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皇甫雄和李翠英都愣住了,完全没料到他会拒绝这门亲事。
“我不会娶章家千金。”皇甫彦再度表明心意。
他那笃定坚决的语气,让皇甫雄讶异,更让李翠英心生不满。
“先前提到要帮你挑选成亲对像时,你自己不也都没有意见吗?这会儿反悔算什么?”
皇甫彦正色道。“那是因为,此刻我已有了非娶不可的意中人,所以不可能再娶别的姑娘为妻。”
“别开玩笑了!”李翠英怒斥。
“我不是在开玩笑。”
他的神色异常认真,让皇甫雄和李翠英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决心。
皇甫雄关心地问:“你的意中人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从来没听说?”
“因为我是这趟到江南才认识她的。她是钟家的千金,钟苹儿。”
一提到心爱人儿的名字,皇甫彦的目光一柔,然而一想到她可能正因为他的婚事而伤心难过,他的胸口就泛起一阵痛楚,真恨不得立刻飞奔到她的身边,将她拥入怀中温柔地安慰。
他的目光闪动着决心,一定要立即把这件事情解决掉,让她明白他绝对不是玩弄欺骗感情的混帐。
第7章(2)
“钟家?哪一个钟家?我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过那个姑娘的名字?”李翠英蹙眉问道。
“城北的钟家,‘钟记茶行’老板的女儿。”
“什么?‘钟记茶行’?”李翠英立刻皱起眉头,露出一脸不满意的表情。“那只不过是个平凡的小商贾,哪配得起咱们皇甫家?”
那轻蔑不屑的话语,让皇甫彦的俊脸一沉,无法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遭到如此的诋毁。
“在我的心里,她比任何千金小姐还要高贵。真要说起来,我还觉得她嫁给我是委屈了她。”他由衷地说道。
她是如此的单纯、善良,就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照进他晦暗的心扉,让他打从心底感受到爱与被爱的美好。
“不行!”李翠英断然喝道:“身为皇甫家的大少爷,怎么能娶那样的姑娘进门?我绝对不允许!”
不仅李翠英反对,就连皇甫雄也不禁劝道:“彦儿,你大娘说的也没错,不管怎么看,也是章家的小姐和你比较相配呀!”
面对他们一软一硬的态度,皇甫彦的内心丝毫没有动摇。
“我的心意已决,除了苹儿之外,我不会娶其他的女人为妻。”
李翠英拍桌怒斥:“这是什么话?翅膀硬了就有胆子反抗了吗?你现在这样的态度,对得起皇甫家吗?”
“啊,话也别说得这么……”
“怎么?难道我有说错吗?”李翠英打断了皇甫雄的话,怒气腾腾地瞪着他们父子俩。
这些年来,她虽然心里极度不满,却始终抓不到皇甫彦的把柄,让她纵使满腹怨气也无从宣泄。
这会儿既然皇甫彦胆敢反抗她,正好让她可以把积压在心底的怨气一股脑儿地全发泄出来。
她不悦地瞪着皇甫雄,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忍气吞声,勉强接纳别的女人帮你生的儿子。如今这家伙忘恩负义,不顾这么多年来皇甫家给予他的一切,反抗我们帮他安排的好婚事,这口气叫我怎么能再忍耐下去?”
“这……”
皇甫雄的性情较为温吞,被她这么咄础逼人地指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李翠英转头又将矛头对准了皇甫彦,说道:“别忘了,当年要不是你祖父作主让你来到皇甫家,现在的你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奴仆!你要是知道感恩,就该为皇甫家鞠躬尽瘁、做牛做马来回报!”
听了这番话,皇甫彦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他忽然觉得,过去这二十年来的自己实在太过可笑、太过天真,这么拼尽全力地去做,试图让所有人帮承认他存在的价值,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无论自己再怎么竭尽所能,都不可能扭转大娘和一些旁人心中对他根深柢固的看法。
在他们的眼里,他恐怕永远就只是一个为皇甫家挣更多钱的工具。
一股抑郁的情绪梗塞心头,让他的浓眉深锁,握紧了拳头。
然而,当他的脑中一闪过钟苹凡那张娇俏的脸孔、温柔的眼眸,他恼怒愤慨的情绪很快地就平静了下来,紧握的拳头也逐渐放松。
够了,这一切已经够了,是该到此为止了。
过去这二十年来,他想要得到所有人发自内心的认可,却始终得不到,而现在他心里真正想要的,跟这个家又完全没有关系。
既然如此,他对这里又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不管是皇甫家大少爷的这个称谓也好,庞大的家业也好,其实这一切本来就不属于他。
“既然大娘认为我忘恩负义,那么此刻的一切你们尽避收回去便是。”
他的反应,让皇甫雄和李翠英都错愕不已。
惊讶过后,李翠英睨着他,怀疑他这么说是想要耍什么花样。
“收回?哼,你真舍得?”
