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
“我也会去小睡,明天很多人要上公堂。”
他轻啄了她的唇一下,黑眸里的喜悦满溢,这一切终于拨云见日。
深沉的夜,江南一带许多官府或私家园林都不平静,不少黑衣人无声无息将其中的官员或当家带走。
另有一帮黑衣人急急的夜探江方桩在定容县的豪奢园林,将这消息告知他,因为被抓的全是替大皇子做事的人,就连两江总督杜扬也被抓走了。
江方桩被人从床上挖起来,身边躺着两个身材妖娆的裸女,脑袋还昏昏的,但一听到这事,瞬间回神,大呼不好。
同时,府外传来一阵骚动,几名黑衣人急急飞掠而去。
“大人,不好了,外头突然来了一大群黑衣人,说要来抓您的!”脸色发白的老总管话语乍歇,后方已有一票黑衣人冲过来。
“你们是谁?奉谁的令前来?到底怎么回事?”
江方桩一连串的话刚说完,就见方才急急纵身离去的几名黑衣人被另一群黑衣人像下水饺似的一一丢向他,瞬间跌撞成一团。
他脸色惨白,全身发抖,这些人可全是大皇子给的人,个个武艺不凡,竟然这么快就被解决!
下一秒,他双手被反扣,黑衣人不顾他的怒目切齿、大呼小叫,将他一路押至府衙大门。
因为他这一路大吼大叫,不少百姓都被惊醒,见到堂堂巡抚大人竟被大刺刺的押着游街,众人睡意全无,提起灯笼走出门外,议论纷纷,也一路陪着走到府衙大门。
“明日大人要升堂办案,各位先回吧。”
守门的衙役一脸兴奋,面对百姓们好奇的探问,他说不出什么来,因为他真的什么都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在衙门当差这么多年,老是养蚊子的地牢第一回被犯人塞得满满的,而且那些人不是官就是有钱的富商。
翌日上午,府衙内外早被民众挤得水泄不通,他们的表情有兴奋也有紧张。
早早就来占位的人幸运的挤到里头,亲眼看到一群非富即贵的人被带上公堂,其中喊得出名字的有魏干、朱永信、乡试考官、副考官、多名富商及江方桩,最后一位更是名号响当当的两江总督杜扬,他们这些老百姓还真没见过这等高官呢,但又如何?他双手上铐,好不狼狈。
靳懿威高坐公堂之上,拍了一下惊堂木,冷眼看着下方那些定时向大皇子纳贡换得不少好处的富商还有一些名望至高的高官,“跪在下方的所有罪犯自诉与大皇子的关系盘根错节,利益交换,涉及贪腐,因兹事体大,本官在一旁特别设了席位旁听。”
老百姓热烈的交头接耳,说府衙平时不办案,没想到第一次办,阵仗就如此惊人。
接着旁听者陆续入席,原来是齐谦夫妇、朱易霆、曾晓乔,就连前些日子出意外的范敏儿也慎重出席。
只是当靳懿威特别介绍齐谦夫妇的真实身分时,四周开始骚动,毕竟这段日子,这对俊男美女常在县里出入,大多数人都见过他们。
这中间就数杜扬、江方桩表情木然,早在看到他们走出来时,两人就一眼认出他们。
两人都曾进宫过,见过齐谦,也知道他就在县内,且跟靳懿威走在一起,所以他们奉大皇子命令找人暗杀他,但总有一帮不知名的黑衣人先下手杀了他们的人。
当锋芒逼人的齐谦,冷冷的瞪视两人时,他们仿佛全身虚脱般跪坐在地上,汗湿的后背颤抖起来,他们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但听着靳懿威在细数他们的罪状时,好像不大对——“……两江总督、江巡抚皆居江南高位,竟假借大皇子的名义扰乱民生、贪赃枉法,二皇子早在一个月前就将所有罪证快马呈送皇上,皇命也已下来,皇上明示要严厉惩处,以儆效尤。”
所以这事早就查清楚了,隐而不报全是为了等待皇命?百姓们交头接耳,又是议论纷纷。
旁听席上,范敏儿深情的看着在公堂上办公的靳懿威,她真的好骄傲,他看来好威风呢!
“来人,斩立决。”
半个月后,京城的成王府。
大皇子齐冉难以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来报的黑衣人,俊逸的脸气得扭曲,怒不可遏的狂吼,“该死的齐谦,他竟敢将杜扬跟江方桩斩杀!”
黑衣人头垂得低低的,“是靳懿威在公堂上办人,人证、物证皆有,而且早在逮捕江巡抚一干贪官之前,二皇子就己派自已的暗卫快马加鞭将一封密函送进宫,信中清楚列明罪状,不需回京审讯即判定斩立决,都是皇上批准的。”
齐冉一咬牙,用力地握紧拳。
“王爷勿急,江南那些官还算聪明,没牵扯上您,不然皇上怎么会连问也没问。”
那又如何,他在京城及地方都安插不少耳目,也培植了不少心腹,但江南是他的金库,是支撑他做这些事的筹码,现在他们被抓,他的银子全没了,没银子万万不能啊,这些人全都是饭桶!
