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恩这才微微抬起脸,看着这只肥手的主人。
“你叫余恩?”
一个胖得跟猪似的老爷,年约五十上下,留着一撮山羊胡,身上穿着织锦,上头还绣着金亮亮的莲花花纹,一看就是有钱有势的大老爷。
“是的,老爷。”余恩嘴里应着,稍一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无奈大肥手握得紧,她又不敢太用力。
“你长得可真俊呀!”肥手的主人,笑眯了一双小眼。
“何老爷。”李掌柜见状赶忙过来。“这……发生什么事了?”
“掌柜的,晚点让余恩送酒菜到我府里来给我。”何老爷名唤何仁,这才有些依依不舍的放下余恩的手腕。
“何老爷,客栈里忙,余恩得留在店里跑腿,我另外请人替你送好酒好菜过去。”李掌柜笑着应道。
“李掌柜,你是真听不懂我的意思,还是故意跟我打马虎眼?”何仁不悦地问。
“这……”李掌柜一脸为难,他当然明白何老爷话里的意思,但这何老爷实在是太明目张胆了。“何老爷,余恩才十六岁。”
余恩虽伶俐,脑袋也算聪明,一张小嘴更是滑溜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都是在罗家庄当跑腿打杂时所磨练下来的本领。
只是,她现在为何看不懂这位何老爷和李掌柜在唱哪出戏、说的是什么话?为何会牵扯到她的年龄?
“掌柜的,我看上的人,你也敢拦?”何仁眯起小眼,有股狠戾。
“何老爷,我怎么敢!只是……”李掌柜也不敢得罪这个上财主,何老爷可是知府大人的表兄。
“那就好,事成我会好好赏赐你的。”何仁垂涎的眼神又猛盯着余恩看。
余恩被看得头皮微微发麻。“何老爷,您慢用。”说完她便恭谨地快快退下。
李掌柜皱着五官,拉着余恩到后头的厨房口。
“余恩呀,这……”
“李掌柜,到底是怎么回事?”余恩不明白。
“你这小伙子,做事勤快没话说,我不想你吃亏,你也才这么小,所以掌柜偷偷跟你说……”李掌柜压低音量。
“掌柜,你有话就直说。”余恩笑了笑。
“那个何老爷……”当柜顿了顿才又说:“他看上你了。”
“什么?”余恩不显吃惊,反而觉得好笑。“我是个男人,他看上我?掌柜的,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余恩还故意抬头挺胸。恐怕那个何老爷长得还比她矮呢!
“何老爷喜欢的就是男人。”李掌柜一脸担心。
“男人可以喜欢男人吗?”虽然她已经到达可以婚嫁的年纪,但在她那青涩的感情世界里,完全不知道有这种事。
“道理上当然不行,但是……私底下大家都知道何老爷喜欢狎弄年纪小的男孩。”李掌柜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说得支支吾吾。
“狎弄?”余恩脑子转了转,虽然她跟着师父来往于市井之间,但是她年纪还小,很少有人会跟她提起这个,就连男女之间的事,她都懵懵懂懂的不是很清楚,况且是男人与男人。
“这……”李掌柜显得很有罪恶感。“说得明白一点,就是何老爷想要你的人,要你去服侍他。”
“什么?!”余恩杏眸圆睁。
“你赶快走吧,何老爷我们客栈惹不起,我也不忍心将你交给他,你待会从后门偷偷走吧。”李掌柜折回柜台,拿了几两碎银,交到余恩的手中。
余恩从震惊中理出了头绪。“掌柜,这没王法了吗?何老爷可以强逼平民百姓吗?”
“何老爷就是王法呀,我们斗不过他的!你别少年气盛,听掌柜的话,避一避。”李掌柜苦口婆心。
“既然他是王法,我能避到哪儿去?就算我离开客栈,他还是可以找到我,难道要逼我远离凤阳县吗?”余恩说得愤愤不平。
以为女扮男装就会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更没有黄花闺女抛头露面的危机,没想到还是让她遇上这种龌龊事!
“最好是这样,不然你年纪轻轻,一旦被何老爷……这……”虽然李掌柜已年纪半百,但对于这种事,他还是说不出口。
余恩眯起大眼,心里暗暗算计着。“掌柜的,那个何老爷不是要我送酒菜上他府里吗?”她回想起之前的对话。
“是呀。”李掌柜已经冒了一身冷汗。这种事要是处理不好,连这客栈也会遭殃的。
“那掌柜就照办吧!”余恩双手握成拳,掩不住一身的怒气。
她不想再逃了,才从罗家庄逃了出来,她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当缩头乌龟。为了严齐她可以牺牲,但若是她自己,那她就要站在正义公理这边。
“余恩呀,你可别乱来,这客栈要是有任何差池,我这掌柜也不用当了。”李掌柜看到余恩那火冒三丈的样子,很担心他的饭碗就要不保了。
“掌柜的放心,我不会连累到你的。如果你偷偷放我走,何老爷也不会放过你,是吧?”余恩没把话说尽,眉头锁得死紧。
“唉,谁让你长得还真有那姑娘的三分样,尤其那体态呀,难怪何老爷会不顾面子就这么开口要了你,以往何老爷喜男色都是暗地里来,从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李掌柜叹了口气。
余恩看看自己,年岁越长,她的曲线越玲珑。夏风已起,她已换下了厚重的棉袄,身上也只有这寻常的袍衫,这该如何是好?
