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断翔黑又生气,她紧张的抱着那一堆拥有他个人味道的衣物,在自以为熟悉却看不见的环境里奔跑着离去,然后就——
“啊——”一道弱女子的长声哀叫回荡在整座静寂的城堡里。
闻声,断翔黑本能的走出门一探究竟,原来是夜絮春不慎踩了个空,整个人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好痛……”断翔黑的衣物散落满地,夜絮春坐在那一团混乱的中央,忍痛揉着自己受伤的脚踝。
看来是脚扭到了,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
“你受伤了?”断翔黑走下楼,看着夜絮春问。
面对身旁突然冒出来的关切询问,夜絮春难以置信地仰起小脸一瞬也不瞬的看着眼前朝她走近的高大黑影,说不出话来。
是他吗?那个避不见面的断翔黑居然因为关心她而走出房门了?
“痛吗?”他再度问道。
虽然夜絮春看不见他,断翔黑还是与她保持着一公尺的距离。
“嗯……我想是脚扭伤了,都怪我不好……”证实是断翔黑的声音清清楚楚的在耳后响起,夜絮春这才回答。
她试着要站起身走一走,可是却站不起来。
断翔黑看着她接连失败的举动,终于不忍心的靠近她,蹲下身低头说:“我来帮你吧!之前我和管叔也常发生这种事,都已经久病成良医了。”他不由分说地抓起她的脚踝预备替她治疗,还先行向她做心理建设道:“等一下你可能会觉得很痛,不过一下子就会好了。”
夜絮春点点头表示同意,秀气的脸颊泛起红晕。
“断少爷,您果然是个温柔的好人……”咬唇忍着痛,夜絮春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以表感谢,但还是因为脚踝过于疼痛而叫了几声。
根据她多日来对他的观察,断翔黑其实应该是个温柔的好人,内心十分渴望着有人能多关心、了解他一点,不过却因为某种她不知道的原因而不敢与外人接触。
如果她能善用这一点的话,说不定可以在短时间内卸除他的心防。
纵使夜絮春讨厌如此富有心机的自己,但为了不让夜玄失望,她选择以完成委托任务为首要之途。
“从来没有人说过我温柔。”断翔黑觉得荒谬的笑着,站起身,退开了几步,“好了,你现在可以站起来走动,我想应该不痛了。”
夜絮春先是动动脚,再站起身走了几步路试试,果真这会儿完全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少爷,谢谢您!如果您没有下楼来帮我,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像盲人般伸手摸着地板,将散乱的衣物一一捡回自己的手里,开心的不断感谢着断翔黑。“我就知道少爷一定是个大好人。”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夜絮春的话似乎在断翔黑的心里起了某些作用,让他清楚感觉到自己心里那道乏人问津的心门在动摇。
他下意识害怕这样的奇妙感觉,于是利用转身走上楼来逃避。
“少爷,您要回房了吗?”
夜絮春的这个问句让断翔黑在第二层阶梯转角处顿住了。
“翔黑。”他背对着夜絮春吐出两个字,停顿好几秒才又开口:“你应该早就知道这是我的名字,以后直接叫我翔黑就好了。”
这表示他已经越来越能接受她了吗?夜絮春为此喜上眉梢,感谢上帝没有让她这些天的努力付诸流水。
开心的心情让夜絮春甚至不怕再受一次同样的伤。
一心希望任务早日达成,她不畏惧的凭着感觉踏出轻盈的脚步追上断翔黑,空出一手拉住他习惯穿的风衣阻止他离去。
断翔黑怔然回头,恰好听见她温柔甜美的声音扬起——
“翔黑,从今天起不管你答不答应,春都已经决定要当你永远的朋友!”
下一秒,断翔黑心门上的沉重枷锁,松脱了……
东方泛起鱼肚白,早晨的风是沁凉而不寒的。
“唉……”断翔黑站在可供全身入镜的大型镜子前端倪自己,平均每隔五秒钟就会叹一次气。
昨晚整夜失眠。
任凭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凌晨三点多他索性走下床,一个人静静地看着戴上面具的自己直到现在。
“我这个模样是不是会吓到春呢?”他问自己,也正是为了这个原因,他彻夜辗转得无法成眠。
不知道为了什么,现在他只要一有空闲的时间,夜絮春的轮廓及她的温柔声音就会出现,盘旋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无法合眼的夜里,他开始幻想着春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春的年纪到底是大还是小?春的脸蛋生得如何?甚至还想过……春有没有喜欢的人了?
多不胜数的疑问缠绕住断翔黑的思绪,反正只要是关于夜絮春的事情他全部都想要知道。
就连他自己也很惊讶——曾几何时,他变得会想去深刻了解一个人,去在乎一个人?
“春,我想见你……我好想看看你……”受不了自己衍生出来的重重疑惑,断翔黑闭上眼睛摸着冰冷的镜面,依照自己对夜絮春的感觉幻想出她的模样。
当然,想像毕竟是想像,脑海中的模糊影像一闪即逝,回味起夜絮春身上的阳光味道,断翔黑忘情的轻语低喃:“春……我喜欢上你了!”
