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推开女澡堂的大门,「这儿才是妳该去的地方。」
「慢着,我不是!」轩辕如相当下刷白了脸,犹不及挣扎就遭他使劲地给推了进去。
将她送到正确的地方后,外头的寒意令盛守业禁不住抖了抖,赶紧回到男澡堂里取暖;而就在他进去不久后,他侧首想了想,又再次踱回男澡堂的门口处。
他的两脚才一站定,眼前的门扇随即轰然被一把推开,满面通红的轩辕如相一骨碌地冲进里头,两手紧紧捉住他的衣裳直把鼻血喷在他的衣襟上。
「太刺激了?」她也未免纯洁过头了吧?还是说她没看过女人?
「你、你……」生平头一回见着那么多裸女的她,话没说两句就又窝在他的胸前再喷一回。
盛守业擦着她的鼻血,「那些姑娘有的妳不也有?」
「我还看不习惯不成吗?」轩辕如相两手掩着火辣辣烧红的脸,踩着执着的步伐再次走向更衣处。
「慢着。」他按住她的肩头,转过她的身子后,严肃地向她确认,「妳真不回去同那些姑娘一块儿洗?」
已被吓过一回的她拚命朝他摇首,一回想起方才她看见了什么后,脑子再次充血过多的她,娇俏的脸蛋又开始不争气地泛红。
为了女人而脸红?唉,怎么男人女人都是与他竞争的敌人?
「好吧,妳在这等等,绝不许在别人面前脱衣知道吗?」盛守业指着她交代,随即迈开大步朝外头走去。
不过多久,经营澡堂的客栈老板带来了大批的人手,笑咪咪地请澡堂里的众人都起来,并在他们离开前为每个人奉上一锭白银,而那些老板带来的人手,不过一会儿就将整座澡堂打扫完毕,并在池中注满了方由柴薪烧好的热水。
「快过来弄暖身子吧。」当所有人都走出去,盛守业也将大门上锁后,他朝冷到牙齿都在打颤的她勾勾指。
「你做了什么?」她仍是不太清楚他是怎么办到的。
「我把这儿包下了。」除了他外,这辈子谁都别想看她的身子。
活像在赶场子似的,一听完他的话后,轩辕如相即七手八脚地将身上湿洒洒的衣裳给脱了下来,在一旁的沐浴处飞快地洗完身子,再跳进盛满了热水的木造大池里。
着实暖入心房的热水,像是一双双逐走隆冬的温柔大掌,抚慰着她犹在颤抖的四肢和身躯,舒适的快意令她深吁了口气,放松身子陶醉地沉浸在这池让人满足的热水里。
冉冉蒸腾上升的雾气,在屋里四处置放油灯的照映下,其实并无法完全遮掩住室内的景象。才在热水里放松了一会儿的盛守业,不小心往她的方向一瞧后,随即极力想镇压下满腹快被撩拨起来的冲动,而后拚命说服自己得在心坎上置上一块名唤理智的大石。
「对面的轩辕大师。」她是不是又忘了什么?
「何事?」
「您的无限春光,在下是一览无遗啊。」就这么大大剌刺地坐在他的正对面让他欣赏?她可真懂得折磨男人。
她翻着白眼,「同是男人,有哈好看的?」
「问题就出在妳又忘了,我有的东西,妳目前并没有。」难道他非得像个唠叨的老头,三不五时地提醒她这点,她才会生些记性?
在他的提醒下,轩辕如相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再瞧瞧他的,接着她不情不愿地缩起四肢并将自己埋进水中,直到只剩一颗脑袋还在水面上。
可恶,炫耀啊?生得比她高比她壮就算了,某方面还比她仍是男人时来得雄壮些。满腹呕气的她板着脸在水里边吹起泡泡,边在心里复习般地告诉自己,对面那个正在卖肉的男人,不过是个披着孔雀外表的恶狼,那些外在优势也全都是假象而已。
凝结在天花板上的水气,化为一颗颗晶莹的水珠,纷坠在池子里,滴声悦耳动人。可这时的盛守业却什么都听不进耳,只因近在眼前的佳人,浑然不觉自己的一身雪肤有若凝脂,还有她专心吐着泡泡的模样又有多娇俏,再这么继续看着她的话,他想,再过不久他恐会以鼻血染红这一池水,然后死于失血过度。
这压根就不是什么飞来艳福,这是货真价实的煎熬啊。
消受不起的他伸长了一手,取来置在外头的一条绫巾朝她的方向扔过去,可她只瞧了一眼,并未把漂浮在水面上的绫巾取走。他苦恼地抚着额,「妳不稍微遮掩一下?」别那么信任他的定力好吗?她就不怕他会失去理智,突然兽性大发地朝她扑过去?
