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怯怯地抬起头来,却猝不及防地被他吻住。
这个吻,有别于那个之前在车上的轻吻,狂野得令她几乎失去理智。
他的温暖包围着她,美梦成真的感受以及那纠缠了她一年多的梦境顿时袭来,她脑中仿彿有火花瞬间狂燃,让她什么都忘记,什么都抛开了,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他的热情。
不知为何落下的泪水滑过她的面颊,宣叙华立即疼惜地吻去。
梁盼盼颤抖着想咬住下唇,却被他既温柔又蛮横地顶开,她手不知什么时候绕上了他的颈项,她紧紧箍住他,就连手臂上的针头被她粗鲁的动作扯歪,殷红的血滑入点滴管里,她也无暇理会。
她心中充满一种莫名的情绪,让她又哭又笑,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直到他灼热的气息贴上她的耳廓,她整个人被他的身躯密密实实地压在床塌上,她终于听到他轻轻地吐露爱语——
“我爱你……”
梁盼盼倏然惊醒。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依然是之前几次醒来时所看见的白色天花板,鼻端也还飘浮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这里依然是医院没错。
刚刚那是……她的梦吗?
如果是梦,怎么会感觉那么真实?
他……宣真的对她说了那句话吗?
梁盼盼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发呆,反覆想着刚才好像是真实,又好像是梦境的情景,那让她觉得好羞赧,同时却又好满足。
只是,这到底是真的还是……
当她还有些茫然,分据在病床两边的男人已分别出声唤她。
“盼盼,你还好吗?”宣叙华率先开口。他的语气虽然有些紧张,不过也因为她醒过来了而放松不少。
“盼盼,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梁家宽也开口问。
该死的宣叙华!他不过是回家打理了下自己,然后去公司一趟,大概处理一下事情就马上赶过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宣叙华一步!这家伙赶也赶不走,硬是要黏在医院里,赖在盼盼身边,他看了就一肚子气。
虽然前两天听了苏远的解释,梁家宽已稍稍感觉到宣叙华的诚心,也知道宣叙华的确没有再把盼盼骗回去当情妇的意思,只是他心里还是很不痛快啊!
凭什么他们梁家的小宝贝要让那家伙糟蹋啊!
他找了好几年才终于找到盼盼,怎么可能随便几句话就让他抢走!梁家宽可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哥,宣……我还好,你们……可不可以不要靠这么近?”看着眼前两张紧张的脸,梁盼盼忍不住想笑。
她总算了解过去几天表哥必须当中间人的无奈了。
只见两个男人先是互瞪一眼,才各自退开。不过,安静不到三秒钟,他们又斗了起来。
“盼盼,你渴不渴?”宣叙华使出温情攻势,贴心地倒了一杯温水给她。
“盼盼,你会不会饿?我削水果给你吃。”粱家宽不甘示弱地拿起一颗拳头大的水梨。
宣叙华对于梁家宽的举动不耐烦地翻了翻白眼,梁家宽则是丝毫不掩饰厌恶地瞪着他。
梁盼盼赶紧憋住笑,好一会儿才顺利说出话来。“我现在不会口渴,也不饿。”
老天,她从来没有想过哥哥跟宣两个人碰在一起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好像一下子两个大男人都变得好幼稚,像小孩一样争来争去,只为了争宠一样,这也让她忍不住唇边扩大的笑意。
看着他们两个人无声的角力,梁盼盼终于笑出声来。
她的笑声让两个男人都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的举动实在太过孩子气。宣叙华若无其事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清清喉咙,掩饰脸上浮现的暗红。
梁家宽则是将水梨放回水果篮里,一下子也找不到可以说的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自己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盼盼……”
“嗯?”她笑声方歇,那阵大笑让她的脸颊染上一些嫣红,看起来有气色多了。感觉到宣叙华悄悄牵起她的手,她带笑的眼看向他,与他四目相接。
刚才那个梦境又让她心口一缩,她痴痴看着宣叙华,想从他眼里看出,之前那一切是不是真实发生过,他真的对她说了那句话吗?
“你……你还记得你昏迷前的事情吗?”梁家宽虽然有点在意妹妹跟宣叙华之间的视线交流,但正事要紧,他仍忐忑不安地开口问。
他不晓得自己跟宣叙华打架时,失去理智脱口而出的话盼盼听到了多少?她会不会埋怨他这个哥哥,或是生他的气呢?
一想到这里,梁家宽不禁有些心惊。
一旁的宣叙华则是不动声色地握着她的手,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记得医生曾经说过,这次的撞击可能会让她丧失的记忆恢复,那么,她真的有可能恢复吗?
她会不会记起两个人过去的事呢?
