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恨地瞇细了眼,「此镜的功用是?」这是打哪来的妖镜?害得她不能施法,又不能动武,甚至身子连动也没法动,她现下与待宰的羔羊有何不同?
「让妳冷静。」正确来说,是用来镇压住她太过暴力的诚实举动。
「把它给我拿远点。」什么冷静?待她重获自由后,她首先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砸碎那面破镜。
如她所愿挪开镜子后,盛守业小心地将铜镜收回腰间佩挂着,抬首瞧见她涨红了脸试图挣开铜镜所带来的束缚时,他再多添了一句。
「被这镜照了后,没有半刻的时间,妳是动不了的。」要不是她的性子太过刚烈,报复手段更是粗鲁,他也不想这么快就把这面宝镜派用上场。
「你说什么?」轩辕如相满腹的不快,在他愈靠愈近时稍微停顿了一下,「慢着,你过来做什么?别靠过来,更不准再碰我一回!」
「别逗了,我才正要开始好好欺负妳呢。」盛守业伸出两掌将僵得像尊木人儿的她给抱进怀里,完成捕获工程后,即大步离开书斋笔直地往她房里的方向前进。试问辱这一字,该如何生书?
轩辕如相承认,在活到这把年纪后,她还是头一回清楚知道该怎么写,尤其是当她这个堂堂七尺的男子汉,遭个比她还要更高更壮的男人给抱在怀里时……啧,这事要是教人给撞见了,她这辈子也别想再出门见人了。
将失去了反抗权利、只能任人摆布的她抱回寝房后,盛守业让她在房内站妥,接着开始打量起身材明明就玲珑诱人,可却煞风景地穿了件男人衣袍的她。
「你脱我衣裳做什么?」她在他又把一双狼爪伸向她时,面上的神态尽是一派的不屑与不齿。
「再过不久妳就将过我家门成为盛夫人了,不多学着打扮点怎么成呢?」他慢条斯理地一件件剥掉她身上的男装,而后一手指向房里那一箱又一箱的女人专用衣物,「妳瞧,丹心都为妳准备如此美丽的衣裳,妳就别再穿这不能衬托妳美貌的男装了。」
轩辕如相嫌恶地再瞪他一眼,「少往你脸上贴金,谁要过你家门?你若要娶不会去娶个正牌女人吗?」
「既然妳懒得动手,那往后就由我来为妳装扮吧,这可是身为人夫才有的特权呢。」盛守业任由她去吵去叫,取来一袭淡紫色的衣裳后,动作老练地帮她穿上,并在她的腰间系上一条月牙色的腰带。
「谁管你什么人夫不人夫的?快点解开那面破镜的妖法!」眼看他穿妥了她的衣裳,怕她会受寒,又替她添上一袭兔毛制成的冬衣后,年幼时的女装噩梦,登时又再次不留情地袭向她的脑海。
盛守业往后退了一步盯审了她好一会儿,而后满足地扬高了嘴角。
「嗯,我就知道这颜色很衬妳的肤色。」在为女人打扮这方面,他可是拿他的义妹开阳当范本练了好些年呢。
「姓盛的无耻之徒,我警告你!」
打点好她的衣着部分,盛守业继续无视她的吵闹,将她给抱至贵妃躺椅上坐好,再从丹心送来的物品中选了几样返回她的身边。
他边梳着她的发边问:「我想过了,妳方由男人变成女人,自然心态上一时会难以适应,因此,我打算就等妳一阵,待妳想通了后,咱们再正式缔结婚约与安排婚期,妳说好不?」
「你这家伙究竟怎么回事?你听不懂人话不成?」光顾着说他想说的,她的则一句也听不见?
「我听说妳的双亲早已云游极乐西方,且妳也只把这间客栈当成妳的家,那咱们干脆就在这间客栈里成亲,妳觉得如何?」他利落地为她梳好发髻,并为她插上数根银簪。轩辕如相终于彻底气结,「别再答非所问了!」
「妳饿了吧?」不理会已然气炸的她,盛守业一将她改造完毕,即起身去拉一旁呼唤丹心的小铃。
「……」根本就——无、法、沟、通。
「打从头一回见面起,妳的火气就一直很旺,因此今儿个我吩咐厨房那边为妳准备了些退火的膳食,我想妳定会喜欢的。」坐回她的身旁后,他心情甚好地为她拨开一缯垂落在她颊畔的发丝。
人若无脸,果真天下无敌?
满心的恨意与战力都被削减去泰半的轩辕如相,神情呆滞地瞧着近在眼前的这张俊容。她想,他的面皮定厚有三尺,刀剑不穿,水火不伤,因此在他眼中她所做的一切,恐怕全都只是清风过山岗而已。
「别用那么诱人的眼神瞧我,我的理性可是很薄弱的。」盛守业睐她一眼,在听到外头丹心的叫唤声时,兴致甚好地动手将她给抱至饭厅。
已置上明亮灯火的饭厅里,饭桌上摆置了几道看似简单的药膳,或许是怕轩辕如相还在记恨吧,把饭菜送来这儿的丹心早已迅速逃走了,也因此,讨不到半个援兵深陷虎口的轩辕如相,在盛守业强迫她得坐在他的腿上用膳时,再也拦不住心底源源不绝涌出的恼恨。「滚出去!」
他只手抬起她的脸蛋,「怎么,妳对这菜色有意见?」
「我对你这毁了我人生的鼠辈从头到脚都有意见。」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居然把她当成女人般地抱在膝上喂食!
