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随意晃了几层楼后,很快地,她便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在这种物价超高的地方考验自己瘦弱的荷包。
“我看,这里唯一能容得下我的就是美食街。”况梓姗自言自语的说着,叹了一口气,搭上往下的手扶梯。
机械式地往下移动,她并未分神注意周围的事,直到一声怒斥响起。
“撞到人都不晓得要说对不起的吗?这位孕妇刚才差点被你撞到跌倒,如果有了万一,你承担得起吗?”男子严厉的指责声中带着一抹熟悉。
况梓姗狐疑的望向三楼的手扶梯口,就见到那张熟悉的脸,不同的是他这次扶着的人是位大腹便便的少妇,而与他对峙的则是看来绝非善类的小流氓。
“啊就梭偶在赶时间你是听咽哦!人家没事就好,你来凑什么热闹啦!”身穿蓝色扶桑花衬衫,紫色打折飘飘西装裤,脚踏亮皮白布鞋的矮小男人,不耐地像赶苍蝇似地挥着手。
庚肇纶先以眼神安抚吓得花容失色的孕妇,才一脸严肃的说:“人家就算没事,你也欠她一句道歉!”
“烦死了!是没看过‘拍狼’秀!”手戴如小石子般大小,正散发廉价苏联钻光芒的男人从口袋摸出一把蝴蝶刀,威吓性十足的在手中把玩着。
“是没看过这么‘耸ㄆ一ㄚㄆ一ㄚ’的坏人没错。”他非常同意的点点头。
恼羞成怒的混混生气的上前一步,揪住庾肇纶的衣领,胸前刻着龙字的硕大金牌不住晃动着,“你说什么?找死啊!”
拍拍手,他语带赞赏的回答,“不错耶,这次你的国语很标准哦!”
“哩!啊赫,看我的厉害!”流氓一个气愤,先放开眼前碍眼至极的男人,然后退后一步,开始有模有样的耍起手中的刀子。
只见造型精巧的蝴蝶刀在他胸前快速伸折,破坏性超强地在众人面前展现出最大杀伤力。
“怕……怕了吧!”气喘吁吁的收起刀子,男子有些吃力地开口。
点点头,庾肇纶很好心地附和,“还满怕的,但是……你身上的伤要不要先处理一下?”闻言,还在喘的男人不解地往下看,这一看,才发现自己抢眼的衬衫早被不长眼的刀刃划得残破,瘦弱的胸膛还汩汩的淌着血珠。“怎么会这样?!”他倏地哭天抢地起来。
就在此时,害怕庾肇纶有危险的况梓姗也领着警卫而来,待看清情况后也是一愣。
“梓姗?你怎么会在这?”看见她呆呆的站在警卫身旁,他快速地和警卫说明事情经过后,便立刻迎上前。
指着眼前哀哀乱叫的猥琐男子,况梓姗傻傻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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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热闹的地下街里,况梓姗险些被刚入口的汤汁呛到。
“咳……啊哈哈哈!那个人太滑稽了吧?”她笑到连眼泪都飙出来,“不过你也很猛,竟然可以毫不畏惧,面不改色的面对那种凶神恶煞。”
“还好啦,以前在PUB见多了这种事,大概知道这样的角色只是不成气候的小混混而已。”笑弯了眼,庾肇纶好看的薄唇跟着上扬。
“你总是这么仗义执言吗?”揩去眼泪,她赞赏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我争的只是一个理字。”
“尽管可能受到伤害?”
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他回道:“硬碰硬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我也不会永远都这么好运气,智取才是最好的对策。”他笑得温和。
果然如此!况梓姗对于自己的幻想越来越有信心了。
“待会儿你有安排计划吗?”庾肇纶突地开口问道。
摇摇头,她莞尔一笑,“没有,本来想吃完饭就回家的。怎么,有什么好提议吗?”
只见原本笑得温柔的男人突然有些腼觍,“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我请客!”
摆了摆手,她没有多想,“好啊,那零食我买。”快速地吞下最后一口面,她开心的说。
看着她眼前的空碗,他佯装惊吓地皱起眉,“不会吧,你还吃得下?”
斜睨了不知死活的他一眼,她没好气抡起拳头乱晃,“找死吗你?”
忍俊不住地放声大笑,庾肇纶故意逗她,“我这里可没有蝴蝶刀借你哦。”
“庾——肇——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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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在梳妆台前,况梓姗唇边的笑意仍是丝毫未减。
她没想到幻想中的黑武士竟会如此风趣,看完电影,他除了很绅士的护送她回家外,一路上更是妙语如珠地逗得她哈哈大笑,害她到了家门前还多站了十分钟,听他把笑话讲完才依依不舍的道再见。
上次和异性单独看电影是什么时候的事?又有多久没有异性陪她一起走到家门口了?
