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蓝宝贝哭累了,也玩累了,趴在他肩上睡着了。
蓝雨歌放好行李下来,目光只是落在孩子身上,伸长手抱过蓝宝贝,转身又上楼去。
李时影望着她,「要等宝贝起来再吃晚餐吗?」
她顿了一下,似乎在调整情绪,一会儿才回过头说:「她玩累了,会睡到很晚,你先吃。」
转过身,她便匆匆跑上楼,像是怕他又进一步提出要求似的。
李时影的确是希望两人一起吃,但话还未出口,看见她手里抱着孩子还跑那么快,担心她跌倒,正要开口叫她小心点,却没想到他都还没出声,蓝雨歌鞋子一滑——
「啊!」身子失去重心,从楼梯上摔落,下意识地两手紧紧护住孩子,抱住她的头。
「雨歌!」心脏险些停了,李时影冲上来抱住她们,三个人在楼梯口跌成一团,他只及时做了垫背。
这一跌,蓝宝贝清醒,一张开眼睛,发现自己被蓝雨歌紧紧抱在怀里,还弄不清楚怎么回事,一双小手先把蓝雨歌给抱住。
「呜……雨歌——雨歌——对不起,对不起嘛!」
「宝贝!你没事吧?哪里痛?有撞到吗?」心口猛烈跳动着一股莫名惊慌,深怕她摔着了、碰痛了哪儿。
「呜……」小头颅埋在她怀里猛摇。
蓝雨歌摸着她的双手双脚,把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定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才惊觉她还把李时影压在下面!
「时影!你有没有怎样,你要不要紧?」她赶紧爬起来,放开宝贝,蹲在他身边帮忙扶起他。
「没事,我不要紧。」低沉嗓音听得出一丝勉强,背后传来一阵疼痛,他强撑起。
「时影——你没事吧?」蓝宝贝瞪大眼睛,还是搞不清楚刚刚发生什么事,李时影怎么会被她们压在下面,但她看见他脸色发白,便跟着吓得小脸惨白。
「先到沙发那里坐一下。」蓝雨歌扶他站起来,一颗心都缩紧了,忧心地不停望着他,忍不住恼起自己来。
李时影一手搭在她纤细的肩膀上,低头瞅着她,眼里有着她看不到的深情暖意。他嘴角隐隐勾着一抹笑,一只手轻轻握住她肩头。
虽然这种想法很不可取,不过此刻他真的这么想——能够破除两人之间的距离,拿掉她的冷漠,摔这一下真的值得了。
他坐上沙发,相当不舍地缓缓放开她。
「我帮你看看。」蓝雨歌立刻掀起他的衣服,检查他的伤势。
他从肩膀到后背一片红,当时承受了她和宝贝的重量,果然撞得不轻吧?蓝雨歌脸煞白,并非担心这一片红,是怕他伤到脊椎或内脏,那是看不到的危险!
「时影,你哪里痛?哪里不舒服?胸口痛不痛?」她心急地问。
「哇啊……时影——呜……很痛吧?」蓝宝贝瞪着他的背,心疼地想碰触,又怕碰痛他,一张快哭的小脸儿更白了。
李时影回头瞅着这一大一小,先把衣服拉下,才笑着安慰她们,「我不是说了不要紧吗?不用担心。」
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触两张相似的脸容……连快哭的模样都如此神似。
「呜……时影……真的不要紧吗?」蓝宝贝撇下嘴角,憋住眼泪,不敢趴入他怀里,只好两只小手抓着他的手摩着自己的脸。
「嗯,不要紧。」嘴角再次拉开温柔的笑容。
蓝雨歌望着他,一颗心揪着疼痛和不安。
她起身,「我去打电话给君蒙,你还是给医生看看比较好。」
李时影一怔,隐隐攒眉,强忍下一股酸味,冷淡说:「不用了。」
她只忧心着他的伤,无暇顾及他的脸色,从皮包里翻出电话,连通讯录都不用翻就很熟练地按下键——
「你一定什么事都要找他吗?」一股火冒了上来,李时影冷冷瞪着她。
她一愣,讶异地望着他……通话键还未按下,她按掉号码。
「那我开车送你下山?我希望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这种时候她不想多说什么了。
埋在李时影眼里那团火缓缓褪去,取代的是深深的恼意。他就是看不惯她下意识里总要依赖李君蒙的行为,但随之而起的却是一股自我厌恶,明知他们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了,他还是忍不住打翻醋坛子!
