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痛缠绵,灾劫横至,相爱而不得相守——最后,凄凉的情人祈求帝王放手,让她跳脱这种永生永世的折磨。
帝王不愿意,一世世紧抓住不放,只为和爱人不断轮回相遇。到了最后,她的痛苦终于打动了他,他同意了……
尘归尘,土归土,她从此脱离,在轮回中再不记得前尘往事,万般爱恋的红尘中都化为一抹轻烟……
看,多俗气的剧情!
想起当年自己还觉得回肠荡气,可可就觉得脑袋有洞。
《暮光之城》已经够耸了,没想到她脑子里演得还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先不管人是不是有前世,对他们基督徒来说,人死了就是回上帝身边了,哪里有轮回?
就算有轮回好了,既然要reset重来,干嘛还去记着前一辈子的事?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这一定是「暗示的力量」,她相信。
一开始认识瑶光时,她美丽超俗不似凡物,接着又是那几个同样出色的星星兄弟,外加一个神秘而俊美的黑暗主子。
超凡人物加超凡能力加超凡权势的组合,就是青少女梦想中的「凄美恋情」。
她都快三十岁了,竟然还在做这种梦,讲出去多丢人?
啊,想远了!重点是,这个叫天权的想对她干嘛?
喂!你说话啊!如果眼神可以「扬眉挑衅」,她现在就是这个表情。
「……」天权浓黑的眉微微一锁,搔了搔她的头发,像搔小狗的头那样。
我又不是狗。可可超无奈。
她活力充沛的眼神让他笑了起来,看着竟然……相当温暖。
完了,可可在心里申吟一声。她已经得了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有个小问题,」天权对她解释道,「如果你只是穴道受制,要我用内力帮你冲开并不是难事,可是『她』用得是奇门之术封住你的元灵,我对这种东西一窍不通,完全解不开。」
总算跟着瑶光那帮人混了几年没白费,她竟然听懂了他说的专业术语。
不过「她」又是谁?自己明明是被詹宁那坏男人制住的!
听天权说他没办法,她的眼神又焦躁起来。
「唯一的解决方法,是把你送回天机身边去。」天权安慰地按住她肩膀。
那就快送我回去啊!她用眼神呐喊。
「可是一送你回去,主上便知道了。」天权的眼神一沉。「主上若知道『她』对你出手……后果只怕非常严重。
所以呢?
她的眼神迸出怒气,拼命射他铜铃。千变万化的眼神让他又想笑。
「别闹脾气,让我想想。」他安慰道。
……可恶,怎么变成她在闹脾气?而且,被他这么一说,可可还真的有点气馁。
天权并不晓得主上是如何在这一世又和天璇联系上。除非他能二十四小时守在她的身边,否则皇后非置她于死地不可,到时候后果更加严重。
他不晓得现在的天璇是如何转生的,既然主上放手了,方法必然和他们不同,如果有个闪失……即使天不怕地不怕的天权都打了个寒颤。
还是送她回去吧!
皇后那头的怒气,他安抚得住,但主上的,他承担不起。
「算了,走吧!」
天权弯身将她抱了起来。
可可眨了两眨,不懂他为何突然想通了。
无论如何,她总算要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她松了口气。
随看天权一路走出去,她也看明了自己所在的方位。
他们应该还是在詹宁集团的总部,他带她走的密道是一条粉白色的长廊,一样没有任何特征。
南集团的总部也有一堆这种密室暗道,瑶光带她走过其中一条,这些人真的连喜好都很相近!
长廊中安静无声,只有空调系统隐约的嗡嗡响。他抱看她来到一座电梯前,调整一下她的姿势,让他能伸手按向电梯旁的掌纹感应器。嘀嘀一响,电梯开始运转。
不对,他不是南集团的「叛逃者」吗?可可忽然想起,他就这样带她走到天机面前,会不会有问题?
她莫名其妙的担心起来。
哈啰?喂!她拼命转眼睛,想吸引他的注意。天权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直没有看向她。
电梯门终于打开,他抱看她走了进去,门关上,一回眼,就发现她一直盯看自己。
「怎么?」他问。
请问「我怕你被打到断手断脚」这种问题要怎么用眼神传达。
天权又想笑。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这么多次,他久违的小妹妹比以前更可爱。
「放心,没事的。」他安慰她,眼神又回到前方。
电梯门打开,外头是一座安静的地下停车场,和大楼的公用停车场是分开的,已经停妥的几辆车全是百万名车。
天权抱看她走向一台黑色的宾士。
「你想带着她去哪里?」一阵阴森森的冷语在他们身后响起。
天权的臂肌一紧,可可的心跟着揪了一下。
詹宁!她到死都认得他尖高的嗓音!
