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我跟在大师身边多年,他的想法让人摸不着边,又……”他压低嗓音,“又很任性妄为,不妥协,完全当世界是绕着他转的,像他这样的人,你要跟他谈什么交换条件?他才不会理你。你只能赌你替他完成作品后,他会不会慈悲心大发,肯在你的合约上写下名字,懂不懂啊?”
“我赌赢的胜算有多少?”她不做没把握的事。
“嗯……”小鸡抿着唇沉思。
“有没有六十?”有六十她就赌了。
“大概……二十吧。”
“二十?”她瞠目。
“看你啰。”小鸡耸了下肩,明摆着他只是个看戏的。
“我考虑看看。”这就好像得了绝症,医生说手术的成功机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一样,有几个人愿意去赌这个百分之二十?
倒不如平心静气的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省去挨一刀之苦,说不定手术还没完成,就躺在手术台上直接没了气息了。
“你可以考虑,就怕你答应时,大师对你没感觉了。”小鸡观察了一下她微微震惊瞠大的水眸,刻意长叹了口气,“灵感这种东西很玄妙的,没了就是没了,就跟感情一样,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就算你主动脱光衣服还是没感觉喔!”
姑奶奶啊,拜托你快答应吧,你不答应,大师就会逼我再去找别的适合人选,像这样主动掉进笼子里头的美味猎物可是千载难逢,不是想要就有的!万一怎么找都找不到,我就等着卷铺盖走路了!
小鸡表面镇定平常,作戏十足,心头可是急死了!
小鸡能待在唐思旅的身边数年,能做得称职就是因为他够敏锐,擅观察,他晓得唐思旅要什么,也知道关颖玥有所求,这个“求”强烈到就算脱衣服上床都行,既然如此,那更好办了,软硬兼施,威胁请求同时进行,他就不相信这蝴蝶不掉入网中!
不过这只美丽的蝴蝶也不是好搞定,脾气如此呛辣等于多投下了不安定因子,加上“出尔反尔”对唐思旅来说是家常便饭,趁这个时候唐思旅对她尚有“感觉”,他得加速“推推推”,将两人凑在一块儿,让大师完成他的工作,别delay了年底预定的新系列发表时间,至于是否如约引柜入雅典百货,这就不是他该担心的范围了,反正,他只是个小助理啊,营业的事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内,嘿嘿嘿!
第3章(2)
这不是明摆着她有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吗?关颖玥咬牙,内心非常挣扎。
于是,她拿出她的紫红色记事本,坐上餐桌旁的长板凳,在记事本上头罗列赌与不赌的得失。
赌--
20%的合约成功机率。
20%的经理职位。
20%的雅典百货成为全亚洲第一个AlexTang的设柜百货。
20%可吸引到大量的亚洲其他国的AlexTang的粉丝。
20%打响雅典在亚洲的名号。
她还没写完,就看到一只粗短肥的食指在她才写了五条的纸页上绕了个圈。
“这样加起来不就有百分之一百了?当然就是要赌啊!”小鸡的口气理所当然。
“这种时候不是用加法吧?”小鸡的数学未免太烂了。
小鸡见她实在难劝,干脆抢过紫红色记事本与笔来,直接在她刚才罗列的条文下做增减删除动作。
他在赌之前加了个“不”,所有的“2”全都划掉,于是就成了--
不赌--
0%的合约成功机率。
0%的经理职位。
0%的雅典百货成为全亚洲第一个AlexTang的设柜百货。
0%可吸引到大量的亚洲其他国的AlexTang的粉丝。
0%打响雅典在亚洲的名号。
他特别将第二条的“经理”两字圈起来。
“你想拿到AlexTang的引柜,就是可以当上经理,那你还不加把劲,把百分之二十转成百分之一百!要知道,赌才有机会,不赌可是连百分之二十都没了喔!”
时间的确已经迫在眉睫,她也没时间再想其他比引AlexTang更绝妙的企划,且她花了那么多的精神才拿到唐思旅的行踪--这还是她花了下少钱才得到的线索--现在唐思旅就躺在隔壁房间的床上,只要她肯赌一把,她或许就有可能成为最后得胜者。
赌。
不赌。
天秤缓缓朝向一边倒。
“好,我赌。”水眸闪着视死如归般坚定。
Yeah!小鸡偷偷在心里欢呼。
“那麻烦你帮我跟大师说,我愿意照他的意思来,先完成他的工作,再谈合约的事。”
“你直接进房去就好。”
“可是他刚说要赶我走……”
“没关系没关系!”小鸡推着关颖玥纤薄的背往前行,“大师很好说话的,你现在去告诉他你的决定,他一定会答应你的。”
他刚刚不是这样说的吧?
她记得小鸡明明说唐思旅从不妥协,又任性妄为,把自己当成世界的中心啊!
