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盖房子?”
也太小看他了。他一点她鼻头。“过一阵子你会看见,我皇都家里,我们住的屋子,就是我要人照我意思修整的。”
“意思是,你喜欢这竹厝?”
“喜欢。”他手像是离不开她似的,不断挲着她的腰。“尤其又知道,它是你刻意为我盖的……”
两人胸贴胸一块在床上睡了会儿,直到天色蒙蒙发亮,锦心突然转醒。
“口渴了。”她冲着他甜笑。
“记得进门时好像听见水声……”他本想下床帮她汲水,可她摇头,她也想一道去。
“哇!”
们一打开,层迭的雾气如云般将两人团团笼罩,依稀可见一轮金光闪亮。两人循着水声来到溪边,裴巽捧水喝了一口。多清冽!
“可以用这个装水。”
她丢给他两只凿空的竹筒。裴巽拔开栓子,咕噜咕噜把水注满。至于她,则是不客气地脱去鞋袜,两脚踩进水里踢踏。
瞧她模样娇憨可爱,他一时兴起,撩了捧水泼她。
以为她会坐视任他“欺负”?!她眼一睨,趁他没注意,脚朝水里重踩,沁凉的水花高溅,泼湿了裴巽一身。
“落汤鸡。”她拍手大笑。
“还笑!看我怎么治你!”
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他猛地朝她扑去,两人一个翻滚同时跌进溪里,她冒出大笑。
“冷死了。”
“抱一块就不冷了。”他蹬过来抱住她。
嫌身上衣服湿了缠身,他索性解开两人衣扣,再将湿透的衣裳丢上岸边大石。
“来。”他一手环着她腰,踢动腿往上游。他刚才看见了,这溪道直通她上回曾带他来过的深潭。
早在第一次见到那潭,他就已经想这么做了。
……
天堂。
他爱怜地亲着筋疲力竭的她,只见怀中人儿虚软一笑,毫无力气地任他摆弄她身体。他转了个身拉她靠在他身上,一只手抚着她汗湿的背。
幸福的感觉,竟来得如此简单、真确。
要不好在他先前好奇闯进来伏虎山;要不好在当初丢下她的人,带她上了这座山;还有,要不好在当时有头灵慧的雌虎捡着她;要不好在山里早住了个“怪老头”,能够如此严格地训练她……要不……这么一想他发觉没完没了,要一一细数这些事,恐怕数到了晚上也还数不完。
应该感谢的事情实在太多,终究,还是得要谢谢上苍,若不是他冥冥之中安排,他和她,或许到现在仍没机缘遇上。
他的虎女娘子。
裴巽抬起她手亲吻,突然,侧方一阵骚动引起他注意。他转头看,笑了。
是两头不过双掌大小的虎正互相扑咬戏玩,一头雌虎慵懒地躺在不远处瞧着,仿佛已将他视为伏虎山的一份子,接纳得如此自然。
他再度挲挲她光洁的背,一叹。
也难怪她会那么喜欢这座山,就连他,待过之后也快走不开了。
等他俩成了亲,睡意朦胧间他心里想着,他一定要再带带锦心回来,好好住个一阵……
睡醒后,他两人裹着破衣愉快地追逐。两人穿来的衣裳这会儿正被挂在竹厝边接受日光的烘晒。他一说饿了,她就拉着他四处搜寻野果,他还用她削来的箭矢射来几尾肥鱼,正插火堆边烤着。
“这儿是我之前的窝。”
她领他来到一山洞前。他跨进,看见一石板上铺着兽皮,最底下是干叶。一坐,想不到还挺舒服的。
“这是我的宝贝袋。”她献宝似地捧来一只皮囊,打开,他看见早先送她的风车跟毽球,全安稳地搁在里头。“你瞧喔,我现在已经很会踢毽了。”
她抓起毽球一拍,完好的左手稳稳接住,手一抽毽球落,只见绑着鸡翎的毽球像长了翅膀似,绕着她的身子又是转又是弹,裴巽连连叫好。
“你是怎么练得的,这么熟?”
