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就可以一夜情,我就不可以?」她鼓着腮帮子,不服气地说道。
「因为这是一个男女不平等的世界!因为女人会怀孕!」瞿峰猛然从床上惊跳起身。「该死的,我居然忘了带保险套!」
瞿峰懊恼地抓着他的鬓,巴不得给自己一拳——
打从初尝人事之后,他从来没忘记过要戴保险套。刚才怎么会被热情冲昏头?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该死该死!」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感觉有一条绳子套上了他的脖子。
「你不用生气,我一直在吃避孕药。」她说。
「你吃避孕药做什么!」他转身瞪向她,循着她声音来源,一把揪人入怀审问道:「你是随时准备和男人发生关系吗?」
她冷凉的小脸贴在他的肩膀上,幽幽地说道:「我是为了调经。而且我生理期刚过,应该不是会受孕的时间。」如果说谎会让他安心,她不介意配合。
「见鬼的,我怎么会忘记用保险套!」他感觉到她的轻颤,诅咒一声后,更加用力地拥紧她。
他的体温像温泉一样的涌入她的皮肤里,她闭上眼,假装他们其实是一对,假装她其实是他呵护备至、捧在手心里疼爱的人儿。
瞿峰觉得他简直是禽兽,当怀里的小人儿那么柔若无骨地依偎着他时,他想到的却是再将她按回床间,大肆缠绵一番。
可她不是其他女人,她是他的何舒雅!
何舒雅感觉到他的气息变得粗重,她咬住唇,猜想他或者又在愤怒、或者已经不耐烦她在身边。
毕竟,铃子说过他不和任何女人过夜的。
「我们……现在可以睡觉了吗?」她这种说法对吗?
「你想睡就睡。」他闷声说道,却是把她拥得更紧一些。
要命,他没法子松开她冷凉细滑的肌肤,他感觉自己可以这样抱着她直到永远。
「好,那我先走了。」何舒雅拉下他的手臂,慢慢地侧身要下床。「啊!」
他的大掌分毫不差地箝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又拖回他胸前。
「走!你是要给我走到哪里去?」他大吼一声,眼珠子就差没掉出眼眶。
「回房间睡觉啊。」
「你当我是牛郎,睡过就走人!」他磨着牙,想咬她。
「可是……」铃子姐说他从不和女人同床共枕到天亮的。
「没有『可是』,给我躺下。」他直接把她按入怀里,让她的后背贴着他的前胸,密合的就像两根汤匙。
何舒雅感觉到腿上有股灼热的硬物紧贴着她,她正想询问时,却突然明白了那是什么——
可是,他们不是刚做完吗?谁来告诉她,他这样的「状况」究竟正不正常?
何舒雅把身子愈拱愈小,没想到他却是愈贴愈近,她只好旋身——
「我……习惯睡旁边一点……」
她的声未落地,就又被他逮了回去。
这回,他让她以他的肩臂当枕。
「习惯我。」他命令道。
她把手贴在颊边,感觉就连呼吸都被他的气味给霸占,于是又想移动。
「不要乱动。」他大喝一声,因为强忍欲...望而横眉竖目着。
「我……如果……没找到对的位置,我睡不着。」她轻声说道。
「睡不着更好!我们有一百件事情可以做!」
下一刻,忍无可忍的瞿峰,咬住她的颈子,在完全的阒黑里,纵情着对她的所有渴望,直到她倦极的求饶,直到她也被自己的热情击垮为止。
隔天一早,当瞿峰醒来时,他睁开眼睛看着白色天花板,脑中有片刻的茫然,不知道自己人在何处,或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秒钟之后,他的脑子恢复正常。
他和何舒雅发生关系了!而且是很多次!
瞿峰蓦地从床上弹跳起身,伸手往旁边一摸,低头一看——
床上空空如也,哪来的人影!
「何舒雅!」他大吼一声。
屋内没人回应。
他凭着记忆找到窗户位置,倏地拉开那遮光效果好到让他想诅咒的窗帘。
阳光蓦地洒进房里——
房内除了他之外,连个鬼影都没有!小家伙敢做不敢当,竟然弃他而去!
瞿峰抓起和服,胡乱套上,大步走出房间。
「何舒雅!你给我出来!」他大吼出声。
下一刻,一阵急促脚步声传入他的耳里。
瞿峰不爽的心情,再听见那脚步声的迫不及待时,心情才稍微平复一些。
「瞿,你醒了啊。」铃子穿着樱红色和服出现在他面前。
「我叫的是何舒雅。」瞿峰脸一横,黑眸冒出杀人冷光。
铃子看他蓬头乱发、两眼冒火,下颚长出淡青色胡须,一脸野蛮人模样,不禁失笑出声。瞧他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不枉她一手安排了这场好戏啊!
