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丝,我的老天,你终于出现了!”
“你从来不会无故旷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洁丝,你还好吗?!”
刚踏出电梯,孟颖臻立刻被一群员工包围,无论男女脸上都写满了忧心。知道还有人关心她,她感觉心头发暖,多日来的低潮被冲淡了不少。
“抱歉,我有一些私人的事情,所以……”孟颖臻只能用一抹苦笑回应众人的关怀。
“一定是很糟糕的事,你从来不会丢下工作不管。”看出她有难言之隐,众人也不好再追问。
“不过更糟的还在后头,你没来上班的第一天,约翰气得要死,对所有人发了一顿火,昨天他还放话说要开除你。”关系与她最好的管理部主任秘书黛安,愁眉苦脸的说道。
孟颖臻只想冷笑。“这正是他所期望的,不是吗?”
“洁丝,约翰要你立刻进他的办公室。”坐在位置上的管理部主任手持话筒,一脸怜悯的望着被众人簇拥的孟颖臻。
摊牌的时候终于来临。
孟颖臻搭上电梯来到最高的楼层,穿过宽敞的接待处,走向装潢明亮气派的执行长办公室。
伸出手握住门把,她略略顿了一下,闭眼深呼吸,准备做好与继父决裂的心理准备。
然而就在她推开门的那一刻,里头蓦然传来一声爆吼,声音的主人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约翰。
“狗娘养的!原来是你一直让人对外放风声,搞得股东大量抛售股票与债券,你凭什么这样做?!”
从约翰此时的激动程度听来,他一定是气疯了。孟颖臻幸灾乐祸的想着,但同时也好奇起来,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将老好巨猾的约翰逼疯?
按捺不住心头的骚动,她按下沉重的金属门把,就着敞开的门缝望入,霎时整个人为之大愣。
一抹冷酷而俊美的笑迎面而来,映进她惊诧的瞳眸,呼吸一窒,她眨眨眼往前站一步,将交叠起一双包裹在窄管西装裤中的长腿,坐在约翰最心爱的米白色小羊皮沙发上,姿态慵懒却充满危险气息的黎湛看得更真切。
“黎湛?”她不自觉地发出惊呼。
约翰就站在沙发旁,对着黎湛张牙舞爪的咆哮,听见来自门口处的声响,他愤然的撇过头,恶狠狠的瞪着她。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可以!”约翰对她大吼,愤怒的程度是前所未见。
孟颖臻傻住了,此刻高声咆哮的人应该是她,为何角色会完全对调过来?
“艾尔卡特先生,显然你还是没学到教训。”黎湛望着约翰的眼神无比冷峻,唇上那抹笑虽然优雅,却教人不寒而粟。
“你己经收购了我公司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股票,你害我的股价跌到历史新低,你到底想怎么样?”约翰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
孟颖臻一悚,愕然的望着黎湛。
他不理会她的目光,兀自蔑视着约翰,酵厚的嗓音含着浓浓笑意说:“如果你懂得尊重我未来的妻子,也许你就不必面对这一切。”
约翰一震,眼露惊恐之色。
“你未来的妻子……老天!洁丝,是你要他这么做的,对不对?”
面对继父的指责,孟颖臻喉头一窒,脑袋仍是一片混乱,尚未回过神来。
老天,不过一个礼拜的时间,黎湛便能透过各种台面下的手段,让约翰苦心经营多年的公司面临危机。
望着眼前冷然微笑的黎湛,她微微打了个寒颤,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黎之浚的身影。
她听说过太多关于黎之浚的传闻。他年纪虽轻,面对敌人却丝毫不手软,倘若他真心想做,他能够透过各种方式,将对方逼到走投无路,主动自我了断,而他的双手却不必沾染一滴鲜血。
但是……黎湛怎么会……外界传闻他性情温和宽厚,难道因为黎之浚那场意外,导致他性情大变?
黎湛好整以暇的说:“我还没将你从这间公司赶出去,全是看在洁丝的面子上,我知道她绝对舍不得见到她的母亲以泪洗面,更不会希望她的弟弟,因为激不出庞大的学费,不得不从伊顿公学退学。”
约翰面如死灰,费心保养的肌肤瞬间横生了不少皱纹,额上的青筋依然爆浮。他作梦也想不到,黎家的小子居然能在短短一个礼拜间,透过各种人为操作,如此轻易的就将他逼入绝境。
“目前我是敝公司最大的股东,拥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股权,只要我一声令下,董事会就会立刻转向,你认为你这个执行长的位置还能安稳多久?”
