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绫绫,不能让她去我师父那。”
官凤翔连忙安抚,“你不要着急,你把你师父的住所告诉我,后面的马车里有信鸽,我用信鸽送信回杭州,派人留意南宫姑娘的行踪,若有消息,就先将她带到舍下,这样可好?”
“好。”温莹儿对他的安排感到很放心也很满意,没有多想便将老师父的住处告诉他。
“我这就去写信。”
官凤翔走回客栈,借了笔墨,写了封信交给段青,段青立刻从后面那辆装着货品的马车里取出一只笼子,抓出其中一只信鸽,把信系在鸽子的脚上,将信鸽放飞。
看见鸽子飞走,温莹儿悬着的心这才落下,只是她不知道官凤翔在信里只写了一句话——
答应玉如意的要求,将岭南的那座药圃给他。
夏季的雷雨来得突然,天边才响起轰隆的滚雷声,没多久,天空顿时乌云密布,降下暴雨,官凤翔连忙指挥众人就近前往可以避雨的地方,众人快马加鞭,顶着大雨要赶往附近的一处小镇。
坐在马车里的温莹儿,听见雷鸣一声比一声还吓人,有些担心的掀起窗帘,查看雨势,怎知猛然轰的一声,声势骇人的悍雷劈向一株梧桐树,只见树干瞬间应声断成两截,猝不及防的倒向骑在马背上的官凤翔。
惊见这一幕,她瞪大了眼,急喊道:“凤大哥小心!”
事发突然,官凤翔下意识的扬手挥落那截断树,紧接着“嘶”的一声,他的衣袖被树枝勾破,手臂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伤口不停沁出血汁,眨眼间,便染红了衣袖。
见他受伤,温莹儿不暇细想,急忙跳下马车,冒着大雨奔向他。“凤大哥,你要不要紧”她心急如焚的问。
官凤翔不在意,“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但看清她正站在大雨中,小脸满是担忧,他微微一怔,胸口倏地一暖。“雨太大了,你快进马车里。”
温莹儿上前拉住他的手,“你的手流血了,快跟我进马车里包扎。”
“就快到前面的小镇了,到时再包扎就好,你先进马车里,我们要继续赶路。”多年来他受过不少伤,有几度差点连命都没了,现在这点伤他根本不看在眼里。
“你流了那么多血,怎么能拖到那时候再包扎。”温莹儿很心疼,又有些气恼他竟这么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便赌气道:“你不下来包扎,我就不进马车。”
见她非常坚持,似乎真跟他杠上了,官凤翔没办法,只好跳下马,把缰绳交给段青,吩咐他带着大伙继续赶路,这才拉着她一起冲回马车上。
温莹儿连忙找来一条干净的布巾,先替他将手臂上的雨水和血渍擦拭干净,接着翻出放在马车里的伤药,小心地替他敷上,最后再取出另一条布巾仔细的帮他包扎伤口。
包扎好后,她抬起头看着他,“外面还在下雨,你不要出去了,免得又把伤口弄湿了。”
官凤翔注视着她的眼神掠过一抹非常细微的情绪波动,他垂眸看着包扎好的手臂,再望着也被大雨淋得一身湿的温莹儿,有些怜惜的伸手轻轻拨开黏在她脸上的湿发。“你看你都淋湿了。”
“你比我淋得更湿,还说!”这辆马车里也装载了他们的随行物品,她取来他的行囊递给他,“你快把湿衣裳换下来,免得着凉。”
官凤翔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她,“你要我在这里换衣裳?”
“你不在这换,难道要出去换?”单纯的温莹儿没有想太多,不觉得有何不妥。
他好心提醒道:“我们两个孤男寡女的,你不怕别人的闲言闲语吗?”
温莹儿一听,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蓦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不由得微微羞红了脸,“可外面在下大雨,难道要你出去换吗?最多你换衣裳时,我转过身回避就是了,别人要怎么说我不在乎,只要我们没做什么逾矩的事就好。”
闻言,官凤翔赞许的笑道:“莹儿,你倒是挺豁达的。”他一向不将那些世俗名节放在眼里,她的性子倒是很合他的脾性。
低眸又瞥了眼手臂上已被仔细包扎好的伤口,想起她方才不顾大雨奔向他时,脸上那抹忧急的神色,他低垂的眸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温莹儿直率的笑道:“太在乎别人的闲言闲语,只会让自己活得很累,别人要说就由他们去说,我才不在乎!”她一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大胆到带着绫绫一块逃婚。
说毕,她转过身背对着他,好让他换衣裳,没多久便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明明没有看着他,她却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心儿飞快的跳着,两手有些紧张的绞住了衣裳。
脑子里不停闪过他健硕光裸的身躯,鼻头蓦然涌上一股热潮,好像又要流鼻血了,她吓得赶紧掩住鼻子,将头微微向后仰。
在她身后更衣的官凤翔,瞥见她涨得红通通的耳朵,勾起一抹坏笑,悄悄朝她接近,然后轻轻对着她的耳朵吹了一口热气。
温莹儿身子一颤,连忙用双手捂住耳朵,下意识的转过身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岂料蓦地又对上他,轰的一声,两道鼻血就这么流了下来。
“你、你、你……”她瞠目结舌的瞪着他,呆愣的不知所措。
官凤翔清逸的俊脸荡开一抹愉悦的笑,提醒道:“莹儿,你流鼻血了。”
她伸手到鼻下一摸,瞥见手指沾到些许血渍,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她居然又对着他喷鼻血!丢死人了!