“彦儿,别冲动啊!”皇甫雄劝道。
“我没有冲动,相反的,我现在再理智冷静不过了。”皇甫彦语气平静地说。
正当皇甫雄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名奴仆前来通报……
“启禀老爷、夫人,江媒婆前来求见。”
他们还没来得及回应,一名矮胖的妇人就已笑呵呵地迳自走进大厅。
“听说皇甫大少爷已经返回京城啦?那真是太好了,可以早日上章家去提亲,成就这桩好姻缘了!”
江媒婆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她会这么积极地主动上门,为的就是希望自己的热忱能够让她拿到更多的谢礼。
要知道,皇甫家和章家都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富商,光是想到能拿到的酬金,江媒婆就笑得合不拢嘴,也因此她先前才会抢先一步地对外说皇甫家和章家已谈定婚事,好事将近了。
“江大娘,你来得正好,我要严正地声明一件事,那就是我不会娶章家二小姐为妻。”
“什么?”
“我不会娶章家二小姐。”皇甫彦用笃定的语气又说了一遍。
既然这桩“婚事”是先前江媒婆大嘴传扬出去的,那么现在由她再把这件事情传出去澄清一切,倒也不错。
“那你要娶谁?”江媒婆忍不住追问。
“住口!别胡说!”李翠英开口叱喝,就怕皇甫彦真说出了钟苹儿的名字,届时引起街坊邻居的议论纷纷,叫皇甫家的颜面往哪儿摆?
皇甫彦才不在乎李翠英的阻止,不过他也不想在他和钟家谈妥婚事之前先让流言满天飞,免得造成钟家的困扰。
“我要娶我真心所爱的女人,而那绝对不会是章家二小姐。”
一脸认真地说完后,他不顾脸色铁青的大娘,也无暇顾及神色复杂的爹和明显还想追问下去的江媒婆,迳自转身走出了大厅。
在当面表明自己坚定的意愿,并且拒绝了和章家的婚事之后,皇甫彦一刻也不愿耽搁地再度前去钟家。
他甚至等不及奴仆张啰马车,直接跃上马背,一路驰骋而去。一想到心爱的人儿可能还在伤心难过,他就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到她身边。
看见他,钟永祥显得有些意外,但依旧没给他半点好脸色看。
“皇甫公子怎么又来了?”
“钟老爷,方才我返家一趟,已经把事情弄清楚了。和章家二小姐的婚事是我爹与大娘擅自决定的,但并未正式上门提亲,而这桩婚事是媒婆多嘴传扬开来的。刚才,我已经当着我爹、大娘还有媒婆的面,清楚地表明自己的决心,拒绝了那门婚事。”
钟永祥先是惊讶地愣了愣,随即想到皇甫家与章家的婚事,是前几天传开来的,而皇甫彦今日才和苹儿一块儿返回京城,照这样看来,婚事确实并非出于皇甫彦自己的意思,但……
钟永祥望着眼前出色不凡的男子,说道:“平心而论,章家与皇甫家门当户对,十分相配,你家里难道会允许你为了苹儿而拒绝这门亲事?”
“不允许,甚至是难以谅解。”皇甫彦坦诚以告。
“那你这……”
皇甫彦毫不闪避这个问题,他一脸认真地说道:“或许,我必须放弃皇甫家现有的一切,如果钟老爷、夫人不嫌弃,我将会用一生来照顾、呵护苹儿。”
这番话让钟永祥诧异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皇甫彦会为了女儿做到这样的地步。
要知道,皇甫家可是京城最知名的富商巨贾,而身为家业的接管者,皇甫彦所掌握的财富权势更是惊人。
这样的他,却愿意为了女儿而放弃现有的一切?
“你确定?倘若为了苹儿而放弃偌大的家业,放弃令人称羡的财富与权势,日后会后悔的吧?”
“不。”皇甫彦语气坚定地回答。“如果为了那些身外之物放弃苹儿,那我才会懊悔终生。过去二十年来,我一直为了别人的目光而活,但是苹儿却让我明白,真心地爱人与被爱,才会让一个人的心变得温热、完整。”
他毫不掩饰地坦露自己的心情,字字句句都透露出对钟苹儿深切真挚的情意,而那让钟永祥也感动不已。
想着刚才女儿乍然得知皇甫彦的婚事时,那深受打击的苍白脸色,看得出女儿对他用情极深。
倘若能够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女儿也才会展露欢颜吧?
既然皇甫彦并非玩弄女儿感情的负心人,又如此地重视、在乎女儿,可以连人人称羡的财富和权势都不要,那么他又有什么好阻止的?
