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种霸道又讨人厌的嘴脸,她又不是他的俘虏,也不是他的……女人,他凭什么这么做?上官蓝茜噘着嘴,不悦地瞪视着他。
一阵心绪紊乱,上官蓝茜的头顶上再度冉冉的散出靛黑的烟雾。
胡靖见状心一揪,包覆住她小手的大掌轻握了一下,甚至有些颤抖。
“冷静,调匀气息,慢慢呼吸。”
胡靖懊恼地咬着牙。他是怎么了,明明才想着什么都别计较,怎么这会儿又轻易地动怒?
唉,这丫头可真是有惹恼人的本领。
他伸手轻抚她的额头,瞬间一股温热感渗进她的头颅内。
“我只是希望你能先休息,你的伤要紧,其余的事等你好了之后再说,答应我好吗?”他温柔的嗓音中有着一丝恳求。
“我……”上官蓝茜原本的气恼瞬间消失。他……好温柔,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会这么温柔又深情的和她说话?
她的喉头不知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好酸、好疼,让她好想掉泪“好吗?”他又问了一次,粗厚的手掌在她细嫩白皙的脸颊上轻抚。
“胡……胡靖,你……为什么要救我?在我任性的不告而别后,你还是愿意来救我……”眼中泪光闪动,面对他温和的目光,上官蓝茜忍不住问了出口。
闻言,胡靖专注的眸中有一瞬间茫然,表情复杂而矛盾。
原本他是因为喜欢她,想要她做他的女人,才会千方百汁地留下她,可是现在,她的身份呼之欲出,他还能有这样的妄想吗?
他想要的,竟可能是那可恶家伙的未婚妻,真是太可笑了!
沉吟片刻,胡靖叹口气,道:“齐恩是帮里欲除去之人,我不该连累你。”
“只是这样?”她急问。
“或许,我是自私的想要你……”他看见她娇弱的身躯颤抖了一下,接着却道:“为我做三件事。”
上官蓝茜听完他后头的话,双肩无力的垮下,心儿也随之一沉。
胡靖静静地望着她,他看见了她眼里的落寞,复杂的心更是染上沉滞的黯然。
“好,我答应你,但这必须是第一件事。”
心虽疼,可是她也不想再欠他人情。
胡靖太奸诈了,既然救她不为别的原因,只是要她一辈子欠他,那她可得想尽办法将这些债还清,免得他日后用那些条件米威胁她,逼她做不想做的事……“茜茜?”胡靖眯起眼,因她皱眉思索的神情而感到困惑。
“啊……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听见他这样喊她,她的心儿不禁莫名地慌张,有些胆怯。
“傻瓜,楚茜茜这个名字,帮里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可能不知吗?”
他的薄唇勾着浅浅的笑。
“嗯……对啊,我都忘了……我叫楚茜茜,你是帮主,当然应该知晓。”她虚弱的笑着,尴尬的笑容里尽是难掩的心虚神色。
她总是能这么轻易的让人发现她正在撒谎,他是该为她的单纯而庆幸,还是该为她的无知而叹息?胡靖摇摇头,唇畔扬起无奈的笑。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见她痴痴的瞧着他,胡靖微眯起眼,望进她的眸子里,故意这么问。
“没……没有,只是觉得,你……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上官蓝茜苍白的脸颊浮现一抹嫣红,羞赧的垂下眼睫,吞吞吐吐地道。
“是吗?原来我好看到能让你如此痴迷的望着我出神,看来,我的魅力并不逊于虹焰山庄的凌渊少爷。”他凝望着她,眸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啊,你你你……你知道?”
听见凌渊哥哥的名字自他的口中吐出,她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紧张地询问。
“知道什么?”看见她惊慌的神色,胡靖知道自己的猜测都是正确的,心中沉痛,更多了难掩的郁闷。他深幽的眸光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接着道:“还是有什么事情是我该知道,而你并未告诉我的?”
“我、我……没有!真的……”她的眼里染上水雾,慌张的垂下了脸。
虽然她发过誓,往后绝不再对他有所隐瞒,可是她的婚约还没解除,她开不了口呀!
“我不会逼你,不需要这么紧张。”
胡靖的嗓音又变得柔和,他伸手轻抚她苍白的脸颊,并不着痕迹地将她唇角的黑血拭去。
“好好休息,别再胡思乱想,知道吗?”