她笑得羞涩。“想你的时候,就拿起来练啊!”
他们分开的那段时间,她只要思念他,便会捧出这些玩意儿细细挲。她喜欢抓着秸拜风车坐在树上见它仰风团转,那会让她想起他头回教她玩时的画面。还有毽球,她总会依着他教过的动作一次又一次练习,仿佛只要将这些东西牢记,她心底的身影,就会历久弥新。
他听得心一瞅。这小家伙,到底要让他多疼她才甘心。
正踢着毽的她浑然不觉身后有人走来,脚上毽球一弹,身子一转,一下扑进他怀里。
他端起她脸吻她,爱怜地抵着她唇畔呢喃:“等我们下山,我们就回皇都。我要在最短时间内,娶你进家门。”
她眼儿眨眨。“我们不是已经成亲了?”
“还差一点。”他抓起她手,贴在唇边吻着。“有没有看过敲锣打鼓迎新娘的花轿队?我要你风风光光地嫁进我家门,当我名正言顺的妻,我要每个人见你,就会唤上一声‘裴少夫人’。”
“生娃娃的事呢?”
“这部分交给我,”他搂近她舔着她耳朵。“我会尽力……”
她喘着气问:“那我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他抱起她,轻巧地往石板床上一搁,贪婪而迫不及待地亲着她嘴。“你只需要继续保持你现在这个样子,专心一意地喜欢我,爱着我……”
……
她眸儿涣散地看他一眼。“裴巽?”
“这样就够了。”他翻转她身体爱怜地牵起她手,短短几个时辰他已经要了她三次,他不想累坏了他的亲亲娘子。“你需要休息。”
“但是……”
“来日方长。”他亲亲她脸颊,在她耳边呢喃将来的繁景。“等我们回皇城还怕没有欢爱的机会?你放心,我现在停下的苦,会等你更适应我,我再一点、一点叫你补偿回来……”
她突然抖了下身体。
“怕吗?”他问。
她则是看着他,爱娇地说了句:“好期待。”
他重重一吻。
真不愧是他裴巽挑中的娘子,果真有胆识,他喜欢。
将外头烤的香熟肥鱼吃下,再相拥睡了个饱觉,待两人回到山下客栈,已经是晌午过后的事。
梦渔还没中午就回来了,等到火气都旺了,才见裴巽牵着锦心,慢条斯理地回来。
房门一开,梦渔倏地自床上弹起,劈头就骂:“你们怎么搞的?跟我约定中午前见面,你们却不见踪影,要不是桌上字条跟马车没驾走,我还真以为你们私底下溜了!”
“是我不好,是我睡得忘了时间……”锦心道歉。
“我也有错。”裴巽怎么可能让她独自接受梦渔的责备。“我明明可以早点喊醒你,却贪看你睡熟的样子,拖延了时间。”
直到这时梦渔才察觉不对劲一一赶忙将锦心拉到一旁,小声窃问:“锦心,难不成你跟裴公子……昨晚……睡一块?”
“是。”她甜甜一笑,表情大方。
“但是……”梦渔本想说,他俩还没成亲呢,这么做不好吧!
