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我的味道,那就因为是我才喜欢,我不想像任何人,我就是我,听清楚了没有?”
“你这个人……真的很霸道。”
“哼!”在大床的另一边躺下来,有些火气的侧过身,背向着她。“怎么?怕了?请记得你现在是寄人篱下。”
她没再说话,用手指在他背上写了字。
东方靖怔了一下。“你写什么?”他隐约感觉得出是四个字,只是她写得好快,他根本猜不出来。
“时候还早,快睡吧。”冬雪学他侧过身,背对着他淡笑道。
这可恶的女人!不会是写“卑鄙下流”或“暴政必亡”吧?
身后有点动静,他衣摆被揪住一角,不一会儿,就传来她平稳规律的呼吸声。他有些哭笑不得,她也真够好命,这样就睡着了?
他翻过身,发觉她又蜷缩着身子,一只手同样揪住他衣角下摆……真够怪癖的了,可却莫名的令他心软。
这女人真的很没安全感吧?他注意过,若没有东西可以揪住,她双手便会缩在胸前做保护状,而且无论她睡在地上的哪一个方位,身体也一定朝向他。
她的睡容安详可爱,真的很像橱窗里的洋娃娃,只是……脸色会不会太苍白了?因为白得透亮,反而更显出两颊的玫瑰色。
听说心脏有问题的人,通常会有“苹果脸”……
找个时间去问问安钧德吧。东方靖想。
***
“由X光片看来,她的心脏有一处小光点,薄薄的有些透明……可说真的,除了进一步检查外,我也不敢断言这样有没有问题,只是真的还满奇特的。”
“至于你关心的记忆何时恢复嘛……人脑的构造很神奇,说实在我也不知道。或许某天打个雷,她吓了一跳就忽然恢复,但也或许隔个好几年,她才记起一切。当然,也有人终其一生什么也没想起来。”
东方靖沉默的听着安钧德说明,思索了一下又问:“那么如果有一天,她恢复了记忆,会记得这段时间的事吗?”
安钧德有趣的看着好友,看来这男人很在意这件事。
“很难说。有些人丧失记忆前后的事全部可以连结起来,有些则是只会记得片段,也有恢复记忆后,完全不记得丧失记忆那段时期一切的人。”像是故意似的,他接着说:“之前美国就有则新闻,一个男人丧失记忆后和照顾他的护士相恋并育有一子,但数年后的某一天,男人忽然失踪不再回家,原来他恢复了记忆,回到第一个老婆身边去了,压根不记得自己和护士的那段情,更甭说会记得那个小孩……”
东方靖烦躁的爬着头发。和安钧德见面已是三个多小时前的事了,三个多小时后的现在,他正在和客户应酬,应是满脑子工作的时候,脑里却仍不断地想着安钧德的话。
有一天,他有可能会被冬雪忘记……会吗?她会忘了他吗?忘了她最喜欢的“味道”?
蓦地想起她说过自己也许曾有个很爱很爱的男人,他眉头不自觉拢起。
心不在焉吃完饭后,客户提议去附近的酒吧小酌,他原本想早点回去,却想起某个本来和他约好要去买东西的女人,不久前突然打电话告诉他,说她今晚会工作到很晚,十点以前不会回家。
搞什么鬼?有什么传单可以发到这么晚?而且还是“临时”加班?
他不以为然的在心中冷哼。
反正此时回去,也只有他一个人在家,不如就在外头多待一下吧。
一行人转战进酒吧前,东方靖吩咐林秘书道:“打手机给那丫头,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是。”
第3章(2)
一进酒吧,他立即猜到今天可能有什么活动,里头的女侍者个个做兔女郎打扮,头上戴着兔耳朵发箍,上半身穿着紧身的低胸兔女郎装,下半身则是网状丝袜加上细跟高跟鞋。
一名兔女郎领着他们一行数人入坐,前方正好有另一名兔女郎端着客人点的饮料走过来,她本来是笑脸迎人,可眼神一对上东方靖,俏脸立即僵化,嘴巴张成O字型。
她迅速低垂下头,心中暗自祈祷某人不会注意到她。
东方靖认出那张浓妆艳抹下的脸蛋后,先是怔了一下,接着俊脸便像是结了霜,周身温度骤降好几度。
某个告诉他去发传单的女人,现在倒是扮超兔女郎来了,在别的男人面前展现很“透心凉”的打扮,看得他额上青筋都气得冒出来。
年届六旬的庄总进了酒吧,眼睛便忙着吃冰淇淋,养眼的兔女郎看得他心旷神怡,口水差点没流下来。“呵呵呵……这地方真是不错啊。”
东方靖坐定后,眼角余光一直注意隔壁桌的动静,认出了其中一个男人是家族中二叔二房的小儿子。可能是背对着他的缘故,对方没有发现他。
不久,隔壁桌几个男子一阵窃窃私语后,笑声轻浮暧昧,其中一个还拿了不知是什么东西溶解在一杯饮料里,他们的目标,很明显的就是冬雪。
果然,她送完饮品经过隔壁桌时,有人出声把她招了过去。