「时影?」蓝宝贝望着他,眼神像是从来没有看过他一样,或者说,她从来没看过温柔笑容以外的李时影。
他恢复笑容,抚摸着她的脸,拉过宝贝,把她抱入怀中……他抬头凝视蓝雨歌,「天色暗了,而且我真的不要紧,等明天下山我会去医院一趟,你不用担心。」
蓝雨歌望着他沉稳从容的脸色,才缓缓点头,「那你趴着休息一下,我去准备晚餐。」
他点点头,怀里依然抱着宝贝。
她本想把宝贝拉走,好让他休息,但望着黏在一起的两人,她沉默了下来,提起购物篮走进厨房去。
李时影按着宝贝小小头颅在胸口,眉头缓缓扯起一抹疼痛的痕迹,缓缓吸了口气。
到了夜里,宝贝入睡后,蓝雨歌还是不放心,起身去看了他几次,一直到确定他睡得安稳,才渐渐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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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下山,她还是要他先去医院一趟。
还好检查结果是没有大碍,不过后背会疼痛好几天,医生给他开了药。
李君蒙从蓝宝贝那里得知这件事,隔天上班一早就直接来到总经理办公室。
他门推开,又关上,走向他就开始说:「宝贝都告诉我了,还一五一十说得巨细靡遗,她说你背部红了一大块都不喊疼,真的很神勇,如果是她的话早就哭得哇哇叫,三天不上学了。而且还说雨歌很担心,真到医院检查确定你没事后才真的安心。」
李时影从案上抬起头,瞥他一眼,「等一下要开会,我在确认资料。」
意思就是说他现在很忙,没空「话家常」,摆明了赶人!
李君蒙一屁股坐下来,在他面前瞪着他,「这是大好机会啊,你居然没好好把握!我都再三提醒你了,你的脑袋怎么还是转不过来!」
李时影一面看着资料,面无表情,冷淡地回了句:「不懂你说什么。」
「机会——你受伤就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你应该要好好利用,把雨歌留在山上,让她照顾你,你乘机亲近她,软化她,向她道歉,恢复你们两人的感情!这种时候你逞什么英雄!」李君蒙被他不懂得掌握时机,扭转局势,气得磨牙切齿。
「我不需要做这种事。」目光盯着资料仔细看过一遍才收起。
「你不做!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把雨歌追回来?」他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有个正经严谨的侄儿,真辛苦了他这个叔叔!
真怀疑他当初到底是怎么弄出个宝贝来的!
李时影拿出另一个卷宗,「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当然急——」总不能让宝贝一直姓蓝,再这样下去他当真对不起李家列祖列宗。但这种话当着他的面,他又不能说……李君蒙拚命磨着牙齿,到最后冷冷地说:「雨歌要是去相亲结婚了,我看你急不急!」
李时影面容一僵,瞪着他,「……是她说的,还是你编的?」
「都不是,是你妈、我大嫂说的,她说我们两人没本事,近水楼台还追不到人家,前几天她看见专门帮人做媒的红大婶拿了一本相簿进蓝家,听说雨歌把那相本留下了。」
心跳,忽然像没了声音,整个世界像停止了……
雨歌要相亲?
第七章
「雨歌。」
雨歌要相亲。
她的人生,她有权选择,他也无权干涉……
他望着她短发下冷漠的面容,似乎说明两人的关系早已随着这两年多来他的刻意冷淡而画下句点。
他来不及发觉她发辫下的心意,现在似乎也没有资格叫她不要去……
「什么事?」她站在窗户边,冷冷看着他。
本来一见到他下班回来,就要把窗帘拉起来,宝贝却跑过去找他,在他的房间里玩,她不放心,只好让窗户开着。
直到蓝宝贝被李家母亲喊下楼去吃点心,她正要把窗户关上,李时影却突然叫住她。
「你要相亲?」
她望着他脸上平静的表情,心扯着丝微的疼痛。她知道消息怎么传过去的,大约也猜想得到是谁告诉他的。但事实是她推不掉红大婶的热情,暂时让她把一本相亲照搁在她这儿,如此而已。
那本相簿,昨天也还回去了,相亲的事她早推掉了。
要是她不推,第一个受不了的会是李君蒙,他肯定跳出来把宝贝的身世抖出来,她可没这勇气承担后果。
「你问这做什么?」
「……我关心你。」
她瞪着他,脸微红,忍不住一阵气恼,「我是不是也应该做一下敦亲睦邻的工作,顺便问你『那几个不错的对象』看得怎么样了?」
李时影扯起眉头,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件事……
「那是我随口胡诌的。」
蓝雨歌瞪着他——现在才说得云淡风轻,她眼泪早已流干了!