另一名亲信走上前来,“还是王爷走一趟皇宫,探探皇上的口风?”
“现在事情还没有传回京城,本王就找父皇探口风,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火冒三丈的掴了该名亲信一巴掌,“啪”地一声,五指立现,一旁站立的五名侍卫顿时噤声。
厅堂内气氛凝滞,许久后,齐冉才咬牙低吼,“这几天派人到外头,将这个消息散于民间,本王再找父皇谈。”
“是。”
接下来几日,江南多名高官贪渎被治罪一事,在京城沸沸扬扬的传遍大街小巷,朝中文武百官都听说了。
其中几名被大皇子收买的官员十分心慌,但在大皇子的要胁下,还是得硬着头皮与齐冉一起面圣,故作忿忿不平地说些假话。
皇宫的暖阁内,何大人拱手向皇上道:“臣听闻两江总督、江巡抚贪赃枉法一事,他们真是有负圣恩,还明目张瞻的打着成王爷的名义在江南招摇撞骗,死都无法原谅。”
“是啊,皇上,所有皇子中,就数成王爷对皇位最没兴趣,没想到脏水还是往他身上泼。”另一名杜大人也拱手一揖,“若非二皇子与靳大人明察秋毫,成王爷恐怕也会遭到牵连,莫名受罪。”
接着又有几名官员替齐冉抱不平,只是他们虽然说得口沫横飞,但皇帝只默默地看着斯文儒雅的大皇子,脸上不见半点波动,神态如常。
“朕还有国事要忙。”皇帝手一挥,众人只得行礼退下。
第10章(2)
齐冉薄唇抿紧,但想到父皇在他拱手行礼,那冷漠的一瞥让他的心里更恨,可他表面上波澜不兴,不见厉色。
几名大官在向他一揖后,急急退下。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离开时,迎面走来的竟是三皇子齐仑及其他几名朝臣。
齐仑带着众人先向齐冉行礼,示意其他人先行,在看到四周只有他们两兄弟后,他才开口,“听说二皇兄在江南与靳大人联手将一干贪官污吏抓了,且他们好像一口咬定在上头操控的人是大皇兄?”
“错了,二皇弟已还我清白。”齐冉淡淡一笑。
“是吗?那就恭喜大皇兄了,父皇有事找我,先走一步。”齐仑拱手一礼就朝暖阁走去。
齐冉忍住一肚子怒火,在离开皇宫前,都维持着温和尔雅的公子模样,直至回到自己的王府后,才怒气冲冲的怒槌桌面。
其他随从都不敢吭声,只有他们清楚,在外一直伪装成对储君之位没有兴趣的主子,其实是个心胸狭窄,心计极深、脾气又大的人,凡事稍不如他意,动辄打杀。
齐冉恨啊,连三皇弟都没将他放在眼底,可恨!
他花了多少心血与金钱才让二皇弟从太子之位跌下来,就连父皇最疼爱的三皇弟也被父皇冷落好几个月,但这几日父皇似乎又频频召见三皇弟,冷了段时日的父子情似乎又死灰复燃了。
那他这段时日的算计算什么?他是父皇的长子,熙朝江山原本就该是他的,如果他的母后没被废,引发急症去世,全都会不一样。
他知道当初定是如今的皇后——二皇弟的生母暗中做了什么脏事才害死母后,他不会认输的。
齐冉咬牙切齿的对外大吼,“来人!”
两名黑衣人立刻快步进来。
“交代下去——”
两名黑衣人一听,心惊胆战的迅速交换目光,而后道:“属下立刻去办。”
定容县这月余来是政治最清明的时候。
杜扬、江方桩等一干大小贪官一案,让齐谦跟唐紫英的真实身分曝光。由于他们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进出多家店铺、茶栈都客客气气的,不曾端过皇亲国戚的架子,且似乎有人刻意传播耳语,指他为夺嫡所做的恶事另有内幕,是遭人陷害的,靳懿威正在积极查案,要洗刷齐谦的冤屈,百姓对当初的事便也慢慢改观。
再加上靳懿威亲自对人民说,此次能拿下这些贪官为民造福,二皇子厥功至伟,光这一点就让多名商家及百姓很感激他。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齐谦、唐紫英要返回京城,靳懿威也将同行,对外宣称是皇上有令要召见他,因此不少人猜测他即将高升。
但范敏儿知道他是要一路返京,一路帮齐谦抓人,将大皇子多年来连结的运金路线全数拔除,这也是为何他们将齐冉从这次的贪污案摘了出去,给他时间让他派人去警告监视,而这也让靳懿威跟齐谦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一站一站的逮人。
不过最棒的是齐谦已事先给了靳懿威酬劳,那是一座矿藏量丰厚的金矿山,靳懿威跟她说了,日后就由他来养她。
但她不知道这座矿山原本就是靳懿威的,只是他请齐谦转送,省得还须解释他一开始就这么有钱,却要范敏儿拿钱资助,甚至一路养他的原因。
齐谦是做大事的人,对靳懿威的财富,他也有疑问,但他聪明的没有多问,毕竟答案并不一定就是事实。
此刻,府衙厅堂里,众人齐聚一堂,好酒、好菜摆满桌,也算是送别宴。
靳懿威、范敏儿、齐谦、唐紫英、朱易霆及曾晓乔围桌而坐,后方有苏二及玉荷等一干奴仆在旁伺候。
酒酣耳热之际,齐谦举起杯子看着曾晓乔,笑说:“曾姑娘,可否让我当一次媒人?”