不过话还没说出,裴巽已走过来牵住锦心手。
“我打算送你回虹口村,就启程回皇都。”他深情一睨锦心。“准备办喜事。”
这才象话嘛!梦渔开心地拉着锦心的手晃着。“恭喜恭喜。”
“到时一定请你过去参加。”裴巽认真说道:“锦心跟我能有今天,你可是一大功臣。”
“那还用说!”梦渔一拍胸脯。“放心,到时帖子送到,我说什么也要缠着我爹带我上京……皇都耶!一定很好玩。”她这辈子最远到的地方,也不过是现处的东隘镇。
“我也会告诉王大夫,一趟路吃住玩旅费通通包我身上。”裴巽大方允诺。他看得出来梦渔一家人是真心喜欢锦心,正好邀他们来当女方亲友。
“太棒了!”梦渔欢呼。
她这下乐得,早忘了先前傻等的事,喜孜孜地帮着锦心收拾行囊。
回到虹口村,梦渔立刻冲回家报告好消息,她爹一听,说什么也要设宴好好庆祝。
第8章(2)
隔天一早,两人才在王家三口人依依不舍的道别声中,共骑着“凝墨”,回返皇都。
一路上,锦心见什么都新鲜,行了约莫两个时辰,裴巽要她往前看。
“看见了吗?”他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巍峨城门介绍:“前头就是东城门。”
多壮观!她惊艳地瞧着日光下闪烁着金光的燕尾牌楼,还有连绵无际的高耸城墙。随着“凝墨”移动,两人顺利穿越坚实的拱顶城门。井底之蛙锦心就这样一路瞠大着眼,不住张望往来如织的行客与喧闹的市井。
果真不愧是大武皇都,此地繁荣鼎盛,不知强过东隘镇多少倍。
“前头那儿是什么?”锦心指着远远可见的朱红色城墙问。
“那儿就是皇宫,当今皇帝跟皇储住的地方。”他顿了一下又补了句:“我们将来也会住在那里头。”
她转头瞧他。还没问,裴巽已经开口答了。
“还记得我的天赋吗?大武法度上规定,有我这天赋的人就得进宫辅佐皇帝,现就等皇储登基,然后咱两就得搬到里头去。”
她连连摇头,完全听不懂什么法度皇储的。
“没关系。”他蹭蹭她的颊。“你只要跟着我,慢慢就会懂的。”
穿过了人声喧闹的大街小路,裴巽拉提马缰,“凝墨”调转马头走向一石板道。锦心张望,发觉建在此处的宅邸深阔,每一扇门上,都悬着牌匾写上姓氏。裴巽最后将马停在一扇红色门前。
“这儿就是我自小长大的家。”裴巽说道。“这儿是侧门。”
她抬头,难掩惶惑地望着眼前雕梁画栋的裴府,心里疑惑骤生一一她一个丛林虎女,当真能够适应如此华丽富庶之地?
“别这么担心,”他亲亲她。“你忘了,还有我在?”
“嗯……”她艰难地笑笑。
“我们进去了。”他捏捏她手,然后下马拍门。“福伯,是我。”
里边的福伯一听声响将门打开,一脸又喜又惊。“少爷,真的是您!”
“货真价实。”裴巽笑。“我这回可听你的话,先捎信回家了。”
“是有捎信,可问题那已经是八、九天前的事。”福伯没好气。“您不晓得夫人多担心您!”
“我待会儿去我娘那儿跟她请罪。”裴巽拍拍福伯肩膀,然后走回马边。
这时福伯才发觉门外有张生面孔,一见她坐那儿,真是无比惊讶。
裴巽向来珍视“凝墨”,府里除了他本人,从来没人上过“凝墨”的背。福伯忍不住打量起锦心。这姑娘何方神圣?竟能让少爷为她首开先例!
“锦心,”裴巽介绍:“这位是自小看我长大的福伯,‘凝墨’就是他一手照料训练的。”
“你好。”锦心朝福伯客气颔首。对人情事理不太了解的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得体的应对进退。
裴巽再说:“福伯,锦心是我即将过门的妻子,姓言。”
什么?福伯又吃了一惊。“等等等等……”他一箭步拉裴巽到一旁。“但小的记得,夫人已经帮少爷安排了桩亲事……”
裴巽嘘了一声,要福伯不要再提。“我会找我娘说去,你现在吩咐下去,在锦心面前,谁也不许提那桩亲事。”
福伯还有话想说,可一瞧裴巽严肃的眼,只好将话吞进肚里。这下可好,平静的裴家,可又有风波兴起了!