「妳的话又太多了。」盛守业冷不防地低首探向她,唇贴着唇地向她提醒,「妳就这么回味这个?」
唇上记忆犹新的温热触感,令轩辕如相急急倒抽一口气,当下速速地闭上嘴以保自己目前所剩已经不太多的男人名节。
「妳瞧,咱们和和乐乐的相处不是挺好的吗?」软硬兼施的盛守业,为她盛了碗调理身子的补汤,再一匙喂向她的嘴,「来,多少吃些。」
「本大爷不屑被个男人——」她偏过脸,一点也不想参与他俨然过头的自作多情,可就在这时,她的耳际忽地一热。
盛守业火辣辣地舔咬起她的贝耳,「在乖乖吃完这顿饭前,妳若是再多说一字,我可不保证我会对妳做出什么事来喔。」
啊,真想将他……五马分尸、剥皮实草、凌迟至死,最后若是能再添上个宫刑,那就再完美不过了……原本肩负着人间正义与和平的她,为何会在遇见了这只鼠辈后,人格就开始朝残忍的黑暗异端急速发展?她原本就是这么残暴无良的人吗?
轩辕如相心不甘情不愿地僵坐在他的腿上,一口又一口地吃着他喂至她嘴边的饭菜。好不容易待他喂完了一顿简直快撑死她的午膳,趁着他去为她倒上一碗解渴消腻的热茶时,她仔细地打量起一举一动皆优雅非凡,看上去甚至还有些出众风采的他。
这个表面上伪上流的公子,骨子里真地痞流氓的恶棍,他真的是开阳大人口中温柔和善待人的义兄?倘若他连开阳都可轻易骗过的话,除了她外,这世上还有谁是这两面人所骗不倒的?
「为什么是我?」她愈想愈不甘心,拒绝喝下他递过来的香馥馥热茶。
盛守业搁下手中的茶碗,改而掬起她的一缯青丝,状似爱怜地轻吻着。
「妳想问的是,我为什么何人都不挑,独独就挑上了妳,还大费周章地将妳给变成了个女人?」也好,在填饱了肚子后,她总算可以冷静下来了。
「知道就快回答我的问题。」轩辕如相刻意板着脸,不想因随便动怒而再次招来被他轻薄的后果。
「因我爱上了妳。」
来得迅雷不及掩耳的鸡皮疙瘩,有若风魔附身似地爬满了轩辕如相全身上下,止也止不住的冷颤,更是毫不客气地自她的头顶开疆拓土地占据至她的两脚,让头昏眼花的她,只觉得自个儿已被人埋进千年寒冰中,再也无缘一睹正常春日重临大地。
「你……就没有更委婉一点的说法吗?」如此反胃肉麻又不给人来个事前心理准备一下的,他就一定得这么单刀直入的剖人肠胃吗?
盛守业一手撑着下颔,很能妥协地改了个说词。
「因我爱妳爱得死心塌地,想独占妳每一分的美丽,妳每一回的巧笑倩兮,妳那无与伦比的醉人风情,还有妳让我渴望不已的温柔?」这样总有安慰些了吧。
「有没有……不那么恐怖的字眼?」想噎死她就说一声,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的残害她的心智吧?
「好吧,因我想在未来的每一个长夜里,将妳压在身下好好的亲吻妳身上每一寸肌肤,与妳四肢交缠、耳鬓厮磨、水乳交融……」说完脑子里的犯罪蓝图后,盛守业凉声地向她警告,「妳若是吐出来的话,我就马上示范以上做法。」
他不如什么都不要说……
面色忽青忽白的轩辕如相,用尽身躯里所有残存的心力定力还有忍耐力,紧咬着牙关并牢牢闭上嘴,很努力的不要吐出来,以免让他有机会兑现他方才的恫喝。
「接下来妳想问的是不是,我是何时爱上妳的?」低首看着她有些生不如死的表情,盛守业半卖半相送地问。
「该不会是……」丝毫不抱任何希望的轩辕如相,万分不想求证地问:「在我仍是个男人的时候?」
「对。」他朗朗轻笑,还朝她抛了记媚眼。
他疯了……这家伙根本就是个疯子。
轩辕如相瞠目结舌地呆视着兀自笑得很开心的他,倘若,他所钟情的是此刻身为女人的她,那么她尚可稍稍理解一下他既骇人又诡异的心态,但,在她还是男人时就已爱上了她?他若不是患有严重眼疾,就是心态压根有问题,再不然即是他天生就是断袖那类的人?