“嗯……”
她轻应,见胡靖将手掌贴近她的掌心,她知道他又要替她疗伤。
暖暖的热流由手心传入,顿时充斥在她的周身穴脉,引入五脏穴道,她只觉全身越来越温暖,接着便渐渐失去了意识。
片刻后,门外传来一阵徐缓而轻盈的步伐。
接着门扉轻启,进来的是李莺。
齐恩死后,驻留在村庄的帮众皆已撤回,李莺受胡靖所托,暂时负责照料上官蓝茜的起居。
“帮主,属不已将齐恩的首级悬在高塔上,望……所有惨死在他手下的亡灵能得以瞑目……”李莺垂首,哽咽着察报道。
“辛苦你了。”胡靖低声安慰,不愿吵醒榻上身影。他缓缓起身,然后朝外室走去。“李莺,振作起来,帮内众务还需你的帮忙。”
“是,帮主。”李莺跟随在他身侧,低声道:“石大夫正在大厅里等候帮主。”
“嗯。等会儿楚姑娘若醒来,记得别让她踏出寝房。”
“是。”
胡靖深深凝望了门帘内熟睡的身影一眼,接着旋身离开。
* * *
“怎么样?可有办法?”胡靖一踏入大厅便问道。
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的石谦看见来人,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
“看我这么优闲的喝着热茶,应该不难猜出结果吧。”
“你这家伙,既然有办法就快医吧,还有闲情逸致喝茶!”
“不急、不急,还有两天不是?”石谦放下茶杯,从怀中取出…颗红色丹药交给他,“这颗救命丹足赤雪寒樱的解药,但楚姑娘毒入心脉,光凭这解药是不够的。”
他又从怀中取出一颗黑色丹药。
“这颗呢,是我石谦特制的独门丹药,十年才能炼制这么一颗,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啦,算算你欠了我不少人情呢。”
“我知道。”胡靖接过那颗黑色丹药,问道:“两颗都服下,毒就能解了?”
“还不行……”
“石谦!”见他看似漫不经心的模样,胡靖不由得怒火攻心。
“我说胡帮主,你能不能稍微冷静一点?你的反常我实在很难招架。”石谦重重叹了口气,语气很是无奈。
“我……”
“我知道你心急,可是要根治赤雪寒樱这种剧毒,你若无法冷静,不仅楚姑娘危险,就连你自己都有可能丧命的,所以我不可能将方法说给一个冲动性子的人听。”石谦敛起了神色“我知道了,我会冷静,你说吧。”头一次遭好友数落,胡靖脸上掠过一丝赧意。
“你确定你能冷静?”石谦挑眉。没想到一向淡漠冷情的胡靖也会有这种尴尬的表情。
“够了,我说可以就可以,别再罗嗦!”
“是是是!”石谦轻笑一声,随即正色道:“两颗丹药你服下,运功一周天后,将自己的血让楚姑娘喝下,喂血时需以内力护住两人的穴脉,不得分神,所以需要有人严加守护。切记不可中断,不可被打扰,以免走火入魔,知道吗?”
“嗯,我明白。”
“我能帮你的就这些了,接下来得看你功力深浅,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我回府替你约上官公子,三日后再来拜访,告辞了。”石谦轻拍他的肩膀,对他露出一抹坚定的笑容,眼里有着对好友的信赖。
“多谢,慢走。”胡靖目送好友离开,对他如此倾尽全力帮助有着说不尽的感激。
第七章
寝房内,上官蓝茜倚着床柱,愣愣的坐在床沿,若有所思地瞪着床铺上的男子发呆,红肿又疲累的双眸显得有些无神。
她清醒之后,便从李大婶那得知胡靖是如何救了她的。
她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床畔,除了掉泪,她的双眸始终锁着他苍白又令人心疼的脸庞,不敢稍稍移开半寸。
没想到胡靖为了救她,竟甘冒这样的险……她值得他如此牺牲吗?
两人相处的时日并不长,虽然她的心中早己对胡靖动了真情,但却未曾对他言明过。
而他,虽然曾抱过她,也曾亲吻过她,但他也从未给过她任何承诺。
她好想大声告诉他,说她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可是,她怎么也办不到。
她怎么这么懦弱?她该说的,她发过誓不再对他隐瞒的!
胡靖为了救她,连命都可以不要,这表示他真的在乎她,她不能这么自私地隐瞒一切,她要告诉胡靖她的心意,他能理解的……复杂的心思不断翻涌,忽地,床上的身影动了动,将上官蓝茜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上官蓝茜红肿的双眸,在见到幽幽转醒的胡靖后立时泛起一层水雾,她哽咽着,激动的低喃。
“嗯。”胡靖缓缓睁开眸子望着她,虚弱的唇瓣逐渐勾起浅浅的弧度。“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只是你那双眼……一定要弄成这副德行吗?”
“啊?我的眼……”她闻言愣住,随即伸手揉了揉眼睛,并不着痕迹地将眸内的水雾揉去,鼓起双颊抱怨道:“都是你害的,你还敢笑我。”
“你实在不需要为我如此神伤,我行事自有分寸。”
他凝睇她泪眼婆娑却状似抱怨的娇嗔模样,柔情万分的眸子与她对视。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为我犯险,我有多担心、多害怕?我真怕……若是有个万一…万一你……”
看见他深情又专注的眸光,上官蓝茜的心紧紧揪了起来。
她好想扑进他的怀里,告诉他,她宁愿自己中毒身亡,也不愿见他为了救她而不顾生死。
好傻,不是吗?为了一个欺瞒他、又来路不明的女人,几乎葬送了性命!
