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愿根本不重要。我继父的用意很明显,就是希望我离开。”
“你想去哪儿?”
“我不知道。”
她一直是孤单的。因为母亲不断再嫁,童年时期经常更换生活圈,导致她与同龄孩子很难搭上话。
母亲爱慕虚荣,崇尚上流社会,可来自中产阶级的她,从来没一天适应过这个势利又冷漠的圈子。
她想过离开,但母亲是她在世上仅存的亲人,她几度想走又没走成。屈服就是这么回事,会让人不断习惯于忍耐。
“我想依我的条件,应该可以找到一个不错的男人,跟他定下来,共组一个小家庭,安安稳稳的过生活。”
黎湛勾起嘲讽的笑。“这就是你想要的?嫁给一个平庸的男人,共组无聊的平庸家庭,一辈子庸庸碌碌,为了孩子的奶粉钱与教育费伤透脑筋?你真是令我太意外了,显然你母亲的志向比你远大。”
“混蛋。”孟颖臻咬了咬下唇,闷声低斥。“你跟你哥一样都瞧不起我。”
她真傻,居然以为他跟黎之浚不同。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兄弟俩都是高傲的混蛋。
“告诉我,你有哪一点值得我瞧得起?”仿佛嫌她不够懊悔追上他似的,他抛给她一个羞辱性十足的眼神。
到此为止!她受够了这个跟他哥一样混球的……该死!她太气愤了,连个像样的形容词都找不到。
“很高兴有这个荣幸可以陪黎家的王子散步,请恕我不奉陪了,再见。”
飘飞的气球在半空中剧烈晃动,孟颖臻大踏步往反方向走。
她真笨,居然会被一串气球弄昏头,她的心情未免也太好收买。
一只大手握紧了她甩动的手腕,她来不及恼火,追上来的黎湛已经拉住她,强行将她转向他,手中的气球在拉扯间被弄断了线头。
“你做什么?放开我……”她的唇被含 住了,美眸骤然瞪圆,眼中是无限放大的黎湛。
被系在一起的气球,仿佛互相亲吻着,推挤着,然后缓缓上升,飘入缀满星子的夜空。
他吮住她的唇瓣,舌头强悍地伸入,爱抚那丝绒般的触感,手臂强而有力地钳住她。
她的双手垂放在身体的两侧,手心还残留着那束气球的重量,心跳过度剧烈而撞疼了胸腔。
那是男人的气味,绝对的阳刚,清冽温暖,他的胸膛像火炉一样烘烤着她,血液似乎在沸腾,体温不断升高。
他垂下的睫毛擦过她的脸部肌肤,提醒了她,两人此刻有多么亲密。
他的舌头引导她做出回应,她没接过吻,但是本能促使她伸出粉舌与之共舞。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颊因为他喷洒的热气而晕红,她软弱地闭上眼,身子不可自抑地轻颤,他用唇舌爱抚她,
消弭她的怒气与敌意。
“清醒了吗?!”他捧着她的脸颊,额头压在她额上,目光锐利地穿透了恍惚的她。
她茫然的模样像只困惑的小猫,生气时却像只小老虎。黎湛牵起嘴角,欣赏她脸色酡红如醉,嘴唇红肿得像莓果,充满女人味的媚态。
他无法不激怒她,她的反应太有趣,从不加以压抑或掩饰,他认识的那些女人绝不可能像她这样直接,她甚至当他的面骂出混蛋一词。
想起她咬牙切齿瞪着他痛斥的画面,黎湛几乎要笑出声,发自内心的笑。
“清醒?”孟颖臻现在不只清醒,而且还很火大。
她推拒着他的胸膛,却发现根本是徒劳。他就像一座铁山,除非他想,否则别人休想要他移动半分。
“还没清醒的人是你才对!你突然发什么疯?!”噢天,她能感觉到唇上还残留他吸吮的力道,鼻腔全是他的气味,闻起来像佛手柑香味。
“帮助你回到现实世界。”黎湛挑着盾睨她,双手从她颊上移开,视线依然与她纠缠。
“你继父想把你弄走,难道你真的得照做?我认识的那个野蛮女可没这么软弱。”
“废话!”一时太多情绪无法消化,孟颖臻恼怒的大喊。“他是我母亲的丈夫,我弟弟的父亲,我用他的钱念书,他每一天都在提醒我,必须对他心存感激,如果没有他的仁慈与慷慨,我不可能念最好的贵族高中,更不可能上好的大学……”
“所以你打算听他的话,跟一个你毫无兴趣的男人约会?”黎湛打断她情绪化的低吼。
孟颖臻僵了一下,心虚地否认:“没有。这一次我不会听他的。”
黎湛微笑,笑得很侮辱人。“是吗?据我所知,你对你继父的安排一向言听计从。”
他为什么会知道她的事?他的生活圈与她并无交集,除非他有心关注,否则不可能……得了吧!黎湛就跟他哥一样,目中无人的高傲狂,他们怎可能关心她的事。
不想再探究他的讯息从何处获得,孟颖臻决定跟他算帐比较实际。“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了羞辱我吗?”