“小姐,我点的是冰火,怎么老喝到蒜头味啊?真的让人越喝越火欸。”
冬雪愣了一下,陪笑道:“不好意思,我马上帮你换杯新的。”
“你不喝喝看,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维持住笑脸,有耐性的说:“本店以客为尊,客人说的当然是真的。”
“我最不喜欢这种客气到令人作恶的作法,摆明了就算我们骗人,你们也会认了。啧!我就是要你喝,有蒜头味的话,你们得赔我,没有蒜头味,看你想怎样都行。”后面一句话他说得极暧味,几个年轻人都笑了。
冬雪拿起那杯冰火,犹豫着要不要息事宁人的喝下。
算了,她今天只是代班,要是因为她害小珠被炒鱿鱼,那她会很愧疚的。
将杯子拿高,她微仰起头作势要喝下,手中的杯子却突然被抽走,然后,她看到一张气得像是想把她痛揍一顿的俊脸。
下一刻,方才一直“卢”她喝酒的男子便以极为恐慌的语气唤了句,“大……大堂哥。”
东方靖冷冷的看着他。“好久不见,俊生。”
东方俊生低着头,根本不敢说话,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他怕死了这个大堂哥……不!不只他怕,东方家所有人都怕他,就连养大他的伯父都不太敢左右他。
“怎么不说话?”见堂弟不吭声,他沉着脸道。
“是……好、好久不见。”
“听说你在中部的分公司表现不错,想回总部一展所长,是吧?”他嘴角一撇。“那份升迁文件现在还在我手上,尚未下达人事部。”
“大堂哥,我……”还来不及开口推销自己,一杯冒着冰滴的调酒已凑到东方俊生眼前,他瞪大眼看着大堂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有蒜味?嗯?”东方靖挑了下眉问。
东方俊生惊了一下,他记得大堂哥除了公事外,从不插手家族在外的私事,何以现在会……
他戒慎惶恐,低声说:“这女孩……大堂哥认识?”
想起东方靖先前的交代,冬雪在一旁连忙开口,“不认识,一点也不认识。”
东方靖的脸色更冷了。“我问你酒是不是真的有蒜味,你扯我认不认识这女的做什么?你听不懂中文吗?”他用英文又问了一次。
大堂哥到底要他用中文回答还是用英文啊?东方俊生吓得六神无主,中英混搭的说:“Well……you know……我一向讨厌蒜味,So……”
“那我来替你喝喝看,看冰火有蒜味到底是怎么回事。”东方靖沉声的说。
东方俊生吓一跳,赶紧把杯子抢过来。这里头可是有强力迷奸药,要是大堂哥喝了……老天!这位大爷若出了事,他一定会被逐出东方家的。
呜~他是在走什么运啦?
“怎么了?”东方靖盯着堂弟问。
东方俊生欲哭无泪,垮着一张脸,“喝,我喝……”他小小的啜了一口后冷汗直冒,接着说:“那个……我刚刚可能……可能弄错了,这杯冰火没有问题,呵呵……”
“是吗?没有蒜味吗?喝那么一小口怎么会准?”
很怕精明的大堂哥端过去喝,东方俊生豁出去的仰头一口把它喝光。“嗝~真的没有蒜味……”
东方靖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怎么喝得那么快?我本来想说调酒放太久不好喝,打算替你换一杯呢。”
“……”马的!
下一刻,他敛起笑意,冷冷盯着在座几位年轻人。“俊生的脸红得很奇怪,你们要不要先送他回去?”看堂弟那副德行,他隐约猜到方才他们放进酒里的东西是什么了。
一想到这害人的玩意差点就用在冬雪身上,东方靖真的很想上前直接给自家堂弟几拳。
那家伙以后都别想有机会升迁了。
心情很差,胸口闷得像快炸掉,回座位和客户寒喧一下,他就找藉口先行离去了。
踏出酒吧不久,一个匆忙的身影便追上来——
“东方靖先生……”
他故意不理,脚步一点也没放缓。
“等……等我一下啦!”冬雪快步跑到他前方,双手一张,挡住他的去路。
一见又是那身清凉的兔子装,东方靖止住步伐,冷眼看着她,忍了下才压抑住破口大骂的冲动。“你一定得穿成这样吗?”他发火的将外套脱下来扔给她。
“你……你那么生气的往外走,我根本没时间换衣服。”
“没人要你追出来。”
“但我可以感觉得到,你……很生气。”她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
她的话挑起他不悦的情绪。“你真行,发传单发到变成兔女郎。”她知不知道自己穿成这样,店里有多少男人眼睛免费吃冰淇淋吃到饱?
一想到那些人色迷迷的看直了眼,他就怒火难消!