第五章
踏着夜色,严齐回到客栈时已是晚饭过后了。
今天他负责运送十二道精致的点心到南大街的大户人家,因此耽搁了回客栈的时间。
以往戌初时分,客栈的忙碌告一段落,他就能和余恩离开客栈,一起回到他们那个简陋却温馨的家。
他才一踏进客栈,就见李掌柜站在柜台前神秘地对他招了招手。
“掌柜,什么事?”严齐来到李掌柜面前。
“严齐呀,这你表弟余恩他……”
严齐和余恩以表兄弟相称,这闻香客栈里,大家都知道他们表兄弟的感情很好,好到一块来上工、一块下工,还租屋住在一块。
“余恩怎么了?”严齐问。
“余恩他被何老爷给看上了。”李掌柜将中午的事约略说了一遍。
“掌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严齐脸色比那暴雨来袭还要恐怖。
“晚饭之前,大概酉时初吧?”李掌柜也不是很确定。
“已经一个时辰了!何府在哪?”严齐越听眉头锁得越紧。
“在东大街上。你就再送些点心过去,别让余恩吃亏,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正合何老爷的胃口呀……”
李掌柜愁着老脸,话还没有说完,严齐一转身,旋即冲出客栈。
他运起内功,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过一条又一条的街弄。来到凤阳县,他隐身于客栈内,没有人知道他的好本领,就是怕泄露任何风声。
而此时此刻,心焦如焚的他,已经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余恩呀,你绝对不能有事!要是她出了事,那他该怎么办?
不到一刻钟,他来到何府宅第,瞬间跃上屋顶。他立于高处,可以将四周的景象尽收眼底。
幸好何府并没有罗家庄那样一处又一处的院落,只有一座主屋连接着几道回廊,否则他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余恩,恐怕难上加难。
前庭、后院、回廊,都没有人影走动,气氛怪异到极点,他内心的不安也逐渐扩大。
他往下一跃,在一处花园落了地。他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前方左侧厢房忽然传来砰的一大声,他立刻趋身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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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年过半百的何老爷娶了一妻二妾,在中年之后,性情突然大变,专门宠爱年轻的少年。
余恩离开客栈,驾着马车,慢慢地来到何府。一到何府,通报过后,就被小厮带到这间厢房候着。
这处厢房,专门用来狎妓,里头不但春宫图挂满整个墙面,连桌巾、床幔都绣着不堪入目的男男交欢图。
她一个大闺女,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她被触目所及的画面轰到脸红心跳,脑子更是乱烘烘一片,只能将视线定在她带来的竹笼上。
原先她是打算让色欲熏心的何老爷服下她事先准备的泻药,这种泻药不会危害性命,又能惩治恶徒。
但她也没有傻到要在她带来的饭菜里下药,她打算凭借她的好身手在茶水里动手脚,这样一定能让何老爷喝下肚,早晚泻个十次九次。
过了很久,何老爷似乎是存心让她看完这些春宫图,就在她心慌慌、意乱乱,连眼睛都不知该往哪看时,何仁才摇摆着庞大的身躯走了进来。
“恩儿呀,让你久等了。”何仁色意挂在脸上,毫不掩饰。
她心头震了震,那声“恩儿”是有始以来她听过最恶心的。她勉强忍住想反胃的恶心感,才有办法开口:
“何老爷,您要的饭菜我都送来了,我该回客栈了。”
她作势打算要往前走,何仁却张开双臂一把挡住她。
“恩儿,别急嘛,陪我喝两杯。”那带着黏稠的语调,一点都不像是这半百年纪的老人家说出口的。
肥手就要扣住她那纤细的手腕,余恩巧妙地闪避。“何老爷,我口渴,有茶吗?”
“喝酒一样能解渴呀。”何老爷笑咪咪,却让那小眼更小了。
“喝酒我怕伤胃。”余恩胡乱找了借口。
“我立刻让下人泡茶来。”何老爷走到门口,吩咐着候在门外的小厮,然后才又走回房内,在雕花大椅上坐下。
余恩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把竹笼里的饭菜一一的摆上桌。
小厮很快便送上了一壶热茶,然后眼神怪异地瞧了余恩一眼,好像多污秽似的,又快速地退出房外。
余恩执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在翻转袖子时,将事先藏在袖口的泻药巧妙的撒入其中一杯茶水里。
“何老爷请喝茶。”她恭谨的微弯着腰。
“我不喝茶,我喝酒。”何老爷亲手倒了两杯酒。
余恩心里惊慌着。她怎么没有料到这个色鬼根本不喝茶,那她该怎么惩治他的恶行?
