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啦,尉公子……我喜欢你,也想当你的女朋友……我、你别走……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花窨越说越小声,就连脚趾都感到无比别扭。
罢了罢了,她投降……心甘情愿,也不情不愿。
“真巧,我也是。”尉真吻了她发心一口,在她头顶愉快地笑了起来。
女朋友,这名词比管家适合她多了。
他想,他下回见到李伯伯的时候,会考虑对他敬老尊贤一点。
就一点。
第8章(1)
茉莉红茶、野姜乌龙、栀子乌龙、四季春、东方美人……
花窨靠在窨制真茶的门市橱窗前,一一数着看着那些包装茶叶的圆铁罐或方铁罐,心中不禁暗自赞叹,尉真不只是个五感皆强的烘茶师,更是个脑筋动得很快的商人。
每一款茶叶的外盒上都有着不同的花色图案,质感细腻、模样讨喜,铁盒方便保留茶叶原味,大方设计也适合送礼。
因为只用当季茶种与花种的坚持,每种商品都是限量贩售,手工窨茶一旦售罄,下季包装绝对不再与这季相同。
所以,来买茶的不只是爱喝茶的人,还有因为无法抵挡限量诱惑的人,更有很多趋之若鹜的铁罐收藏家。
太恐怖了,尉公子这人,他纤细敏锐的五感不只用在窨茶上,还用在算计顾客掏钱出来这回事上吧?
“李花窨。”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尉真突然拍了她肩膀一下。
“吓!”连腹诽都不行啊,花窨猛地回首,吓了好大一跳。
“走了。”尉真扬了扬手中图稿,那是真茶今年年节礼盒的设计图,他方才与设计师讨论确定后的最终版本。
“好了?这么快?”花窨不可思议地问。
尉真今天说要来店内与设计师和厂商开个会,还说要带上她,她本以为尉真是开会时间长,担心她一人在家又出什么乱子,才邀她一道的,没想到开会时间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不然要多久?”尉真理所当然地回。关于开会这件事,他一向喜欢速战速决。
“也不是要多久啦,我只是以为开会时间会很长嘛。”花窨无辜地说。
“店内的同仁你都见过了?”
“都见过了。”花窨点头,脸上的神色瞧来很高兴。
“他们直夸我上回窨的那批玉兰乌龙卖很好,还说没想到我这么年轻。”
从前大家都觉得她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到了台湾来却人人说她年轻,这真是太快乐了。
“还要再待一会儿吗?还是要走了?”
“啊?都好啊,你已经忙完了?怎么会问我要不要走呢?这是你的店耶。”
“那走吧。”尉真简单地向店内员工们打过招呼之后,便偕着花窨往门市外走,走没几步,又驻足对她说道:“这里是总店,日后有机会,我再带你去分店逛逛,等你渐渐熟悉店务之后,如果你愿意,未来培训烘茶师这部分或许可以慢慢由你接手。”
“呃?我?为什么?”闻言的花窨大惊失色。
“同时负责窨茶跟行销,我本来就有些吃力。”花窨烘茶窨香的本事不用说,性格也讨喜,应该是个能服人的好师傅。
“可是我,那是你……”花窨突然支吾了起来。
难道尉真今天让她一起出门,就是为了要让她看看他的店,邀她一道参与他的事业吗?
“不想?我会付你薪水。”尉真眯了眯眼。
“不是不想啦,只是觉得……你好像一下给我太多了……我们住在一起,现在你又要把我拉进真茶……”突然得到很多,她心中会很慌啊。
她都还没有跟尉真解释她不是李伯伯的女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她是如何来到台湾的,像现在这样越陷越深,越牵扯越多,高兴的同时,也总觉很不踏实。
“愿意的话,那就这么说定了。”花窨还在踌躇,尉真这头却已经拍板了。
“尉真,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听我说,虽然这乍听之下有些荒谬,但这真的很重要。”花窨深呼吸了一口气,毅然决然地开口。
“你说。”
“我——”
铃——
尉真的行动电话很不是时候的响了。
“等等。”尉真朝花窨摆了摆手,拿出手机按下通话键——
“尉真。是……半个小时之内会送到吗?好,我马上到……李花窨,要说什么回家再说,货运快到了。”尉真收线之后又马上转头对花窨说。
“什么货运?”花窨不禁开口问。
“你等等就知道了。”尉真牵起花窨往停车场走,唇边有着微乎其微的笑意。
他想,她看见货运送来的东西,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的,前行的脚步不禁越走越快。
“喔,好。”花窨低头望着被尉真牵着的手,一路跟随他脚步往前走。
尉公子掌心的温度好温暖,教她好舍不得放。
觑眸瞧着尉真英俊的侧颜,心中又不禁胡思乱想,若是她与尉真坦白了所有的实情,他还会愿意这么牵着她,还会愿意把她完全纳进他的生活与事业里吗?
