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帮一个畏畏缩缩、没有半点自信的女人做担保。”他哼了哼气,回头走进房间,站在酒架前,略过饭店提供的梅酒、啤酒、清酒、气泡酒,直接拿起伏特加,扭开瓶盖,将透明如水的液体缓缓注入透明玻璃杯中。
元昊摇晃玻璃杯,杯中的烈酒仅有一小口的量,他拿着那杯酒,走向难掩紧张神色的湘君。
“紧张?喝下去。”他递出那杯烈酒,用不容反驳的语气逼迫她喝下。
明明数小时前才有人告诉他,叶湘君的酒量只有一杯啤酒,他偏挑了一瓶最烈的酒,倒了一口要她喝下。
当然不是要她喝酒壮胆,而是不安好心眼。
“酒?可是我……”湘君一闻味道就觉得头昏,垮着一张脸欲对他解释。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一点也不想充当你的介绍人,你脸色难看得要命,喝掉。”不耐烦的凶恶语气,逼迫她喝掉他倒的酒,大概只有叶湘君这个笨女人,才会不疑有他的接过。
她一脸为难但又无法拒绝的咬着下唇,让元昊觉得不欺负她绝对会对不起自己。
“好啦好啦,我喝。”不想他生气,不想他觉得她是难搞的女人,她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一口饮尽伏特加。
呛烈的热辣液体烧痛喉咙,湘君只觉一股热气直往脑门冲,脸好烫,而她的头晕眩不已。
“哇噢。”这酒好厉害,她连连甩头,却甩不掉那股晕眩感,明明双脚四平八稳的踩着地面,她却突然踉跄软脚。
“怎么?连站稳都不会?气色好一点了,走吧,别让黄董等太久。”元昊顺势扶她一把,待她站稳后立刻松手,踏出房门走在前头。
那口酒不只是让她气色好一点而已,而是好太多了,她原本过分苍白的脸庞染上浅浅红晕,配上清新的裸妆,看起来格外诱人。
元昊觉得自己若再继续看着她,一定会变成色狼。
“头目……”身后传来虚弱的呼喊,元昊闻声停下脚步。
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头,看见她扶着墙面,努力睁开眼睛保持清醒,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
元昊皱眉暗忖,不是说一杯啤酒就会醉死,一口伏特加还不能让她昏迷吗?骗他的吧?
这么坚持一定要赴相亲宴?她就这么想去!不怕被卖掉吗?这个笨蛋。
“不会啦,你在啊。”
突然,她清亮的声音传入他脑中,元昊回神才发现,在他思考之前他便行动了,他扶住一口醉的湘君,让娇小的她靠在身上,而他的碎念也脱口而出。
但是她的回答——就这么简单的六个字,让元昊的不满灰飞烟灭。
“你就这么相信我?”
“嗯。”湘君昏昏沉沉,努力让自己不因为酒精而精神焕散。
“是吗?你不是怕我怕得要死?”每次都站离他两步远,就算拿东西给他也一样,怕他咬她似的。
“对。”她还有胆承认,这死丫头!
就在他脾气又要发作之前,已经被酒精主宰理智的湘君,说出了真心话。
“可是你是好人,我心目中的英雄……”而她说完这句话,就挂在元昊粗壮的臂弯中醉死昏睡过去。
元昊愣了三秒钟,然后微笑。
他是她的英雄?她是这么看他的啊,既然是英雄,那么一定要救美,虽说她这张脸顶多称得上清秀可爱,跟美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没差啦,他看得顺眼就好。
揽腰抱起她,背对电梯往回走,原本就反对她相什么鬼亲,才会不择手段喂她烈酒让她醉死错失相亲饭局,现在听见醉了的她说这么可爱的话……
经过她房门口过门不入,元昊直接走向隔壁——他的房间。
元昊向来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一旦认定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是连碰都不会让人碰的,而这个笨手笨脚又爱碎念他的女人,他要定了。
“砰”一声,勾脚合上房门,被人打扮得像娃娃的湘君,他接收了。
刺眼的冬日暖阳,扰醒了睡梦中的湘君,眼皮被光线照得好刺,要睁开眼睛但又不甘愿,而且她的头好痛!
再加上死命按个不停的电铃声音,更是刺激得她头痛欲裂,忍不住把脸埋在枕头里当鸵鸟装做没听见。
“吵死了,什么事情一大早就来按门铃?”
暴躁的声音从她身侧传来,湘君感觉到床一动……咦?那是……有人从她床上下床吗?
还有那个吼来吼去的大嗓门,声音怎么听起来很熟悉?