「笑个鬼!她在哪儿?」瞿峰粗声问道。
「俊辅送他去打飞机了。」铃子盯着他的脸说道。
「你说什么!」瞿峰咆哮一声,门板甚至为之震动了一下。
「她两个小时前就离开了。」
「她有没有说她为什么要走?」瞿峰握紧拳头,指节发出喀喀做响的声音。
「只说临时有事。」
「又是个大头鬼!」何舒雅分明就是在躲他!
瞿峰一拳挥上墙壁,拳头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痛苦地额抵着墙,粗喘出声。
「你为什么让她离开?」他回头瞪她。
「我有什么资格拦她?而且她说你知道她要走的。」
「知道个大头鬼!把清水俊辅的手机给我,要他叫何舒雅听。」瞿峰站直身子,命令地说道。
铃子望着他脸上的焦急与满脸的在乎,因为见识到他的真情流露而心情极好。原来爱上了,就都是同副德行嘛。
「怎么?你和小朋友吵架了?」
「给我拨电话!」瞿峰从齿缝里迸出话来,死瞪着她。
铃子被盯得不舒服,打了电话,确定何舒雅接了电话之后,才把电话转给瞿峰。
「你一走了之是什么意思!」瞿峰一接过电话就大吼出声。
铃子捣住快被吼破的耳膜,却没别开眼,只见瞿峰像头失去猎物的狮子一样地在走道上愤怒的踏着步。
「你给我说话!」瞿峰抓住电话,只差一分力道,就要把手机给捏碎。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何舒雅的声音冷泉似地流出话筒。
「你有胆和我在一起,没胆面对我把话说清楚……」
「瞿峰,我爱你。」
瞿峰动作停格,他瞪着墙壁上的一幅版画,锐利眼神几乎要瞪穿墙壁。
「见鬼的,你在电话里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给我停在机场,我马上过去……」
第8章
他的话再度被打断。
「我不要你的任何回应,我知道你不能给我我想要的家庭生活,所以,我想我们从此之后最好不要再联络了,我应该去爱别人……」
「爱如果可以这样随心所欲,那就不叫爱。」瞿峰捏着手机,好似他掐的是那个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家伙。
「我的爱就可以。」
「马的,那你根本就是存心玩弄我!」他矗地一声大吼说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说话!」他大吼说道。
「我只是……想为这段感情留下一段回忆。」她的声音破碎到几乎像是在哭泣。
「你的意思是你在利用我?」他咄咄逼人地问道。
「对,我是在利用你,那又如何?」
「我不会白白让人利用,我要见你,你给我回来。」他命令式地说道。
「我不知道我们有什么好谈的?」她打断他的话,声音如风中残烛般说道:「你不想为谁停下脚步,是我自己笨到爱上你,我不会要求你负责的……」
「听着,或者我们可以……」
「可以在一起吗?还是可以结婚?」
瞿峰浓眉狠狠一皱,突然间喘不过气来。他知道她的与众不同,且在经过昨夜之后,他更了解了他对她的一样迷恋及占有欲。但是,有必要这么快就替感情下结论?难道只有结婚生子才是唯一的结果吗?
瞿峰抿紧双唇,冷冷地说道:「没人规定恋爱一定要结婚。」
「我如果谈恋爱,就会想要结婚。」她的声音固执到近乎命令。
瞿峰板着脸,怒容满面地会呛到:「你连恋爱都还没跟我谈,就急着落跑……」
「你错了。我已经爱你好久好久,爱到不敢再待在你身边,爱到知道这样对我们来说会是唯一的结果,所以我才跑的……」
他的胸口被她的话狠狠打了一拳,痛的他只能后退一步。
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从何时开始转变的?偏偏他们又都是一流的演技高手。
「听着——」
她不给他说话机会,急忙忙地说道:「我到机场了,再见。」
「回到台湾,打电话给我。」他听见自己声音里的乞求,但他无能为力。
「不。」
嘟嘟嘟——瞿峰瞪着断线的手机,感觉自己被狠狠甩了两巴掌。
「居然敢挂我电话!」他拼命回拨电话,可再也没人接起。
他的牙根咬得死紧,他的心被溺毙在他没法子解释的情感里。他的头无意思的瞧着墙壁,痛苦地闭上双眼。
「该死的!」
「要不要我开车载你去机场追人?」铃子问道。
瞿峰没说话,蓦地睁开闪电般利眸,口中劈开一道闷雷。
「铃子,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我昨晚明明听到你的声音,抱的人却是她!她昨天怎么会洒你的香水?她对你说了什么?」
铃子一看大炮口居然对准她,马上转身落跑。傻子才会在他的怒火下,说出一切都是她的计谋——让何舒雅穿她的衣服、洒她的香水、和她一同进到房里,然后只留何舒雅一人在房间里……
瞿峰瞪着铃子畏罪潜逃的背景,正想追上,但双腿却无力地让他只能沿着墙壁滑下。
他想问清楚所有的阴谋诡计,但问清楚了又有什么用?