“羞辱你?”黎湛不客气的耻笑。“你知道吻你需要多大的勇气吗?我居然吻了一个跟高贵优雅沾不上边的野蛮女,我应该是想羞辱我自己才对。”
“你!”孟颖臻气得想吐血,考虑是否该将肩上的名牌包包往他身上丢。
“如果你真的非得跟一个男人约会,何不考虑我?”
“你?”她瞪大美眸,仿佛快窒息般的猛喘气。
无视她的反应,黎湛兀自说着:“比起贾许·强纳森的儿子,我应该是更好的人选……不对,应该说,我是整个上流社交圈最好的约会人选,除了我,你还能找到谁?”
“你……你到底在鬼扯什么?上一刻你才说吻我是羞辱你自己,下一刻又说我应该跟你约会?黎湛,你有病!治不好的王子病!”
“太可惜了,虽然我是王子,但你不是公主。”黎湛笑得一派优雅的说。
“不必你提醒,我也知道。”可恶,这下她想踢人了!
“管你是王子还是国王,我都不会跟他约会。”
“你只是需要给自己一个离开的理由,一份强迫你别再心软留下来的外力,而我是最合适的人选,你宁愿跟我在一起,也不会想选择其他人。”
“有妄想症的王子病。”孟颖臻凶恶地瞪他一眼,甩动肩上的皮包转身离开。
“相信我,到最后你会发现,我就是你想要的那个人。”黎湛心情偷悦的挑高嘴角。
尽管她总是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离开,但是很快地,她就会踏上与他并肩齐行的路。
第3章(2)
她错了,错得超级离谱。
原本还以为,兄弟俩不会一个样,想不到黎湛完全脱胎于黎之浚,简直就像黎之浚二世。
那高傲又自大的口吻,以羞辱她为乐的坏习惯,故意用一串气球诱骗她卸下心防,让她忍不住对他宣泄真心话,真是狡猾的混球!
“一切还好吗?”日式和桌另一端的肥胖男子,正对着走神的孟颖臻扯开令人作呕的亲切微笑。
孟颖臻的视线从布置优美的日式庭院里收回。这里是纽约最高档的日式料理餐厅,投资老板是知名的好菜坞影星,一晚消费就是寻常人三分之一的薪水,平时出入餐厅的皆是名流仕绅。
“谢谢,我很好。”孟颖臻命令自己直视大卫的双眼,并且试着微笑,以免被当成没有教养的野蛮女孩。
“瞧我发现了什么?一个偷了别人的人生,才能站在这里跟我们一起呼吸的野蛮女。”
那是黎之浚第一次见到她说的话。她还很清楚记得自己当下的反应,她值着脸,纤手握紧了酒杯——并不是害怕自己手滑,而是为了避免将酒泼到他脸上。
黎湛也跟他那个傲慢的兄长一样,总喜欢称呼她野蛮女……真奇怪,她经常将他们兄弟俩当成同一个人。
“你喜欢吃日式料理吗?我一个月至少吃上十次。老天,我真的爱死了日式料理。”大卫、强纳森从进包厢开始,就不断以夸张口吻强调这一点。
孟颖臻在心中深深叹息,了无食愁。直到现在还是有一堆自大的白种人,分不清亚裔人种的区别,甚至有些人还误将功夫与日本画上等号。
她想,大卫应该就是这些人其中之一。
孟颖臻熟稔地使用筷子夹起一块黑鲔鱼片,蘸了蘸淋上酱油的绿芥末,放进嘴里细细品尝。
大卫跟着有样学样,但是他使用接子就像小丑一样滑稽,甚至将沾酱洒满整个桌面。她默默看在眼底,如果不是嘴里的生鱼片太美味,她大概己经走人。
“我一直很欣赏日本文化,两三年前跟我前任未婚妻去过,我们特别喜欢吃一种将米饭跟鲜虾捏在一起……”
“我不是日本人。”孟颖臻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大卫愣了一下,血液往脸上冲,白晰的肌肤片刻通红。
“呃,抱歉,我以为你是日本人。”该死,他居然搞错了!
孟颖臻说:“我很谢谢你约我出来,但是目前我还没有打算跟异性有进一步的关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当朋友。”
老实说今晚这顿饭,是出于继父的压力不得不赴约。她事前打听过,大卫特别偏爱亚裔女性,他交往过无数的亚裔女友,大多是日本人或韩国人。
大卫可能在某些场合见过她,才会想透过关系约她见面,但是她对他毫无印象可言,而且她始终学不来白种人的外放热情,只要看对眼随时便能发展成亲密关系。
再说了,大卫更不是她欣当的那种类型。她承认自己或多或少有点外貌协会,大部分的女人都有,她并不耻于承认,可最令她看重的不是男人英俊与否,而是整洁与气质。
孟颖臻无奈地端详起她今晚的约会对象。
他有一张肥硕的大脸,像掉进油槽中再捞出来的海藻头,西装襟口浮着两块油腻印子,里头那件格子衬衫歪七扭八,大大的啤酒肚被皮带勒得圆滚滚,真让人担心那条皮带的安危。
种种征兆都显示出,大卫是个不爱整洁,又不关心自己身体健康,摄取过多热量的男人。
“朋友?”大卫皱起脸上的肥肉,发出类似猪嚎的怪叫。“噢不,我不想跟你只当朋友,事实上我认为我们应该交往。”
“交往?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孟颖臻瞪大美眸。
“你知道的,我父亲是大名鼎鼎的贾许·强纳森,那个拥有最知名连锁成衣品牌的厉害家伙。”大卫笑了两声,听起来就跟猪嚎没两样。
“而你呢,你是纺织大亨的女儿——呃,虽然只是继女,不过也算啦。这样听下来,你不觉得我们很适合彼此吗?”