官凤翔用一边的袖子替她拭去鼻血,眼里满含笑意的戏谑道:“莹儿虚火太旺了吗?”
“我、不……”她又羞又恼,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眸光不经意一瞥,发现他下身已穿上裤子,这才回过神来,红着脸催促,“你快点穿上衣裳!”说完,她便再次转回去,双眸紧紧闭上,打定主意,这次他没换好前,绝对不再随便张开眼睛。
官凤翔莞尔的将一条干净的绢帕塞到她手上,怜笑道:“这让你捂着鼻子止血。”
温莹儿紧闭双眼,用手里的绢帕一边捂住鼻子、一边说:“你快把衣裳穿好。”
看着她羞红脸那娇媚动人的模样,官凤翔突然鬼迷心窍,悄声凑到她面前,朝她粉唇轻落下一吻,那彷佛蝶羽般的轻触,令温莹儿打破坚持,惊讶的突然睁开眼,伸手抚上自个儿的唇,迷惑的脱口问道:“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他伸指滑过她红嫩热烫的脸颊,一向平静的心湖,此刻彷佛正在酝酿骚动着,那种滋味带着丝丝甜意,酥酥痒痒的,教他很想再进一步对她做些什么。
官凤翔微微眯起双眸,克制住想再吻她的冲动,“没什么。”凝定了心神,利落的套上衣袍后,换他背过身子,“你快把身上的湿衣裳换下来吧。”
温莹儿怔怔的拿来自个儿的包袱,从他前几天为她添购的衣物里,挑了件淡绿色的夏衫换上,由于心思一直想着方才唇瓣上那抹异样的感觉,便忘了害羞,她毫不忸怩的脱下身上的湿衣,再慢慢换上干净的衣衫。
这一连串的动作她做得自然,然而背对着她的官凤翔却觉得如坐针毡,他打小习武,所以耳力比常人灵敏许多,她窸窣的更衣声此刻分外清晰。
她每脱去一件衣裳,他体内便升起一分臊热,心跳也比平常快上许多,当他听到她似乎已脱下全身的衣衫时,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只能紧抿着唇,极力压抑想回头窥看的欲望。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绪不受控制,官凤翔不禁震惊的想,什么时候他的定力变得这么差?不过就是个女子在他身后换衣裳,他竟迳自胡思乱想起来,活像她之前骂他的,是个好色的登徒子。
以前在青楼谈生意时,就算那些花娘在他面前一丝不挂、大肆献媚,他都能无动于衷、坐怀不乱,但为何现在会因为一个看来不曾经历人事的黄毛丫头而躁动难安?
是因为他的自制力大不如前?还是因为……人的关系?
直到她出声说换好了,官凤翔纷乱的思绪才突然停止。然而当他低头看着不知何时握得青筋毕露的双手,神情瞬间沉了几分,半眯起眼,眼神变得锐利危险。
第3章(1)
连日的暴雨导致山洪爆发、土石崩落,挡住去路,一行人抵达小镇后,不得不在镇上唯一一间客栈稍作停留,等道路能够通行后再启程。
第三日一早,温莹儿起床准备到客栈里用早膳时,发现段青等人在官凤翔住的房里进进出出的,她好奇的上前拦下段青,“段大哥,你们在忙什么?”
“爷昨儿个夜里发高烧。”段青简单的答道。
“他怎么会突然发高烧?昨儿个看起来还好好的呀。”她忍不住皱起眉。
“应该是伤口发炎所引起的。”段青指挥下属将冷水端进房里,自己也端着汤药走进去。
飞梭楼拥有数十座药圃,随行的马车里自然也载了不少珍贵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昨夜他已依照爷开的药方,取药煎了一碗让爷喝下,现在手里拿的,是今早爷要服的药。
温莹儿跟在段青身后一起走进官凤翔的房里,一进去就看见他躺在床上,心头一紧,快步走到床榻边。
“爷,该喝药了。”
听到段青的叫唤,官凤翔徐徐睁开眼,让段青扶他坐起身,接过汤碗,将药汁一饮而尽,正准备将空碗递给段青时,眼角余光瞄到温莹儿就站在一旁,眉心紧蹙,自责又担心的直瞅着他。“莹儿,怎么了?”