黎湛站起身,整了整西装前襟,微笑走向约翰,高大结实的身型仿佛一只游走在都会丛林里的美洲豹,优雅却足以致命。
“你到底想要什么?”约翰挫败的低吼。
“你的悔意还有尊重。”黎湛笑容敛去,神情冷酷得像个俊美的恶庵。
他面带微笑的说道,仿佛攸关约翰性命的纺织事业不过是一场游戏:“我无法忍受洁丝再受到任何伤害,而杜绝后患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你明白她的存在有多么重要。只要你胆敢再动她的歪主意,我就让你在乎的一切瞬间消失。”
“想让区区一个纺织公司倒闭的方式有很多,相信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如果不是因为顾虑洁丝的状况,我想你现在不可能还站在这儿,你应该己经万念俱灰,自行往楼下跳,躺在街道上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闻言,约翰整个人发寒,汗水浸湿了整个背部。
“如果你往后还想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设计我未来的妻子,或者让她感觉到一丁点不被尊重,其至是羞辱的感觉,相信我,会有那一天的。”
黎湛的语气无比轻柔,眼中的残酷却令人窒息。他弯唇微笑,从冷汗直冒的约翰身旁走过,走向彻底怔住的孟颖臻。
“这里的空气糟透了,一起到外头呼吸新鲜空气吧。”他不由分说的牵起她的手往外移动。
她有些瑟缩,然而当他宽大的手拿交扣住纤指时,来自于他的温暖渗进肌肤,镇静了她混沌的心神。
“你做了什么?”直到走出商办大楼门口,她才颤抖着嗓音问,目光在他严峻的侧脸上定格。
“做一个男人该做的事,保护我的女人。”他撤过俊脸,唇角微勾,眼中的锐气己被慵懒取代。
“这些……全是艾德格教给你的?”她想起从社交圈听来的那些传闻,完全无法与眼前这个男人联想在一块儿。
人们总说黎湛性情太过温和宽厚,一点也不像是黎家男人该有的作风,跟那些一个个充满侵略性的黎家男人摆在一起,简直就是只温驯的家猫。
可看看方才的他,哪一点与温和这个词能沾上边?宽厚?他甚至威胁要让约翰走投无路自行了断!
黎湛笑笑睐她一眼。“你对艾德格的了解又有多深?”
“我……”她语塞,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一时脑袋空白如纸。
“我知道你够勇敢,你能够独自挺身面对,但是我不要你这么累。”停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他抬手抚摸她的脸颊,眼中的怜惜触动她每一根神经。
她的眼眶发涩,张了张嘴却发现有些哽咽。她从没想过,有一个男人会对她说这种话,她一直以为自己勇敢得不需要任何男人的抚慰。
这个男人打破了她自以为是的原则。
“艾蒙,我……谢谢你。”她眨眨眼,不让泪水落下,然而当他的手指拂过眼角,己拭去一片湿痕。
“亲爱的,这是我的荣幸。”大手捧住她柔软的颊,他倾身吻住她闭上的眼,然后是泛红的鼻尖,最后才万般珍宠的吻住那两片软唇。
第5章(1)
每半年一次的团聚聚会,几乎所有黎家在美国的家族成员都会出席,发起人是一位年事己高的姑妈,目的是为了维系感情,演变到最后,却成了制式化的交流餐会,大家来此各取所需。
“喔,艾蒙,你身旁这位美丽的淑女是谁?”
一个身穿花色长礼服的女人迎向黎湛与孟颖臻,虽然是一头白发,但是她的皮肤却光滑紧致,目光锐亮得像探照灯,从孟颖臻头部一路往下扫描,然后又回到她浅笑盈盈的脸上。
“珍妮姑妈,容我向你介绍,这位是洁丝·艾尔卡特。”黎湛执起姑妈的手,在戴着丝质长手套的手背落下一吻。
风度翩翩的气质逗得珍妮呵呵直笑。
“艾尔卡特?是那个约翰·艾尔卡特的女儿吗?”纽约三十年前最知名的上流交际花可不是白当的,即使己经过起退休生活,可不代表珍妮巳经脱离这个圈子。
“正确说来,是继女。”孟颖臻倾身,在珍妮的脸颊印上礼貌性一吻。
“我感觉到浓浓的爱的气息。年轻人,你们在谈恋爱吗?”珍妮扬起红唇,笑睐他们两人,口吻仁慈而温和,眼神却不是那么回事,充满了好奇与刺探。
“给我们一点空间好吗?我想洁丝还没做好被众人拷问的心理准备,我不想吓跑她。”黎湛戏诸的耸了耸肩,搭在孟颖臻腰上的大手夸张地收紧。
“噢艾蒙,别担心,没有一个女人舍得离开你。”珍妮的手在黎湛的胸膛按了两下,对孟颖臻眨眨眼。“相反地,女人才应该担心你这个英俊的恶魔会离开她们。”
孟颖臻下意识望向身旁的男人,他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圆滑又风趣,而且言之有物。他是念法律的,但是不像许多律师那样油腔滑调,也不会动不动就卖弄法律知识。
终于,她全心全意,打从内心深处接受了他。他们成了上流社会茶余饭后最新的热门话—— 一对地位不相衬的新情侣。
不躲不闪,不给众人缓冲时间,黎湛经常带她出席各大公开场合,以最直接的方式向世人昭告他们在一起。
他的直接果断,总是令人出乎意料。她时常在想,她从前见过的那个黎湛,本来就是这模样吗?为何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真是太好了。”黎湛调侃的笑嗓,拉回了心神远扬的她。
“原本我以为你会紧张得发抖,神经质地左右张望,或是不断确认你的发型与服装,结果你适应得很好,还有心情发呆。”
如果不是其他人正注视着他们,孟颖臻一定会送他白眼。“我没有发呆,我只是在思考。”
“思考什么?”他俯近她的耳畔,嗓音酵浓的低语。她的颈肩很香,他仔细嗅闻,发现是香茅的气味。
热浪从被他鼻尖摩擦过的部位,一路往上蔓延,她能闻见他的古龙水香味,还有浓厚的男性体热,他这是在诱惑她吗?
