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们在该地分队搜寻,却再也寻不找黑衣人的踪影,若是鸟兽散还好,就怕是另有图谋。
“那件事我们当然要持续关注,另外,”元晤拿起一封信函交给外孙,“这是‘青娘’的飞鸽传书,她请你走一趟杜儿城,有要事得当面与你商议。”
“这路程颇远。”
“嗯,所以你就以代替外公巡视旗部的名义出发。”
“我明白了,明日就起程。”
此时,门外侍卫走进来,拱手禀告,“世子妃在外请求进入。”
元晤促狭的眸子看了外孙一眼,不错嘛,两人都这么难分难舍,他笑道:“快请世子妃进来。”
“是。”
一会儿工夫,岳下弦急急走进来,但又想维持大家闺秀该有的优雅,她轻咳一声,逼自己放慢脚步,再俏盈盈的向外公欠身行礼后,再红着脸儿的看着元昊日,也行了个礼。
他回以一笑,她吐吐舌头,更不好意思了。
“弦儿,我该不该回避一下?”元晤的打趣声响起。
“呃……不用啦!”她好尴尬的忙摇头,但眼睛还是黏在元昊日身上,“我是想说——呃,我是好奇,外公那么急着将世子叫回来,不知为了什么?”
元晤随即将他派外孙巡视地方一事大略提一下,但省去了青娘那一段。
闻言,她的眼睛倏地一亮,忘情的上前握住元昊日的手,兴奋的问着,“我可以一起去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他低头的看着她的手,她一愣,随即如遭电击般的急急抽回了手,“抱歉。”
元晤看着她脸儿烧红,目光又不知往哪儿放?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让她去吧,这段时间她够无聊了,她去应该也不会碍事的。”他对老太婆教出的娃儿是愈来愈有信心了,瞧瞧外孙,以往脸上哪有那么多的笑意。
“好吧。”
“耶,太好了!”她高兴的大声欢呼。
“好了!”元晤从椅座上起身,准备赶人了,“小别胜新婚,看得出来你们都很想念彼此,我这老头子话说完了,你们回房去,把门关上好好聊聊。”
这……她粉脸飞上两团嫣红,怎么爷爷这话有弦外之音啊?还扯什么想念彼此,很羞人!
“那我们回去了。”元昊日倒是一脸泰然,还很自然的握着她的手步出斋。
岳下弦的心怦怦狂跳,走着走着,也不知是太紧张还是怎么的?她竟然走成了同手同脚。
他嘴角扬起,瞧着她好笑的步伐,深邃的黑眸绽出笑意,“你真的很可爱,岳下弦。”
她的粉脸更红了,虽是同手同脚,却愈走愈快。
“这十天看着荒山大漠,我一直在思索一句话,慢慢咀嚼出你说的那句话是很有道理。”
她一愣,急急煞住脚步,却差点摔倒,好在他及时拉住她,“是什么话?”
“你说人生的每个安排都是上天的旨意,谁知道是不是我的脾气‘年久失修’,所以上天才派你来整肃我?”这句俏皮话儿,他记得很清楚。
他静静的凝睇着她,“这次在塞外,每个人都觉得我变了不少,较好亲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方萌跟英群更是说了,我的笑容有你的味道。”
“笑有味道?!”
看她一脸困惑,他又笑了笑,他原本也不明白,却在一次策马至一池倒映着天上星月的镜湖旁时,见到了池中的下弦月,他想到了她,竟不自觉的笑了,然后他突地懂了,也明白了下属们的感觉,原来笑不仅会传染,连那种让人窝心的温度也会传染,暖烘烘的、亮灿灿的,就像金色晨曦。
他将这种感觉跟她分享,见她一张脸儿笑得更灿烂了。
“我懂了,因为我孪生姐姐的笑容也是如此,”她灵活的黑眸净是笑意,“她是岳上弦,我是岳下弦,我娘曾跟苏婆婆说过,这两个名字代表上弦月跟下弦月——”
“上下弦月?”
“嗯,因为我们是一体的,两人合起来就是一个圆月,她要我们的人生圆圆满满的。”
两人边谈边回到昙风阁,元昊日进到寝居,岳下弦走进万安阁,自各整理明日远行的行囊。
小月边整理衣物一边看着笑得阖不拢嘴的二小姐,她贼兮兮的取笑她,“二小姐,这一次换我有预感了耶!”
岳下弦不解的看着她将自己从上看到下,再将她转来转去的扳身,“你做什么呀?”
“我有预感你若是再瘦一些,世子肯定就有胃口吃掉你了!”
