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你下去吧。”她点点头示意桃娘退下。
第2章(2)
究竟是谁想毒害牧荻尔呢?是王府内的人抑或是外头的人?
奚荷月一边低头思付着一边向前走着,冷不防撞上了一个人,她抬眸一望,是个陌生男人,正要开口,突然间又有什么东西跳到她肩背上,还窜动的想往上爬,她伸手想将窜到她背上的东西抓下来,却蓦地听见一道清朗的嗓音。
“钦,不行,快回来。”
她抬眸望去,是她方才撞到的陌生男子,他面容儒雅俊美,此刻正状似困扰的皱眉道歉,“对不住,姑娘,这狐狸性子顽劣,你别动,我立刻将它抓下来。”
听见他的话,她才知道攀到她身上的竟是只狐狸:心中不禁纳闷,这府里怎会有狐狸?莫非是今早她让菊儿找来充数的那只?
不对呀,她先前已命菊儿暂时先将它关起来,难道它跑出来了?
她脑中不断想着各种可能,但仍不忘挺直身子站着,等着他抓下作乱的狐狸。
“好狐狸,乖乖过来。”男子温声诱哄着,慢慢走近,再一把将它抓回怀里。“好了,姑娘。”
她望向男子抱着的金色狐狸,一瞥见它胸口是白色的毛,不由得脱口惊呼,“狐狸大仙!”这只该不会就是牧荻尔在找的那只狐狸吧?她连忙问:“公子,你这只狐狸哪来的?”
“这只狐猩不知打哪来的,昨儿个夜里跑到我房里去,赶也赶不走,性子还挺凶悍的。怎么,姑娘你认得这狐狸?”
“它应是王爷养的那只狐狸大仙,王爷从昨日便一直在找它。”这男人又是谁?怎会住在府里?
“原来它是王爷养的,我就说这王府里哪来的狐狸。”他笑道,接着疑惑的盯住她,“姑娘很面生,我以前没见过你。”
未等她回应,他立刻啊了一声,“瞧我这么糊涂,你一定就是王爷的新王妃吧?”
奚荷月与府里下人的装扮不同,乌亮的黑发挽着发髻,簪着玉钗,穿着一身粉色的锦衫,模样娇美脱俗。
“你是……”
“在下是王爷的朋友风清波,因略通岐黄之术,因此在王爷婚礼后,伍总管特地留风某暂时住下,设法助王爷祛毒恢复神智。”
闻言,奚荷月急问:“那你可想到法子了?”
“尚未想到,王爷先前所中的剧毒伤了他的脑子,要让王爷复原十分不易,不过我会尽力想出办法。”
“那就有劳风公子了。”他的话让她对牧荻尔复原的事,萌生了一丝希望。
“在下与王爷相交多年,此事风某义不容辞。”他神情温和的答道。
“那就先谢过风公子,对了,风公子方才过来时可有见到王爷?”找了他好半晌,却迟迟没见到他,奚荷月开始有些担心了。
“你在找王爷?”
“我们方才在玩捉迷藏,他躲了起来,我一直没找到他。”
风清波抬眼朝水榭那里望去,“我记得王爷以前偶尔会爬到水榭的屋顶上乘凉,只是不知现在还会不会这么做?”
“水榭的屋顶上?”她连忙举步朝水榭走去。
风清波也跟着过去,两人来到水榭旁,他指着柱子旁一道特意雕凿出来能让人踩踏的阶梯说:“以往王爷都是踩着这阶梯爬上屋顶的,”
她顺着阶梯爬上去,果然看见牧荻尔躺在屋顶上,闭着眼似已睡着。
“王爷、王爷,你想睡回屋里睡,睡在这儿当心着凉。”她摇醒他。
他睁开惺忪的眼嘟囔着,“我困。”
“王爷,回房再睡。”她小心扶他起来。
“王妃,我来扶王爷吧,这屋顶上有些危险,请王妃先下去。”风清波搀扶着牧荻尔另一手说道。
见牧荻尔似是睡意甚浓,上来的阶梯又狭窄,怕他失足会摔下去,奚荷月点点头,“那麻烦风公子了,将大仙交给我吧,我先带它下去。”
风清波将怀中狐狸往前递,她伸手想接,狐狸却对着她龇牙咧嘴,作势要咬她。
风清波顺了顺它的毛,轻哄着,“乖,先让王妃抱着,我得扶王爷下去。”它这才收起爪牙,让奚荷月抱它下去。
风清波扶着牧荻尔跟在后头走下来,一路送他回寝院。
刚躺上床榻,牧荻尔很快便又睡过去。
风清波顺势坐在榻边替他把脉,须臾,他垂眸沉吟道:“王爷的脉息有些弱,怕是受剧毒的影响,若不尽快清除他体内的那些余毒,只怕会危及王爷的性命。”
“那该怎么做?”奚荷月担忧的急问。
思量片刻,他徐徐启口,“眼下只怕要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才能逼出残毒,这几日我先调配几味药让王爷试试。”
“拜托风公子了。”
“这是在下该做的,王妃无须多礼。”他俊美的脸上漾起一抹微笑,墨瞳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看着她,“王爷能娶到王妃这么好的妻子,实是王爷之幸。”
他轻佻的眼神令她微愕,她蹙起黛眉,移开目光,未作回应。
“那么在下先去配药了。”见她不说话,他也不恼,只是继续挂着微笑朝她一揖,旋身不疾不徐地离开。
“桃娘,快来陪我睡。”夜里准备就寝时,牧荻尔朝桃娘招着手。
站在一旁,正准备上床就寝的奚荷月,听见他的话,面色顿时一僵。
瞅了眼奚荷月,桃娘开口委婉拒绝,“王爷已纳妃了,今后该由王妃陪王爷睡才是。”
“我不要她陪我睡,我要你陪我睡。”他皱着眉拽着桃娘想拉她上床。
“王爷,别这样——”桃娘面露为难之色望向奚荷月。
深吸一口气,奚荷月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走到床榻边,不着痕迹地拉开牧荻尔拽着桃娘的手,“王爷,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你要说什么故事?”他的注意力瞬间被她吸引过去,不自觉便放开桃娘的手。
开口前奚荷月便了个眼色示意桃娘退下,才以清脆的嗓音缓缓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妻子偷吃了丈夫藏起来的药,然后身子就轻飘飘的飞到月亮上去了……”
“那是什么药,这么神奇?”
