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黑暗中,一盏盏灯火突地亮起,塔黑一身金衣的站在台阶上方,面带微笑。
元昊日见那双狡猞眼神,眸中立即窜出怒火,“你知道艾茵回来了?”
她点头,“当然,我听从你的建议,派人四处寻找,总算找到她,还亲自乔装成算命婆去指引她回来。”
“你既然找到她也看到她了,何必要她回来?!”
“你对世子妃动了真情!”她脸色一沉,“我说过,你要代替我给艾茵幸福!”
“你不敢承认是她的娘,连见面都要伪装,凭什么谈她的幸福?”
“那不重要,我是圣山女巫,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承诺!”
“承诺?”他嗤之以鼻,“那只是一个卑劣女巫以下三流的方式阻止我道出十几年前瘟疫的真相,再以同样的事威胁要我装聋作哑,假装不知艾茵跟圣龙的好隋,也不许将这秘密对任何人提起!”
“就算我卑劣又如何?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亚彦跟你在找什么?但那可是保护我跟艾茵的保命药,我就是到死也不会让你们找到,”她冷冷一笑,“就连医术精湛的亚彦也仍炼制不出解药,你们能拿我如何?”
他握紧了拳头,俊挺的面容泛起肃色的冷峻。
“你不敢杀我,因为我死了,我安排的人也会替我报仇,到时死的还是你的族人。”
黑眸进出怒光,“你意欲如何?”
“好好爱艾茵,把世子妃赶回去!”这是她的目的,虽然她从没想到一个胖世子妃会成为她美丽女儿幸福的绊脚石。
“不可能!”他直接拒绝了。
她再次冷笑,“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所以我会帮忙。”
他脸色不一变,“你别乱来,不然——”
“杀我?!不,你太正直,不懂自私,更不会为了一个女人牺牲百姓。”
可恶!他咬咬牙,忿然转身下了圣山。
再回到万安阁的房里,他上了床,拥着熟睡的岳下弦,心绪复杂。
不久,天泛鱼肚白,岳下弦睁开了眼睛,一看到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她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但元昊日也注意到这个笑容带了一点松了口气的感觉,“怎么了?”
“我作噩梦,梦到你离开我,跑到她……”她吐吐舌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连睡觉都这么忧心?!他不舍又担心的将她紧紧抱着,“答应我,你会很小心、很小心,我会叫方萌跟英群跟着你,不,我看你就少外出,待在这里。”
“为什么?”她不解的凝睇着面露忧色的他。
“因为——”他深吸一口气,硬逼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我才征战回来,暂时都会留在府里,但可能会很忙,所以我希望想看到你时就能见到你。”
她好感动,美丽的星眸熠熠发光,她开心的直点头,但一想到金艾茵,“那她呢?”
他明白她指的是谁,“我说过,我对她的感情已是过去。”
是吗?为何她还是很不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他曾为她吞下毒药不是?她真的,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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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王府东侧的客房里,金艾茵一脸哀伤的凝睇着桌上摇曳的烛火,她不懂,为什么元昊日说没事了,对她却相当淡漠,对宝宝更是抱都不愿意抱,除了将她讨厌的黑豹暂时送去给亚彦照顾外,他几乎可说是完全漠视她的存在。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可是元圣龙不是成了呆子,被亲王安排到北方的别府居住?
蓦地,一道阴影出现在房内,她惊喘一声,吓得转身。
“别怕,金姑娘,是我。”塔黑一身黑衣,微笑的看着她。
她抚着怦怦狂跳的胸口,诧异的看着月前拉住她,一定要为她算命的白发老妪,“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拥有世子的爱吧?”
她直觉的点头,“那当然,不就是你算出我的幸福只能在王府寻到,也只有世子才能给我幸福,所以我才回来的。”
“但我也算出中间有点儿障碍,所以才特地前来指点你。”
她倾身,在她耳畔低声的说了一串话,她的眼睛倏地瞪大,“这好吗?”
“做与不做,全在你一念之间,但是,结果会相距甚多,你自己决定吧!”
塔黑话语一歇,再看了床上沉睡的男娃儿一眼后,即施展轻功离开。
金艾茵走到床前,咬着下唇,看着孩子,思索一阵后,她的心中有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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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后——
“失火了!快救火啊!”