她脸儿潮红,“臭小月,你胡扯什么,看我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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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元昊日、岳下弦轻骑简装的上路了,为了不引人注意,元昊日当主子,扮的是富商子弟,他带了两个随从方萌、英群,两个丫鬟岳下弦和小月,一行人乘马坐轿,迤逦而行。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岳下弦有小月在一旁盯着她的胃口,再加上一入城镇,她就得下轿步行当丫鬟,所以她一天天的瘦下来了,身上的衣服每到一座城镇几乎就得重新购置,她愈穿愈小,活脱脱的成了个体态轻盈的俏美人。
对方萌跟英群来说,若不是他们一路跟随,亲眼所见,就是打死他们也不相信,岳下弦能从一个满满的圆月,随着日子交替,像月儿般开始缺角,慢慢地,缺成了下弦月,纤细美丽得令人难以置信。
有时两人看着美若天仙的她,还会忍不住脸红呢!
岳下弦自是得意非凡,虽然这一路上每个人都赞美她这丫鬟长得俏、长得美,可丈夫却从没哼上半句话,但她知道自己的确是美丽的,因为他嘴巴上虽然没说,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可是愈来愈长,她可是洋洋得意。
不过一路随着他入乡进城,她对他有了更多的敬佩,也有更多的感动。
大小城乡的百姓们皆是个性纯朴,他们安居乐业,她所看到的也全是一片繁荣、风调雨顺的太平气象,她下时的会听到百姓们在谈论世子,个个都证他是名仁君,殊不知他们谈论的对象就近在咫尺。
一切的一切都非常的好,直到这一天,他们进入最北边的杜儿城为止。
这里可说是一个草原和沙漠接壤交通枢纽,来来往往的旅者商队甚多,不同的衣着,外貌,在在说明他们是来自不同的地方的外地人,而熙来攘往的街道,有酒楼、客栈、赌坊、青楼,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由于已是夜暮低垂,他们先在一家客栈投宿,一行五人走进去,随即吸引了众人目光,瞧瞧那一身嫩黄长裙的俏丫鬟,长得天色国香,有倾城绝代之貌,再看看那一袭尊贵白袍的主子,他美如冠玉,神采飘逸,有富贵之相。
五人在用完餐后,元昊日却要单独出去。
“我不能跟吗?”岳下弦忙问。
他摇头,“你们都累了,早点休息吧。”
她虽然点头,却难掩失望,更不懂她为什么不能跟呢?
元昊日独自步出客栈,在热闹的街道上走了一会儿后,绕进了充满粉味的花街柳巷,直接来到一家寻欢楼前,一群站在门口的莺莺燕燕一见这气宇轩昂的公子上门,嗲声嗲气的急急迎上前去,再簇拥着进门。
“走开走开!你们这些庸脂俗粉怎么伺候得了这位贵气的大爷?”老鸨一眼就瞧出肥羊上门,甩着红色绣帕挥走那些姑娘后,亲密的上前挽住元昊日,“来来来,公子,我找花魁来伺候您,她琴棋书画可是样样精通,名唤青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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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岳下弦摆出了这一趟微服出巡后的第一张臭脸。
那家伙竟然一夜未归,虽然两人分房睡,但她可是竖直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结果,没有,他竟然没回来!
“二小姐,不可以吃太多。”
小月一见小姐眼中冒火,大口大口的将馒头咬下肚,这动作与那张花容月貌着实不搭,她连忙制止。
“别管我!”她大口大口咬着,突然,客栈门口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星眸半眯,可恶!他看来神采奕奕的,好像一夜好眠呢。
元昊日微微一笑,“你们都起床了。”他随即在她身边坐下,一伸手要拿馒头,她却气冲冲的从椅子上起身,转身就跑回房里去。
“公子,小姐她一夜都没睡呢。”小月忍不住为小姐抱屈。
他蹙眉,起身转往二楼的上房,轻敲岳下弦的房门后,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他直接开门进去,却见她臭着脸儿坐在椅子上,双手环胸的盯着窗外。
“我听小月说你整夜没睡,你就好好睡一下,反正我们会在这儿停留好几日。”
她一愣,倏地起身走向他,“为什么?”她才不想留下来呢!
“我有事。”
“什么事?你说啊。”她气呼呼的问。
他抿唇不语。
他不说她更气,“为什么不说?你昨晚去了哪里?又在哪里睡觉?你先告诉我——”
“够了!我不习惯让人质问,也不打算破例。”他面无表情的转身下了楼。
“随便你!随便你!”她火冒三丈的瞪着早不见人影的门口,可恶!她这叫关心不叫质问,他汉文怎么那烂啊?臭家伙!
这一天,大家心情受两人影响,自然都不好,但也因为要在这个城镇多留几天,一行人就随意的四处绕绕,每个地方看来都好热闹,好像也很好玩,但岳下弦绷着一张粉脸,大家也没了兴劲。
一到晚上,元昊日又扔下他们独自外出,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回来,一连几天皆是如此,岳下弦的脸是臭得不能再臭了,但她不能再“质问”,就算她是他的妻,却连“关心”的资格都没了!
