面的空气自然没了。
捏了一把冷汗的易勋暗吁了一口气。“原谅我了,不生气?”
她横睇了一眼,“想得美。”
那一回,他缎羽而归,没能攻城略地。
于是乎,狗头军师沐梵宇又出怪招,易璇也猛敲边鼓,易勋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出现快爆血管的猪肝色。
他们要他跳水,扮小丑,调了五辆消防车在岳家道馆前洒水,假装下雨,他在雨中乞求原谅,花钱请来电子花车,在台上扭腰摆臀,大唱时下流行的情歌。
结果他声音沙哑,人也因为淋了雨而重感冒,两管鼻涕直流,还要照顾两只横冲直撞的牧羊犬。
易勋的处境不是一个惨字足以形容,他抱病娱乐心爱的女人,忍着头昏眼花的不适追求不怠,只求她能尽释前嫌,回应他的感情。
殊不知,这是一场阴谋。
“我看大哥快撑不下去了,我们可以罢手了吧!别再整他了。”易璇有些不忍心,心软地为兄长求情。
“不行,他没倒下前,我还要好好地磨磨他。”岳筱曦扳动喀喀作响的指关节,一副坏心巫婆的模样。
“你别为他担心,他强悍得很,没那么容易被击倒。”身为好友,他看好他长红的绩优股。
“可是……”她还是不放心,大哥已经被他们整得惨兮兮。
“做人要有原则,有始有终,小璇,你要挺我到底,我才是你的好姐妹。”她们要一条心。
“呃,这个……好。”她无奈的点头。
其实在沐梵宇告知岳筱曦有关易勋兄妹的事时,两人便合谋要整整死硬脾气的易勋,逼出他的真心。
故意装冷漠,公事公办划清界线,表现出死心和取消婚礼,全是两人安排好的伎俩,用意是让易勋尝尝被人拯于门外的苦楚。
之后他们把易璇也拉下水,共同策划一连串的整人行动,在窗口绑示爱纸条便是她出的主意。
易勋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三人的诡计,依然不疑其他的被人整得晕头转向,他还十分感激好友和妹妹的全力支持,为娶得佳人归而奋战不休。
而一向怕生的易璇在加入沐梵宇和岳筱曦的计划后,两人不时的打趣斗嘴让她渐渐开朗起来,笑容也变多了,昔日的阴霾渐渐远离。
“该死的,这怎么这么难弄……”
突地一声咒骂,凉凉看戏的三人停下交谈声,好笑地看向挥汗做“手工”的男人。
人心是肉做的,很难没感觉,即使是整人高手岳筱曦,也无法不动容,原本柔软的心更柔和,慢慢溢散开浓烈爱意。
她真的不能要求太多了,一个身价百亿的大男人坐在长桌前,用厚实大掌和养尊处优的粗指,摺着阿公分宽度的彩纸,真是难为他了。
看着看着,她心都疼了。
早就原谅他的岳筱曦心疼不已,很想说不要再做了,我们和好,可是看到他专注的眼神,心无旁骛的认真程度,她不忍打断他的努力。
只是,他的手抖得那么厉害,真能完成一千颗星星摺纸吗?
正当她这么想时,易勋兴奋地大叫一声,满脸笑意地将最后一颗星星放入透明玻璃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