暗夜中,一把无明火突然从金艾茵母子所住的客房内窜起,火焰熊熊,还不时的传出火焰被烧得劈哩啪啦的声音,随后火舌迅速窜升,甚至连屋梁上方都着了火,门外可见烈焰狂烧。
“惨了惨了!金姑娘母子都还在里面,亲王不在、世子也不在……”侍卫婢女焦急的嚷叫着,而听到救火声而赶来的岳下弦主仆,一见这烈焰也傻了,但岳下弦立即回神,拿了桶水将自己淋湿。
“二小姐,你做什么?不要进去、不要!”小月心急的叫唤,但岳下弦仍冲进了火场,“二小姐!”她忍不住的哭叫出来。
火花劈哩啪啦的响着,火舌更是四处乱窜,灼烫的热度让人根本无法接近,尽管许多侍卫正拚命的对着火场泼水。
突然,金艾茵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跑出来了,她一张脸都熏黑了。
众人忙抱过哇哇大哭的婴儿,一边拿了沾湿的帕子替金艾茵擦拭脸部,她咳了又咳,众人又赶忙拿水给她喝。
小月急急的推开那些人,紧拉着她的手臂问:“我家小姐呢?”
此时,元昊是从外面回府,由于他在城门外远远的就见着火光,因此着急的直接策马奔进府里来。
元昊日翻身下马,哭成泪人儿的小月就冲过来,紧抓着他的袖子哽咽道:“小姐还没出来,她进去救金姑娘母子,但他们已经出来了啊,呜……呜……”
他脸色悚然一变,很快的拿了桶水把自己打湿正要冲进火场时,岳下弦突然踉踉跄跄的奔出来,她咳个不停,脸也熏黑了,他急忙抱住虚弱的她,拿起小月赶紧送上来的湿布巾为她擦拭,小月也哭着拿水给她喝。
终于,一阵忙乱过后,恶火灭了。
此时一脸余悸犹有的金艾茵突然恶狠狠的瞪向倒在元昊日怀中的岳下弦,凄声的大喊,“她要烧掉我跟孩子,她好狠、好狠啊!”
“什么?!”众人哗然。
一见众人惊愕的眼神,岳下弦急着要澄清,偏偏又咳个不停,“咳……咳……她胡说,我若要烧掉……她跟孩子,何、何必还冲进去救她,咳咳……是她不肯出来的!”
“骗子,是你拉住我,说怕昊日又回头来爱我,所以你要跟我同归于尽!”
岳下弦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怎能睁眼说瞎话?我们可以一起逃出来的,是你好狠。”
她原本不想讲在里面发生的事,可没想到金艾茵竟恶人先告状,“我拉着你要出来,你却把我推向火海,若不是我有武功,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形飞掠的扣住一根断柱,恐怕我早已葬身火海!”
“你、你还含血喷人,我是个弱女子,还抱个娃儿,我有力气推你?”她泪如雨下,“我知道你容不下我们母子,我知道,呜……”
闻言,四周的人都对岳下弦投注一个鄙视的眼神,而被这样不屑眼神包围着的岳下弦简直气坏了,她气到说不出话来。
金艾茵比她还会演戏,她一点都不单纯,心机重、城府深,太可恨了!
她气愤的抬头看着仍抱着自己的元昊日,希望他能为自己说些话,但他只是绷着一张俊颜,啥也没说,这代表什么?他相信金艾茵的话?!
她难以置信的瞠视着他,“你相信她?”
他抿紧了唇,没有说话,目光却落在也赶到府里的亚彦身上。
像是被当场浇下了一盆彻骨冰水,她的心全凉了!
“好,很好!”岳下弦的眼眶泛起愤怒的泪光,“太好了!”
她用力的推开了他,猝然转身的直奔回房里去,小月也气愤的看了元昊日一眼,这才快步的追上小姐。
金艾茵在心中得意一笑,却是抽抽噎噎的一边哭着,一边抱着孩子来到元昊日身边,想靠在他怀里,没想到他竟坚定的推开了她,沉默的转身回昙风阁去,亚彦随即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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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日,你不说出实情,对世子妃太不公平了。”
一进元昊日的寝居,亚彦即一脸认真的看着沉默不语的元昊日道。
他苦笑,“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关系到的不只是我个人的幸福而已。”
女巫有能力再掀起一场可怕的瘟疫,届时他还能拥抱幸福?不,他不能这么自私。
“我明白,但事情有了变化,就要懂得变通,不然这事绝对会成了你这一生最大的遗憾。”
他不懂吗?他好累,头好痛。
“那好,你不说,我来说,让族人听听他们敬仰的圣山女巫做了些什么坏事!”他转身又要出去,但立即被元昊日上前一步阻挡住。
“无凭无据,他们相信?好,就算是当年那名宫女交给你的奇毒药粉又能证明什么?只要塔黑矢口否认,我们又能奈她何?”
闻一言,亚彦这么一个斯文人也气得咬牙切齿的,因为真的是莫可奈何!
元昊日走到椅子坐下,一想到岳下弦刚刚那张失望又悲愤的丽颜,他握紧了拳头,心好沉痛。
亚彦凝睇着他那张带了绝望的俊颜,“其实我炼制的解药应该只差一味,可是——”
他突然从椅子上弹跳起身,激动的问:“还差哪一味,我去找,你知道只要能让塔黑的药粉起不了威胁,这一切的无奈就全没了!”
