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婚礼,雀儿的心也是一沉。“少爷,你是说……”想到前一世那桩被歹徒闯入的婚礼,她就无法再说下去,这一世,这样的惨况会再次发生吗?
莫宸直视着她,严肃的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你我早就知道了,当然,我会预先做好准备,而你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她紧张的屏着气息问道。
“就是相信你的丈夫,这桩婚礼,将是我与柳竹音之间的结束,而不是开始。”他信誓旦旦地道。
雀儿痴痴地望着他,感受到他话中的诚意与认真。她当然相信他,两人前一世经历了死别,重生后又经历了莫家的大起大落,感情之坚定已经无须多言,且他仍是在百忙之中特地前来告诉她这些,怎能不让她感动?
她定定的望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映着她的倒影,她知道,他是切切实实的把她放在心坎里了。
雀儿踮起了脚,情不自禁的轻轻吻上他的唇。
莫宸有些意外,却欣喜的接受,甚至更反客为主的加深了这个吻,让它变得缠绵火热,夜晚的凉风都吹不熄两人之间的热情。
原本他只是耐不住思念,想来与她小聚,探知一下祖母的态度,顺便告诉她那桩即将到来的婚礼,想不到小妻子变得如此主动,倒是意外之喜。
第9章(2)
小别重逢,夫妻之间犹如干柴烈火,这记吻渐渐变得深浓,雀儿的衣服都被他褪到肩头了,在月光下显得她的肌肤粉嫩无瑕,惹得他更加心猿意马,可是就在他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时,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夫妻俩当下一僵,莫宸反应极快,抱着她便往旁边树丛一闪,两人才刚躲好,巡夜的护卫就由花园的另一头出现,慢慢的走过了园中,树丛中的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直到护卫走远了,才长吁了口气。
莫宸与雀儿呆望着彼此,突然噗哧一声齐齐笑了出来。
雀儿可爱地道:“少爷,我们这样好像在偷情啊!”
方才的情景,也让他觉得相当好笑,堂堂的家主和他的妻子,亲热时居然还怕被抓到,要是说出去,他的一世英名全毁了。
“傻丫头,我们是夫妻,这不叫偷情,这叫寻求刺激。”莫宸一本正经的指正她。“而且祖母你都叫了,怎么还叫我少爷?应该唤声夫君了吧。”
她心头一跳,张口欲说,却欲言又止,脸蛋儿通红。“我……一下子叫不出来嘛!”
她这样的娇态挠得莫宸心头痒死了,在这种情况下,他这夫君甚至还比不上祖母,却是让他相当受用。
深知护卫的巡逻时间,莫宸判定他们一个时辰后才会再回来,而自己都好不容易溜到这里来与小妻子幽会了,怎么能不把握时间多做点事?
“雀儿,既然都偷情了,那么咱们就偷个过瘾吧!”
说完,银铃般的低笑声被野兽般的低吼给封住,在月光与花儿的见证下,两副身躯火热交融,又刺激,又销魂,爱意深浓得化不开。
许久之后,风停雨歇,花园里才恢复了静寂,两人静静地拥着彼此,享受着内心的圆满及喜乐。
只不过才一会儿时间,又有脚步声和说话声朝着这里靠近——
“咦?春儿,你不是说听到花园里有怪声?”
“夏儿、秋儿,你们也来了?应该是我听错了……”
“我让护卫大哥们一起来了,真的没有小贼吗?”
“老夫人,您也来了?谁把您吵醒了吗……”
一时之间,花园热闹了起来,一人一只灯笼,把园里照得大亮。
而那闯了祸的小夫妻狼狈地东窜西逃,好不容易才躲回了房里,他们对视一会儿后,开怀大笑。
“夫君,你……你头上还插着几根草啊!”
“我头上几根草算什么,你屁股上还黏着一朵压扁了的花儿呢……”
在柳府的压力下,再加上也准备得够久了,莫柳联姻的日期终于敲定,下月十五。
这几日,飞扬跋扈的柳竹音居然闭门不出,甚至以习俗为由拒绝与莫宸见面,自己打包回了柳家别院。
莫宸若有所悟,却也不便阻止。
终于到了成亲这天,鞭炮花鼓齐鸣,花瓣彩絮飞舞,花轿前往柳家别院迎娶时,在金石城绕了一圈,回到莫家之后,又是一连串的仪式,才开始拜堂。
雀儿混在莫氏亲族之中,突然觉得一阵恍惚,眼前的画面是如此熟悉。
在和夫君心意相通之前,她深深记得自己看着这一幕时的心碎及伤痛,但现在有了夫君的支持与深爱,她竟能置身事外,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心里所想的,不再是被丈夫舍弃,得不到爱情的悲痛,而是悄悄观察着四周观礼的人,思忖着“那件事”究竟会不会发生……
“一拜天地——”
礼官的声音洪亮的响起,新郎与新娘同时祭拜天地。
“二拜高堂——”
就在两名新人转身要叩拜莫老夫人之际,异变突生。
宾客里发出刀剑交击声,接着众人惊叫着奔逃,原来是有匪徒假扮成宾客,混入了婚礼,趁着众人的目光全放在一对新人身上时,突下杀手。
这群匪徒有二十来人,他们本想着只要先解决了护卫,其余手无缚鸡之力的宾客就不成问题了,却没想到这些护卫像是早有准备,居然穿了护甲,而且很快的都反应过来,与他们战成一块。
而雀儿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莫宸身上,此时由于宾客们的移动,大部分人几乎都躲到了新人的背后靠近门的地方,雀儿眼尖的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大惊失色之下,很快的朝莫宸飞奔而去,一边大叫道:“不要——”
此时,一抹刀光由人群中劈斩过来,莫宸反应了过来,拉着柳竹音往旁边一闪,雀儿也恰恰跑到新人之前,就像是要为他们挡掉这道刀光。
在千钧一发之际,莫宸终于看清楚了突下杀手之人,竟是不久前逃逸的宋青涛,而他一刀未果,居然又朝着莫宸的方向横劈一刀,决心要置莫宸于死地。
这横向的一刀,以莫宸与宋青涛的相对位置看来,他会先劈中柳竹音或雀儿,才能杀伤莫宸,一时之间,历史彷佛重演了一样,莫宸会先救柳竹音,还是雀儿?
