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认识我?”她问。
“不,不过以后就认识了,我认识你爹倒是真的。”他跟未来亲家还挺合得来的,每次送货来,他们俩若不在棋盘上厮杀个一两晚,他可不放未来亲家走。
艾以点头。想起这几年来,天置堡可是个别处无法比拟的大客户,她爹总是会亲自将货送来,她也是,所以她现在才会在这里。
“你可别跟着别人喊我堡主,叫我夏叔就成了。”夏珉岢拉过她的手,“这几天你就好好住下来,熟悉一下环境。”
熟悉环境?住几天?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艾以没有拒绝他的碰触,却开口婉拒了他的邀约。
“你若还想做我的生意就住下。”夏琮崴将她的手从老爹手上抢回,威胁道。
这是哪来的野蛮人……算了,短短几天应该是无妨。她心想。
“走吧,我带你去你的房间。”他不想理会夏珉岢脸上那饶富兴味的诡异笑容,拉着她迳自离开。
真是一对怪异的父子,表面上好像相处得不是很好,却又感觉得出他们很在意对方。
艾以在走出房间前,还是礼貌性地回身点了个头。
夏琮崴带着艾以来到一处湖边小屋,附近的人烟与另处相较之下显得特别稀少,房子也寥寥无几,但环境清幽。
“我房间在你隔壁,有事可以来找我。”他从怀中拿出一块五角形的小木牌放到她手上,“这是通行令,不要弄丢了。”
她看着手上的木牌,觉得它很眼熟,好像曾经见过。
“我有事要处理,晚点才会回来,你一切自便。”
他得先去看看这些天来他撇下的工作积到什么程度了,那臭老头一定连个忙都没帮,全丢着等他回来处理。
艾以在他离开之后将门窗全数打开,让屋内封闭已久的气味流通,虽不像常有人居住的样子,但屋内保持得很干净,她想应该是有人定期做清扫。
她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湖面发愣。
“我的天……我可终于找到你了,这里简直大到不像话,若非刚刚在路上遇到少主,我铁定到现在还找不到你呢!”巧儿牵着羽儿走进门来,劈头就是一阵叨念。
“姐姐。”羽儿扑到艾以身上,除了她们,她现在只肯跟沈灏说话,其他人一概不理会。
艾以笑着摸摸羽儿的头,看着她有些瘦弱的苍白小脸,开始想着接下来该拿她怎么办?
羽儿像看透了她的心思,拉下她搁置自己头上的手,“我想留在这里。”
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艾以有些讶异,但看见她眼神中所透露出的坚定,艾以使确定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虽然想照着她的意思去做,但总要经过主人的允许,看来要等晚一点再过去隔壁问夏琮崴了。
“应该不是我眼花吧?”
范尚杰用手肘撞了下身旁低头认真做事的沈灏。
他们正在书房替夏琮崴代批公文折子,沈灏知道他最后一定会被夏琮崴拖来帮忙,索性自己先认命地过来,顺便把从他眼前闲闲晃过的范尚杰给顺手抓来,省得他看了刺眼,一个不小心就错手将他掐死。
“什么啦?”沈灏抬起头来,蹙着眉瞪向那个说话不好好说,三不五时动手动脚的人。
范尚杰指着右手边悬挂在柜旁的画像,“那个啊!”
沈灏不耐烦地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再将视线移回到折子上。
就一幅画也能让他大惊小怪?
“你到底有没有看清楚啊?”范尚杰伸手挡住他专注在折子上的视线。
“不过是幅画,你有必要……”沈灏打掉挡在他眼前的那只手,正想开口斥责,却在看清楚画中女子的脸时失了声。
他终于了解范尚杰的惊讶是打哪儿来的。
画中女子,明眸皓齿,巧笑倩兮。
很勾人。
却只勾起他们俩的疑惑与讶异。
“应该不是我眼花吧?”沈灏还没回过神来,“她……”
“难怪之前一见到艾少爷就觉得似曾相识,原来是在这里看到过。”范尚杰想起在船上与沈灏的对话。
夏琮崴一走进门就看见他们俩乖乖地坐在桌前替他批阅折子。
“我还没去找你们,你们倒自己先来了。”天要下红雨了。
他们只是闷不吭声地看着他。
夏琮崴微愣,奇怪于他们与平时吵闹多话的不同。
“少主,这是怎么回事?”沈灏指着让他们满腹疑问的画像。
夏琮崴看了一眼画像,嘴边勾勒出一抹笑。
“什么怎么回事?”他耸耸肩,装作不懂他的问题,“不过是我的心上人。”
“别开玩笑了,少主,艾以究竟是男是女?我可不要男的少夫人。”就算脸蛋长得再美,一想到要由男人来当他们的少夫人,范尚杰就忍不住直打哆嗦。
“少主,原来你不大正常。”沈灏倒是还能接受,反正又不是他要娶。
最后夏琮崴隐忍不住大笑出声,上前取下那画像,好心地为他们解惑,“她是女的。”
以前不晓得艾以真的是个女孩,基于心中的渴望才会画下手中的画像。
她不会知道当他得知真相时,是如何地为自己感到庆幸。
她也不会知道他对她的渴望因此更加无法抑止。
他不会再让她离开他。
夏琮崴回来了。
听见他开门的声音,艾以犹豫着该不该过去问他羽儿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应该要过去,毕竟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而他似乎也挺忙的,若此刻不问,到时候她也不知道该到哪里才能找到他的人。
只是,她开始害怕与他接触,她怕的不是他,是她自己。
怕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艾以再三思索着,无法下定决心过去找他,羽儿坚定的眼神此刻却在她脑中浮现,她终于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隔壁。
敲了几次门都没有人回应,艾以悄悄推开夏琮崴的门,探头进去,房内不见任何人影。
奇怪,她明明有听见他回来的开门声,怎么没人?