如果她想起,对他来说是最有益的。
他可是一点都不觉得善用手边所有可以使用的资源达成他的目标有什么不对。
如果她还是没想起一切,那么,他也会以她未婚夫的身分正式走进她的生活。
他不会再让梁家宽有机会阻碍他了。
他也不会再跟梁家宽正面冲突,因为他知道盼盼不可能对他跟粱家宽的不和视而不见。
梁家宽越是激动,他就越是要冷静。
就让梁家宽像只跳虾在旁边跳他的独脚戏,总之无论如何,他都会从这只跳虾的身边光明正大的带走盼盼。
宣叙华对于过去一年因为梁家宽让盼盼出了车祸,失去记忆,还不断阻挠、干涉,让他找不到盼盼的事仍余恨难消。
即使之前他已经抢得了先机,但这口气他怎么也吞不下。
“我……”梁盼盼眨眨眼,清亮的眸子望着眼前这两个脸上交织着心虚与期待的男人,拉长了音吊足他们胃口。
看来表哥并没有告诉他们,她已经知道当初车祸和以前自己曾经是宣叙华的情妇的事,那么,或许她可以……
“怎么样?”不同于宣叙华的沉得住气,性子急的梁家宽急忙追问。
“我……我只记得你们不知道为什么打了起来,然后就什么都没有印象了。”梁盼盼润了润唇,无辜地瞪大眼。“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她轮流看着眼前脸上仍然有着淤青和伤口的哥哥与未婚夫,神情既单纯又无辜,像是她真的忘记了昏迷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也没有恢复过去的记隐。
这个答案,让心虚的粱家宽和一脸冷肃的宣叙华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他们悄悄交换了一个仍是对对方很不满的眼神,然后异口同声的说:“没事!我们只是练练筋骨而已!”
“真的吗?”梁盼盼虽然显得有些狐疑,不过还是接受了他们的解释。“那你们以后不可以再打架了喔,可以吗?”
“嗯,没问题。”虽然心里还是恨得牙痒痒的,但为了不让妹妹担心,梁家宽仍从嘴里进出僵硬的允诺。
“当然。”宣叙华则是淡淡瞥了一眼梁家宽僵硬的表情,心中暗暗觉得有些好笑。
宣叙华知道她的家人对她来说非常重要,这两天他也想了很多,虽然他要继续跟粱家宽斗也可以,可是她会担心,而且这样也可能阻碍他的计画。
而他,最希望的当然是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的“未婚妻”娶回家。
“这样我就放心了。”得到他们的回答,梁盼盼绽开了笑颜,伸手分别握住哥哥与情人的手,觉得好开心。
她人生中的阴影,仿彿在这个午后统统消散了。
看着这两个围在病床边,都是真心爱她的男人,她不由得暗暗在心中感谢上苍。
感谢老天,让她终于得到了这个心爱男人的感情。
感谢老天,让她找到了失散二十多年的亲人。
感谢老天!
尾声
夏天过后,在秋天来临之前,一个女人悄悄地来到这栋白色的别墅。
她熟悉地从锻铁大门旁的马拉巴栗盆栽下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大门,娇小的身子在铁门开启至足以容纳她穿过的大小后钻了进去。
她轻轻地踏入屋内,虽然看见客厅里的家具已经累积了不少灰尘,也视而不见的走过。
最后,她走进了主卧室。
女人仿彿曾经在这里长久居住过,对于屋内的一切熟悉得不得了。
她忽略床上凌乱的被子,也不碰房间里任何一样东西,只是轻轻地抬起紧靠着床头柜的床垫一角,从底下抽出一本红色封面的精装日记本。
那本日记被保护得很好,一直藏在床垫下,没有被人发现。
她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拿起日记本后便将床垫放下,然后循着原路离开。
最后,她又将钥匙藏回盆栽底下,就像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没有带走任何东西一般。
她抱着那本日记,拐过一个弯,走了一小段路,在另外一户别墅门口搭上方才载她上山的计程车,离开了这个高级住宅区。
计程车离开山区之后,在路旁一间超商门口停了下来。
女人姿态优雅的下车,将已经撕成碎片,只剩封面完好的日记,以及过去几年那些充满悲伤与泪水的回忆,统统扔进垃圾桶里,才又转身坐上计程车。
不久后,计程车在一栋大宅前停了下来。她付了车资,然后慢条斯理的下车,走进大门里。
前院里,两位一脸慈蔼的老人家正坐在大树下泡茶。
“盼盼,你回来啦?”
“外公,外婆,在泡茶啊?”梁盼盼拎着皮包,脚步轻快地走向他们。
“一大清早的,你跑去哪里啦?”老太太忍不住好奇地问。
“我去帮你们买了配茶的点心啊,南门市场有一家蜜饯好好吃呢!我怕你们一早就喝茶,肠胃会不舒服嘛!”梁盼盼笑盈盈地拿出皮包里的几包蜜饯,递给两位老人家。
“盼盼这么贴心,外婆真的很舍不得你嫁出去呢!”老太太没有接过蜜饯,倒是拉起外孙女白嫩的小手,心中满是不舍。
好不容易找回了这个外孙女,才不过一年多,她就要出嫁了,真是让人舍不得啊。
“外婆想见我,我随时都可以回来啊,除非外婆嫌弃我,不让我回来。”梁盼盼笑得眼儿弯弯,靠在外婆身边撒娇,和两位老人家一边喝茶,一边闲话家常。
过去的悲伤都已褪去,现在的一切全是崭新的开始。
秋日的早晨,太阳并不毒辣,梁盼盼瞥了一眼蔚蓝又广阔的天空,不由得绽开一抹幸福的微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