「反正我早晚会变回男人,让你看个两眼又有何妨?」轩辕如相耸耸两肩,在身子温暖了后就连心情也变好了,一派轻松自在地在池里玩着她的长发。
「万一妳再也变不回了呢?」他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喉际极度焦渴,还有股欲火化为热血直直地往他的头顶冲了上来。
她扬起一拳,「你瞧不起本大爷的炼丹术?」
「我不过是假设。」别动,别再动了,就像方才一样,该遮的全都用黑发安分地遮好就行。
「我不可能会失败的。」虽然她的武功确实是有些不济,但炼丹之术可是她招牌绝活,以往她的丹药还救过不少被妖物刻意散放疾病的村子呢。
「妳又凭什么认为我会轻易放弃?」他两手环着胸,表面上是装作不妥协退一让,可实际上他是在暗地里凝聚着真气,以期能够抵抗对面杀伤力太强的美色诱惑。
早就想与他正式谈判一回的轩辕如相,在他看似固执的目光下,缓缓在水里坐直身子,以男人的姿态面对着他。
「喂,我是个男人,你明白吧?」要她放弃不挽回男儿身是不可能的,换作这事落到其它男人的头上,相信每个男人都会与她一般恨不能快些拨乱反正。
随着她的步步进逼,盛守业的脑际有些晕眩,「不管妳是男也好,女也好,我就只是爱上了轩辕如相而已。」
又提这一点?愈想愈生气的她干脆在水底移动身子,朝他的方向前进。
「咱们结过仇吗?或是你我两家曾有过什么宿怨,所以你要这么捉弄我?」
呼吸不顺、神色不再从容的盛守业,赶在他就快铸成大错之前掬水渥脸,在发现这仍是没什么管用后,他索性站起身,决定脱离这养眼又伤身的煎熬地狱。
「妳的记性很不好?」他很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牢牢地盯着他,「别再答非所问或是故左右而言他了,说。」
「咱们往日无冤近日也无仇,会挑上妳,是因非得是妳不可。」要命,被她这么一瞧,他待会恐怕要去外头把自个儿埋进雪里冷静一下了。
「为何?」
上演着美男出浴的盛守业,不忘回首朝她眨了眨一双勾魂的魅眼。
「因我是来报恩的。」
他想报恩,所以就把她变成女人?这算哪门子的报恩?东翁的报恩法是乐坏了一大票房客,而他的呢?害得她落入万劫不复的人为地狱里。同样都是报恩,为何结果却差了十万八千里?迫不急待想快些找到第二个炼丹药材的轩辕如相,在次日,非但没能如她所愿地顺利起程赶路,反倒还得躺在客栈的床上与她最不想见的盛守业共处一室。
轩辕如相半趴在客房的床上,微微蜷缩起身子,一见到守在一旁的盛守业那张脸,她无力地伸出手想将他推开。
「给我滚远一点……」谁要他来照顾?
「咱们好好的相处行吗?」盛守业叹口气,再次以素绢拭去她满头的冷汗。
「等你也变成女人时再说……」她气恼地将脸埋在被褥中,两手紧捉住双臂抵抗腹部传来的闷闷阵痛。
要打击一个男人,有什么收效最快也最实际的法子?
答案是,就直接让他体验体验女性每月一回的流血经验。
虽然说蔺言打一开始就对她讲解过这回事了,可生来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见人血的她,在亲身经历过后仍是觉得这事简直恐怖至极,眼下她根本不敢去想象,若是她没能搜齐炼丹药材顺利炼成丹将自己变回男人的话,她下半辈子都要与那玩意儿月月为伍的下场……
没完没了的闷痛感都还没过去,阵阵陌生的强烈刺痛感,令轩辕如相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闷声低哼。盛守业深锁着眉心,「又开始疼了吗?」都已痛了一早,状况是要持续到何时?
「我要宰了你……」她扬起拳头,绵软无力地捶打在他的胸坎上。
「知道了、知道了。」他哄慰地拍抚着她的背,顺道将她揽过来,借出一臂让她疼的时候有个东西可以抓,免得她握拳太久会伤了掌心。
轩辕如相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在疼得受不了时索性咬他两口泄愤,但因冬衣太厚,她怎么也咬不着他的皮肉。
「我要茹毛饮血……」
「行行行。」盛守业苦笑地拉开衣袖,任由她在臂上留下一个个齿印。
「待我逮到六号房的那对祸害后,我要让你也尝尝当女人的滋味……」她决定了,在这事过后,她要脱离正派行列,不但要试试草人插针,也要花大钱请小花诅咒害得她深陷水火的这位祸首。
「没问题,妳说什么都好。」见她的眉心不再紧蹙稍微舒散了点后,他抽回手将她扶起来,「趁热把药喝了吧,会舒坦点的。」唉,事前千算万算,他就是没算到她变成女人后身子会如此不适。
不熟悉的药香扑上她的面颊,她半坐半躺的靠在床边,不语地看着盛守业以汤匙舀起药汁,吹凉至不烫口才送到她的唇边,即使她喝药的速度甚为缓慢,他仍是有耐心地等她慢慢喝完。喝完药后,轩辕如相随即躺回被窝里,再次缩成一尾虾子状。半晌,她始终觉得暖不起来的被子遭他给拉开,她不解地看他拿了个羊皮制的水袋搁在她的腹间,里头装盛着的热水随即为她带来舒服的烘烘热意,温暖了她的腹部之余,也让她不再冷得手脚都发抖。
她有些纳闷,「对于女人这事,你怎会这么熟稔?」
「开阳可是我带大的,过去她的生活起居全都由我一手包办。」提及自家的义妹,盛守业的眼底漾着一份异样的宠溺。
轩辕如相反倒是紧敛着眉心,一想到以往开阳是如何在众房客面前夸奖她的义兄,却浑然不觉事实真相的模样,她不禁深深觉得,骗这一字,这位两面人老兄可真是诠释得淋漓尽致,倘若哪天他要是不慎穿帮的话,那到时开阳将会有多么的失望?