“我知道,可是……”亚彦好为难。
“快说!”
“好吧!其实我炼制解药这么多年,我试了又试就是不成功,我想在千雪峰上的‘千年雪参’应该可补齐那一味。”
“我这就上山!”
“你疯了!”他急忙拉住好友,“千雪峰终年积雪且风雪不断、地形险恶,你要去送死吗?”他摇摇头,“更何况我也没有全然的把握,下一定行得通……”
“总是一线希望!而且我上山下只是为了我的幸福,更是为了全旗部族人的性命。”
望着好友炯然黑眸中所透着的坚定眸光,亚彦笑了,他拍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了,你要小心点。”
他点点头,“我会的,还有千万别跟弦儿说我去了哪里,但是请她一定要等我回来。”他怕她也会跟到干雪峰去!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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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岳下弦包袱款款的要走人。
许是昨儿夜里发生的事已传出府外了,因此她跟小月一踏出大门,就注意到四周百姓们投射过来的眼神中,都带着不友善及敌意。
但她不怪他们,对他们来说,她竟然要伤害他们最敬爱的世子亲生子,还有深受大家喜爱的金艾茵,他们当然讨厌她了!
还真是有始有终,来的时候是顾人怨,走的时候也是顾人怨!
只是岳下弦也明白,怎么会一样?她对这里的人、土地已有了感情呀,因此她的心里多了一分难过,而且是好深好深的难过,她美丽的秋瞳漾起了泪光。
此时亚彦骑乘一匹快马奔驰而来,身后还跟着骑着另一匹黑马的英群,一看就知道是谁去当报马仔!
亚彦很快的来到她面前,翻身下了马背,“世子妃,请再给世子几日时间,待他回来再决定离去与否。”
“回来?他去了哪里?!”
“呃,我不能说。”
不能说?是骗她的吧,他根本没出府!
“算了,无法信任的两个人如何凑一起?太辛苦了。”
此时又来了一辆马车,但这回下马车的却是——
她看到了因为金艾茵不喜欢而被送到亚彦家的仁,它兴奋的跳下车奔到她怀中,她却忍不住哽咽,而灼烫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决堤而下。
她紧紧抱着仁,期盼的眼眸却依依不舍的看着已然关上的城门,而她期待的人儿却一直没出来。
亚彦长叹一声,他左右为难,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亚彦,珍重再见。”
岳下弦连泪水也顾不得拭了,她走到一旁坐上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内,马夫在小月的指示下,立即拉起缰绳策着马车奔驰离去。
她频频回首,仍然愚蠢的等待着,等待会有人出来喊住她,叫她不要走,或是有快马奔驰到马车旁……但她失望了,出了城、过了关,没有人……没有人。
一切一切,都结束了。
第十章
岳下弦离开后,草原上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雪,大雪纷飞下,大地成了一片银色世界,期间,没有交代去处的元昊日也在几天后回到了王府。
金艾茵问他去哪里?他不说,却见他镇日闷闷不乐。
她拒绝相信他是因为岳下弦的离开而变得沉默寡言,所以常常带着儿子来找他,想利用孩子来培养两人的感情,但他却相当冷漠。
她也曾试着色诱他,在他沐浴时或熟睡时,仅着单衣进入他寝居,但却被他拒绝了。
她不明白,他不是还留着她的画,为什么对她那么冷淡?这两天,他更是早出晚归,问他什么他啥也下说。
他真的不爱她了?还是他变了心,爱上岳下弦?
她抬头看着飘落而下的雪花,突地看到上回深夜到她房里的算命老妪跌跌撞撞的奔进来,她的嘴角还渗着血丝,“你怎么了?婆婆。”
塔黑痛苦的低喃着,“我的女儿……这个给你,你要好好的保护,这攸关你、你的幸……福,要藏……藏……好。”
“你说什么?”她不是听得很懂,但伸手接过她的白玉瓶。
塔黑吃力的靠近她,在她耳畔说了一串话后,接着便“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拿来。”亚彦突地走进来。
金艾茵看着手中的白玉瓶,急着想把它藏起来,但一个身影突地飞掠过来,她尖叫一声,又见扑倒她的竟然是仁后,吓得面无血色,而手上的白玉瓶早已滚落地,由亚彦捡起,小心翼翼的揣入怀里。
金艾茵害怕的看着地上的老妪,“她、她说的是真的吗?她是我的——”
“没错,她是你的母亲,但这个秘密只有少数几人知情。”
“那她为什么会死?”
“自食恶果!”
他摇摇头,将她的恶行还有对她的爱一并说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