两个大男人搂抱在一块儿卿卿我我的恐怖想象,令她愈是深想就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好不容易才又忍下一波欲呕感后,一层薄亮的汗水覆满了她的额际,盛守业掏出一条手绢想为她拭汗时,她再也镇压不住满心恐慌感,畏惧地瞪着直朝她靠过来的他。
「不需那么怕我,我无意也不会伤害妳的。」盛守业按捺住满腹的笑意,掬起她的一双素手,低首亲吻着她的十指安抚着她,并柔柔地在她掌心里印下慎重的一吻。
被亲得头皮发麻的轩辕如相,在他一路自她的掌心亲至她的臂上时,更是被吓得有点小小结巴。「既然你无意要害我,那换句话说,你你你……你不会对我做些什么事是不?」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噩梦而已,那么恐怖的事绝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
「错。」看似很享受这一刻的他,却再残忍不过地泼了她一盆冷水。
「那你……会在日后将我变回男人吧?」别亲了别再亲了,她一点也不想被他这类人采取强硬手段生米煮成熟饭啊。
他还是摇摇指,「又错。」
「……哪错了?」倘若上天真有好生之德,那就赐她个既安全又不具男人名节危险的下场吧,她发誓,在她变回男人后,她再也不会轻易破戒杀人了。
盛守业朝她漾出迷死男男女女的完美笑容,将字字与她心愿背道而驰的未来刻划在她的心坎上。
「我非但不会将妳变回男儿身,日后,我还会按部就班的吃了妳。」花了大笔银子后,他打的正是这个算盘。
他干脆给她一刀算了。
收拾起对她完全没作用的笑意后,盛守业两手捧着她的脸庞,斩钉截铁地对三魂七魄全都被吓得逃难而去的她做出保证。「妳逃不出我手掌心的,我劝妳最好从此刻起开始觉悟。」
第三章(1)
「东翁,我怎觉得……您好像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特意出来串串门子的计然,站在柜台外头皱蹙着柳眉,看着坐在里头才几日不见的东翁,正一手拿着铜镜,一手拔着顶上白发,而他那张总是迎客而笑的招牌笑脸也已不在,替换上的,则是副精神不济的憔悴神色。
「小然……这间客栈里就剩下妳这唯一一颗良心了。」抬首见着这张既担心又充满爱心的容颜后,被烦得快一夜白发的东翁两手紧握住她的手,好生感慨地以脸直磨赠着她的掌心。
「这颗良心已经是别人的了,别乱摸。」陆余一掌拍开他的脑袋,将自家娇妻推去身后一桌桌正等着同她打招呼的邻居们那边。
他扁着嘴,「借来安慰一下也不行?」
「不行。」陆余没得商量地摇首,随后往客栈外头一看,「咦,鞑靼呢?怎不见他在店外帮忙?」
东翁的话里带着无限凄凉,「我派他去协助重建灾区了……」为免房子盖一盖,又冷不防地从暗地里窜出个金刚印会伤及工人性命,不派个耐打的工头去盯着怎么成?
陆余若有所悟地挑高两眉,「七号房猛兽所造成的灾区?」活该,没事把那个算命的变成女人做什么?
「……正是。」明明他就只是个帮凶而已,有必要都算在他家客栈上吗?
「我一直在想,在做了那单盛公子的生意后,你所赚的,有没有所赔的多?」
这笔生意真的划算吗?
「我已经够后悔了。」一想到这事所付出的代价,东翁的泪水就快可以集满两缸。
都怪盛守业只顾自个儿的性命安全,却不理会他这客栈老板的心酸,放任那个还在哀悼失去男儿身的轩辕如相一天到晚在家里施法,光是三不五时就亮出来的七星大法就毁掉他三幢房子,更不要说什么八卦大阵和金刚印也毁去了他两楝楼,眼下的地字七号房,根本就与大战过后的废墟没什么两样。
「你今儿个专程来这打落水狗?」近来已经很习惯自怜的东翁,在拔完最后一根白发后,没什么精神地问。
「我有事要找你商量。」
「何事?」陆余两手环着胸,语气里尽是抱怨的成分,「三号房那对活宝,白日里一个往军营跑,一个回娘家工作,因此两个孩子全都扔给我家的小然就算了,夜里他们回来后,不是开始拆房子就是打打小架练身手,所以又把孩子给扔来我家。」
「这不是常态吗?」有个性格好又充满母性的小然在,四号房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育儿之处啊。
陆余将两眼瞟向他,「我答应小然,今年年底前,我会带她回江南陪我岳父母一块儿围炉过节,可孩子太小,不适合长途奔波。〕
东翁很清楚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别告诉我你想把那三只小萝卜头都扔来我这。」眼下的他,既要做生意又要派人去控制家里那头大肆破坏的猛兽,哪有空再膛这池浑水。
「那就快替我想想,眼下客栈里有哪些能暂时保管三个娃娃的人选,我半个月后就要起程了。」找不到人帮忙带孩子的陆余,一想到计然那张多么渴望返乡探亲的脸庞,他就怎么也舍不得让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