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千美告诉你们的吗？"他压抑着内心的不快，微笑地说着。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林凌芬一脸不解。
咦？为什么总经理的脸色那么难看？而千美的脸山变得有点苍白？
她想，是不是她说错了什么话？
"为什么要骗我搬家的原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凝重的气氛蔓延开来，一路上两人都未曾说话，但送千美回到公寓时，佟御磊无法再忍耐，终于开口问了句。
"这很重要吗？"她脸色苍白地问着。
不要、不要那么快！她不想那么快就失去这段美好的时光！
"因为翼告诉我萱萱是在火灾中丧生，所以——"佟御磊慌乱了起来。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但一旦是有关萱萱的事，他便无法再假装平静。
也许是心中的恐惧让他不安了起来，但事情不会那么凑巧的。
"你在怀疑什么？是我害了萱董吗？"柳千美哭喊了起来。
她就知道他根本忘不了萱萱！
就知道原来他的一切作为都是为了要回报她的心，只因他对她感到很愧疚。
"不！我没有那么想！"他慌张了起来，不停安抚。"千美，你不要哭好吗？我只是……只是……"他无法再说下去。
"只是忘不了萱萱对吧？"看到他沉默，柳千美的心碎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仍是无法跟"萱萱"竞争？
为什么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还在扰乱着他们的生活？
为什么她和他不能从此过着幸福的日子？
柳千美知道今天的事并不是凌芬姐她们害的，她知道终有一天他还是会得知！
算了！她真的已经累了！
还是让一切回到原点，过着让他讨厌她的日子好了！
这样或许不必老是让她内心交战。
只见她牙根一咬，硬逼自己以无情的口吻说道："萱萱是为了救我，才丧生火窟的，她真笨，我又没有要她救我——"
佟御磊乍听时呆了呆。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错看你了！"他生气地大吼，继而将门用力一关，离开她的视线。
柳千美四肢瘫软在地，眼泪随即模糊了视线。
让他讨厌她，本来就是她的心愿，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在他真的讨厌她的同时，却又让她好难过？
她的心好痛、好痛——
"磊，又怎么了？"风远翼一回来见到和上星期相同的场景后，好奇地挑眉。
无奈对方只回了一个苦笑，什么话也没说——只因不知该如何开口。
风远翼坐到他身旁。"小俩口吵架了？"
吵架？也算吧！佟御磊叹了口气。
"我根本没有意思要说出那些话，可是……唉，不只我反常，连她也反常了！她不像是会说出那种话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难道萱萱真的是个不可再提及的禁语？
不然为何每每一触及这个话题，千美就失常？
"你要我扮侦探来解开你说的谜团吗？"风远翼失笑。"那也得再多给我点线索才行。"
佟御磊只好将下午两人失常的情景复述一次给风远翼听，但只顾讲述的他，没发现风远冀的眼中带抹精光，嘴边也泛着高深莫测的笑意。
"你对苏筠萱为了救千美的事感到气愤吗？"风远翼笑着问。
佟御磊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为什么我觉得讲这件事时无法让你惊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都是老朋友了，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个性，我像是那种会将惊讶表现在脸上的人吗？"轻松地堵回去。"这不是重点吧！重点是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见他老是一副气定神闲的从容态度，让佟御磊很想看看有谁能让翼失常一次！"刚开始是很生气没错，可是经过一个下午的沉淀之后，心情已经较平静了！从小我就知道萱萱是一个弃婴，当时收养她的养父虽然是一个爱酗酒又不太负责的人，但萱萱却是个温柔、善良又体贴的乖女孩，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那么喜欢她。我也知道以萱萱和干美当时的交情，她的确会为了救千美而罔顾自己的性命。"他顿了顿，眼神有抹涩然。"我不怪千美，只能说是我和萱萱的缘份不够……但我生气的是，为什么千美会说出那样的话？就算我当时忽略了她、她暗地怨恨萱萱，但也不该这么……"
他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