雀儿以为自己死定了,这一次不一定再有重生的机会了,但能为了心爱的男人死去,她竟完全不惊不惧……
恍惚间,她感觉到腰被某个力道一扯,她瞬间倒地滚离了危险,接着她的身子落在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里。
连看都不用看,她就知道自己已然被最心爱的夫君救了。
这一次,莫宸毫无考虑的选择了她,甚至她更注意到他用自己的背挡住了刀光,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夫君!”雀儿急急爬起,果然看到莫宸脸色惨白,背上是一道皮肉翻开的狰狞伤痕,她心焦得眼泪落个不停。“夫君,你不该救我的……”她心痛得无以复加,话都说不好了。
倒是莫宸饶有裕余地替她拭去泪水,还能勉强挤出一抹微笑。“用一刀换你一命,太值得了,我再也不想经历一次与你天人永隔的痛,那比杀我千刀万刀还难以忍受……”
雀儿趴在他的胸口大声哭着,这种充塞了整个身体的感动,她要不发泄出来,都不知道将会如何的失态。
这时候,突然又传来一声惨叫声,地上的莫宸与雀儿转眼望去,却见到假扮成宾客、贴上胡须的宋青涛,手上已没了那把刀子,腹部却插着一把匕首,一脸震惊地望着一身大红喜服的柳竹音。
柳竹音看上去则是惊魂未定的模样,眼神却相当邪门,像是要将眼珠子瞪出来般,死死的盯着宋青涛。
宋青涛口中流着鲜血,难以置信地指着柳竹音,方才宋青涛那一刀砍过去,柳竹音不可能有幸存之理,只能解释成宋青涛可能放过了她,但在宋青涛心神松懈的那一瞬间,柳竹音却是反过来捅了他一刀。
为什么新娘子在婚礼上会藏着一把匕首?又为什么宋青涛会对她手下留情?
宋青涛缓缓的倒下,但在死去前,他一直盯着柳竹音,像要把一生的爱恨都刻划在这个女人身上,断断续续地道:“我不杀你……却是害了我自己……我利用你对莫宸下药,谋夺莫家家产……想不到最后你才是利用我的人……”说完,他慢慢的阖上了眼,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
想不到宋青涛死前竟然把事情都抖了出来,柳竹音脸色大变,立刻转向了莫宸,她心里很清楚,莫宸与雀儿什么都听到了。
不过今日的婚礼并不只是宋青涛的报复那么简单,柳竹音吞了口口水,目露凶光,拾起了宋青涛掉落的刀,往莫宸及雀儿走去。
莫宸十分沉着,即使他知道柳竹音想干什么,也没有出言阻止,而在他怀中的雀儿虽然小脸泛白,却坚信夫君早有安排,不会让自己受伤害,所以也只是静静地盯着柳竹音的动作。
待柳竹音走到两人身前,她淡淡地说了一声,“别怪我。”说完,她竟是往莫宸身上斩了下去,又往雀儿身上一斩,在一片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莫宸抱着雀儿,两人皆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瞅着柳竹音,接着两人缓缓倒下,血流了一地,再没了声息。
柳竹音杀了人,纤手一抖,刀便落在地上,眼眶渐渐泛红,流下了泪水,可是她也分不清这泪究竟是为了宋青涛而流、为了莫宸而流,还是为了自己而流。
巧合的是,成亲之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方家长柳权,却在这个时候领着一队人马冲了进来,而且像是未卜先知似的,一进门就大声嚷道:“辽州知府柳权前来捉拿匪徒,还不速速投降!”