她惊恐的翻身,竟看见男人光裸的背部,完完全全毫无遮掩,黝黑的皮肤衬得背上的肌理线条男人味十足,蓄满了力量,在阳光的映照下,实在很养眼。
湘君禁不住脸红,觉得这个春梦实在很刺激,裸男耶,她八成是还没睡醒,才会梦见她床上有个裸男,而这个裸男拿起床旁的浴袍穿上,遮掩了养眼的Nice Body。
最让她吃惊的是裸男回头——那张脸,英气十足的剑眉倒竖,严峻的脸庞布满不耐,但看见她之后神情一震,带着坏笑掀开她遮掩半张脸的被单,在她狐疑不解、满脑子问号时,给她一个火辣得让她窒息的吻。
“再睡一会儿,乖乖等我回来。”他对她用前所未有的诱哄语气说完,拍拍她的头后离去。
湘君傻了,捧颊躺回床上。
老天老天老天,这个妄想式的春梦怎么这么真实!
元昊耶,对她从来没有好脸色的元昊,怎么可能会给她好脸色,还用那种情人般的口气讲话?甚至吻了她?就算是情人好了,他也没有这么温柔过。
“干么?一大早吵人!”
“头目,湘君一个晚上没回来,她会不会出事了?”在早上七点来按元昊门铃的,是跟湘君住同一间房的苏菲亚。“她这么笨,该不会被吃了吧?”
她的确很笨,也真的被吃了,但吃的人是他,而不是黄老头刚从英国学成归国的长孙。
想得美,他元昊看中的人,死都不会让人捷足先登。
“不用紧张,我会处理。”元昊打发掉苏菲亚,神清气爽的走回房里,在床上看见她一脸惊恐,不断捏着脸喊痛的笨模样。
“什么什么什么?为什么会痛?不是梦吗?我的天哪……”直到听见苏菲亚的声音,湘君才发现好像不大对劲。
一些画面断断续续的出现在脑海中,无数的吻以及肢体交缠,肌肤贴着肌肤的感觉,在他火热的视线下渐渐清晰明白。
她醉了,她没有赴黄董的相亲约会,喝下元昊要她壮胆的一口酒后,她就醉了。
夜半酒意稍退清醒,她感到虚浮不真实,小女孩时期迷恋崇拜的人就在她身边,于是她就……
“很想痛吗?这样够不够痛?”元昊兴起捉弄欺负她的念头,回到床上捏她的脸,让她吃痛得叫出来。
“很痛很痛很痛痛痛痛痛——”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湘君不得不承认,这一切不是幻觉。
被单下的她身无寸缕,花了快半小时才穿好的和服,连同精细的腰带被丢在地毯上。
“痛死你,活该!”
捏她脸还不过瘾的元昊,开始啃起她光裸的肩膀,此时她也才想起,昨天晚上他俩在这张床上做了什么好事,她是如何被剽悍强势的元昊整得死了好几回……
所以说,她和元昊上床了,而她不能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趁人之危,因为他询问过她——
“我可以吻你吗?”
“我可以碰你吗?我会轻轻地……”
而她怎么回答?
望向他那张好看但生人回避的酷脸,她傻笑得像个花痴的说好!
现在,她该怎么反应?
“啊——”除了放声尖叫,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隐藏数年的恋慕之情,再也无法藏匿了。
第5章(1)
冬天的暖阳驱赶一连多日的低温,但是冬天嘛,出太阳的隔天往往气温骤降,冷得让人发抖,这就是所谓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早上十点零五分,一般正常公司的上班时间,办公室位子在门口的湘君,眼尖的看见元昊的黑色玛莎拉蒂驶进公司问口的专属停车格。
一如从日本回台湾后这三天,她立刻站起来,往身后的档案室走去。
让湘君感到庆幸的是,一连三天,她都没有跟元昊打过照面,真是太好了!
“叶小姐。”
在她以为今天可以平安逃避的时候,一个声音阻止了她的逃避行动。
回头一看,是上班三天的业务部新同事,是个对工作很认真的二十八岁男生,听说之前没有营建相关经验,不过因为他野心很大,元昊很看重他,尽管快过年了,元昊仍破例录取他。
“林先生?”
“这是昨天我要你整理的资料,我看完了。”新同事咄咄逼人,拿起文件晃了两下,强烈谴责的瞪着她。“数据完全不对,你没有用心吗?为什么连着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湘君愣住,看着同事指着的位置,报单上的金额错误了。
“抱歉,我没有注意到,我马上改。”湘君直截了当的认错,没有推卸责任。
“我跟客户约十一点碰面,现在都几点了?你把资料摆在我桌上之前,应该要再确认几次,你是白痴吗?工作多少年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湘君傻了、愣了,没有想到她的好心会让自己招致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下场,帮新同事准备资料,这不是她的职责范围,但是她答应了,就是她的责任。
新来的职员搞不清楚状况,‘罡’没有助理这种职缺,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来,可他带着过去的工作经验,将公司内职等最低的职员,当成可以任意使唤的便利贴女孩。
“对不起,我会注意……”湘君不善于拒绝,在能力所及之内,她不介意帮同事做事,但是从来没有人责备过她,她从来……没有被骂得这么难听,让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而这困窘的场面,还被进公司的元昊看见了。
从日本回来后她便躲着他,一连三天,想不到再见面会是在这么难堪的场面下。
“公司怎么会请你这样的员工?干么,要哭啦?念你两句就这么脆弱,犯错不能骂你吗?”