在罗家庄里,她被师父保护得很好,她顶多和市井小贩斗斗嘴、讨价还价,可是从来没有对付过真正的坏人。
“那我喝茶。”她端起茶杯,借着喝茶,缓和心乱,也趁机想想对策。
“恩儿呀,在客栈里工作辛不辛苦?”
“不会辛苦。何老爷我该走了,掌柜还在等我。”既然无法得手,那她还是溜之大吉比较好。
虽然她不怕这个大肥猪动手,但是为了不让掌柜的难作人,她还是得忍一忍自己的拳头。
“恩儿呀,我不会亏待你的,你何必要回客栈呢?你跟着我,有吃有喝还有银两拿。”说着,何仁又伸出了肥手,这次又快又准地扣住了余恩的小手。
她没有想到何老爷这等臃肿肥胖的模样,竟然会是个练家子!看来她太小觑了何老爷。
想甩却甩不开何老爷的钳制,她太大意轻敌了。“何老爷,我不回客栈我表哥会担心的。”
何仁对于余恩的挣扎和推托也不生气,一样是笑眯了小眼。“我让人去通知你表哥。”
“何老爷,你先放手。”余恩也只能先撑起笑脸,非不得已她是不想拳脚相向的。“我敬你,我干酒、你喝茶,就当我给你赔不是。”
何仁这才放开余恩的手。余恩连忙将茶奉上,何老爷在接过茶杯时,还顺道摸了她的手背一把。
余恩全身发起颤栗,连忙端起酒杯。只要这只色猪能喝下茶,那她被摸这几下也值得了。
何仁一口喝干杯里的茶,余恩也只能干尽杯里的酒。
“哈哈哈!”邪恶又夹带着淫荡的笑声,从何仁的嘴里传出。
“不知何老爷在笑什么?”她一听到何老爷的笑声,差点将嘴里的酒给吐出,只能以袖口掩嘴,抹去嘴角的酒渍。
“恩儿呀,你经历过人事吗?”何仁挑动眉头,问得坦白又实际。
余恩双颊乍现嫣红,这一室不堪入目的画像,已经让她无法用正常的理智判断。一会儿之后,她摇了摇头。
“你体态轻盈、丰姿旖旎,你放心,我会小心的对你、好好的对你。”何仁站了起来,摸了摸下巴的山羊胡,庞大的身躯就这么贴近余恩。
“何老爷,我得走了,再不走,我表哥要是寻上门可就不好了。”她连连倒退了数步。
“你走不了的。”何仁一把想扣住余恩的纤腰。
余恩再也无法忍受让这只肥手碰她,她一扬手,阻挡了何仁的动作,俐落的翻了个身。
何仁显然吃了一惊。“你会武功?”
“我不会武功,我只想要回客栈。”余恩快速退到门边。非到必要,她可不想闹得众人皆知。
“你以为我看上的人,能逃得过我的手掌心吗?”何仁再一探手,忽然他的眉头皱起,右手抚上肚子。
何仁色欲熏心,细长的小眼里,只有余恩那宜男宜女的模样;而且他太托大,以为年纪小小的余恩也使不出花招,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余恩下药的动作。
同时,余恩的喉咙也传来了灼热感,身体有种奇异的感受在奔驰。她不禁在心里呐喊:糟了!难道这只肥猪也对她下了药吗?
“你……”
“你……”
两人同时指着对方。
“余恩,你对我做了什么?”
余恩摇头。“我能对老爷做什么?我带来的饭菜,你可是一口都没吃。”
何仁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是你会有谁?老子我今天绝对不放过你!”
余恩很怀疑,不知是不是因为何仁体型太肥胖,所以那些泻药的药量对他不构成影响,否则何仁为何还可以对她出手?
何仁一把扯下余恩头上的头巾,余恩偏脚一踢,没有踢中,整个人回转了半圈,一头乌丝如瀑布般流泄而下。
余恩太轻敌了,她整个人烧灼得难过,不但气运不上来,连下腹都开始窜烧着火热。
“我没看走眼,你真的是个绝色。”何仁贼贼地勾动唇瓣,紧接着想要一把抓住余恩的肩头。
“你别过来!”余恩这次没有用力抵抗,而是以灵巧的身手开始移步闪躲。
“你果真有功夫,不然寻常人要是服用了我的迷魂散,早就扑到我身上了,哪还能逃!”余恩越躲,何仁的眼神越闪着刺激的光芒,那就像是猫在抓鼠般,有着追逐的快感。
身体越来越热,热到余恩的额上开始发汗,要不是她练了十年的功,此刻已经任由何仁予取予求了。
何仁原本并不急着把余恩扑倒,反正多玩一会,等余恩的药效发作之后,到时他便可为所欲为。
只是何仁没想到他的肚子似乎有越来越绞痛的迹象,于是他发下狠,决定速战速决,先把余恩绑上床再来打算。
何仁快速移动,那臃肿的身躯竟伶俐如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