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休息一会儿就会没事的,我不想让他担心。”宇文玥眉心紧蹙,停下步伐,等待这一波揪心之痛过去。
“夫人,你这样是不行的。”小芙见她情况不大好,担心得都快哭了。
“……不然由我自己告诉他,好不?”宇文玥不理会良心上的谴责,开口欺骗小芙。
“好吧!但是你一定要告诉将军喔!”小芙要求她的保证。
“我会的,小芙,你别为我担心,不会有事的。”宇文玥苍白的嘴唇微微一笑,安抚忠心的小芙。
当最大的痛楚过去后,宇文玥的呼吸才慢慢缓和顺畅,脸色也不再惨白,她挺直身子,抬手轻拭额际的汗水,若有所思地仰望湛蓝青天。
“夫人,你怎么了?”小芙不懂柴娴雅为何会突然仰望青天,不快点回房让她去派人请大夫过来诊治。
“我已经好多了,别担心。小芙,你说偷来的幸福能够长久吗?”宇文玥忽然一问,心下其实对眼前过于美好的幸福感到不安,毕竟这原本就不属于她,她担心自己飞得太高,之后会摔得粉身碎骨。
当她望着沐宸昊沉睡的脸庞时,总是无法忽视内心最深层的恐惧,即是他有办法接受身为宇文意的女儿的她吗?倘若他知道她是谁之后,可还会笑得那样温柔?可还会那样缠绵悱恻亲吻她的唇?可还会眼里仅有她一人?
她非常害怕探知那答案,况且她还弄不清自己为何会变成柴娴雅,或许有一天她会莫名其妙再变回原本的样子,到时恐怕就无法再见到沐宸昊一想到这儿,心头便万分沉重,而且还如被针扎刺般痛着,难受到喉头哽咽。
“偷来的幸福?幸福可以用偷的吗?”小芙不懂,疑惑地应道。
“或许真的可以。”宇文玥任由那股害怕失去的痛楚四处蔓延,移开目光,不再仰望青天。
“啊?”小芙满脸纳闷。
“小芙,先前我托你打听左丞相家小姐的事,进展如何?”宇文玥关心起家里的自己的情况。
“我托府里的丫鬟向左丞相府里的丫鬟打探了,听说宇文小姐前阵子玩秋千不小心摔下来后,便陷入昏迷不再清醒,左丞相还请求太子派出宫中的何御医过去诊治,也是毫无起色呢。”小芙说着得到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宇文玥一怔,真正的她陷入昏迷中,那么柴娴雅上哪儿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整个人震惊到惶惶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情况。
“总之夫人你也不认识宇文小姐,她的事你就别放在心上,目前最要紧的是照顾好你自己才对。”小芙耸耸肩,扶着她回房,暗自盘算着待会儿要请王总管派人请许大夫过来一趟才行。
宇文玥茫然失措,心下仍为不知去向的柴娴雅魂魄感到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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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早朝的沐宸昊与柴竣立受宝良王所邀,集聚于王府。
“右相,本王不得不说你将掌上明珠许配给宸昊真是做对了,这几天我瞧宸昊上早朝时容光焕发,比起从前更加光彩夺目,一看便知他和妻子琴瑟和鸣,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满身贵气,摇扇的宝良王语带欣羡。
“打从认识宸昊后,老夫便觉得再也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娴雅,所以将娴雅交给宸昊,老夫很放心。”柴竣立捋胡微笑,对沐宸昊这个女婿,他是愈看愈满意。
“娴雅是个好妻子,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沐宸昊轻笑,对柴娴雅没有任何不满。
沐宸昊对柴娴雅的赞许,让柴竣立与有荣焉,他与妻子从小就很注重娴雅的教养,除了让她学习琴棋书画,亦教导她持家之道,就是要让她嫁人后能当个无从挑剔的媳妇。
“近来太子那儿可有什么动静?”谈笑过后,宝良王正色步入正题。
“太子党那帮人仍旧蠢蠢欲动,他们多次出入三王爷那儿,似乎有意拉拢三王爷。”沐宸昊说着他得到的消息。
宝良王与柴竣立听闻太子的人马接触三皇子,眉头皆深深一蹙,三皇子城府极深,虽然这场皇位之争表面上三皇子出局了,但三皇子暗地里仍跃跃欲试,谁也不敢说三皇子最后会不会坐收渔翁之利。
“三王爷和大王爷素来交好,老夫认为他们会和太子连成一气。”最棘手的人是三皇子与太子,至于年纪最长的大皇子,因生母出身不够高贵,父亲仅是一名小官,背后没有庞大的人马支持,皇上也未曾将大皇子列入储君考量的人选,在险恶的宫廷斗争中,始终没人将大皇子放在眼里。