“那是一种能令人长生不老的神药。”她顺势在榻上躺下,拉起被褥替两人盖上。
“那药哪里有?你去找来给我,我也想上月亮去瞧瞧。”他兴致勃勃的道。
“那药没得买,世上只有那么一颗。而且月亮上什么都没有,不像咱们这儿这么热闹,在那儿可寂寞了。”她温柔的解释,不动声色又换了话题,“对了,过几日便要举行酬神祭,附近会很热闹,王爷想不想去瞧瞧?”
为了答谢众种的庇佑,皇朝各地均会在八月二十日举办酬砷祭典,献上各种歌舞表演以及鲜花水果来酬谢神明,因此每逢酬神祭时,街上也会聚集很多百姓,分外热闹。
“好玩吗?”他打了个呵欠,逐渐有了睡意。
“会有不少小贩,还有各种杂耍马戏。”
“我要去、我要去,对了,也带桃娘一起去……”他的声音渐弱,已经快进入梦乡。
他最后那句话,让奚荷月眉心微皱了下,但仍是轻轻应了句。“好。”
不久,他的鼾息传来,她静静躺在床榻上:心里明白以他此刻的心智来讲,也许不懂得男女情事,但既然两人成亲了,她会想尽办法让他只在乎她,再也不会去注意别的女子。
对她而言,这是上苍赐给她的机会,让她圆了梦——嫁给他。
分封在外地的王爵没有陛下传召,是不得擅自前往都城,因此这五年她不曾再见过他,但她依然时时留意并打探他的消息。
去年叔父曾有意要将她许配给一名朝中同僚之子,被她拒绝了,因在得知他的王妃已过世时,她便燃起了一丝希望,冀望能有机会嫁给他。
盼了好几午,这个机会终于来了,她也努力争取到了,千里迢迢来到他的身边。即使他已没了以前那般迷人的俊朗丰采,变得呆呆傻傻,但他还是她心心念念、惦记多年的男人。
这些年来他的身影早已占满她整颗心,那儿除了他,谁都容不下。
她悄悄握住他的手,望着他,轻声说:“牧哥哥,你还记得你当年说的话吗?若是你的王妃跟人跑了,你便娶我,如今你王妃不幸过世,所以我依言来嫁给你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牧荻尔一动也不动似已熟睡,可她没发现,他的眼皮几不可察的颤动了下。
第3章(1)
关城位于都城东边,距离约莫四、五日路程的地方,附近盛产丝绸与茶叶,是皇朝十分重要的商业大城,商贾云集,十分繁华。
关城最热闹的一条大街名为红雀大街,两旁店铺有数百间之多,小贩更是多不胜数。
旭王府于东南方的北武大街,距离红雀大街不远,才一走出王府,牧荻尔便像个孩子般兴高采烈地在一堆小摊前东看看西瞧瞧,看见好玩的东西就迳自拿走,累得奚荷月与桃娘、菊儿追在他后头忙着付钱。
接着他跑去将一个摊子上摆着的玩偶全都一个个扔到地上,未了还恶作剧的笑了几声便跑走,惹得那个小贩气得骂人,奚荷月赶紧出面安抚小贩,赔偿损失,并蹲下帮忙收拾。
就在收拾时,忽然听见一阵争执声传来,听出其中一道是牧荻尔的声音,奚荷月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他正和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穿着锦衣的少年争执着。
“这是我先看上的。”那名一身华服的少年说。
“是我先拿的。”牧荻尔大声道。
“是我的!”
“是我的!”