由于兵力优势,柳权很快控制住了现场,二十几名匪徒死的死、伤的伤,莫家祖孙似乎都死在乱刀之下,倒是宾客们大多有惊无险,只有几个轻伤,而被视为罪魁祸首的宋青涛,则是确定死了。
柳权环顾四周,在心中冷笑一阵,表面上仍装得沉重地道:“今日是小女的大喜之日,却有宋青涛勾结匪徒,造成莫家的灭门惨案,既然小女已过门,就是莫家的人,莫家死者后事的处理,我柳家会全权处理,现在众人先请回吧。”
宾客们议论纷纷起来,但不知是谁,突然冷冷地道——
“柳大人,不需要先调查一下,你就能判定是宋青涛勾结匪徒,造成惨案吗?”
“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柳权脸色一变。“谁敢质疑本官的判断?”
声音的主人好整以暇地走了出来,竟是九州岛巡抚贺远山,他表情严厉的瞅着柳权。“本官能不能质疑你的判断?你说宋青涛勾结匪徒我没话说,但莫宸及雀儿可是宋青涛杀的?我怎么好像看到是柳竹音动的手?又这么巧莫家刚被灭门,你柳权就能带着大批人马出现?”
“方才一片混乱,大人可能看错了。”柳权板着脸道,他只要打死不认,莫家祖孙都死了,谁能作证?
只不过这一次柳权又料错了,被杀死的莫宸突然抱着雀儿站了起来,而莫老夫人也由椅子上坐正,遗憾却又愤怒地盯着柳家的人,三个人身上还是血淋淋的,乍看之下着实可怕。
“很可惜我并没有死。”莫宸看了看面露惊讶的柳竹音,还有脸色大变的柳权。“可能要让柳大人父女失望了。”
“你们……怎么没死?”柳权难以置信地指着他。
莫宸摇了摇头,他早就算到了今日,在祖母、雀儿和自己身上做了点手脚,让他们“被杀死”时看起来逼真一点,只是他本以为下手杀他的人会是宋青涛,甚至是柳权或他的手下,却没想到竟然是柳竹音。
“很可惜,对吧?这步棋我已经布置许久,就是为了引出正觊觎我莫家家产的人!”
第10章(1)
柳竹音入狱了,柳权却巧言狡辩,加上他事实上并没有真的杀害了谁,暂时让他逃过了一劫。
至于那些扮成宾客的匪徒,也一口咬定是宋青涛主使,于是一场婚宴惊魂记,就这么草草落幕了。
但事情会有这么简单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真正幕后主使者目前还逍遥法外。
而这一天,金石城的天牢里,突然来了一个人,欲探望柳竹音。
这人并不是莫宸,也不是莫老夫人,更不是现在行事极为小心的柳权,而是雀儿。
雀儿拎着一个食篮,衣着简仆的随着士兵们下到了天牢的最底层,当她看到眼前人时,先是一愣,又多看了几眼,才确定她就是柳竹音。
柳竹音平素喜穿颜色鲜艳的衣裳,头发梳的都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式,而她只要出现在他人面前,必定会涂抹胭脂,朱红小嘴和花钿必不可少,可如今的她,穿着囚服,浑身脏兮兮,头发乱七八糟活像个鸟巢,脸上失去了五颜六色的妆点,憔悴的面容几乎看不出过往的美貌,只有眼里的一抹不驯,显示她维持着心中的一丝信念不崩溃。
雀儿吸了口气,推开牢门进入。
柳竹音幽幽地望着她,好半晌才道,“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不,只是贺大人说,竹音小姐在陈述供词时并未吐实,这对你很不利,我只是想来劝劝竹音小姐……”
雀儿苦口婆心想劝,却被柳竹音冷笑着打断,“我要说的,在贺大人逼供时就全说了,我很快就会无罪获释,接下来就会离开这个鬼地方,你放心,我一点都不想再和你们莫家有什么牵扯,你不必担心你莫夫人的地位会被我抢走!”
瞧柳竹音仍是那般据傲,雀儿心软,忍不住吐实道:“竹音小姐,你真的认为你会无罪获释吗?其实、其实柳大人……把所有的罪都推到你身上了,你知道吗?”
“什么?不!我父亲不可能这样对我……”柳竹音无法接受地倒退了一步,原本明媚的大眼都瞪出了红丝,但难以置信之余,却又隐隐明白,她那薄情的父亲真有可能为了保住他自己,牺牲她这个女儿。
雀儿深深一叹,把自己所知道的事全说了出来,“柳大人说,宋青涛当初与胡城主被关押在金石城,便是你偷偷放走了他,因为你和宋青涛有私情,之后你私下与宋青涛联系,对莫家家产仍觊觎万分,故而策划了婚礼的那一场祸事,只要奶奶和夫君以及我都死了,莫家的一切就是属于你的了,这也是为什么你会对莫宸及我下手。
“而这一切,柳大人自述都是他事后才推测出来的,还说他要是早知道你心怀不轨,一定会阻止你,如今一切都已太迟,所以柳大人承诺,无论贺大人要怎么处置你,他都不会有第二句话。”若不是从莫宸那里听到了这些内幕,雀儿也不会大发恻隐之心,特地给柳竹音送食物来,希望她一路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