“太子定是对三皇兄有所承诺,否则三皇兄不会平白无故帮太子。”宝良王甚为了解三皇子凡事讲求利益的脾性。
“老夫就怕向来诡计多端的三王爷当太子的军师危害王爷您哪!”柴竣立面色凝重,忧心时不时朝宝良王射来的暗箭。
“我会派人密切注意三王爷的一举一动。”沐宸昊绝不容许太子和三皇子的阴谋诡计得逞。
“有宸昊这句话,本王即可高枕无忧,不过本王也听闻左丞相近来似乎较少出入太子府邸,你们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宝良王对沐宸昊信心十足,话锋转到左丞相宇文意身上,倘若太子和宇文意交恶,对他而言是个好消息。
沐宸昊摇头,不知其中原由。
“听说宇文意那老家伙的宝贝女儿前些日子自秋千上摔了下来,伤势颇重,直到现在仍旧昏迷不醒,各名医来来去去看过无数次皆束手无策,宇文意还请太子派出宫中的何御医,依然毫无起色。”柴竣立有点幸灾乐祸地说着他所听闻到的消息,他和宇文意向来不对盘,现下又各拥其主,对于宇文意的遭遇,自然不会寄予同情。
“如此严重?”宝良王挑了挑眉。
“正是,所以左丞相才会无心陪伴在太子身边。”柴竣立认为宇文意的宝贝女儿跌得好,让宇文意心有旁鹜,无法全心全力辅助太子。
宝良王意会一笑,听出柴竣立话中的窃喜之意。
沐宸昊对于他们谈论的宇文小姐并不感兴趣,亦不认为宇文意的女儿昏迷不醒是件值得窃喜的事,所以并未搭腔,他趁着柴竣立在大肆评判宇文意之际,心思悄然远飘,想着他的小妻子现下在做什么,是否又拖着小芙在花园里玩蹴鞠,一想到她神采飞扬娇俏的模样,唇角便不自觉地逸出一抹宠溺的微笑。
“……王爷,老夫认为既然太子有意拉拢三王爷与大王爷,咱们不如也如法泡制,朝尚未表态的九王爷那儿探他的意向。”柴竣立好不容易说完一长串对宇文意的不满后,才将话拉回正题上。
“宸昊,你觉得九皇弟可靠吗?”宝良王收扇,以扇柄轻敲桌面,询问沐宸昊的意见。
“九王爷行事谨慎,我倒认为他不会这么快就表明,应该会再多观望一阵子才决定要将赌注押在哪一方。”宝良王的询问打断沐宸昊对小妻子的思念,他神色一敛,说出看法。
“九皇弟确实如此。”宝良王颔首同意沐宸昊的看法。
“那下一步棋该如何走?”柴竣立分别望向宝良王与女婿。
“以静制动。”沐宸昊不主张主动挑衅。
“宸昊道出了本王心声,不论太子党的人想玩什么花样,本王乐于奉陪。”宝良王赞赏一笑。
柴竣立见宝良王与沐宸昊意见相同,沉吟了会儿,同意他们的看法。
“十日后,本王打算在城外北郊的万寿山举办一场野猎,邀请大伙儿带着家眷一同纵驰于山林间,右相与宸昊你们俩一定得参加。”正事谈完,宝良王提及十日后的打猎计划,口中的大伙儿即是平日与他亲近及他有意延揽的朝臣。
“王爷有野猎的兴致,老夫当然要参加。”柴竣立毫无异议。
“我会带着娴雅一道前去。”沐宸昊也同意参与野猎。
“本王从未见过右相的掌上明珠,正好可以藉由野猎之行好好看看,究竟是怎样蕙质兰心的女子能够掳获宸昊的心。”
柴竣立得意一笑,对于宝良王对女儿的称赞,认为当之无愧,女儿在成亲那日昏倒醒来后忘记所有事的事情,他已从宸昊那儿得知,之所以没急吼吼地和妻子到将军府探望女儿,就是不想吓着宝贝女儿,也深信宸昊会好好照顾她,才会忍到现在。
“娴雅是很特别的女子。”沐宸昊提及柴娴雅时,话语中饱含炙热情感。
“那么本王就更应该要会一会她了。”宝良王惬意地摇扇呵呵轻笑。
“不过宸昊对王爷有一事相求,希望王爷能够帮忙。”目前沐宸昊最关心的就是妻子的健康,他希望她能够无病无痛地和他白头偕老。
“喔?是什么事?说来听听。”沐宸昊头一回有求于宝良王,让宝良王好奇得很。
“娴雅自小患有心疾,这几日还犯了病,我着实担心她的情况,希望王爷能派出宫中御医为她诊治。”沐宸昊清朗道出对妻子的忧虑。
柴竣立一脸期待地看着宝良王,从前娴雅的心疾都由许大夫负责照看,虽无法根治,但也没有变得更糟,所以他就没急于寻求御医的协助,可娴雅这次在大喜之日昏倒着实吓坏他了,他正想向宝良王提出派出御医的请求,结果宸昊倒先说出口了。
“这事儿一点都不难,怎么不早点提?你们放心,本王会马上派出宫中的庞御医到将军府去为沐夫人诊治。”宝良王很乐意卖人情给他们,让他们日后对他更加忠心耿耿。
“宸昊在此谢过王爷。”沐宸昊拱手感谢宝良王。
“谢谢王爷。”柴竣立心下大喜,连忙谢过。
“除了家人以外,你们就是和本王最亲近的人,何须跟本王客气。”宝良王笑着摇扇。
宝良王一句最亲近的人,简直是说到柴竣立心坎里,使他笑得合不拢嘴。
沐宸昊淡淡一笑,心下明白宝良王特意这么说,无非是想拉拢人心,但无论如何这份恩情他都会记在心里,他日定会予以回报。
第4章(1)
呜……她一定是笨蛋!