"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让一个你认为个性温和的女孩变得这么失常？"
"我知道是因为萱萱。每当提到萱萱，千美就变得十分异常。"佟御磊叹息。"就算我忘不了萱萱是事实，可是自从有了千美之后，我已经淡忘了对一个虚幻人物的执着了。我不是一个没有勇气面对现实的人，我爱萱萱，但我爱的是小时候的萱萱，长大的她在我来不及窥见时，便无缘再相见。虽然难过，但更多的是遗憾，遗憾没能完成这段缘份！可是千美的体贴让我重新投入了另一段恋情，可以说是她为我的生命注入了另一道暖流，让我又有了生存的希望，只是她老以为我忘不了萱萱。"他的语气中有着苦涩。
"你真的忘不了吗？"
"说忘得了是骗人的，但再次提到她时，我的确已痉释怀了。总不能一直惦念着一个死去的人吧？我不想让萱萱为了我离不开这世界，我希望她在另一个世界也过得很好，那我就很满足了！"他苦笑。"现在我想珍惜的，是和千美的缘份。"
她并不知道他为了她，早已放弃回美国并打算定居在台湾，因为他知道她放不下她的父母。
"嗯，不错，你还知道要珍惜活着的人。"
"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是用这种看似褒奖、实则贬损的语气啊？"佟御磊没好气的问。
风远翼只是耸耸肩。对他的抱怨不以为意。
"那你就该跟千美说清楚，这样才不会又让她误会。"
"就算说了也没用，最重要的是她老觉得萱萱梗在我们之中。"他无奈地说，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表情。"她真傻，跟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争什么？"。
"有没有想过，或许——"风远翼故意顿了顿。"千美掌握了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
"什么意思？"对于他的神秘，佟御磊皱了皱眉。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搞不好跟苏筠萱有关！"他邪笑。
"你是说……"佟御磊张大嘴。"萱萱没死？而千美知道她的下落？我在胡思乱想什么！"他懊恼地敲了敲头。"你已经查到也证实了萱萱的死因了不是吗？再说，千美也跟我说萱萱是为了救她而丧生的，所以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唉，他真的是太神经质了！
"人都只渲染自己所听见的,但那不一定是自己亲眼所看见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快失去耐性了。
风远翼邪笑地弹了弹指，丢下一句话。
"只有一句,欲知其中的事实。只有当时的人才知道。"
第九章
又来了？为什么老是一回来就得面对阴沉的气氛？
看着坐在沙发上那缩成一团的人，这已经不知是舒向柔第几次叹息了！
"千美啊。你可不可以让我快乐的心情维持久一点？"
每天周旋在那只老狐狸之间已经够累了，她不想回来后又得处理好友的事情。
不过这次对方没搭理她，仍是失神地望着前方。舒向柔又叹了口气。
"你们吵架啊？"她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放柔了声音。"情侣吵架是常有的事，反正不都是吵一吵过一会儿就没事了吗？你不要那么难过了啦！"
她表面上微笑地安抚，内心实则磨刀霍霍——这个佟御磊，老是害千美那么难过，她干脆拜托风远翼把他辞退算了，以泄她的心头之恨！
柳千美这时才回过神来，不过听了她的话后，双眼却又浮上泪水。
"不可能和好了！"她哽咽。"我说了让他听了很生气的话，所以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唉，又怎么了？是他不好对吧！"舒向柔自然的把罪怪在他人身上。
"不对！是我不好！是我隐瞒了他事情！是我……"电话铃声打断了她未完的话语。
离电话较近的舒向柔随手接了起来，下一秒却将话筒扔给柳千美。
"找你的。"一副"自己的事自己解决"的坚定眼神，不容她逃避。
柳千美悬着一颗心，还是鼓起勇气，无奈地接了过来。"喂。"
"千美，是我。"佟御磊的语气中有着干涩。
她知道……只是她不清楚他为什么在那么气愤的情况下，还能打电话给她？
"你是打来谈分手的事吗？"她擦去滑落的泪水，自顾自地说着。"你放心，我保证从今以后不会再纠缠你。"她要忍住莫大的悲伤，才能把这句话说完。
"我没那个意思！下午是我不好，我话说得太重、对你的态度也太差了！对不起！"电话那头焦急了起来。"我只是想问你……萱萱其实没死对不对？"
柳千美的心惊跳了下。"她已经死了！我不是跟你说她为了救我而丧生吗？"