两人紧扯着一只纸鸢的两端互不相让。
“两位行行好,可千万别把纸鸢扯破了。”卖纸鸢的小贩见两人僵持不下,着急地道。
“少爷别抢了,这人可是旭王。”少年的一名家丁认出牧荻尔,低声规劝自家少爷。
然而少年脸上非但没有半点敬畏之色,反而轻蔑的撇嘴,“旭王又怎么样,我只知道他是个傻子,还敢跟本少爷抢东西。”
“我才不是傻子!”牧荻尔满脸气愤的反驳。
“那我问你,倘若这纸鸢一只要十枚铜钱,买三只要多少铜钱?”
牧荻尔低头扳着手指头连纸鸢被对方趁机抢去都没发现,只是来来回回地数着,“是、是……”他支吾了半天都算不出来,又窘又恼。
“是多少?”少年恶意追问。
“是……五、五十枚铜板。”他随口说了个数字。
少年嗤笑,“五十枚?笑死人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出来,还说你不傻?是三十枚铜钱,傻瓜,笨死了。”
见堂堂旭王竟遭一个少年如此欺侮,奚荷月面带怒容走上前,叱道:“大胆,你是何人,胆敢对王爷出言不逊?!”
“王妃,这人是关城首富郭石的儿子郭寿。”桃娘在一旁轻声说明对方的身分。
听见桃娘称呼眼前女子为王妃,一旁的家丁知道小少爷这下闯祸了,急忙跪下求情,“我家小少爷年幼不懂事,求王妃饶了他这一回。”若小少爷有事,回去他也得跟着受罪。
“你可知错?”奚荷月冷目睨向郭寿,不怒而威。
郭寿见她隐隐散发出雍容贵气,又见自个儿的家丁一脸惶恐地跪下求饶,隐约明白自己惹祸了,但还是逞强的仰着头瞪向奚荷月。
“我又没有说错,要我怎么认?”他爹可是关城里最有钱的人,连府尹也要卖他爹几分面子,他不相信眼前这女人能拿他怎么样!
“你胆大包天侮辱旭王,还不认错!”方才看在他的家奴求情的分上,她还打算给他个机会,只要他道歉她就饶了他,没想到他竟嘴硬不肯认错。
“我说的是实话,旭王分明就是个傻子,这城里人人皆知,我为何不能说?”
“就凭他是王爷,你敢这般嘲笑他,已是重罪。来人,将这大胆刁民押到府衙去,要他们严加惩戒!”平常看见这种事,她都很不平了,更何况今日是欺负了她丈夫,她更无法原谅。
桃娘与菊儿早就看不下去少年张狂的态度,一听到她的命令,立刻让跟在身后的王府侍卫上前去拽住他。
郭寿愤怒地咒骂着,“你凭什么押我到府衙?!我不去、我不去!阿国,你还跪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来救我!”
“小少爷——”家丁很着急,却不敢贸然上前,再怎么说小少爷得罪的可是旭王和旭王妃。
这关城是旭王的封地,纵使老爷与府尹再要好,也不敢对旭王无礼,都怪少爷被老爷和夫人宠坏了,才会如此不知好歹。
“把他带走!”不让他再胡闹下去,奚荷月沉声下令。
“是。”两名侍卫拽着不知天高地厚的郭寿往府衙的方向而去。
郭寿娇生惯养,身量不高,力气也小,见自己挣脱不了他们,只能被一路拖着走,恼怒的不停骂着,“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敢这么对我,让我爹知道了,他会派人把你们全部打死……”
许多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这郭家的小少爷平时蛮横跋扈,四处欺压弱小,这下总算有人治他了。”
“旭王爷还安好时,郭家的人根本不敢张狂,但王爷中毒后,郭家的人仗着是关城的首富,又与府尹交好,便开始横行霸道,不过现在有了王妃,以后可就不会让他们再这么嚣张下去了。”
“是啊,那郭家小少爷委实太骄纵了,要我说,他应该至少要被重打个三十大板才能学乖。”听见附近传来议论声,奚荷月这才发觉四周已有不少人围观。
那些百姓见她注意到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王妃,您不要担心,王爷一定能复原。”
“就是呀,王妃,王爷为人仁慈公正,老天爷一定会保佑王爷早日康复。”
“没错,我们一家老小每回到庙里上香时,都会祈求上天庇佑王爷……”
听见他们的真诚话语,就可以想见牧荻尔在此很得民心,奚荷月威动的朝他们颔首示意,转头望向低着头还在扳着手指头数着的牧荻尔。
一想到心爱的男人竟落魄到被一个少年欺负,她就忍不住鼻子发酸,心口发疼,但她未将思绪摆在脸上,仅是扶着他的手臂柔声说:“王爷,别数了,咱们回去吧。”
“我数不出来。”他抬起眼,满脸的委屈和不甘。
她看得心又是一揪,“回去我再教你数好不好?”轻轻询问。
方才闹出了那伴事,她不愿让他再留在这儿教一些想看好戏的百姓看笑话,才想先带他回去。
“可我还没有看到杂耍。”他挣开她的手,固执的摇摇头,又迳自往前跑去。
“王爷,等等我。”她急忙追去,桃娘和菊儿也连忙跟上。
她们追着他来到围着一大人的杂耍团前,只见他一头钻进人堆里,让她们一时找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