「我送她回去。」天权稳定地转头,直视看他宣誓效忠的女主。
「我有说要放她走吗?」詹宁冷冷地走近,眼神寒凉无比。
天权注视了「她」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
「你不要闹了,趁现在事情还没惊动主上,让我送她回去。不然,只怕连我都收拾不了。」
詹宁突然叙过来,啪!重重赏了他一个耳光。
「主上、主上,叫得可真亲热!你可别忘了,他是你的主上,我却是你的主母!既然你的眼里只有那一边,为什么不回他身边去?」詹宁尖利地道。
这一段他们用中文说的,可可听不懂,但天权挨的那一巴掌让她一阵气往上冲,多想跳起来巴回去。
你还手啊!你还手啊!你不是说他功夫不如你吗?她在心里呐喊。
无奈天权和她默契不足,只是定定盯看眼前气红的容颤。
俊丽秀致,充满中性的阴柔之美,这张脸孔,无论生在女身或男身,都是上上之姿。是怎样的怨怒,竟然让她宁可舍弃自己最喜爱的女身,只为了对抗一个已经不再爱她的男人?
天权的心头涩涩的。
在她心里,念兹在兹的,终究还是那个男人吧?无论是恨是爱,那人才是她的中心点。
那,自己又算什么呢?
「从来到你身边开始,我便答应,永远不会背弃你,我向来说话算话。但我也说过,你要我做任何事我都答应,只有一件事不许——就是伤害我的弟妹。」他轻轻地,一字一句地道。
在他怀中的,是他的妹妹。
皇后恨得咬牙切齿。他宁可保护那女人,也要违逆自己!所有人都宁可选择天璇,违逆「她」!为什么?
「她」身形一闪,一掌劈了过来。天权不闪不避,只是直直看进「她」眼底。掌风来到他的眼前,顿了一顿,这一掌终究劈不下去。
忽地,白掌化指为勾,直直剜向他怀中人的心口。
天权到底是绝顶高手,在他们几人中功夫仅次于主上,和开阳在伯仲之间。虽事出突然,却毫不慌乱,足尖一点,整个人平平往后滑了开来,正是一招「草上飞」的上乘轻功。
可是一停下来,他就发现不对。
一道强烈的气机从身后强压而至,凌历冷肃,充满杀气。他不暇细想,将怀中的人往前一抛,分手应战,转眼间天罗地网的招式杀至!
可可重重摔在地上,滑了几尺,在一辆BMW跑车的轮子旁停住。她全身没有知觉,摔这一记并不感觉疼痛,只是她的脸是向看车子的底盘,根本无法转头看着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隐约只感觉拳风呼飒,人影晃动。拳风扫过之处,灰尘碎石如子弹般四射,身后的战况一定相当激烈。
「不!」
蓦地间,詹宁凄厉地喊了一声,可可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发生了什么事?
身后,天权运气全身功力,硬生生打下雷霆而来的一击。他的眼前一片血红,脑门轰然一响,所有脑浆仿佛从耳朵迸射出去。
胸口「砰」的重重一掌,他的气息中断,隐约中一阵「啜」的爆裂音,他的肋骨尽断。
「喀喀喀喀!」一口艳红的鲜血喷了出来,庞大的身体往后飞起,砰!撞上一台保时捷,再如布偶一般软软滑到在地上。
「住手!住手!我杀了你!」詹宁飞扑过去,呐喊的嗓音已经传出苦音。
可可完全无法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天权,天权!你怎么样了?」詹宁却是扑去查看天权,而不是进攻。
可可急得满头大汗。天权还好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关心,只是想到天权有可能出事,一阵热热的泪水顿时冲了出来。
她不想要天权死掉……呜……天权,拜托你一定要没事……
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抱起。
她全身一僵,脑袋软软地侧过去,想趁势看清楚偷袭的人是谁,将来好替天权报仇。
该死!那家伙竟然像扛布袋一样的将她扛在肩上,她只看得见他的腰和包裹在黑色裤子下的长腿。
她多想狠狠咬他屁股一口。放我下来!我要知道天权好不好!
「乖。」那人轻拍她臀部一下。
可可如遭雷击。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眼前的男人膝盖微曲,突然间飞跃起来,一口气跳过四部车子,飞向停车场出口。
匆匆一眼,她只来得及瞄到天权躺在地上,口鼻出血,似乎已经失去意识。詹宁蹲在他身旁,两手抵看他的胸口,拼命想灌气给他,清俊白暂的脸庞全都是泪痕。
他还活看吗?
