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若水皱了皱眉,“来的是五毒教的人。”
“确定吗?”田耀农闻言也皱起眉头。
“确定!”她斩钉截铁的说着,“我偷偷看过了,她的手上刺有五毒教专有的刺青,而且她腰带上的坠子,也是蝎子的图样,证明了她是五毒教的人没错。”
“如果是其他武林人士,还可以说他们是为了大力回元丹而来,但是五毒教是以炼毒为主,这样的门派找我们做什么?目的又是什么?”田耀农分析着目前的情势。
一旁沉默的田伯光插嘴道:“这几天我也去查过了,田叔救的那个人据说就是被五毒教给追杀的,所以他们比其他人更清楚寻找范围在哪里,第一个找上门来并不奇怪。”
“五毒教能找上我们不奇怪,毕竟我们来这里的时候并没想到会有人特地寻找我们,所以隐藏的工夫做得并不是很完善。但奇怪的是,五毒教找我们到底要做什么?”田耀农手指轻叩着桌面,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疑惑。
“总之,先尽量接触看看这个贾如花到底要做什么,若水,照顾好你的嫂子,不要让她离那个五毒教的人太近,五毒教的人即使是最低阶的门人,身上都带着一两种毒药,更何况她既然已经怀疑我们,就应该已经有其他五毒教的门人也到了这附近当接应,所以能够让她避开你嫂子就尽量避开。”
吩咐完妹妹,他转头过去吩咐田伯光,“五毒教的人向来行事狠辣,即使现在我们还摸不清楚他们意欲为何,但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从明天开始,为离开这里作准备,我也把这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待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立刻起程回药园。”一想到自小练功成长的地方,田耀农眼里多了几分的暖意。
那里不繁华,但是却平静无忧,也是最适合让她待产的地方。若不是田里最后的收成还没完成,她又还在前三个月的重要时期,他早就带着她回药园去了。
“那个贾如花实力不高,我倒是不担心,比较麻烦的是那个张媒婆——”田若水受不了的皱紧眉头,一脸厌恶,“张媒婆现在虽然不敢直接进门,但老是在门外笑嘻嘻的看着贾如花进出我们家,还摆出她外甥女一定会嫁进门的样子,上次还说要她们如花当妾也无所谓的话来,那女人一脸高兴,可能以为这样可以多打听到一点消息吧!”
“纳妾啊……”田耀农低低沉吟,“这或许是个好借口,毕竟现在我们不可能把人直接扣下审问,否则马上会有人知道事情是我们做的,但是假如以纳妾做为理由的话,拜堂之后直接把人扣住,相信几天之内,我们就可以知道我们想知道的,他们也不会猜到我们已经了解到他们的目的。”
“所以,如果下次张媒婆再提到纳妾的话……”田若水仔细谨慎的再问一次。
“答应她也无妨。”田耀农语气不高不低的回应。
厅堂帘子后的苏荷已经没有勇气再听他们说些什么了,她一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出声,脚步蹒跚的走回房里。
原本只是因为睡到一半发觉枕边人不见才出来找人,却没想到他们在谈的竟然是纳妾的事情。
她的脸色一片苍白,盖上被子却还是觉得冷。
少了一个陪伴,竟然是如此冷吗?
她扯了扯被子,努力的往里面缩,喃喃自语着,“我要相信他……我要相信他……”
窗外,黄叶飘零,一叶知秋,窗内,再厚的被褥也无法暖和因怀疑而开始冰冷的心。
田耀农交代完了后续事宜之后,转身回房,看到的就是像在卷麻花一样的苏荷,整个人裹在被褥中,几乎快要闷不过气来。
“怎么了?睡成这样也不怕闷坏了。”他走到床边,大手一拉,试着把她身上的被子给拉下来。
但她猛地睁开眼,紧紧的揪着被子不放。
—拉下被子,看她不仅满头大汗,眼眶还微红,明显刚哭过的样子,让他大吃一惊,“到底怎么了?”
苏荷抹了抹眼,勉强露出微笑,“没……我没事……只是刚刚作了个恶梦。”是啊!现在她宁愿刚刚真的只是一场恶梦。
他坐在床边,笑看着她,“什么恶梦能把你吓成这样?”
他的温柔眼光如常,他的轻声细语依旧,她如何相信他真的要纳妾?
但是疑问就像是心中起了红疹,痒得她受不了,最后她抿了抿唇,忍不住开口试探,“田大哥,我刚刚梦见你纳妾了,纳妾之后就不要我了……”
田耀农失笑看着她,“就为了这种梦?”
“嗯。”她先是垂下头,然后怯怯地抬起,“田大哥,你……你会纳妾吗?娶那个如花小姐?”