第8章
一大早,昨晚累得倒头就睡的夜絮春便被鸟儿的歌声给吵醒了。
看看窗外,旭日在绵延山峦间滞留迟迟不肯升起,朦胧的雾气也趁她熟睡之际肆无忌惮地跑进她的闺房里来,让刚醒来的夜絮春还差点以为自己陷入了迷雾仙境呢!
也许是太久没有在都市街道上逛街买衣服的关系吧!简单的盥洗后,眼看工作时间还没到,她终于受不了玻璃衣柜里古典服饰的诱惑,找了一件自己最喜欢的晚礼服偷偷穿上,坐在梳妆台前替自己设计发型。
自从来到这里,她就不曾好好打扮过。女人偶尔要犒赏自己一下,不管怎样总是需要对自己好一点的。
“不知道秋少了我会不会孤单?”看着镜中的自己,夜絮春本能的思念起远在台湾的家人。
记得初上大学时,就读美术系的她因为无聊而参加了创意发型设计的社团,每次下课回家后,她就会被当时就读高中的夜曼秋缠住,硬是说要自愿当她的实验模特儿;拜夜曼秋所赐,她的编发技术才能到达鬼斧神工的境界。
“嘻……”想起往事,夜絮春觉得有趣的自个儿笑着。
夜玄说得对,这世上只有亲情难能可贵,其他的他们一概都不需要。
突然间,向来不会有人敲的门居然响了起来。
“什么人?”夜絮春把最后一个发夹夹好,紧张得不知道身上的衣服该不该立即脱掉,怯生生的开口问。
因为慌乱,她的脸又泛满潮红。
“是我。”门外传来断翔黑低沉的声音,“我知道你的房间现在是亮的,所以你不用开门。”
“哦!”是翔黑呀!听见他的声音,夜絮春自觉轻松不少,至少她不用害怕有人要见现在擅自穿上华服的她。
“春……”断翔黑困难的开口,首次喊着她的名字。
仅是一个短短的单音,清楚听见他的呼喊的夜絮春,心头竟因此而小鹿乱撞起来。
翔黑叫她名字时的声音好好听……
“春,你知道吗?其实我很丑的,所以就算这座城堡里整天都是黑夜,就算只有我和管叔两个人,我也会戴着面具行动。”要断翔黑说出这段话其实不简单,毕竟他需要提起勇气来接受与承认自己的怪异和丑陋;他站在门前,双手因为害怕而握拳。“如果你清楚的看到戴面具的我,会不会因而拒绝当我的朋友?”
为了春,他说出会刺伤自己心灵的事实,却害怕遭受到她的拒绝。
“我……”该说什么呢?她和他的关系在一夕之间急转直下,快到令夜絮春无法言语,却是又惊又喜。
断翔黑居然主动找她,并且告诉她这么隐私的事情,她是应该欣喜若狂的吧?
夜絮春眨眨眼,突然想起断翔黑正在等候她的回答。
她压抑住内心的得意,正经八百地说:“不会呀!我怎么会是以貌取人的人呢?虽然我没见过你,不过我觉得你就算不戴面具,我也不会怕的!”最好是这样,那她就可以立即完成使命回台湾和家人团聚。
“真的?”
“当然呀!为什么这么问?”
“我绝对不会让自己丑陋的面孔吓着你的,所以你只需要先有心理准备知道我是一个戴着面具的怪人就好了。”断翔黑没有直接回答夜絮春的问题,他将双手交叉于背后,忐忑不安的在夜絮春门前来回踱步许久,不断在心里天人交战着自己该不该开口。
彷佛已有隔世之久,他终于定下脚步,用着绝无仅有的认真口吻说:“这是我断翔黑第一次想要真正的用心去认识一个人,为了这个人,我愿意勇于面对自己的缺点,而这个重要的人……就是你!春,我想见你!现在!”
发现自己意外的拉近了与断翔黑的距离,夜絮春被满脑子的喜悦冲昏了头,全然忘记自己此时的打扮,就大方地开门迎接断翔黑进来。
“春,你害怕我吗?”在夜絮春一打开门的瞬间,站在门外的断翔黑就立刻闭上双眼。
他要先从夜絮春的口中听到答案!如果她害怕他的话,他会马上潇洒的转身离去,然后就像以前那样把自己关在不见天日的房里。
就算没有充足的光线,白天的亮度还是把断翔黑的全身清楚地照亮了。
也许是因为曾经瞥见过他的模样,夜絮春第一眼看见他的感觉居然不是恐惧,反而是心跳莫名的狂驰。
他……就算把脸的上半部给遮住了,却无法遮掩他天生尊贵的气质!
除了夜封夏以外,他是第二个令她觉得嘴形很完美的男人,微短的头发加上颀长略嫌消瘦的体格……如果他肯把面具扯下,应当会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呀!