但这压抑在胸口的闷火实在是愈烧愈旺,“这一晚,她实在忍不住了,悄悄跟了出去,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进妓院!
在看到那张俊俏的脸上是笑容面,还让那些穿着薄纱的莺莺燕燕簇拥着进了寻欢楼,她再也受不了的边喷泪边转身跑回客栈。
小月一见她满脸泪水,吓了一跳,“怎么了?”
“青楼晓日珠帘映,红粉春妆宝镜催——我呸!”她看错他了!没想到他是个风流痞子,想来这几天那些莺莺燕燕为了他这名帅公子,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你争我夺的急着要侍候他,而他倒好,反正一晚吃不了那么多菜,干脆分成好几晚来风流!
“二小姐你嘀嘀咕咕念什么?还边念边流泪。”小月真的被她的样子吓到了。
她气愤的拭掉眼泪,“小月,你到外面去帮我买些东西……”她叽哩呱啦的念了一大串,但小月听了却傻眼,“买这些干啥?”
“甭管了,快去!”
“喔。”见小姐气得咬牙切齿,她只好赶快出去了。
他去玩,她也可以去玩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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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此时杜儿城内最热闹的地方就数花街柳巷,环肥燕瘦的莺莺燕燕们浓妆艳抹,一身薄纱肚兜,笑盈盈的站在门口揽客。
岳下弦跟小月扮成男装,一个化身成粉雕玉琢的贵公子,一个是清秀小厮,两人一到这闹区,见着那些穿着暴露的姑娘们,忍不住脸红心跳,加快了脚步,偏偏姑娘们见她们生嫩,嗲声嗲气的全贴了上去,有的勾肩搭背,有的还直往岳下弦的怀里钻,接着是好几双粉臂对着她又拉又扯的,等到主仆二人被弄得头昏眼花的在一个房间坐定后,她们还搞不清楚是什么时候被推进来的?
岳下弦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伺候的姑娘,“这里是寻欢楼吗?”
“客倌,寻欢楼的姑娘哪有我们翠红楼的漂亮呢!”
完了,走错家了,“不不不,我要到那里——”她急着要起身,但立即被左右两边的姑娘给拉回座位,一急什么呢!”
“是啊,先坐下喝口酒嘛。”
一名穿着红通通的老鸨走了进来,一个眼神示意,姑娘们娇笑一声,有的亲她的脸、有的喂酒,岳下弦是鸡皮疙瘩掉满地,怎么全是些软弱无骨的女人?推都推不开,她又不好动武,却也因此被强喂了好几杯酒。
“好了好了,我给你们银两,你们——”她话语突地一歇,身子也跟着一晃,怎么回事?!她的头突然好晕啊,她摇摇头,没想到更晕了,怎么眼前这些人都分成了好几个?!
“小月!”她急忙叫人。
“小——公子!”早被拉到门口的小月急忙跑进房里,但她的身上突然被人点了穴,竟然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姐昏厥在桌上。
第七章
寻欢楼里——
粉红纱帐中,圆桌上的白玉瓶、酒杯都已见底,桌上菜肴也只剩残羹剩汤,几件衣物散乱的丢弃在地上、椅子上,而红纱帐里隐约可见两个身影。
风姿绰约的青娘慵懒的靠在枕上,看着坐在床头的元昊日,两人的衣着其实很整齐,外面的衣物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混淆视听的伪装。
这几天他们夜夜相聚,可谈的不是风花雪月,做的也不是巫云之乐,全是在谈青娘在这大半年听闻得到的一些重要讯息,而最重要的是,据说有人订做了一批为数不少的蒙古士兵服装、同样的弓箭盾牌、一群黑衣人在东边活动,甚至有招兵买马的动作,最重要的消息是,这群黑衣人的头头也是蒙族亲贵,只是尚不知他姓名。
这自然是起了异欲之心,毕竟千古以来,权力争夺、官场争斗不知凡几。
青娘不知这人姓名,但元昊日却几乎可以断定那是这一段日子以来都不见人影的元圣龙!
“你打算怎么做?”青娘撩了撩乌亮柔顺的黑发。
“订制士兵服及黑衣人招兵买马,这两者也许有关联,”他炯炯有神的黑眸凝睇着她,但其中并无任何青娘想看到的倾心眸光。
“我想待确定他们的意图及计划再行动,暂时别打草惊蛇。”元昊日说完这话,立即拉开红纱帐下了床,“我该回去了。”
她一愣,“这么早?今晚不留下来了?”
“事情讨论得差不多了,”他直视着她,“先前约定的那些暗语,只有你我明白其中意义,所以你若有任何新消息,就写暗语飞鸽传书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