整理着鬈发,那道尘封已久的记忆再度被勾起。
曾经,她天天都笑得如同今晚般开心,有个斯文好看的丹凤眼男子,也是每晚都会和她在家门口依依不舍的话别,那时的青涩爱恋,到现在她还能感受到当时的酸甜滋味。
只是那样难忘的爱情,竟然从头至尾都只是场笑话。
笑话。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她出神的思绪,她随手接起,“喂?”
“梓姗,你……还好吗?”话筒中传来大学同学忧心的问话。
她不明所以的回答,“很好啊,怎么了?”
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对方开始连珠炮似地吐出一串话语。“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还陷在当时的伤害里,还没回复过来呢!还好方敬恒那家伙对你已经没有杀伤力,那你要不要趁机到他的婚宴上亮相,杀杀他的锐气?”
闻言,她倏地一震,话筒差点滑落。“你说什么?他……他要结婚了?”
“对啊,”那头的人浑然不觉好友的不对劲,仍在叨念着,“那人可机车了,明知道我是你的好朋友,竟然还敢寄帖子给我,太过分了!”
“他……他要结婚了……”脑中一片空白的况梓姗不自觉地挂上电话,只觉得胸口揪疼不已。
不是已经释怀了吗?不是已经过去式了吗?为什么还会感到疼痛?
揪紧衣领,鼻头突然涌上酸涩。
她与方敬恒在一起五年,当初他要求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任何解释,只说了一句抱歉,这是至今都解不开的谜团。
现在他竟要结婚了?他居然敢结婚?况梓姗用力地把手上的抱枕丢到床上。
当初他闷不吭声地离开,造就了她挥之不去的伤痛,在大家的面前还得表现得满不在乎、要强颜欢笑、要假装早就忘记这个人,可是在夜深人静时,她只能把头埋在枕头里哭,生怕哭出来的声音会让家人发现,识破她一直以来伪装的坚强。
现在他居然要结婚了?
成串的透明水滴悄悄地落在粉色被单上,无声地染湿被褥,也一点一滴的侵占失去血色的女人脸庞。
第三章
况梓姗一夜都未阖眼,隔天她很早就到公司,没想到才一踏进办公室,竟然发现有个比她更早到的人。
“哇,你的眼睛未免也太肿了吧!”庾肇纶一看到她就笑了。“怎么?昨晚那么舍不得我啊?”
“我……”
她难为情地笑了一笑,然后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怎么办?如果连庾肇纶这个男人都看得出她哭过,那么像丽君她们那些敏感又八卦的女人们,岂不是更瞒不过了?
一想到这里,她立刻拿出粉饼来猛扑。
“不要瞎忙了,这样是无济于事的。”他转过头来看着她。“看得出你的心情不好,怎么样,趁现在还早,有没有兴趣跟我去一个地方?”
他朝着况梓姗笑一笑,然后率先站起来,走了出去。
尽管纳闷,她还是顺从地起身,跟着他走。
两个人来到了顶楼,她好奇地看着这里。自己进公司已经七年了,却从来没有上过顶楼,今天还是头一次。
庾肇纶带着她来到栏杆边站定,况梓姗直视着前方,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建筑物,而她低下头,看着底下的车水马龙,不由得惊呼一声。
“你看到什么?”他缓声问道。
“我在公司这么多年,从没想过上顶楼来看看,没想到从高楼看下去的感觉竟然这么特别。”
“嗯!”他看着前方。“你有没有发现台湾的建筑物原来有这么多?而从顶楼往下看,发现来来往往的人也这么多?”
况梓姗点点头。
“我是前几天才发现这里的。之前在台中,如果遇到不如意的事,我也会找个顶楼,然后从顶楼往下看,看着底下来来往往、不停穿梭的人。”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心里会想,这个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人啊?每个人为了理想、为了生活奔波着,有的可能是大老板,有的可能是小职员,有的可能还在待业中,我们虽然同时在这个空间生活着,却各有各的烦恼。我心中或许也有我的心事,但比起他们,我的烦恼也许只能算是微不足道。”
看她仍是不明白,庾肇纶又微微一笑。
“之后我会再看着建筑物,欣赏各式各样的建筑之美,那时会觉得自己很幸运,自然而然就会把心中那股不如意给抛到脑后。当心胸开阔之后,也会发现很多事情只是自己在自寻烦恼罢了。”
听到他这么说,况梓姗总算知道他为什么要带她到顶楼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了,可是我希望看到你每天都很开心。”
况梓姗心头一暖,舒服地趴在栏杆上看向远方。
是啊,方敬恒对她来说已经是完完全全的过去式了,她的世界在好久以前就已经没有他,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幸福,她为什么不行?