“春?你在吗?”夜絮春的无声让断翔黑深感不安,于是他出声询问。
心思敏锐的夜絮春怎么可能会猜不出断翔黑现下的矛盾心情?
“翔黑,你怎么不睁开眼睛呢?是不是怕被我吓到?”为了让断翔黑习惯在她面前放松警戒,夜絮春半开玩笑的说着。
闻言,断翔黑放心地慢慢睁开眼睛——
天使!这是他看到夜絮春的第一个想法。
夜絮春全身上下的打扮,是属于略带现代风格却不失中古欧风的标准贵妇造型。
她穿着一袭低胸的白色礼服,虽然样式简单朴素,却异常适合她那清秀的气质;她额上的浏海和耳鬓的头发皆被发胶固定成微卷状,盘起来的头发上夹着几个小巧的银色发饰,巧妙地凸显出她年轻的气息。
好一段时间,断翔黑都舍不得眨眼,被夜絮春的模样深深吸引住,直到眼睛感到酸涩不已,他才肯快速眨动一下,转而研究起她的五官。
她的五官十分精致,有着水汪汪的眼睛、尖挺的俏鼻以及小巧的红艳嘴巴,而真正让她的容颜臻于无懈可击的神来之笔却是她无意显露出来的腼腆神色。
天啊!不只是脸部的肤质好,她连纤细的手臂和美腿都是白皙无瑕的,而全身裸露出来的各部位皮肤也都是白里透红,肌肤水嫩得像是可以掐出水来一般。
春,她就是春!一个美到足以令他自惭形秽的温柔女人。
“翔黑,你是不是生气啦?”夜絮春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出声问道。
他深邃的眼睛似乎失去焦点,就连她伸手在他眼前大幅挥动了好几次,他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天使……你一定是上帝派来的天使……”断翔黑看她看得出神,自顾自的说着。
“翔黑?”夜絮春觉得他的神色好像有点不对劲,关心的问道。
“没想到我母亲的衣服穿在你身上会是那么的适合……春,你真的是一个人如其名的美丽女人。”断翔黑由衷赞美着夜絮春,而后便苦涩的笑着,满脸失落的向她告辞,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他太天真了!见到了春又能代表什么呢?她的美越是神圣光亮,就越是强烈对比出他的阴暗与不堪呀!
第9章
疑惑
爱情究竟是什么模样?
感觉来了应该怎么抵挡?
黑寡妇编织了一张带有剧毒的蜘蛛网,
希盼着目标物能傻傻投降。
咦?蠢蠢欲动的心在剧烈反抗,
究竟……是谁的心从不设防?
趁着断翔黑还没睡醒,夜絮春穿着简便的红色无肩上衣搭配白色七分裤,一个人骑着管叔专用的自行车,骑了好久才骑出森林。
她就近找到了一家书局买些画画的配备工具,为了怕断翔黑一早起来找不到她,付完钱后就又立即赶回黑暗城。
这几天,断翔黑虽然还是习惯窝在房里隔着门与她对谈,不过似乎比以往开朗许多,不再那么推拒别人的好意。
将早餐递给断翔黑后,夜絮春就拿出今早买回来的画具,一个人坐在大门前晒着太阳,执笔作画起来。
第二次仔细看看玄关石柱上的图纹,也许是因为阳光和煦照耀的关系,夜絮春发现自己非但已经不再恐惧于那些曾经令她反胃的残忍画面,反而还能用自己学美术的专业眼光开始欣赏起建筑师的独特风格。
白色雾气随着温度提高而逐渐散尽,夜絮春举起画笔,以单眼透过笔身瞄准成为画作目标物的中心点,笔法熟练地在四开的白纸上轻轻挥动打着草稿。
数十种高大却不知名的树交互掺杂成长着,灿烂的阳光穿透森林里浓密斑驳的树叶,把稀稀疏疏的光影投射在草地上初开的娇嫩花儿上,林梢里偶尔会有罕见的鸟儿飞过,或唱歌、或嘻闹,把缺乏人烟的森林弄得热闹非凡。
这么生气蓬勃的景象,翔黑应该会喜欢吧?夜絮春心里猜想着,打好草稿后直接拿起水彩笔替画上色。
为了力求画作能表现得尽善尽美,她认真投入在创作中,全然没有注意到此刻正有人朝她走来……
“絮春,你在画画呀?”休息好几天,管叔总算是回来了!他手里提着出去游玩而买回来的当地名产,好奇的低头看看夜絮春。
虽然上色部分尚未完成,夜絮春的画作倒也算是成形了,抬头看看眼前景色再低下头比对起她的画,管叔惊奇地在内心对这幅栩栩如生的美图产生激赏。
“啊?您回来啦?”全神贯注的夜絮春稍稍吃了一惊,她放下画笔和画板,忙不迭地站起身向管叔点头,说:“我因为有空闲,所以才会出来这里画画。”
“那很好呀!你画得很美,很有天分。”管叔和蔼的笑了几声,示意她不必对他如此多礼,可以继续画她的画。
“谢谢,因为我从小就是学美术才艺的,所以这对我来说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