只记得欺骗小芙说她会亲自告诉沐宸昊有关她突然发病一事,却忘了小芙请王总管派许大夫过来为她诊治时,王总管一定会将事情禀告给沐宸昊知道。
更糟的是,沐宸昊回府时,还带回庞御医来为她诊治,从头到尾就只有她一厢情愿认定事情会照她预想的走,结果她先后接受许大夫与庞御医的望、闻、问、切,弄得自己晕头转向、疲累不已。
此刻她端坐在雕花花梨木椅上,乖巧地捧着药碗,透过碗缘偷偷觑望脸色难看、正为她大意轻忽以至于犯病一事大感不快的沐宸昊。
“你还敢再说有小芙一人陪你就够了吗?”沐宸昊双手环胸,如巨大的神祗站在她面前,语气森冷冻人。
“……其实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并没有昏倒啊……”她语气娇软无力,他动怒的模样让她莫名感到心虚,无法理直气壮地回话。
唉!她是不是太窝囊了?
“犯了病还不叫严重?”沐宸昊目光阴森地瞪向她。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下一回我会更加小心谨慎。”她被冻得全身发寒,急忙否认。
“还想要有下一回?”沐宸昊眉一挑,脸色更难看了。
“当然不是啊!没有人会喜欢生病,我也不例外,我保证一定会将身子养好的。”为了说服他相信,她马上喝了口黑漆漆、药味浓重的汤药。
药方入口,整张小脸立即因那浓烈的苦味而纠结在一块儿,忙不迭地将犹有八分满的药碗搁在桌案上,不愿再喝上一口。
“你不是才说一定会将身子养好吗?怎么不把药给喝光?”沐宸昊牢牢盯着她,可不容许她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我刚是那样说的没错,但这药实在是太苦了,害我受到太大惊吓,得平静一下才行。相公,我等一下再喝好吗?”她脸上漾起一抹可人的微笑,握着他的手,嘴甜撒娇,心里打的主意却是她说什么都不要再喝这令人作呕的汤药一口了,等沐宸昊不注意,她就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药倒个精光。
沐宸昊对上她惹人怜惜的眼瞳,她眨巴眨巴、好不可怜地央求他,楚楚眼波饶是铁石心肠之人都会心软屈服。
“我今天受够了教训,以后就会更懂得照顾好自己,不让你为我担心。”眼见奸计就要得逞,她装巧卖乖,依偎着他,一副已深刻反省的模样,打算打铁趁热,不让他实现先前的威胁,多派两名丫鬟陪伴她。
可沐宸昊怎会没看穿她所玩的小把戏——不想喝药,不愿让他多派人照顾她,以为只要撒个娇就没问题了,她心下打的鬼主意,让他又好气又好笑,却佯装未看透她的心思,任她摆布。
“将军府这么大,要做的事情一定很多,如果相公再多派人跟在我身边,岂不是会加重其它人的工作?这样大家太辛苦了,所以我觉得还是维持现状最好。”宇文玥见他似乎被她说服了,心下不免得意自己对他深具吸引力。
“多请两个人对我而言并非难事,你不用担心。”沐宸昊抚着她的脸颊,要她无须为府里的仆佣操心。
“呃……”宇文玥一怔,她的确是忘了沐宸昊有能力请更多仆佣入府,唉!
“忘了告诉你,宝良王十天后要在城外北郊的万寿山举行野猎,还特意要大伙儿带着家眷一块儿同行,但我瞧你身子不佳,为免野猎中途犯病,你还是乖乖留在府里养病吧!”沐宸昊无限惋惜地看着她,祭出诱饵。
“什么?宝良王要邀请我们到万寿山野猎?”听到可以出府到万寿山野猎,小脸开心地绽放出光采。
“可惜你犯了病,也不晓得要服多少汤药才会好转……”沐宸昊特意长叹一声。
“我……这十天内我会把所有汤药喝得涓滴不剩,待野猎之时,你肯定能瞧见我神采飞扬地骑在马背上。”她无法确保这副身子会不会再犯病,可为了十天后能够享受策马奔驰的快感,这些令人头皮发麻的汤药,她会咬紧牙关全部喝光。
为了让沐宸昊见识到她的决心,宇文玥立即捧起那碗教她作呕的汤药,仰头豪气一口饮尽。
沐宸昊满意地看着她将汤药喝得一乾二净,早就料到野猎之行会让她上钩,果然没错,接下来就算他没在旁边盯着,也不用担心她会阳奉阴违偷偷倒掉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