或许他当年的离开让她既伤心又失望,但当初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有过甜蜜的一面吗?为何非得让自己陷在痛苦的回忆,而不勇敢离开这个让她掉进去的深渊?
“肇纶,谢谢你。”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她感激地看着他。“平常你老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没想到竟然这么会安慰人。”
“我只是不希望你影响到我上班的心情。”眨了眨眼,他又恢复了以往那个不驯的表情。“时间也差不多喽,我们该下楼了。”
况梓姗先是扁扁嘴,然后又瞪了他一眼,接着才大力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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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下来,她的心情变得相当愉快。
早上的顶楼谈话让她彻底敞开了自己的心胸,关于这点,她真的很感谢庾肇纶,虽然他老是一副什么事都不在乎的样子,但看得出他其实是一个很有正义感、很讲义气、心思也很细腻的人。
伸了一个懒腰,况梓姗拿起杯子站起来,往茶水间走去。
“嗨!”霍伟棠拿着公文走近她,“刚好在这里碰到你,喏,这份公文是要给行政部的。”他扬扬手上的公文。
“好的。”她点点头,把文件接了过来。
“梓姗,老实说,你长得真的很可爱。”
“我都二十六岁了,你用可爱来形容我,我是该哭还该笑啊?”
“你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像个漂亮的洋娃娃一样。”他温柔地说:“你是我喜欢的型。”
什么?况梓姗愣了一下,张着大眼睛,一动也不动。
“是真的。”霍伟棠诚恳地看着她,“我这个人说话很直接,或许是受了美式作风的影响,不喜欢拐弯抹角,欣赏一个人我会直接说,希望你不要被我吓到才好。”
“我……我不会啊!”她连忙否认,心跳急如擂鼓。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他又用迷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道:“如果有天我约你吃饭看电影,你会拒绝我吗?”
什么?况梓姗又愣住了,只能像个呆子似地狂摇头,脸也红得不像话。
“真的吗?那实在是太好了。”霍伟棠点了点头。
该死!她对自己的表现实在是太不满意了,自己怎么会那么不镇定?他会不会在心里偷笑她啊?
回到座位上,她还是失魂落魄的,手上的杯子是空着出去,空着回来。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么了,面对像霍伟棠那么出色的帅哥,又听到他夸奖自己,已经够让她喜出望外,现在他还打算邀约她?天啊,这个应该叫做约会对吧?那她该穿什么呢?好像洋装比较有女人味吧!要吃什么呢?西餐好了,感觉餐厅好像比较浪漫!那电影呢?应该挑个恐怖片来看吗?不行不行,这太老套了!
没错!上帝确实是公平的,它在关了一道门之后,果然又开了一扇窗。
这时一阵笑声传来,让况梓姗倏地恢复了神志,回神一看,行政部里起码有六、七双眼睛直盯着她看,她知道一定是她呆滞的眼神惹出来的笑话。
心虚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连忙拿起行事历,找出今天尚未完成的行程。这个时候绝对要装忙,不然面对六、七个人的严刑逼问,她哪能招架得住啊?
对了,之前叶总有说过,要替出口部增加一些办公用品,现在看来似乎可以多增加一台影印机,她必须赶快找到厂商来进行比价,不知道现在一台机器的价钱是否可以维持原价,以她的功力,应该可以再谈到更合理的价钱吧。
突然,她又看到另一家厂商的目录,这台机器的功能似乎更多元化,只是公司并没有跟这家厂商搭配过,加上这台机器又是独家代理,价格应该砍不下来。
“这个单据给你签名。”庾肇纶走到况梓姗的身边,拿出一份单据给她,看见她正皱眉沉思,忍不住问了她,“你在干么?”
“在比价,出口部需要一台新的影印机。”
庾肇纶顺手拿起那份新的目录。“咦,这台不错啊,又可以双面列印,又有彩色功能,还可以分页分类,并兼具扫瞄、传真等事务功能!这台好,我们就订这台。”
“你刚说的这些功能,我只听到一个字,就是‘钱’,这些功能全是用钱堆出来的,你以为我不懂啊!只是我们买东西,还得考虑到业务部的同事们是不是用得到,如果用不到,那空有这么多的功能也只是形同虚设。”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买东西本来就要考虑长远性,以后说不定会用到,不怕功能多,就怕要用的时候没有,不是吗?”
“这台影印机这么贵,会计部肯定会跳出来。算了,我们还是跟先前那家厂商配合,对于老客户,他们价格的弹性应该很大才对。”
“拜托,一台影印机,再杀价又能杀多少,去餐厅吃一顿还不够咧,不要省这个,还是用多功能的这台吧。你看,它还有五年的保固期,如果用租的,费用也挺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