"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果然。一说到萱萱的事，她就异常激动。佟御磊只得先安抚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提她的事，但是……千美，拜托你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家都认为她死了？又为什么连你也要对我说谎呢？"
他的心急她知道、他对萱萱的爱意她也知道，可是她发过誓要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藏起来的，也是她对"她"的承诺，所以她不能说出口！
"对不起，她真的已经死了！"她还是硬逼自己狠下心来。
"千美！"他哀求的说道。"乖要再对我说谎！拜托你告诉我她的下落好吗？拜托！"
只要有一丝希望，佟御磊就不会放弃！
"我……"她犹豫了。想起他的深情及他曾说过的话，她就无法再狠下心来。
他是她的最爱，她又何尝愿意骗他？可是……她的内心交战着。
"千美……"
"好吧！我告诉你。"最终，她还是抵不过他的请求。
闭了下眼睛后，继而吐出苦涩难辨的嗓音。
"在电话中说不清楚，我们约个地点我再告诉你，半个小时后见。"
说完也不待佟御磊回应，连忙把电话挂断，只因她怕自己会反悔，毕竟她真的没有那个勇气说出口。
"终于肯解决了？"舒向柔满意地笑。
"这是最后一次了。说完之后我就不再跟他见面，我打算辞职回乡下去。"柳千美凄然地望着舒向柔。"对不起，向柔，我自私地做了这个决定。"
"为什么？"舒向柔惊恐不已，这样戏哪演得下去啊？
"我知道萱萱在他心中占据的地位有多深，任何人都取代不了她。而他之所以会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萱萱已经不在，还有他对我的愧疚而已，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喜欢我……"柳千美吸亍吸鼻子，愈说愈小声。"如果他知道萱萱还活着的实情，那么我就更不可能赢过"萱萱"了。"
她知道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安慰她的借口，事实上，只要一提到萱萱，他仍会显得十分在意。这就代表他根本忘不了萱萱！
那么她的存在只不过是个附属品罢了！她又何必自取其辱呢？是她太奢望了！
妄想能以"千美"的身份取代萱萱，但一个是天、一个是地永远不可能！
这小妮子又在钻牛角尖了。舒向柔感叹了声。
"千美，请容我说出我的猜测，你之所以会那么烦恼，还有先前打算利用讨厌他来掩饰自己真心的原因，并不是真的为了报复他忘了你，也不是像你此刻担心的因为怕佟御磊知道萱萱的下落后，被董萱抢走那么简单，而是……"她顿了顿，坚定地说道："其实你才是他的初恋情人——苏筠萱对不对？所以你没有自信赢得过在他心中对苏筠萱的任何幻想对不对？"
"苏筠萱"这三个字恍如原子弹般，在柳千美的身上炸出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她终究爆发出来，而泪流满面。
"你说得对，我才是苏筠萱，其实千美是为了救我而丧生的！"她呜咽。"都是我害的，如果那时的火灾我跑得了就好了！偏偏我的衣角被门夹住而动弹不得，因为火势太大没人敢进来救我，连我的养父也一样怕得不得了！而她……那个一向胆小又爱哭的千美，她却冲进来救我。可是在逃出去的途中铁柜倒了下来，她为了救我把我推开，自己却……"她泣不成声。"也许养父对我有养育之恩没错，但我不忍心见到柳妈妈和柳爸爸失去了最爱的独生女。所以，我告诉他们，苏筠萱死在火场，而我就是他们的女儿柳千美。因为千美代替了我丧生在火灾现场，所以我要代替她，为她的父母尽孝。我在心里发过誓，我绝对不说出来，因为这是我和千美的"约定"！"
因为她们同龄，身材又长得差不多，再加上事后便搬离了伤心地，到他乡重新开始，所以根本没有人会怀疑。
原来她不愿坦诚的最大因素是因为"愧疚"！舒向柔听了不由得感叹。
"这件事不可以让佟御磊知道吗？毕竟他找了你十五年耶！如果他没跟你在一起，你忍心让他一辈子为了苏筠萱而遗憾一生吗？我知道你爱他就如同他爱你一样深对不对？"
"不行……我不能以萱萱的身份跟他相认……因为我亲眼见到千美吞下最后一口气对我说："萱萱，幸好你平安，因为我不想让磊哥哥伤心！"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千美对御磊也……"她一脸愧疚。"现在我有幸替千美完成心愿，以千美的身份重新取代萱萱，我认为这样就够了！当他说出他也是喜欢身为千美的我时，我好开心哦！但没想到……他还是在意萱萱……也许他的喜欢只是对我感到愧疚的说辞……"
"以你对佟御磊的了解，他是这种人吗？"舒向柔皱了皱眉。
她知道不是啊！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却又让她不得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