他会相信她吗?
不安的情绪越扩越大,恐怕在尚未向尉真坦承前都不会停止,她一定得好好找个时间,赶快对尉真把话说清楚讲明白才行。
花窨左手悄悄捏握成拳,心中暗自决定。
成套的手工原木家具,中国风的餐桌、餐椅、木柜、矮几……
“这……”货运公司的人将家具逐渐卸货之后,花窨看得目瞪口呆。
“喜欢吗?”
“当然喜欢啊,可是,你上次明明叫我不要买的。”花窨指着那堆家具,不可置信地道。
上回尉真不知道哪根筋接错,陪她看了一会儿购物频道,这些家具与那天购物频道中促销的很像。
就因为这些家具和她从前住所的摆设很雷同,所以她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问他能不能买……
“我不相信电视购物,要看到实品,亲自挑选才算数。”尉真淡淡地说。
“可是,你还叫我不要乱花钱……”
“买没碰过摸过的东西是乱花钱,亲自挑的不算。”
“可是,你说旧家具没坏。”
“没坏也可以换新的。”
“你还说人看到熟悉的摆设才会感觉安心,叫我不要改变屋子内原有的样子。”就是因为尉真这么说,所以她才打消念头的。
她喜欢这套家具,正是因为这套家具的“熟悉”令她感到安心,可是,她的熟悉却是尉真的陌生,她当然不好意思强迫尉真迁就她。
“我改变心意了。”
“呃?为什么?”
“不行吗?我最近看旧家具不顺眼。”
为什么,她总有种尉真在强词夺理的感觉啊?
花窨偏头思忖了会儿,突然恍然大悟,又不太肯定……
“……尉公子,你该不会原本就打算要送我,怕我先买,所以才说那些有的没有的吧?”
“罗嗦,你不要就算了。”尉真回身就要把那些搬运工人叫回来,将这些家具收走。
“啊!我没有不要啦!我要我要!”花窨一把抱住尉真手臂。
“要的话就去拆一拆、擦一擦,整理一下。”尉真抹了把脸,也不知道想掩饰什么,只觉他很不善于处理这种场面。
送礼物给女人的尴尬,想疼宠她的心意……虽然看到她又惊又喜的模样很开心,但是,别扭。
“我下楼了。”尉真的房间与烘焙室都在一楼,他们现在所在的餐厅在二楼,尉真转头就往楼下走。
“等等啦。”花窨从身后急急忙忙抱住他。
“怎?”不自在到极点的尉真没有回头看她,仅是脚步立定不动。
“我……谢谢……我很高兴。”花窨脸容贴在尉真宽背上,不知怎地觉得有些想哭。
“尉真,我跟你说,我、我不是李伯伯的女儿,我是茶园养大的孤儿,我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嗯。”尉真应得不咸不淡,因为心中早已经认定她是被李伯伯收养来的孩子,所以对她口中所说的丝毫不讶异。
“你怎么一点也没吓到的样子?我说,我不是李伯伯的女儿。”花窨又重复了一次。
“我隐约有猜到。”
“隐约有猜到?你也太聪明了吧?”虽然,他们朝夕相处,她的确处处破绽,可是……
“怎么会?那,你也知道我是打哪儿来的吗?”
花窨一句话问得忐忑,唯恐尉真觉得这一切都太荒谬,担心他以为她骗他,以为她是神经病,不相信她,只好起了个话头试探。
第8章(2)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你以后会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
“跟我住在一起,也跟我一起在真茶里,一起,我跟你。”
“你之前还想赶我走……”
“我改变心意了。”
“你怎么一天到晚在改变心意?”明明不是什么情话,却听得花窨又想笑又想哭,话中隐约有哽咽哭音。
“你管我。”尉真回身看她,刚刚只觉得她声音怪怪的,一回头就发现她竟然真的在掉眼泪。
“你哭什么?”尉真抬手抹掉她的泪。
“尉真,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之前在茶园时是,来到这儿之后也是……你现在突然这样……万一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怎么办?我好害怕……”
万一有一天她突然回到作坊里去了怎么办?又万一有一天她跟尉真分手了,要怎么独自一人在台湾活下去?她现在这么依赖他,这么喜欢他,她……
“你从前是一个人,我也是。等之后我们连络上你父亲,再一起跟他提,你留在这儿,别回去了,我没打算让你走,我们以后都不是一个人。”
她父亲?她都已经对尉真说她是孤儿了……所以,尉真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
他可能还是以为李伯伯是她爸爸,该不会……
“尉真……你以为我是李伯伯收养的女儿?”
“难道不是?”
“不是……”花窨支吾了起来。
“不是?”
“不是不是……”花窨望着尉真的眼,突然觉得什么话都梗在喉头,就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一切幸福得跟假的一样,她要怎么说?她一开口,会不会什么都没了?