“别想太多了。”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因为一来这不是她应该知道的事情,二来他根本就不曾把纳妾这件事放在心里。
就如同他一开始所想,娶妻也不过是把该尽的责任给尽了,当然,如果没遇见她,或许娶妻这件事会无限期的往后延也说不定。
家里有一个小女人就够了,他何必自找麻烦再去纳什么妾呢?
没得到正面回覆的苏荷很着急,忍不住抓着他的手,急切的又问了一次,“真的不会纳妾吗?”
“你到底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嗯?”
她抬头望着他,心中无尽纷乱,“我是想……如果你要纳妾的话,那我可不可以继续留下来呢?我本来就是你买来的,我怕如果你真的纳妾了,我不过是个被买来的,就不能继续陪在你身边了……”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你就这样不相信我?”田耀农感觉她莫名其妙的同时,怒气也在心中蔓延开来。
他待她如何,难道她不明白吗?她进来这个家这么久,有谁提过她是被买来的这件事情?还是,她想藉着纳妾这个借口来测试他?
不管原因是什么,他都无法克制自己想用力摇晃一下这个女人,看看她的脑子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他不是轻易动心的人,动心之后却遭人如此质疑,即使他不常生气,但这时候他真的有点发怒了。
但他还没失去理智忘了她有孕在身这件事,所以换上冷脸,语气平淡的说:“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我去给你煮点安神汤,喝完再睡。”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却没看见身后的苏荷,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清泪无声落下。
信不信,她不知道,但是他这样语焉不详,又故意扯开话题的表现,却让她心寒了起来。
因为现在活在幸福日子的她,因刚刚他们三人的对话又想起了过去那个活在大宅子里的恶梦。
那个她应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在一次次的纳妾之前,似乎也都是这样语焉不详的敷衍,似乎也是如此无情的转身离开……
她明明知道,他们是不同的,却忍不住把那个男人的所做所为往田大哥的身上套。
她的泪流得更急,全身颤抖。
难道,她终究还是步上了母亲的后尘?
***
第6章(2)
两人因为那晚的事情有了心结,苏荷的执拗因而挑起,从那天开始,都不太和田耀农说话,而他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对于女人心也不甚了解,以为她是因为怀孕不舒服而耍耍小脾气,反而更加挖空心思来讨好妻子。
因为身为大夫的田若水说,苏荷现在的情绪不佳并不是吃药可以治疗得好的,于是他开始想方设法的找些东西来讨她开心,而这也造福了村里来来往往的小贩。
不过,向来只知道种田的田耀农哪里晓得什么东西才能讨妻子开心,最后不得已,只好偷了个空在村子里四处打转,想从其他夫妻相处中看出一点“经验”。经过几天的观察,他也琢磨出一点心得,打定主意明天就开始。
第二天,苏荷起床的时候,没看见那个通常只比她早起一些的男人,却发现在床铺旁边,多了一朵粉嫩的紫色小花,上面还带着露珠,可以想见是早晨才刚被人摘下来的。
她微微一愣,拿起那朵娇嫩的紫色小花送至鼻前,清淡的幽香扑鼻而来,让她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
真是难为他了!大清早的还跑出去摘花进来给她,一个男人要有这样细腻的心思,还真不容易。
站在窗外的田耀农,看着妻子捧着小花笑得开心的样子,知道自己做对了,也忍不住泛出笑意,看了一会儿之后,才转头离开去田里做事。
接下来几天,他天天都在她起床前,在她床头放上一朵花,有时候是淡香的紫色小花,有时候是白色圆球花,有时候则是粉色的串花,几乎天天不曾重复,让苏荷忍不住猜想这样的秋冬时节,他到底是去哪里找来这么多看来可爱又美丽的花朵?