「这么说来,你要问的不是我相亲的事,你是想找红大婶替你相亲吧?我会帮你转告的!」
「雨歌——」
砰!窗户关上,窗帘拉上,她现在甚至还想做一道墙高高堵起这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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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进入冬天了。
这两天气温骤降,走在路上的行人都换上了厚厚的冬衣。
他敲着方向盘在等红灯,一双眼睛不时扫向路边的行人,终于让他看到那一头利落直爽的短发。
她今天穿了一件高领米白色毛衣,粉蓝相间的格子短裙,搭配上黑色丝袜和短靴,肩背了一个侧肩大包包。
他拉下车窗,朝她招手,「雨歌!」
蓝雨歌停下脚步,望他一眼,很想撇头就走,无奈号志一变,他立刻把车子靠路边,打开车门。
「你上哪儿去?我送你。」李君蒙笑嘻嘻地等着她。
她的车子又抛锚了,昨天送修。他连问她开车与否都没有就直接说要载她,她不用想也知道又是家里那只小鬼向他咬耳朵了,她甚至怀疑他是故意等在这里拦截她。
「我到客户家帮她试妆,地址在这。」她上车,递了一张纸条给他,同时堆了满脸的笑。
李君蒙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立刻收进口袋里,笑容更深,「这地方我很熟,开车一个半小时就到了。我今天放假,可以当你一整天的司机。」
他潇洒地转了方向盘踩油门,银色跑车随即上路。
蓝雨歌狐疑地瞥他一眼,「你可以开那么远的车?」
「没问题、没问题。」一张逞强的笑脸。
蓝雨歌憋住笑,目光转回前方,「真辛苦你了呢,为了他要做这么大的牺牲。」
李君蒙这才叹息,「你还不肯原谅时影吗?」
蓝雨歌也眼着叹息,「你还要问几次?」
「雨歌,你很清楚时影的个性,他总是比别人想得深远,也特别为人着想,这一回他的确犯了很大的错误,但他初衷还是为了两家和谐。」可怜侄子是爱情白痴,他这个做叔叔的只好拉下脸皮当和事老。
「那是他一相情愿的想法。如果他真的爱我、信任我,今天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雨歌,你都等了他这么多年,有必要现在才和他赌气吗?」
「……你也说,我等了他这么多年。你以为等人的滋味好受吗?」
一直以来她甘之如饴,直到她猛然恍悟她所认定唯一的爱,她痴痴傻傻的等待,换来的竟是他的误会,一声不吭就轻易成全她和别人!直到现在,她的心还满满是伤。
「从你怀孕生了宝贝一直到现在,你吃了多少苦,我会不明白吗?所以我就更担心你和时影再僵持下去,到最后苦的还是你。」李君蒙握着方向盘,心里在盘算。
蓝雨歌只是望他一眼,没有答腔。
李君蒙瞥她一眼,紧追着说:「除非你真的能够放下这段感情,你不再爱他了,否则你想想看,时影性子那么冷淡,对强求不来的事情从来不勉强,即使他现在还深爱你,但是你一直拒绝他,连一个机会都不给的话,难保他最后不会干脆放弃了。」
蓝雨歌瞪着他,「结果你还是在帮他说话嘛!」
「但是我说的也是事实不是吗?不然你生什么气?」李君蒙笑了起来。
她生气,就是气自己对他的感情放不下,像笨蛋一个还痴爱他——而他,却就像李君蒙所说的,对她的爱,不执着,不痴迷,不坚持!
即使爱情很难对等,他们之间的差距也太大,就算在一起,未来也不见得是幸福。
「雨歌,时影不是一个好情人,但我保证他以后绝对会是一个好丈夫,看在宝贝的份上,你起码给时影一个机会让他重新追求你。」唉,一个冰,一个冷,他只好拿着火把在中间帮忙点火。
蓝雨歌沉默。她说再多,李君蒙也听不进去。
李君蒙当她软化了,马上笑着说:「他去欧洲出差半个多月了,再半个月他就回来,你等着,这回我肯定会叫他努力追求你!」
叫李时影努力追求她?她看着李君蒙,一脸不抱希望的表情。
李君蒙嘴角那笑容,忍不住抖动……
他已经开始在想,等李时影回来,他首先叫秘书联络花店每天送一束花,他再逼李时影跟着他口述写下「爱的小卡」夹在其中;接着把他熟知的适合谈情说爱的餐厅一一写下来,每天叫秘书预约一间,他再叫司机押着李时影去接蓝雨歌。
或者,他干脆直接冒充李时影的声音打电话给雨歌,用一堆甜言蜜语先灌死她,再叫李时影去求婚——
他自己追女人都还不曾如此费心,他肯定上辈子拆散过那只呆头鹅的姻缘,这辈子才沦落到这么凄惨的地步,还得花尽心思为他追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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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
走出购物中心,李时影看了一下时间,和司机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他就没有特别再打电话,站在街道上等候。
街上人来人往,从他面前走过,许多双属于年轻女孩的目光停在他脸上,眼里流转着光芒。
清俊脸庞始终无表情,直到一张熟悉的脸孔吸引他——
人从他面前走过,带出他脸上惊讶和不确定的表情,眼看着人即将走远,他的步伐才移动,上前拉住她的手!
「涵姨!」
她是——蓝千涵……雨歌的母亲吗?
一头打薄的短发染了咖啡红,穿着时髦,手拿亮皮皮包。她转过身来,脸上写着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