她走了进去,轻轻关上门,打量着他的房间。
墙边排着一列大小不一的刀剑与木棍,习武之味浓厚。
架上摆满了书,她随手拿起几本翻阅,不是医药的书就是一些内功心法的口诀,她看不懂,也不想看,随手将书放回架上。
桌上放着几幅画轴,她知道不该随便翻动人家的东西,可是她实在抑制不住好奇,最后还是将其中一幅拉了开来。
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与夏琮崴在船上所画那幅几乎一模一样,可她记得那幅画他放在船上没有带下来。
不对,不一样。
虽然很像,可是船上那幅纯粹只有山水景色,她手上这幅却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坐在小船上钓着鱼。
艾以手指微颤地再拉开另一幅画,接着捂着嘴退了几步。
画中的人儿沐浴在温泉之中,皎洁的月色泄下,爬上画中人儿露出的白皙背部、纤细颈项。
是她!
虽然只有侧脸,她知道,那是她。
第7章(1)
你又不谙水性怎么救我?
他为什么知道她不谙水性?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他为什么能这么笃定?
如果,有一个你很在乎的人骗了你,你会怎么想?
他看她的眼神、暧昧态度及言语、莫名的熟悉感。
因为我骗了一个我很在乎的人。
眼前的画、昨晚的梦、卧病的母亲……
所有的巧合与不合理,都在这时出现最好的解释。
艾以应该要生气的,气夏琮崴的欺骗,气他的隐瞒,可是充斥全身的喜悦取代了她的气愤,取代了她的慌张与混乱。
她的眼眶逐渐泛红,浑身轻颤,像被抽走了力气般,双脚一软,瘫坐到床上。
喀——
床板发出细微怪声,她被声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
艾以站起身来,低头查看床是否被她弄坏了,却没发现有任何不对。
带着些微暖气的风轻拂过她的脸,她蹙起眉头。就算是在室内,现在是寒冬,哪来的暖风?
她贴着床,虽然很不明显,但她可以感觉到风的确是从床板底下吹来的,她使劲掀起床板,果不其然,一道阶梯深入地底。
艾以此刻的好奇更胜恐惧,压抑着内心的害怕,她鼓起勇气一步步往下走,稍嫌陡峭的阶梯逐渐变得平缓,暖风也变成热气。
走到最底部,她看见一处石窟,温热的泉水自一旁的小水柱流入中央的水池,袅袅热气上升,经由上方那不大不小的洞口消失于外,水池内撒有些许花办,淡淡香味扑鼻而来。
夏琮崴在沐浴,听见有人走了下来,认出是艾以的脚步声,他故意躲入水中,等待着她走向他。
好棒的地方。她在心里无声赞叹着。
像被无形的力量所牵引,她缓步走向前,在水池旁蹲了下来,伸手触碰水中的花办。
突然,她被一股力量往下拉,跌进温热的水池里。
水深只达胸口,她浮出水面,抓着池边的石头稳住自己的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一双手臂自她身后伸出,紧紧抱着她,有人将头深埋在她的颈窝。
艾以先是全身紧绷,接着放松下来,不管何时,能够给她如此安心感觉的人,只有一个。
“大哥……”她闭上眼感受他的存在,脸颊轻蹭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轻吁了一口气。
“你都知道了?”他轻吻她的颈项。
艾以点头,为这过于亲昵的举动羞红了脸。
她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将她转过身来与自己面对面,环在她腰间的大手仍旧没有移开。
夏琮崴当然不会告诉她,他决定一切等将她带回来之后再说,这样她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他身边,若没人带路,她是回不去的。
“我们在客栈重逢的时候,你没有认出我来,我犹豫着是否应该要告诉你。后来在山上与你相遇,得知你的身份与心意,我真的很高兴。记得我在树屋跟你说的话吗?你就是你,不管你是男是女,我对你的心意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注视着她的眼里没有半分迟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艾以喉头一紧,当初她的离开,现在想来都没了意义,只是徒增两人的痛苦。