穿过扶疏的花园,裴巽先领锦心到他的“寒云斋”。裴巽不要小厮吉祥服侍,只要他到外头买点好吃的茶点回来。
“怎么觉得大伙看我的表情,不太对劲?”锦心对这种事特别敏感。
裴巽帮忙拧了条湿巾让她擦脸。“我从没带过任何姑娘回家,第一回就是你,可以想见他们见着你会多惊讶。”
“是这原因啊!”她心头的不安稍褪。“我还以为是我哪儿做错了。”
“你多心了。”裴巽说道。
两人休息一会儿,门上响起敲门声。
“少爷,您吩咐的茶点买来了。”
“给我就好。”裴巽开门接过。上头摆的是一块块切得方方、水润似玉的豌豆黄。之前在“玉华楼”铃凤那儿吃过,他就一直惦着想让锦心尝尝。
“试试。”
他捻起一块凑近,她伸舌舔舔,发觉是甜的,这才张嘴咬。进嘴酥融,她喜得眼睛一亮。
“好甜,好吃!”
“就知你会喜欢,来,再搭这香茶边喝,怎样?”
茶一入喉,舌尖甜膨一空,又将豌豆黄香气透得更雅,实在是绝配。
她连连点头。
“今后你有口福了。”他将托着的水绿盘子推到她面前,敦促她多吃点。“皇都就数吃食茶点最多,我每天买一样,最少也要三、五十天才能吃过一轮。”
她吞了一块抬头。“你每天都要帮我准备?”
“当然。”他一点她鼻。“我没有跟你说过,我喜欢看你吃东西时候,那双眼发亮的样子?”
她摸摸自个儿眼窝。“别人不会吗?”
他一愣。别人吃东西时双眼会不会发亮,说真话,她没问,他还真没留心想过遇上她之前,他从不知道原来人可以这么单纯率直,心里有什么就表达什么,不懂保留也不知遮掩。
“我不知道。”他坦承。“或许我暗地里也不愿仔细观察其它人的表情跟心思吧,我才我是担心看见,我不想看见的心口不一。”
她摇头表示不解。
他想一想后答:“这么说好了,你遇上一桩事,你发觉不对,你不高兴,你会怎么做?”
“做对的啊!”
“万一其它人严格禁止,不准你做?”
“还是做。”
他笑了,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但很多人遇上这状况,他们会选泽合口不一。心里明明知道不对,但因为太多人阻挠,害怕跟其它人为敌,最后还是做了。”
“跟眼睛什么关系?”
他一笑。“心口不一久了,心迟钝了,眼睛自然也会变得混沌不清。”
“原来如此。”她听懂了。
一当眼神不再清澈,那就表示此人再也没了依凭的真心。裴巽的感觉太敏锐了,心思太剔透了,难怪他刚才会说,他并不喜欢探知他人的感觉跟心思。
“你好辛苦。”她竟然疼惜起他来。
他摇头。“全天下只有你这么觉得,一般人见我,”他手一挥,满屋子黄梨花木制成的桌杨卧床,每一样器物,都是一般人攒上许久才能买下的珍品。“哪个不羡慕,哪个不认为我是百中选一的富贵人?”
“但你不开心啊,像你现在,虽然说话的时候是笑着,可是你眼睛不高兴。”
被看出来了。他一叹,轻轻以鄂蹭着她额。“我真开心有你在。”
她眨巴着眼,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啊。
“你是我心上的珍宝。”他捧起她脸柔柔地吻着。“不管我在外头遇上多少歪斜扭曲的事,只要想着有你,我就不怕一意孤行。”
“我听不懂。”她承认。“但我喜欢你说我是珍宝。从来没人这么说过我。”
他再度吻她,以鼻磨蹭她鼻。“今后有了,而且我会一直说一直说,说到你听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