昨日她向李大婶询问起赤雪寒樱之毒,也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只是,她不知道为了救她,竟是得用上这样冒险而血淋淋的疗法……她宁愿不要!
只要想到他手腕上那深深的血痕,是为了让她方便喝他的鲜血而划开的,她的心就好像也被划了那么深的一道伤口,好疼、好疼!
她竟然喝不他那么多的血,多到让他的脸全无血色,多到让他这么一个精壮年轻的男子昏迷了整整两日,她简直像极了齐恩那嗜血的魔鬼!
“不会有万一的。”胡靖坐起身,顺手将她揽入怀中。“若是没有把握,我绝不会轻易尝试。”
真是个爱胡思乱想的傻丫头。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总是容易杞人忧天,也明白你会冒险一定是有十成的把握,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替你担心嘛……”
“傻瓜。”胡靖爱怜地轻抚她泪湿的脸颊,眸里有着无限的疼惜。
“胡靖……为什么要隐瞒我中毒的事?为什么你要这样不顾一切的救我?为什么?”上官蓝茜问出藏了许久的心事。眼中泪光闪闪。
瞧见他略皱起眉,将视线移开,她先一步在他开口前低喊出声。
“不要告诉我是因为齐恩而对我感到愧疚,或是希望我替你做什么事情之类的蠢借口,我不想听。”她噘起嘴,因他先前的搪塞而恼火于心。
“我的确是对你感到愧疚,绝没半点敷衍之心,毕竟,让你这样一个大家闺秀遭遇这般的生死困境,确实是我的过错。”
“我不想听这种话!”她娇斥道。
什么大家闺秀,他这是讽刺她吗?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任性无知、娇贵得无法承受半点挫折的娇娇女?
她承认她是有些任性,但那也是不得已的呀,谁教她爱上了一个有理说不清的男人,他大概不知道他自己有多么霸道、嚣张。
“那么,你想听我说哪种话?”胡靖的声音忽地一沉。
看吧,看吧,她一点也没有冤枉他,她才不小心大声说了一句,他马上就翻脸了,她真恨自己这颗不能自主的心啊,总跟着他瞬息万变的情绪而波动。
“我……”上官蓝茜瞅着他凛凛注视的眼神,一时语塞。
想听实话啊?
譬如说,他是因为喜欢她、在乎她、心疼她,所以愿意义无反顾地为她做任何事,诸如此类的,不过,她哪敢开口要求他这么说?
唉,她想,就算天都塌下来,她也听不见这些能让她感动的话。
不过无所谓啦,只要他平安无事,她什么都不在意。
“我是说,你才刚醒来,想吃什么?我去替你准备。”
上官蓝茜连忙换了个话题,殷勤地问。
胡靖失笑,看着她方才刚哭过,气过,这会儿又换上这张逗趣可爱又心虚的俏颜,他无奈地低叹。
“我不饿,你如果饿了就先去吃东西吧,不需要再守在这里。”
“你已经整整两日没吃没喝,别逞强了,我煮粥给你吃。”上官蓝茜瞧见他微微皱起的眉头,紧接着道:“你可别瞧不起我这个大家闺秀,我煮的粥,连我大哥都称赞呢。”
见到胡靖越拧越深的眉宇,上官蓝茜话才说完,来等他开口拒绝便一溜烟的跑出寝房。
这丫头,自己不也是因为陪着他而彻夜无眠,没吃没喝?
她体内的毒虽解了,可这些日子的折腾,让她的身子虚弱不少,如今还这样一个劲儿的为他忙碌,就不能稍稍在乎一下自己的身子吗?
真是令人不放心的傻丫头。
唉,他皱眉又岂止是为了她坚持煮粥一事?能尝到她亲自替他煮的粥,他自然高兴得很,只是,这样不切实际的妄想能维持多久?
不该是他的,就算霸占她的人,甚至她的芳心,又有何意义?
胡靖默默地坐在床上许久,直到一记轻微的敲门声入耳,他才收回思绪。
李莺轻敲了两下门,接着轻启门扉入内。
“找到人了吗?”胡靖知道是李莺,于是低声问,并没有下床。
“回帮主,赵凌渊人在苏州薛府,属不已传帮主口信,邀他两日后午时至帮中一聚。”
“嗯。下去吧。”
“属下告退。”李莺领命,随即退下。
“等等……”
才剐踏出房门,胡靖低沉的嗓音再度传来,李莺连忙停步回身,垂首道:“是,帮主有何吩咐?”
“她……呃……她在厨房……”
不知为何,提起茜茜,他突然有些难以启齿。他还是头一回在下属面前吞吐难言。
“帮主说的可是茜茜姑娘?”
李莺明知故问,正经的表情和言语,让胡靖就算心知她是故意的,也无从责骂起。
他皱了皱眉,清了清喉咙,状似严肃地道:“不是她,还会有谁?
她说要去厨房也不知想做什么,你去盯着她,免得失火了。”
虽然知道自己站在门帘外,帮主不可能看见她的表情,可是李莺还是心虚地把头垂低,不敢大意地露出一点点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