是她没用、她贪心,她想紧紧抓着尉真不要放……
明明知道这样不对,眼泪却越掉越凶,花窨死命咬住下唇,一句话都拼凑不完整。
她不敢说。
“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怎么哭成这样?”尉真望着眼泪掉不停的花窨,眉头越拧越紧。
花窨又摇头又点头,反常得令尉真不知所措。
“你再哭,我要在这里做了,反正每次做到后来你总要哭。”尉真冷冷地抛下这么一句。他想,他有安尉女人的天生障碍。
“你在说什么啦?人家哭是因为你……而且,这里是楼梯耶。”越来越明白尉真的花窨先是愣了一下,莞尔笑出来的同时,又不禁伸手槌了他一拳。
这到底是什么安抚女朋友的烂招数嘛?她的耳朵烫得不像话。
“不然你以为我买透天厝做什么?”尉真回得理所当然。
“什么嘛?难道就是为了要在楼梯……”这实在太色情了。
“是。”尉真说着说着就要过来缠她。
“哎哟……”花窨又笑又躲,心中的不安感却难以消散。
尉真见她一直若有所思,越吻越狠,最后索性将她抵在墙沿,大掌探进她裙里,扣住她娇嫩臀瓣。
“为什么没有穿我送你的那些?”这不是他以为会摸到的触感。
“什么?”花窨隔着衣料抓住尉真的手,过了好半晌才明白尉真在说什么,脸色登时羞得大红。
“那个……我不敢穿。”自从两人有了亲密关系之后,尉真又陆陆续续买了好几套性感到不像话的内衣给她。
上身就不用说了,那么薄的布料,每件都是二分之一罩杯,根本就包覆不住什么,狂放冶艳得不得了,下身又几乎都是一种叫做丁字裤的款式,有些还是绑带的,一扯就落……
“不穿以后就都别穿了。”尉真咬了她唇瓣一口,接着又将暖舌喂入她口,揉捏她臀的力道示威似的,很认真。
“我没说不穿嘛……那,不然我现在去换。”花窨被他吻得气喘吁吁,撒娇讨好似地开口。
若他喜欢,其实,她很乐意为他做令他开心之事……
她好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
“这次做完再换,楼梯很好,要跪要趴都行。”尉真说得好自然,一抬手就拉掉她整件上衣,低头又开始咬她脖子,真有要在这里胡来的架势。
“你怎么这么色情……”他敢说,花窨都还不太敢听,捂住耳朵直想找个洞钻进去。
“你喜欢。”理直气壮。
“我哪有喜欢你这么色情?”花窨大惊失色。
“没有?”尉真低首吻到她胸前,随意一掐一吮,便能令她唇边溜出成串呻 吟。
“我……好吧……有。”没志气说的约莫就是这样。
在台湾这儿很好,就连女子,面对心爱之人,也能如此坦率面对自己的欲 望,如果可以的话,花窨希望老天爷永远都不要再让她回作坊了。
听她这么坦白承认,尉真笑了起来,手上唇上撩拨她的动作更加大胆。
他喜欢她,喜欢跟她在一起,喜欢看她穿着他挑选的衣眼,喜欢看她在他家里活动,和他一起分享生活点滴。
一起。两两相依,再也不是一个人。
乱七八糟,两人真从楼梯间一路做到浴室。
花窨被尉真抱回房间内时,已经累到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整个人趴卧在床上,任由尉真坐在她身后,为她吹着那头长及至腰的柔顺秀发。
穿过她发间的指动作轻慢又温柔,与当初不耐烦拨弄她发的动作相差甚远,明明是同一件事,却能如此轻易教人察觉当中不同。
心中被某种温柔情绪充塞得实实饱饱,本来已经舒服得合上眼的花窨,忽尔睁眸唤他。
“尉真。”
“嗯?”
“我好爱你。”慵懒的语调哑哑的,小猫撒娇似的。
“……嗯。”尉真拿着吹风机的手一顿,睇了她一眼,不知是感动还是不自在,停顿了会儿,又慢条斯理地为她吹起头发。
花窨静静地睐着他,伸手轻触他俊美却有些别扭不知该如何回应的脸庞,捉握他手,鼓起勇气掀唇又道:“我,一直觉得,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不管当了茶园管事,还是当了烘茶师,总觉得很没归属感,可是……来这里,能遇到你,真好……”
“尉真,我……”
铃——
门铃声又响了。
有没有这么准?每回她鼓起勇气,想好好向尉真坦白时,总有什么事情来打扰。花窨挫败地叹了一口气。
“我去开门,把头发吹干,别又着凉了。”尉真将吹风机递给她,随意搭了件外衣就往外头走。
花窨胡乱吹干了头发,见尉真迟迟没有进房,外头一点动静声响也没有,心中感到奇怪,于是左手抓顺了头发,右手拿了簪子便往外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