元昊进公司时,正好听见新进的业务在骂人,口气和字眼之难听,连向来以毒舌着称的他都皱眉。
“头目,早。”新进业务看见元昊,暂停了骂人,跟老板打着招呼。
元昊点了点头,眼角余光瞄向低头的湘君,眉头皱了下,然后看向新来的业务。
“你怎么还在这里?”这个时间他应该去跑客户才对,怎么还待在公司里?
“还不是……”说道这个林先生又是一肚子火,恶狠狠的瞪了已经很害怕的湘君一眼。“资料还在弄,不然早就出门了。”
元昊听见新来的员工责备她的内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身为一个老板,他不会插手员工怎么工作,他只看成果,但自己份内工作不假他人之手的要求仍是要遵守,新进业务的举动令他皱眉,更何况身为一个男人来说,叶湘君是他的女人,见她被骂成这样,他真的很火!
有必要骂这么难听吗?怒火上升的男人一时间忘了自己以前骂得更难听、更伤人。
“嗯。”怕再看下去会公私不分的插手,尤其这女人从日本回来后,躲他躲了三天!
随意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元昊便上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好丢脸……被他看见了,湘君窘得很想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但是眼前的事情并没有解决。
“你看!头目在问了,都你害的。”
“新来的,你还有时间在这里怪罪别人啊?”看不下去的业务经理出来,笑笑道。“快准备出门啦。”
新进职员见上司出来打圆场,这才不甘愿的撇嘴。
“算了,我自己弄还比较快。”收回做错的资料,放她一马。
就算同事不跟她计较了,但湘君仍无法释怀,懊恼自己粗心犯错,神经前所未有的紧绷,想着元昊就在附近,他看到了,现在还看着她吗?
明明躲着他、避着他,却偏偏没骨气的抬头望向二楼的方向——元昊不在那里,他办公室的灯是亮的,门扉紧闭,所以说……他没有听见接下来她被骂得内容吧?
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为什么这么奇怪,庆幸没有对上他的视线,但也惆怅看不见他的身影……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正当湘君陷入混乱的思维时,新同事准备出门,经过她桌前,粗鲁的把文件甩在她桌上,不慎弄乱了她桌上的文件以及文具,散落了一地。
“我下午三点回来,我回来要看到你把东西弄好摆在我桌上,你要是办不到,就试试看!"撂狠话威胁。
“哟,我进公司这么多年,去年升职加薪,我都没有助理,什么时候你这个新来的有助理可以帮你跑腿任你使唤啊?”负责带新同事一同出门跑客户的,正好是跟湘君同期进公司的苏菲亚。“连这种简单到不行的资料都要有人帮你准备,天啦,我到底是带到了什么样的新人啊?真是有够倒霉的!”外带摆出嫌恶的机车嘴脸,给新来的业务一个下马威。
但摆出机车脸的苏菲亚转头面对湘君时,马上变脸的亲昵地喊,“小湘湘,巧克力好好吃,爱你哟。”还给了一个飞吻,这位业务部举足轻重的小主管,立场很明白。
湘君给同事一个微笑,知道这是她力挺自己的方式。
目送同事离开公司,湘君低头,看见凌乱的桌面。
林先生太粗鲁,甩资料到她桌上打翻了她的杯子,幸好她水喝光了,才没有波及到其他要请快递来收件的公文。
她默默的收拾桌面,但是心里的难过却没有办法一下子就忘记。
她拉开最大的抽屉,拿出摆在急救箱旁的玻璃罐,从罐中抓出一把糖,一颗接着一颗的塞进嘴里。
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哭,哭了就不会有好事降临,她吃了很多很多的糖果,不可以哭了,不可以哭哦!
就在湘君一边吃糖果,一边调试自己的心情时,桌面上被阳光照射得闪闪发亮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嗯?”那个银色的、闪闪发亮的东西,从她的笔筒里掉出来,长长的链子缠绕着她笔筒内的各色萤光笔。
她好奇的伸手勾住那条银链,拉出链子的同时,也让她看见一个蓝灰色的结晶坠饰。
那个坠饰是个双尖锥状的柱体,颜色介于蓝色和深灰之间,仔细一看,结晶里的纤维少,晶体透明,带着淡淡的金色,仅用一条银链做成项链,而结晶本身未经雕琢,很美的蓝,但却有粗犷原始的形体。
湘君看到这条水晶项链,她的大脑顿时当机。
她只看过一人戴过这条水晶项链,那个人是元昊,而先前他还因为丢了这条项链而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谁知道项链竟然会跑到她的笔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