何舒雅已经离开了……
隔天,瞿峰因为放不下心,还是追回了台湾,但何舒雅的姑姑说她外出参加社团活动到了偏僻小学服务。
他知道那只是何舒雅之前用来隐瞒和他一同出国的借口,可恨的是,他也不知道她跑到哪里。
于是,他每天在她住的地方等人,去他们偶尔会一起用餐的地方找人,不然就是在家里闲晃,试图从何舒雅姑姑口中知道她的消息。
偏偏,他还没找到何舒雅,他手边几项工程都已经迫在眉睫。结构工程师跟他亲自讨论状况,另外一件大型公共工程的讨论会议也紧逼在身后,他的特助及事务所伙伴乞求着他快点回来处理一百件小事,否则就要辞职走人……
于是,瞿峰只好在何舒雅租所的信箱里塞入要她跟他联系的字条,飞回了英国。
然后,等到他回英国后,再次拨打何舒雅出租地方的电话时,她的号码成了空号,摆明了存心不跟他有任何可联络。
他写E-mail给她,她只回了几行——
我已有了新男友,希望你不要再造成我的困扰。
瞿峰接到信的那一天,暴跳如雷,骂哭了两个助理。然后,他躲起来,整整十天都没出过房门。
好吧,他确实从不知道为一个女人安定下来的感觉是什么!因为他这辈子压根儿没想过对他来说,还有比自由更让他在乎的事。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何舒雅愿意给机会,只要不是一下子把婚姻这顶大帽子硬是往他头上套的话,他愿意握住她的手,尝试着继续往下走。
只是,何舒雅连机会都不给他,转身就走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人,竟然有法子做得比他还狠心,他又岂能输给她?
就这样,瞿峰走出龟居十天的房间,更加投入事业里。
隔年的暑假,瞿峰再度回到台湾,家人说何舒雅的姑姑已经离职半年,还说何舒雅已经有了要好男友,两人还没毕业就订了婚,准备一毕业就一块儿到东南亚教书。
瞿峰失眠了一夜,隔天便飞回了英国。
之后,他开始更加疯狂地投入工作,脾气变得更差。此时的他,完全提不起兴致和人有过多接触,更遑论是跟异性打交道。
一年后,在他因为猛爆性肝炎而入院急诊的那天,成为建筑大奖史上最年轻的得主。
生死之间走了一遭,他推掉了一半的工作,隐居到山林里,只做他想做的事。想念她时,他就卯起来为「他们」的家画设计图、做家具。
胸口空荡荡地像少了什么,他也无所谓了。反正,他还有作品和他相伴一生,这样就够了……
四年后——
马的!他讨厌人挤人的城市,但他更讨厌连间7-11都没有的乡下地方! 三十六岁的瞿峰大步踩过尘土飞扬的黄土地,黑瞳怒瞪着两旁的农田,对着田里的稻草人大声斥道:「有没有搞错!这里不是便利商店满天飞的台湾吗?」
想他平时可以半个月躲在深山林中不见人影,可他只要一回台湾,他就是要看到便利商店!
「什么山水村!双林集团在这里盖什么禅修瑜伽度假村,盖在这里稳倒的!心灵成长的人不用吃喝拉撒睡吗?连一间便利商店都没有!想吃关东煮、茶叶蛋加上一碗泡面的人,不就这辈子都与禅修、瑜伽无缘吗?」瞿峰横眉竖目地在稻田边停下脚步,怒气腾腾地嚷嚷着。
站在瞿峰身后的,是他刚上任一个月的台湾助理周大明。
周大明和瞿峰保持着三步距离,戒慎恐惧地看着瞿峰张牙舞爪地对着稻草人说话,根本不敢开口对老板说,这处度假村以断食和清净饮食为号召,想吃便利商店食物的人,应该不会来这里。
而且,他听说瞿峰前几年都半隐居在山林里,怎么会这么热爱便利商店?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瞿峰回头瞪向周大明,怒声一喝。「这么喜欢呆站的话,不如站到田里当稻草人,还可以去帮忙赶麻雀,反正你和稻草人都爱穿衬衫。」
不一样,他穿的可是一件五、六千元的名牌衬衫啊!周大明在心里惨叫一声,却不敢出声抗议
因为柜子里只有白衬衫的瞿峰,根本把时尚当屁!
更可恶的是——瞿峰本身的气势压倒一切。时尚界及建筑界都把他当成桀骜不驯的宝,追赶着想跟他合作。如同这回双林建设的瑜伽度假村大案,便是特别指名想找瞿峰创作几座要放在大厅及瑜伽草坪上的大型雕塑。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下田去赶麻雀!」瞿峰大掌一挥,俨然要把周大明推下稻田的凶恶样。
周大明吓得双唇发抖,连忙挤出一个笑脸说:「你想吃7-11的什么东西?我开车到隔壁村去帮你买。」
「不用!」瞿峰喷火吼完,继续大步往前走。
他不过是想喝一瓶甜到不行的瑞穗咖啡牛奶!
可是,这事能声张吗?享誉国际的建筑天才瞿峰,喜欢香香甜甜的小孩子口味,像话吗?他可不想所有人指着他鼻子笑他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