撇开纳妾那件事不谈,苏荷心里明白田耀农算是一个不错的丈夫了,起码他愿意对她用上百般心思,有时候她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没几天她就能在桌上看见那件东西。
将收到的花放进盒子里盖上,然后拿出另外一个玉盒子,里头放着晶莹碧绿的几颗小丸子,她随手捻了一颗放入口中,随即嘴里不断散发出来清新味道,顿觉神清气爽了起来。
原本她早晨起床之后,因为不停呕吐,都非得来上一杯浓茶或者是蜜饯等东西,有一天他拿了这个盒子给她,让她不舒服的时候就含上一颗,不仅每日神清气爽许多,连力气都大了不少。
苏荷不知道的是,她吃的这些药丸子,和那些武林人士追求的神丹几乎是同级别的东西,不过效用不同,是专门用来改善体质,增加体力的。
也只有神农派的人,才能够这么奢侈的把上好的丹药当成普通糖丸子来吃。
梳洗过后,苏荷照例又到蔚房准备每个人的早点。
这是她后来强力争取的,毕竟每天无所事事的躺在床上,实在让人难受得紧,所以在她执勘坚持之下,终于取得了回厨房的权利,只不过这也是在田耀农开出的一大堆设限之下,才获得许可的。
麻烦的菜色不能做,杀鸡宰鱼之类的粗活提早让人先做好,还有柴火全换成了较轻的干草稻杆……等等,诸如此类的规矩都答应之后,苏荷才能够进入蔚房,替大家做一顿饭。
做完了早饭,她拿了两个馒头和两样小菜放入食篮里,向已经坐在餐桌前吃饭的田若水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出门。
这阵子,其他农家有的忙着烧草,有的忙着重新耕地种些豆子肥土,家家几乎都缺人手,而自家后院那不算大的地,老早就让田耀农收拾好了,所以这几天他都是出外到别人家的田地里干活。
在这乡下地方,当然没有多少工钱可拿,大多是拿一些雇主家里的东西抵酬劳,而他也不客气,专门要她喜欢吃的乡下点心和腌菜回家。
虽说夫妻俩因为纳妾的问题而有嫌隙,但是他挖空心思的对她好,她不会因为曾有争执就忘记了为人妻该做的事情。
早上,田耀农总是起得比别人早,所以常常她来到的时候,田里只有他一个人挥汗如雨的工作着。
“田大哥,我带早饭来了。”她轻柔的嗓音在无人的空旷田野里,很容易就引人注意。
田耀农几乎在她开口唤他的同时,就放下手边的工作,向她走来。
他一走到她面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手里的篮子接过来,然后揽着她已经略粗的腰身往树下走去。
他抖了抖自己带来捆东西的油布铺在地上,放好食篮,才扶着她慢慢坐下,“我不是说了,早上我自己带点干粮吃就好了,你有身孕,不必特地跑这一趟。”虽说她每次出门都会有田伯光偷偷跟在身后保护着,但是对于她坚持要来替他送饭这件事,他还是颇有微词。
“你早上就出来忙,我在家里不过就是煮煮饭而已,费不了什么力气,帮你送饭也是希望你早上能吃点热的,不要老吃那些硬邦邦的干粮。”
“可是……”
“不要可是了!总不能让人说我在家里什么事情都不做却吃好穿好,而你在外面忙整天却吃得样样差吧!”她嘟着嘴截断他的话,然后一开一个馒头夹了菜送到他面前。
田耀农睨了她一眼,最后只能妥协,乖乖接过东西,大口吃着,很快地将手中的馒头吃完,苏荷则是温柔的看着他吃饭,然后贴心的从筒子里倒了杯热茶给他润口。
“你怎么没吃?”吞了一个馒头后,他这才注意到最应该注意饮食的妻子竟然只是静坐一旁看他吃饭,让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都快当娘的人了,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他从篮子里取出最后一个馒头,把盘子里的小菜全都夹了进去,递到她嘴边,“吃!”
苏荷无奈的看着面前那个已经从一个变成两个大的馒头,“你吃就好,我回去还有东西可以吃,这些全都是给你的。”
田耀农很坚持的看着她,低沉的声音有着让人不容拒绝的霸道,“吃,你不吃我也不吃!”
她低头看着那个菜肉馒头,忍不住摇头,“要不然我们两个一起吃?田大哥,我真的吃不完这一整个馒头啊!”她用乞求的眼神望着他。
“好。”但手中的馒头直接送到她面前。
苏荷秀气的咬了一口,几乎只在那个巨大的馒头上嗑了那么一角,然后她接过馒头送到他唇边,双眼直视着他,“换你了。”
他咬了一口后,她不满意的要求着,“多吃一口。”
她坚定的眼神像冬天土壤里奋发破土的小花,娇嫩脆弱,却又有一种平凡的执着和坚韧,让他无法拒绝的多咬一口。
一颗馒头就在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中快速被消灭,最后只剩两个人甜蜜交缠的视线。
苏荷从来没想过,吃个馒头也可以让人如此脸红心跳,虽说两人已是夫妻,甚至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已做过,但是他那炙热的双眼却还是让她心颤不已。
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谁都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奇怪的氛围,或者说谁也不愿打破。
毕竟这是自那天之后,彼此之间气氛最好的时刻。
心中的慌乱让苏荷匆匆忙忙的将盘子放入篮子里,然后起身提着篮子就要走。突然,她的脚因为起身的时候绊到路旁的小石子,整个人失去重心,瞬间就要往地上摔去……
“啊——”她紧张的闭上眼。
“小心!”田耀农的视线一直跟着她,所以当她绊倒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来到她身后,小心的扶着她。
“你看看,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喔!疼……”她苦着脸抬头望着他,“我好像扭到脚了。”
“扭到了?我看看,左脚右脚?”将她重新扶到油布上坐好,小心的脱下她的鞋袜,“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