“快进去!”小鸡开了房门直接将她推入。
关颖玥踉跄跨过门槛,厚木制的房门像在警示她已经没有回头机会似的砰然关上。
“对了。”小鸡忽然又现身,将几瓶酒往她怀中塞,“说不定会用到。”他别有深意的眨了眨小眼睛,媚媚的一笑,再次将门关上。
想唐思旅刚泼得她满身酒,她一点都不怀疑这人有奇特性癖好,说不定房中还藏有情趣用具,而她还得满面微笑去逢迎。
这一切都是为了升迁,她得忍!
她要成为雅典百货史上最年轻的经理,一个刚满三十一岁的女强人,光是想像众人的崇拜敬仰眼神,粉躯几乎兴奋得颤抖了。
往通铺靠近,他的姿势与先前有着不同,原是面对床边窗户的眼正盯着她瞧,锐利的视线像是要洞悉她心底深处,或是很干脆的穿过数个大洞。
关颖玥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试图平复胸口的忐忑。
“唐……”她想她或许该学小鸡,喊他一声大师。“大师,我愿意协助你完成工作。”
“真的?”
“真的。”
“不会再半途落跑?”
“不会。”
她认为他一定有听到她跟小鸡的谈话,再三询问是要确定她的心意吧。
她已经豁出去了,如果他将她利用殆尽,却事后反悔不肯在合约上签字,不引柜入雅典百货,那么……浊水溪内将会多出一具尸体!
她阴狠狠的在心中做决定。
“很好。”唐思旅坐了起来,收尽眸中的尖锐,注入一抹像孩子得了心爱玩具的单纯笑意。
不含杂质的纯真愉悦,让关颖玥不由得微微愕愣了一会儿。
在她脑中,已经跟“淫虫”画上等号的男人,竟然可以笑得如此没心眼,仿佛过去发生的一切都是误会,都是她错怪人家了。
“给我。”他指着她怀中的酒瓶。
关颖玥将冰冷的酒瓶递给他。
唐思旅盯着已经将身上的大部分酒液擦干的关颖玥,黑眸忽地变沉,眸中星光尽退,仅剩一片深不可测的墨黑。
情绪瞬间的转换,让关颖玥的精神莫名的又紧绷起来了。
他要开始了吗?
他的……性游戏……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他未在她身上泼酒,而是将她整个人拉上了床,小腿在床沿无助的绷紧。
他以膝盖分开了她的一双长腿,看起来似乎是想以正常体位来。
关颖玥暗暗微松了口气,那些从杂志、网路上看来的性虐待游戏,应该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略微粗砺的拇指忽而抹过她的唇,想起他昨日任意的亲吻,粉唇不由自主的微颤了。
为了克制那即将引起全身战栗的紧张与害怕,她只好用力咬住后齿根,双眸紧闭,以逆来顺受的姿态准备迎接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他并没有吻她,但他脱掉了她上半身的衣物,手抚过细致娇嫩的肌肤,在这过程中,他的眼都是闭上的。
当他的手滑向她的长裤裤头时,她以为决定性的一刻就要到来,想不到他竟然收手了,就连分开长腿的力道也消失。
紧闭着眼的她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以为他可能在脱衣服,或者转身去拿东西准备接下来的游戏,然而,一声奇异的声响松了她的眼皮。
有人开门。
该不会是小鸡吧?
关颖玥吓得慌忙张眼坐起,抓过床上的上衣遮盖身前的重点部位,再定楮一瞧--什么小鸡,屋内根本没半个人,而大敞的门是通往另一间她未进去过的房间,并非餐厅。
他人呢?
怎么不继续了?
该不会他后来发现她已经引不起“灵感”,所以甩了她了吧?
这可不行!
就算她让他“冷感”,人都摸了,该守的约定还是要守!
快速将衣服套回身上,她带着不悦的薄怒,以准备与人来一场厮杀般的备战状态,踏进隔壁房。
那间房的门窗都是紧闭的,仅有工作台上亮着一盏小灯,唐思旅就坐在桌前,上身前倾,握着铅笔的手大幅度的在纸上画着圆弧。
她好奇就近观看,纸上的线条凌乱,但仍看得出雏形,一条一条的几何曲线勾勒出仿佛女人胸口的起伏,一颗圆珠子半躲半露的夹在弧度的中心点,她不由得脸红。
这……画得该不会是她的胸部吧?
每日洗澡、换衣都瞧得见的胸,怎么在他的笔下就是特别优雅迷人?
没有任何淫邪的欲望,不是属于母亲的温暖,而仅是单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姿态。
胸口下的心忽地悸动,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看上去不过随意的几笔勾画,怎么能成就如此美丽的图案?
不愧是她最最崇拜欣赏的设计大师,她不由自主的紧抓住胸口,大有就算献身给他却得不到合约也无所谓的冲动。
她愿意将她整个人、整个身子都化成他的灵感、化作他笔下的线条,成就他最华美的设计。
她愿意!
画完了图稿,唐思旅像是突然发现旁边有人似的抬起头,“喂。”
“什么?”关颖玥尚身处于对其作品的震撼里,眼神有些飘然。
“你很脏。”
“什么?”她没听清楚。
“你脏死了,离我远一点!”