“段青说你昨儿个夜里发高烧……”
“已喝了药,不碍事的,你不要担心。”他的嗓音因为高烧有些沙哑。
“他说是伤口发炎引起的?”看着他因为高烧而略显红晕的脸庞,她心疼的轻咬着唇。
“嗯。”
官凤翔轻应一声,明白她担心他,正想开口安慰,怎知却被她抢白,“都怪我没有帮你把伤口清理干净,才会害你发烧。”
高烧令官凤翔头晕不适,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摇头温言哄道:“这事儿怪不得你,是我自己太不小心才会这样。”
温莹儿愧疚的垂下头,“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一定是我没把伤口清理干净,才会化脓发炎的……”
他低哑一笑,“这两天的药都是段青帮我敷的,照你这样说,我岂不是也要怪他了吗?就说了这种事怪不了谁,你毋需再自责了。”他关心的接着问:“你用过早膳了吗?”
“还没。”他就算不舒服还不忘关心她,让她觉得更过意不去,但心口却又有一股暖意流过。
“那你快去吃吧,别饿着了。”
“我要留下来照顾你。”若不为他做些什么,她无法安心。
觑她一眼,看出她的内疚,官凤翔也不再叫她离开,转而吩咐段青,“你让人将莹儿的早膳送来我房里。”
“是。”段青应声,随即转身出去。
官凤翔接着又对温莹儿说:“待会儿你若是累了,就回房休息,我这儿还有段青照顾着,不会有事的。”
“嗯。”温莹儿低应一声,小心的取下他额上降温用的湿巾,走到水盆前拿起浸在里头的另外一条巾子,拧吧后再放到他额上。
“莹儿,我先睡一下。”发烧让他疲惫困倦,虚弱的躺回床上后,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好,你安心睡吧,我会在这儿陪着你的。”温莹儿柔声说道。
她坐在床边,见他原本温雅俊俏的面容此刻有些憔悴,不禁感到心疼,想到他帮了她这么多,她不仅无法回报,还害他发烧,她真是没用,她好气自个儿的粗心。
端着早膳回来的段青,将早膳搁在桌上,转头要叫她时,瞥见她一脸懊恼的看着爷,不禁想着,爷一向懂得怎么收服人心,看来这位金丝山庄的五小姐应该已经一心向着爷了,只是,她的身分毕竟不同,届时若是让她知晓爷其实是飞梭楼的当家时,不知会有啥反应。
不过以爷的智谋,只怕早已拟妥了应对的办法,他突然有些好奇,想知道到时爷究竟会怎么做。
突地,段青惊讶的望着温莹儿的动作——
温莹儿再次替官凤翔换了额上的湿巾,伸手轻抚着他的睡颜,英秀的眉眼透着抹心疼,水润明眸下意识盯着他略显苍白的唇瓣。
她一直在想,那天在马车里更衣时,碰触到她唇瓣的究竟是什么,他不肯说,她只好胡乱猜测。
这两天思来想去,只觉得那时他好像靠她靠得好近,温热的鼻息都拂到她的脸上,好像是他的唇碰上了她的,他……似是吻了她,但为什么他却不愿承认?
沉溺在自己思绪里,温莹儿压根没注意到段青也在房里,下意识的伸指轻抚自个儿的唇瓣,再轻轻摸了摸官凤翔的,俏颜慢慢浮上两抹红霞,神情羞赧,却又漾着一丝甜蜜。
这几天与他之间这种无法言喻的暧昧,像根羽毛般刮搔着她的心,令她有些心痒难耐,她的性子一向直率,特别无法忍受这种隐讳不明的感觉,有股冲动想抓着他直接问明白。
不管了,等他痊愈之后,她一定要跟他把话说清楚,他若老实坦承,她也会毫不隐瞒的告诉他她的心意。
下了决定后,她凝视着他的眼神无比清亮,粉唇不自觉扯开一抹柔笑,接着低下头去,轻声在他耳边说:“凤大哥,你要快点好起来,我有话要告诉你。”
段青收回视线,摇头暗忖,看来爷不仅收服了她的人,连她的心都一并收了去。
官凤翔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睡睡醒醒,直到黄昏时刻,高烧才退去。他徐徐张开眼,没看见温莹儿,下意识用眼神搜寻她的身影,却瞥见她和段青站在不远处,正亲密的交头接耳,他的黑瞳突然掠过一丝不悦,双眉不自觉一拧,故意轻咳两声想引起两人的注意,“咳咳。”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温莹儿连忙回头,“噫,凤大哥,你醒了?”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他撑坐起身,假装不在意的随口问道,尽可能的压抑心中的不满。
“呃……”温莹儿有些羞涩的瞥了段青一眼。
见她那副欲语还休的娇羞模样,一把无明火突然翻涌而上,官凤翔冷冷的瞪着段青,“怎么,有什么事不方便让我知道吗?”
段青被瞪得莫名其妙,不解爷的愠怒从何而起,连忙解释,“方才温小姐是在同我商量,爷喝了药后发了很多汗,衣裳都湿了,是不是该帮爷换件衣裳擦擦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