转出停车场,外面是大太阳。
锐利的光线刺入眼中的那一刻,她的眉心一阵剧痛,整个人又失去意识。
第7章(1)
「命运对你已经很仁慈了,你应该心存感激。」天机的嗓音透出丝丝寒气。
这是一间理论上知道是二十公尺乘而是公尺,除了一张祭坛和法器以外别无长物的房间。
但此时方室内烛光幽渺,祭坛凝立,法器随意地挂置在墙上。房间后半部,一团团不住翻腾的浓烟阻隔了视线,一眼望去仿佛延伸千百里之遥。浓烟中影影绰绰,犹如有无数的货物在其中翻境。
祭坛上躺看一个女人,红发白肤,双眸紧闭,站在她身侧的男人低头望看她,神情温存。
天机站在祭坛的另一边,依然是白袍广袖,与苍白的肌肤融成一色,一把滑亮得黑发拖洒身后。
她的手浮在可可的上方,感应她体内的气机。
「穿魂钉。哼,娘娘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天机清冷一笑。「她在练穿魂钉时,我已经拿它来射蚊子了。倘若我连这一招都解不开,也枉费我千百年来的修行。」
南只是抬眼望她。
「你们每个人的魂魄,都被我放在混元天鼎里炼过。
那只鼎炼出来的魂魄,便是二郎神的三尖二刃锋都穿不透,娘娘那一手雕虫小技,是想做什么呢?」清冷的嗓音中透出一丝高傲。
南慢条斯理地开口:「你知道,如果现场有精神科医生,他会很乐意把我们每个人扔进医院里,好好研究我们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你倒是挺不紧张的,打个。」她轻哼,后面那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南的手探向可可双眸紧闭的容颇,却在半空中停住。
「抱都抱过了,现在想要回避,不嫌太迟吗?]天机讽刺道。
他手下那几个毛头小子说的没错,天机生气的时候有人味多了。
「你打算怎么做?」他依然盯看坛上的人儿,俊美的脸庞平静无波。
天机想着自已唯一的手足生生世世的颠沛流离,不禁有些心软。
「远在第七世,我就跟你说过了。自然法则自有其运行之道,我们这些人虽然也会经过生死轮回,看似在自然法则之内,其实已经逆天理。」她放缓了语气,「之所以一切还能控制得住,其一是仗着我一身术法,在每个人的生死交关之际,让魂魄得以安然移至下一世,其二……是因为我们尚未做出『更』有违天理之事。」
南很清楚她口中的「有违天理」是什么。
她说的不是杀人放火,劫财劫命。善恶是一体两面,
有善即有恶,有黑即有白,这些早在天道之中。
她口中的逆行天理,是改变天道的运行,例如永生,例如擅改他人命线,例如擅改他人命线而让不该的人得到永生……
「你很清楚为何你和天璇一相逢必受劫,一遭遇必磨难。」天机的唇角轻勾。「亲爱的哥哥,是你强求了。」
是他强求了……
南的手指在身旁缓缓握紧。
突然间,所有的回忆流入心间,即使隔了千百年,依然清晰如昨——
「皇帝哥哥?皇帝哥哥。」
一声细细地轻唤在他耳畔响起。
卧榻上得黄袍静坐不动,嘴角间已有隐隐的笑意。
「皇帝哥哥……」
他不必张眼都可以感觉到,有只指头大不敬的想戳他这张龙颜。
小指头越伸越近,越伸越近……
「干什么?」他眼也不开的斥喝。
小人儿立即僵住。
一张开眼,就是一张清秀明净的容颜,像小狗儿似的,呵呵吐气对他淘气地笑。
好干净的一个灵魂,他想。
是新生的吧!只怕还是第一世。
灵质澄透,灵光明晰,柔和洁白得像上好珠玉,不似他,早已浊污沧桑。
这一世的他是哪一朝哪一任的皇帝,已经不重要,因为天生帝王龙命的他,每一生一世总为帝王之后。
「瑶光呢?」修长的指轻点她鼻尖。
「姐姐在练功房练功。」小小的脸蛋像河豚般鼓了起来。「姐姐叫我不要吵皇上……」
「那你还来?」他曲指敲了下她的前额。
噢!她抱着被敲疼的地方,小小声地咕咤:「姐姐也说不能叫皇上『哥哥』。」
「嗯,你也乱叫了。 」
「还说皇上就是皇上,不能『你』呀『你』的。」
「说得好。」又赏她一个爆栗。
她脑袋瓜子一顿,垂头丧气。「可,皇上,我好无聊啊……好无聊好无聊……我不知道要做什么。」
他看她沮丧的小脸,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个孩子,十一、二岁出头,正是爱玩得到年纪。这么小就随她姐姐一起进宫当女官,怎么耐得住深宫清寂?
「去倒杯茶来。」他摆摆手,给她找点事做。
小脸蛋瞬间发亮,「好!」
咚咚咚跑出去煮水煎茶。忙和了半天,茶端来了,倒有一小半洒在地上。
他起身移坐到案头,开始批奏折。
喝了几口茶后,旁边那双亮晶晶的眼神又扰他专心。
或许苍老的心容易被干净的新灵吸引,明知道把她遣下去是最简单的,他竟然有些不舍。
「研墨。」
「噢。」小人儿快乐的端出墨盘,细细为他研了起来。
「上纸。」
「好。」她又很热心的帮他摆了上好宣纸,摆好了狼毫笔,然后像小狗讨主人欢心一般的等待他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