“我?”曾晓乔诧异的指着自个儿。也是,这一桌子都是一对一对的,除了她跟朱易霆之外……她慌乱的眼睛对上朱易霆,只见他勾起嘴角笑着,粉脸顿时一红。
“晓乔,答应嘛。”范敏儿一直都知道自家大堂哥心系义妹,但她爹娘却早早替义妹安排了婚事,她曾经想过,大堂哥想离开,也许其中也掺杂这个因素。
曾晓乔脸上的酡红更深了一层,她看着笑容满面的朱易霆。自从二叔在公堂上被判入监,江方桩设计掏空宜和洋行的内幕也全被揭穿,当时她很自责,若非她跟二叔分得太清,也许二叔不会被骗得那么彻底,进而听命花钱买凶去伤害范敏儿,是朱易霆的耐心陪伴才解开她的心结……于是在众人不停起哄下,她害羞的点点头。
“太好了!”范敏儿开心极了,一旁的几名丫鬟、小厮更是笑容满面地向朱易霆大声恭喜。
靳懿威深情的看着眉开眼笑的范敏儿。这是什么样的心情?看着她笑,他也跟着开心地笑。
朱易霆喜上眉梢,起身拱手,并对齐谦这个大媒人道:“宜和洋行的收入确实不错,可我认为钱要被活用,尤其是用在百姓的福祉上,这钱才真正有价值,所以日后二皇子若登基为王时有任何银两上的需求,我宜和洋行愿意双手奉上。”
齐谦大喜,笑看着在座众人,一脸认真的道:“在场诸位可得替本皇子作证,宜和洋行日后可就是我的金库了。”
众人相视而笑,一起举杯在空中一碰,开心地大口喝下。
由于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发,为了让最近频频展现恩爱的靳懿威跟范敏儿能有更多的相处时间,众人极有眼色的先行离开。
靳懿威跟范敏儿回到卧房里,两人都已梳洗,在床上相拥依偎。
“这一趟你一定要万事小心。”她担心的叮咛。
“我会的,你放心。”
他深深凝望,她深情回视,离别在即,两人不免情动,尤其这段日子同床共枕,在他温柔小心的让她成为真正的女人后,她已能享受男欢女爱带来的激情。
未久,轻喘娇吟声响起。
靳懿威热烫的手在她细致如玉的娇躯上爱抚、探索,炽烈的双眸贪看她在欢爱中的每一个反应,带着她细细品尝火热的激情,一次又一次的爱她。
接下来的日子对齐冉来说,是一场灾难的开始。
他不时接到坏消息,与他亲近的多名要臣被指欺君罔上、贪渎索贿中饱私囊。
那些人虽然大声喊冤,但在罪证确凿下只得认罪,却不敢拉他下水,因为他已早一步派人近身监视,也丢了狠话,他私下会给他们的子嗣留活路,但要是有人不识好歹,让他陷入官司泥淖,最终他们便会被抄家灭族,连根独苗都不能留。
事情本来很顺利,可最后的发展竟与齐冉设想的不同,那些大官突然又咬出他了,原来他们的子嗣被齐谦跟靳懿威早一步救出,而他的人纷纷被逮,如今他无人可用。
明知危机已至,他却不肯就此罢休。
接着他被软禁在成王府里,由大内高手层层包围,他想见皇上的要求也无人愿意通报。
这一日成王府内,一群黑衣人登堂入室进入花园,一路往假山旁的九曲回廊走去。
齐冉一见,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因为那是一间密室的入口,厩柱上的嵌壁之镜实为机关。
“不可以!”他吼叫着想阻止,但那些人已动了机关,走进密室。
室内相当宽敞,陈设豪奢,内有帐本、密函,更有可观的银票、金银珠宝,还有他这几年来算计的秘密,包括拉下太子,自己称王的计划。
脸色铁青的他被绑至皇宫,来到皇上的面前。
御书房内,皇帝冷冷的看着跪在下方的齐冉,“你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用尽心计谋害谦儿,如今已揪出余党,你可知罪?”
“父皇,儿臣是被冤枉的,是被陷害的啊!”齐冉大声喊冤。
皇帝冷冷睇视,“很多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冉儿,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儿臣不懂,儿臣是被陷害的,二皇弟呢?他在哪里?一定是他陷害我的,父皇,让他出来跟我对质。”他气愤的大喊。
皇帝冷嗤一声,“陷害?是谁陷害谁,朕心中清楚。朕已经下令择一吉日公布天下,谦儿就是熙朝太子,择日再入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