也不想想她看起来会那么脏,头发湿答答、黏糊糊,衣服染得乱七八糟,谁才是始作俑者!
第4章(1)
浴棉用力刷洗雪白肌肤上的紫红色酒液痕迹。
不知是因为那葡萄酒太劣质,还是因为沾在身上太久,所以难洗,关颖玥费劲搓了好久,才将颜色洗掉。
想到他用嫌恶的眼色瞪着她说她脏时的表情,她就火大!
本想直接在那间破旧三合院洗澡,没想到那屋子竟然没有接热水管线,而且洗澡还是在后院直接开了水龙头用冷水冲洗,就算外头围了竹篱笆,但那篱笆不过高至她胸口,与裸浴何异!
她只好忍着满身不适,开了一个多小时车回到市区的饭店,洗掉身上的脏污,搓掉长指尚留在身上的触感,丢掉新买的套装,换上干净的衣服。
最可恶的是那个男人,竟然在她决定离开回饭店洗澡时,叮咛……不,那应该叫命令,命令她明天中午必须出现,否则后面的事就不用谈了。
她就像有根绳子勒在颈上,他想将她牵到哪,她都无力回击。
呜……过分!
没见过比他更过分的男人!
床上的手机响起,关颖玥拿起一看,是那个跟皮条客没两样的小鸡打来的。
“什么事?”她没好气的问。
“大师说他改变主意了。”
她闻言一窒。
“他反悔了?”不会吧,那她今天的牺牲不就白搭?
“他的意思是叫你现在就过去,因为他又有感觉了。”
感觉?
关颖玥看了下时间,现在是晚上八点,等她开车到那儿也九点多了。
什么感觉,说得好听,这次恐怕真的是“挡不住的欲念”了吧。
她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
“好,我现在就过去。”语气里有着壮士断腕的决心。
她会记得先去平价服饰店买套便宜的衣物换穿,免得又被劣质酒毁了她的高价新衣。
乡间小路的路灯昏黄,光线还算明亮,两旁住家不时传出电视机或人们的谈笑声,偶尔夹杂着几声狗吠猫叫,还算挺有人气。然而,当开到了“田央”,路灯好似约好了一起手牵手消失,天上的月不明星不亮,关颖玥车开着开着,一个不慎,就掉入田里了。
她不敢相信她的运气怎么可以这么背!
费了好大的劲,才从泥水中将车门推开,狼狈的弯腰爬出。
不用变态唐思旅泼她一身酒,她的衣服就已经毁一半了。
还好她为了因应他那匪夷所思可产生灵感--或是欲念--的举动,买了好几套休闲服预备,不用再带着一身脏污,忍受饭店员工的好奇目光走回房间。
关颖玥拿起斜肩包背在身上,再打了电话请拖吊车,对方言明要两个小时才能到。
两个小时应该够唐思旅“感觉”完了吧?
但愿他别太“持久”。
走进三合院的广场,正中央的门大敞--那是他画设计图的工作室,据说右手边那两间房间则是打通做样品用的,她目前尚无缘进去一探究竟。
即使已是晚上,工作室内仍是仅开一盏晕黄小灯,她实在很想告诉他,这样对眼睛不好,但又转念一想她这么鸡婆干嘛,人家可未必领情。
走到门口,她轻敲了木门两下。
“我来了。”
戴着黑框眼镜的他回头,镜片的反光让她看不清楚他的眼色,倒是看到他嘴角以非常邪恶的角度扬起了。
她暗暗吞了口口水。
来了,该来了还是来了。
“走。”唐思旅拔下眼镜放置桌上,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就往后院走。
他该不会想要“野合”吧?
就说艺术家的思维都不太正常,两人的“第一次”就要那么“自然”吗?
唐思旅在水泥制的大水槽旁停下。
那儿据说就是洗澡的地方,水槽旁接了根水龙头,水龙头上再接了根水管,洗澡就是这样拿着水管直接来。
现在是夏天,洗冷水有种痛快感,可到了冬天,仍是洗冷水澡,而且还是在户外,关颖玥实在佩服他的“身强体壮”。
搞不好他很“持久”。
她面露担忧的看了下手表。
希望来得及在拖吊车来之前结束。
她故作镇定的问,“你要在这里吗?”
“对,把衣服脱了。”
真干脆。关颖玥的嘴角在抽搐。
既然是她“有求于人”,也不好要求他能甜蜜一点的至少帮她脱衣服。
她虽然很认命,但还是先四处观望,确定篱笆外应该没人,才红着脸咬着唇,在他灼灼目光中将衣服脱掉。
两人虽然隔了数步远,但她还是觉得他的视线炙人,钜细靡遗的观察她每一个脱衣服的动作,好像她明天人就不在了,所以要把她用力看仔细,烙进心底似的。
脱掉身上外衣,仅剩下内衣裤,她手挡着胸口,颤颤等着他下一步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