“不,我一点也不觉得。”孟颖臻很不给面子的蹙眉摇头。
大卫又脸红了,从来没有女人当面给过他难堪,他有点恼怒又不知所措。
“那你为什么今晚要跟我出来?”
“我只是想当面告诉你,我跟你之间不可能,但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交个朋友,普通交情的那种朋友。”
“等一下,不该是这样,约翰明明告诉我,你对我也有意思——”
“如果不是约翰弄错,那就是你听错了。请恕我失陪了。”孟颖臻拉开浮世绘日式纸门,准备结束这场可笑的约会。
她才走没几步路,一阵不明的昏沉感击中后脑,眼前出现大量叠影,感觉全身重量瞬间减轻,整个人飘飘然,她必须往后退,用一只手扶住门框才能稳住自己。
“约翰说得对,你真的很难搞。”她听见大卫懊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双令人作呕的毛茸茸大手穿过她腋下,扣住她肩头往包厢里拖去。
“放开我!”她试着用手抓住纸门,却失稳打滑,只能眼睁睁看着纸门被拉上。
“别担心,不过是迷幻药而己,不会有任何副作用,你会感到全身轻飘飘,心情非常好。”大卫将虚软无力的她拖到桌旁的空位,肥硕笑脸在她面前重叠成无数个。
她的胃部在抽搐,酝酿着想呕吐的恶心感。这只卑鄙无耻的猪!他竟然在热茶中动了手脚——
“嘿,放轻松,我们在一起会有很多乐趣的。”大卫又发出猪叫般笑声,动手扯起她衣领。
“你这只猪!别碰我!”孟颖臻甩动双手,试着拨开胸口前那双毛茸茸肥手,可她力气本就不及一个大男人,更何况是在误食迷幻药的情况下。
“约翰说你在这方面很保守,看来不是胡诌。真可怜,你该不会还是处女吧?二十六岁的处女?你需要有男人帮你找点乐子,你不觉得我就是很好的人选吗?我没有种族歧视,我尊重亚裔,推崇日本文化,你要到哪儿找像我这么善良的家伙?”
她挥舞的双手被大卫抓开,固定在她头顶上方,她开始踢动双腿,试图将压坐在她腰部的肥胖身躯顶开,但是他太笨重了,就连挣扎也只是弄疼自己。
那双毛茸茸的肥手在她胸口游走,孟颖臻反胃作呕,充血的美眸死死瞪住大卫,仿佛这么做便能击退他。
“别这样,洁丝,我会对你很温柔的。我们很适合彼此,约翰也这样认为,你只是在这方面害羞了一点,我答应他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大概不晓得,我对我父亲公司的影响力有多大,我跟约翰可以互利互惠,你只要乖乖配合,一切都会很完美。”
是约翰默许他这么做的!孟颖臻瞠圆了布满血丝的美眸,心脏鼓动得好似快要破裂。
大卫朝她例开色欲熏心的笑。“嘿,你瞧,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宝贝,你挣扎只会伤到自己——该死的!”
酒瓶砸中头颅的声音又响又亮,鲜红血液从大卫的头顶流下,孟颖臻只愣了一秒,随即屈起膝盖顶开他,然后缩腿起身往后退。
“我的头!该死的婊子!”鲜血流下了鼻粱,大卫发出惊恐又愤怒的吼叫。
是她砸的吗?孟颖臻睁亮如同蒙上一层纱纸的视线,望向自己空空的双手。
不,不是她。况且房里哪来的空酒瓶……
因药效发作而迟缓的感官系统,后知后觉地接收到房中第三方的存在感,她一悚,稍嫌吃力的撇过秀颈望向后方。他就站在那里,像一抹蓝灰色的魅影,高大而冰冷。
他的手里握着瓶身破碎的酒瓶头,眼底是一片冰冷荒羌,仿佛从来没有情绪进驻过。
“……黎湛?”她连续眨了数次眼,才看清楚魅影的面貌。
原本垂掩的长眸缓缓扫起,他望向她,目光冷沉幽幽,光滑如瓷的俊脸不见一丝情绪。
“还不站起来?想等那个猪头强暴你?”
孟颖臻咬紧一口贝齿,努力克服药物的效能撑起自己。她的平衡感糟透了,眼前的景物都在摇晃,像是搭上了一艘遭逢巨浪的船,摇摇欲坠。
“站起来。”黎湛的口吻冷酷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