“我在思考关于你的问题。”她瞠着眸心,纤背堪直,努力保持若无其事的轻松状态,尽管非常困难。
“关于我?!”他的手指轻轻滑过线条圆润的肩头,在她耳畔吸吐,气息像一张网罩住了她。
看她全身寒毛直竖,白皙的肌肤冒出一颗颗小疙瘩,脸颊浮现不同于彩妆品所呈现的红晕,黎湛的嘴角满意地挑高。
他挖掘出她不同于生气时的美丽,当她紧张或不知所措时,她的反应会变得笨拙迟钝,伶牙俐齿也跟着当机,偶尔还会因为说错话而咬到舌头。
比起生气瞪人的美丽,这样的她,笨拙得很可爱。他承认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他老是喜欢惹怒她,或者捉弄她。
“我在想,你本来就是这副德性?为什么我以前从来不晓得?”
“不然从前你知道的那个我,是什么德性?”
“嗯……温和,宽厚,有爱心,没有攻击性。”
她努力忽略在颈肩游走的手指,那粗糙的茧在柔嫩的肌肤上轻刮,她身子反射性的轻颤,体内有股热 流在流窜。
他低下头,双手轻轻拢住她纤细的颈部,从外人眼中看来像是在帮她调整那条珍珠项链,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在跟她调情,而且丝毫不介意在众人面前。事实上与他相处下来,她发现他看似进退有据,行事精明内敛,私下根本是为所欲为,只将自己的喜好当作准则。
“你的形容让我觉得自己是被驯养的小白兔。”黎湛闷声发笑,呼吸喷洒在她的后颈,带来温热的潮湿感。
“可是你并不是。”孟颖臻讨厌他这样,明知道她害怕在这种场合出糗,所以她总是十分紧绷,偏偏他就爱故意闹好。
“对,我不是。我是无法被驯养的,你得弄清楚这一点。”
“在我印象中的你,似乎不该是你现在的样子。”
黎湛半敛的阵光转为深沉,鼻息略重地问:“那很好,我希望你只记得我现在的模样。”
“为什么?你不喜欢从前的自己吗?是因为艾德格的缘故?!”她试探性地问道:“为什么你从来不提起你哥?”
明显感觉到身后的呼吸声加重,那双爱抚着颈肩的粗砺手掌骤然抽走,孟颖臻愣了一下,等待片刻却什么也等不到,她才转过身。
只见黎湛己经去而复返,取了两杯金色香槟走回她身旁,态度泰然,嘴角还噙着一抹惬意的笑,仿佛刚才她感觉到的那抹异状,只是她的幻觉或想像。
“几个叔伯在那头,我过去打声招呼,你想一起来吗?!”薄唇抵上杯沿,他笑睐一脸茫然的她。
她接过香槟,双手合执细长的杯脚,看着黎湛翩然走远的高大背影发起愣来。
难道他们兄弟俩存在着某些心结?除了那一回在温莎镇巧遇,黎湛总是刻意避谈他兄长的话题,她纳闷也不解,偏又找不到机会弄清。
就她所知,黎之浚与黎湛兄弟情深,两人个性堪称互补,一外放一内敛,一强势一温和。
做为老早之前便被认定,最有可能继承父亲与叔伯事业的人选,黎之浚的锋芒一向强过另外几个堂兄弟,甚至连亲弟弟也比不上。
黎之浚的存在感太强烈,以至于黎湛经常被隐盖在兄长的锋芒底下,外界对他的评价不多,大多是谦逊温和这一类的赞美。
可如今看来,那些评语与她认识的这个黎湛,有一段挺大的差距,究竟是那些传闻有误,或是他变了?
“别紧张,他不会跑掉。”
一声笑诸中断了她的思考,孟颖臻撇首一看,珍妮姑妈微笑走来,单手拢上她肩膀,精明的眼神藏不住好奇。
“甜心,在这里没人会落单,如果不介意的话,在艾蒙回来之前,让我当你的护花使者吧?”
珍妮姑妈楼着她走向宴会厅外边的露天庭院,她根本无从开口拒绝。
庭院的花草修剪得极美,绿色灌木上缠绕了一串串灯泡,晕黄的灯光使得景色朦胧美好,许多人在菩薇丛前的雕花白铁椅上品酒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