「开阳大人始终认为你是个大善人。」眼下全客栈里人人都知他的恶行恶性,唯独开阳仍被瞒得好好的,原因就出在没人愿去敲碎她的美梦。
他莞尔地挑高朗眉,「天大的误会是不?」
「你忍心这么骗她?」
「小时候、开阳曾说过她想要一个完美的哥哥。」他坐在她的身旁为她拨开一缯汗湿的发,「因此在开阳面前,能演我当然就要卖力演着,就算只是骗她的,我也要让身为孤儿彻底对人间失望的她觉得,她的美梦还是会成真的。」
「为什么?」她怔了怔,从没想过他藏着这等细腻的心思。
「因她是我的宝贝妹子呀。」若不是他无法继承父亲衣钵,他才舍不得开阳被那个笨蛋皇帝给抢走。
愈听愈火大的轩辕如相,满心不平衡地瞪着他。
哼,待开阳就万般呵护、小心疼宠,对她呢?就只有虐待羞辱,还有满口让人听了就火气大的字句,这待遇也差别太大了吧?
「手……」当腹里的刺痛感又再次折磨起她时,她低垂着头说着。
「什么?」
「去洗手,整只手臂都要洗。」
「然后呢?」奉命照办的他,拭净了两手后坐在她身边问。
「拿过来。」她微瞇着眼,将目标定在那啃咬起来会让她有复仇痛快感的手臂上。
盛守业不明所以地将右臂凑至她的面前,岂料她张口就又是用力一咬。
「还是很疼吗?」瞧着她忍抑的模样,他的眼底写满了心疼,「大夫说过这帖药很有效的,待会就会好些了。」因为蓄力抵抗疼痛太久,就连咬起人来也没什么狠劲的她,在听见他的安慰时,更是负气地埋首啃咬着他。
「够不够?需要这只也啃一下吗?」他不痛不痒地看着她在他的臂上印下一排整齐的齿痕,大抵知道接受他照料的她,对于这事心底有多么不情愿。
她虚弱地应着,「当然要……」她要啃掉他的手臂当下酒菜。
不过多久,在手臂上传来的啃咬感愈来愈没感觉时,盛守业低首看着即使眼皮已经沉得很,仍是不肯放弃报复的她一脸爱困的模样,他叹息地调整她的睡姿让她睡好。
「睡一会儿吧,醒来后就不疼了。」真是,就连想睡时也还是这么固执。
在安顿好她后,本想出门再去另找个大夫开帖的盛守业,想起身时,这才发现她握着他的手指睡着了,这是她头一回主动亲近他,当下他欲走的步子因她而停了下来,怎么也不想抽走他的手指让她的掌心空空荡荡。
昏昏沉沉地熟睡了许久后,待轩辕如相醒来时,天色早已黑了,就着廊外的微弱烛光,她这才发现她的掌心里好像握着什么东西,而盛守业则是背对着她,手臂扭曲得很不自然地坐在床下不动。
她忙松开手,「你的手不疼吗?」呆子,何必就这般任她拉着?
「好些了吗?」他反而先关心起她的情况。
「嗯……」虽然很不情愿,但受他照顾也是事实。
「太好了。」盛守业起身点燃一室的烛火,再走至门边时回头对她交代,「我这就去拿妳的晚膳来,妳梳洗梳洗,顺道把汗湿的衣裳换了。」
头一回没反对他的轩辕如相,在梳洗过后,沉默地瞧着他事先为她准备好的衣裳,并在心底开始编织着,她之所以会这么听话且合作的原因。
虽然说,他的确是罪大恶极,但长期对着一个人发火犯脾气,这也是很累人的,没错,她不过是太累了,所以才懒得再与他打打骂骂而已。
当盛守业在夜深时分的客栈里,想尽法子端来他俩的晚膳后,首次破天荒同坐在饭桌前的他们,在沉默地吃着晚膳时,轩辕如相颇好奇地瞧着他那双她从没仔细瞧过的眼眸。
「你是何时认识我的?」要报恩总得先见过面吧?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似乎曾在哪看过那双琥珀色的眼眸。
心情好到几乎藏不住笑意的盛守业,强行装作镇定地继续吃着饭。
「在我很小的时候。」哟,她总算可以静下心来面对他,并稍稍对他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