“查出你是谁之后,我因为忙于学习接手天置堡的事务,挪不出时间去找你,结果就这么拖着。后来听那个臭老头说,你爹开始将事业转移给你,今年换你接手堡内所订的货,我想你也许会经过那里,刚好我也有事经过,就在那里等着,还真的让我等到你。”他露出孩子气的笑脸。
“所以你爹也知道我们的事?”她问。
“瞧他今早看你的眼神,我想他应该已经看出你是女孩。”那个臭老头,之前提到她时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一看到她本人,眼睛都亮了,高兴得跟什么一样,白痴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们感情好像不错。”她说。
“回来之后,才知道因为我以前不太说话,他不知道该如何与我相处,所以我们父子俩每次见面都很沉默,才会变得像陌生人,其……其实他是个好老头。”夏琮崴说着,脸上露出一丝不自在。
他在害臊。
他那显而易见的尴尬表情,让她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知道艾以在笑他,他拨开她湿贴在颊边的头发,低头吻住她的唇,将她的笑声含进嘴里,他一点一点地加深这个吻,贪恋地吸吮着属于她的气息,紧贴的身躯可以明显感受到彼此急促的呼吸。
他的黑瞳因欲/望而收缩,他轻拉开她的腰带,大手从衣襟伸了进去,不着痕迹地扯掉缠在她胸前的带子,覆住她的柔软。
艾以惊呼出声,压住他肆虐的大手,她双眼迷蒙,几乎站不住脚,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与滚烫的肌肤,但她对于接下去会发生的事感到不安。
夏琮崴收回手,抱着她的双臂更加紧缩。他不是圣人,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可他不想吓着她,强迫自己一定要克制,不能逾越。
“抱歉。”他努力压抑住翻腾的欲火,调整好呼吸,让自己平静一些。
艾以将自己深埋在他的怀中,感受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
“我不问你为了什么乔扮成男子这么多年,只想问你从今以后你能不能恢复原本的模样,留下来,陪着我?”他抬起她的脸,诚心地问她。
经过范尚杰的大嘴,他猜想也许堡内上上下下都知道他跟她的事了。
看着他专注且真诚的跟神,她表情有些为难,“……我还不能留下。”
为什么?
他以为他们之间已经没有阻碍,但他没有问出口,他知道艾以有她的顾虑,他也很不想勉强她,只是他真的没有办法让她离开,他做不到。
夏琮崴抱着她离开水池,走上阶梯,他蹬了下最底的那阶,尽头处的床板应声而开。
艾以湿透的身子开始发冷,不断颤抖着,他似乎早就有所准备,从柜中取出一件女子的衣服要她换上。
她欲从他手中接过衣服,顺着他拎着衣服的手看过去,惊呼了声,俏脸通红地转过头去,“大哥,你没穿衣服……”
她今天终于看清楚男人跟女人之间最主要的差别在哪了。
她甩甩头,想把刚才映入脑海的画面甩掉,又好奇地想再多看一眼。
“我知道我没穿。”夏琮崴自顾自地伸手替她褪去身上早已变得冰冷的湿衣。
她又羞又窘,转过身背对他,直想找个洞钻下去躲,“我自己来,你转过去。”
他贼贼地笑着,故意贴在她耳边说话,“我都看到了,你也不用遮了。”
艾以脸上的热气窜到耳根,往下延伸到胸前。
像煮熟的虾子,他想。
“现在,你只能嫁我了。”
“嗯……”她羞到说不出话,只能点头,微颤的手悄悄拿过他手上的衣服,硬着头皮在他的炽热目光下换上。
她才刚换好衣服,门就被撞开。
“少主——你师父云游四海来到这了。”范尚杰不管现在是什么时辰,说话依然大声如常。
耶?他是不是打断人家的好事了?
范尚杰定在门口,看着房里头发湿透的两人,一个好像刚换上衣服,湿衣堆在地上,一个没穿衣服,恶狠狠地死瞪着他。
喔,大事不妙……
“死阿杰,你是不会先敲门是不是?”夏琮崴怒吼。
幸好她已穿上衣服,不然若是被看到不该看的,他会把这家伙的眼珠子挖出来。
范尚杰识相地关上门退出去,站在门口说道:“他老人家想见你,要你过去二夫人房间。”
“知道了。”夏琮崴没好气地回答着,取出一套衣服穿上。
他知道艾以明着撇过脸不看他,实则不时地用余光偷偷瞄他。
“好看吗?”他问。
被他发现她在偷看,艾以心虚地装傻。
他将湿衣内的玉佩拾起,用手梳理她微干的秀发,把玉佩放进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