“我真的是在发传单。”她解释的说:“有个发传单的同事这几天得了重感冒,下午时她还在发烧,晚上她有在酒吧兼差,不过已经请假三天了,酒吧老板说她再不去,就请她以后不用再去了,我看她很可怜,所以就……就自告奋勇代班了。”
“她没有告诉你,到这种地方打工得穿成这样?”
“今天有活动才特别一点。要我穿成这样,我也很抗拒啊,本来以为下半身好歹还有件小裙子什么的……可后来想想,又觉得还满庆幸的……”
东方靖恶狠狠的瞪着她。“庆幸?”
“我穿成这样在酒吧里,都冷得鸡皮疙瘩直冒了,要是那个生病发高烧的同事来,病情一定更雪上加霜。”冬雪毫无心机的笑着说。
“你是笨蛋吗?!”莫名的情绪涨满胸口,他突然很想紧紧的拥抱她,可最后仍忍了下来,什么也没做。
她傻笑。“刚刚那杯酒……是有问题的,对不对?”
东方靖再瞪她一眼。“现在知道怕了?哼!我问你,若他一再相逼,你会喝吗?”
“会。”见他马上变了脸色,冬雪又笑了。“因为你在旁边,就算喝下去,我也有把握他们欺负不到我。”
那可是用来专门占女孩子便宜的下流东西,他可以想像她若是中招,那种身不由己、赤裸展现原始情欲的模样,会有多么火热难耐……东方靖不自在的转过身去,那些该死的浑蛋!
“不是说不认识我?现在倒又攀关系了?”他知道自己这样耍性子真的很难看,可他就是心里不痛快。
“是你自己要我在外头不能认你的。”她既无辜又不明所以,这男人的脾气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哼!”
见他转身,冬雪以为他又生气了。“我又说错了什么?”
他懒得解释只道:“你听好,以后的工作,只要是穿着清凉的就不准去。”
“啊?这样啊……酒吧老板说我的身材和脸蛋都不错,问我要不要去当Show girl,听说时薪很高耶。”
身材和脸蛋都不错?!东方靖才刚平息的怒火又窜上来了,光想像有个男人对她的身材脸蛋仔细端详、品头论足,他就火冒三丈。
“你……以后只要衣服短于短袖、裙子在膝盖以上,就不准给我出门!还有,以后你敢再把脸当调色盘,弄得无颜六色,休想我再理你!”明明是清纯如百合的面容,在经过化妆后居然会如此娇艳妩媚,完全把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他注意到了,方才在酒吧里,半数以上男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很不高兴的又看她一眼,他又不甘愿的说:“时候还早,我们去买你之前提的文房四宝,但你要先买套正常的衣服换掉这身装扮。”
冬雪喜孜孜的笑了。“你还记得我要买的东西?”
“哼!你是该多练练书法,怡情养性!”
“那你也该一起练……”
“你说什么?”
“……没有。”脾气真坏,他能说她就说不得。
可是,她还是好开心,因为这么忙的他……真的有把答应她的事放在心上。
第4章(1)
难得假日,东方靖睡到近九点才起床,大手很自然的搭向另一边……没人?
这些日子以来,他很习惯身边多了个“床伴”,手一扑空,他很快就清醒了。
冬雪呢?不会又一早跑到书房练书法了吧?
那女人最近找到新乐趣,有空不是写书法就是画国画,忙得很。只是再有天分、兴趣,书法和国画这两种东西仍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才能累积出水准,绝不可能一蹴可几。
然而,她的水准却不下于名家!
陪她去选购文房四宝,原意只是希望她在家里不会太无聊,可第一次看到她笔下令人心旷神怡的泼墨山水后,不安在他心里缓缓升起。
冬雪她……是不是慢慢在恢复记忆了?那样熟练的笔触,哪里是画个一星期就能有的?
东方靖盥洗好走出房门,就看到她正在阳台上浇花。站在阳光下的她,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一头黑亮秀发闪耀动人。
她边浇花边玩水,自顾自地玩得很开心,不自觉的,他也感染了她愉快的心情。
他走到厨房为自己倒杯咖啡,倒好后转身之际,有人蓦地环住他的腰,由身后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背。
这样的拥抱他习惯了,只能说这女人真的很贪恋他身上的味道。
又静默几秒,他发现她的手就交叠在他小腹上方,明明是温暖的抚触却莫名扯动危险的界线……他深吸了口气,冷冷开口,“可以了吗?我要转身了。”
她眼神一黯,松了手,笑咪咪的亦步亦趋跟在他后头。“你厚片要一片还两片?荷包蛋呢?”
“不了,昨晚吃太多,现在还不饿。”在客厅坐下来,他指了指搁置在一旁的纸袋。“怎么没拆开?”
昨日和客户约在百货公司楼上的餐厅用餐,一楼的时尚精品展示柜里放了近来流行的七彩宝石吊饰,他看了下觉得适合她,就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