“苹儿在后头的庭院里,你去找她谈谈吧!”相信得知皇甫彦的心意之后,女儿会破涕为笑的。
“是。”
第8章(1)
皇甫彦迫不及待地来到庭院,就见她独自一个人伫立在一株花树下,望着天边的云儿静静地掉眼泪。
那可怜的模样,让皇甫彦心疼自责不已。
他加快脚步走上前去,展臂将她拥入怀中。
“苹儿,对不起,害你难过了。”
钟苹儿惊讶地一僵,刚才因为想一个人静一静,所以屏退了小桃,独自一个人待在这里,想不到他却来了。
“苹儿,请你相信我,对于婚事我事先并不知情,而我也绝对不会娶除了你以外的任何姑娘!”
他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愧疚与不舍,让她清楚地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情意。
钟苹儿胸中的那股剧痛霎时被抚平许多,可是一想到他与章二小姐的婚事都已传扬开来,她的心就狠狠地揪紧。
“听我说,苹儿,那桩婚事是我爹与大娘擅自决定的,刚才我已经明白地拒绝了……”
他将刚才对她爹的话又说了一遍,听得钟苹儿既感动又担心。
“这样好吗?为了我,你会失去那么多……”
“怎么能说失去?拥有你,我得到的更多呀!”皇甫彦伸手抚着她的脸颊,怜惜地为她拭去未干的泪痕。“倘若说,有什么是这辈子我绝对不愿意失去的,那肯定就只有你了。”
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让钟苹儿的美眸闪动着喜悦的泪光。
本以为,自己可能要失去他了,想不到他这么快又回到自己的身边,还带着无比坚定、深切的情意而来,让她如何能不感动得一塌糊涂?
“对了,苹儿,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愿意跟我来吗?”
在他深情的注视下,钟苹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交到他的大掌中。
不论去哪儿,只要有他,她都愿意追随。
皇甫彦熟练地驾驭马儿,一路载着钟苹儿往城外奔驰。
一路上,她乖顺地依偎在他的怀里,被他阳刚的气息包围着,让她有种备受呵护的感觉。本以为他只是要带她到附近而已,想不到却出了京城。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忍不住问。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皇甫彦稍微卖起了关子,嘴角噙着一丝浅笑。
又过了两刻多钟之后,他们来到邻镇一幢宅院。皇甫彦牵着钟苹儿的手,带她走了进去。
屋里一片幽静,别说是这幢府邸的主人了,根本连半个奴仆的影子也没有瞧见,让钟苹儿心中的疑惑升到了最高。
“这里究竟是哪儿?”
皇甫彦望着周遭的景致,轻声道:“这里,是我六岁以前的住所。”
“什么?真的吗?”
钟苹儿惊讶极了,忍不住瞪大了眼四处张望。
相对于她好奇的张望,皇甫彦望着周遭景物的神情,带着一丝怀念。
当年,爹或许是基于对他们母子的愧疚,所以买下这间府邸暴他们母子居住,尽避这儿称不上富丽堂皇,但对他们母子二人来说却已相当宽敞舒适。
在娘去世,而他被接到皇甫家之后,这间屋子原本转售了出去,但是两年前他将它给买了回来。
对他而言,这里有着不可抹灭的童年记忆。在被带到皇甫家之前,他的生活是极为单纯而踏实的。
那段日子虽然并不算太长,却是过去这二十多年来他最幸福的时光,也因此,他对这里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才会将它给买下。
这两年来,他会雇人定时前来清扫打理,因此维持得相当整洁。
“苹儿,倘若我离开了皇甫家,你可愿意和我一块儿在这里生活?尽避这里不会有皇甫家那样的排场和成群的奴仆,但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委屈的。”他慎重地许下承诺。
凭他的能力,即便不靠皇甫家财势的支援,他也绝对有闯出属于自己一番事业的信心。
钟苹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当然愿意,我也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奴仆伺候,我唯一担心的就只有你为了我而放弃这么多,真的值得吗?”
“傻瓜,永远都别再有这样无谓的疑问了。我可以失去所有,唯一不能失去的,就是你。”
过去这么多年来,他所做的一切几乎全都是为了别人的目光、为了别人的评价,从来就没有问过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如今对于这个问题,他的心里再清楚不过。
是她让他体会了爱人的美好,是她让他明白这世上还有许多更需要去追求、在乎、珍惜的事物。
事实上,即便没有因为与章家二小姐的婚事而和大娘闹翻,光想到若是苹儿嫁入皇甫家之后,可能会在皇甫家遭受大娘的冷言对待,甚至是恶言嘲讽,他就宁可选择带着她离开。
他自己早已习惯了大娘不友善的态度,却完全不能忍受心爱的人儿遭受那样的对待。
皇甫彦爱怜地抚着她的面颊,深情道:“自从爱上你之后,守护你、宠爱你,就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
钟苹儿感动得泪光闪动,情绪太过激动,让她哽咽不能成言。
他伸手搂住她的纤腰,她的双臂攀上了他的颈子,分不清究竟是谁先主动的,两人的唇很快地贴在一块儿。
皇甫彦火热的舌,探入她为他轻启的唇间,纠缠着她的丁香舌,恣意地品尝她甜美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