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难道我真说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一股无明火顿时燃烧起来。“你连一丝记忆也没有?”
谢红花局促不安地咬唇摇头。
他眼中的凌厉瞬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恍惚与失落。
她见了心头马上揪拧起来,大概知道他要她记起的是什么了,她捏住他衣服的一小角,轻扯着。“您是公孙谋。”他前世的身分。
他眼眸骤然增亮。“你记起了?!”
“没有……我猜的。”
才在他面前升起的明月,立即又教乌云遮了光,心口上的缺洞再次扩大了。
“您很在意我不记得公孙谋这个人吗?”见他眼神黯淡,她自责的问。
“朕当然在意,因那代表你与朕的曾经,若无曾经,又何来此刻的南宫策!”
还在自掌嘴巴的李三重耳尖,听得连脑门都凉得冒烟了。主子这话可教他猜出一些事了,这前世今生的事真有之,主子是找到前世情人了……
她则是一怔,这才明白,他竟是如此在意她记不起的那段前世。
一丝愧疚绕向心头,她忍不住怜悯的望着他。
倏地,他勃然大怒了。“你敢用这种眼神看朕?”
“我……”骄傲如他,哪里受得了被可怜,扼住她的双肩不放,她想退开,可如何逃得过这跋扈男人的钳制,他牢牢扣着她,狂烈吻她。
她忍不住挣扎,但是这动作并非害怕,而是因为眼角瞧见正跪在地上吓得魂不附体的人。
李三重可是吓死了。
“不要,李公公,他——”
“还不滚!”已呈半疯狂状态的他,大掌朝贴身太监挥去后,拽过她的身子往床上带。
李三重吓白了脸,头用力往地上一叩后,也不管额破血流,连滚带爬的冲出了房间。
门才一阖上,男人已撕开她的红裳——
阴郁的天幕,闪着雷鸣,在雷电之后,大雨倾泻而下。
如注的雨声惊醒了她。
她猛然由床上坐起,被单自她身上快速滑落,她低首,愕然瞧见自己居然身无寸缕!
她浑身一颤,赶紧拉回被单蔽体,再往四下打量,眼睛蓦然瞪直了。这是哪?
这里不是客栈!
她怎么不在客栈里?急速扭头往窗外望去,黑黑的云层下,什么也看不清。
只记起昨夜那男人说,有事要办,必须出去一趟,嘱咐她天候恐变,要她早些休息的,她才上床阖了眼啊……这一睁眼,天未亮,风雨已至,而她竟赤身裸体地躺在陌生的大床上,她这是会移身术吗?
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恐惧瞬间袭上心头。
“你醒了?”一道陌生男子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心口用力撞了一下,大惊,迅速抓紧唯一能蔽身的被单,神情惊恐的瞪着由暗处走出来的男人。
“你是谁?!”她惊问。
男人长相不俗,身上衣衫不整,几乎衣不蔽体。
“真不知趣,竟问这等蠢问题,你躺在我床上,我自然是你的男人,否则还能是谁?”男人放肆的说,表情轻佻至极。
这话教她彻底忘了呼吸。“我……我的男人?”她双唇抖颤,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失身。
晶莹的泪急速地滚落。她将要如何面对那男人?
而他究竟会先杀了她,还是杀了这个胆敢玷污她的男人?
她验上无一丝血色,几近惨然。“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竟敢!”她浑身像着火般愤怒而滚烫。众所皆知她是太上皇的人,这人竟敢如此辱她,难道不怕死?
男人听了,不在意的嘻笑。“你是南宫策的女人我自是知道,但既是他遣人送来给我的,我有什么不敢的?”
她背脊发寒。“是他将我送给你的?不可能,他不可能这么做的!”她断然不信。
“怎么不可能,南宫盛抢了我一个女人,南宫策代替他还我一个,这也是应该的,不过还来的……”他嫌弃地瞄了瞄她。“老了点,这南宫策也太没诚意了。”
他抱怨。
她的脑子瞬间空白了半晌。真是他将她送给这人的吗?
不信……她不信!好端端的,他怎么可能将她送人?
“你胡说!”她用尽力气的吼出。
她绝不相信这人的鬼话,她是他的小虫子,既是他的虫儿,他不会随便帮她换主人的,况且,他的愿望是日日都能逗虫,直到七十,少一天都不成的!
男人倒是不在乎她发脾气。“虽然老了些,但皮肤倒是嫩得很……”他不怀好意的接近她。
“不要过来!”她惊惧地里紧被单跳下床,发现踩在脚板下的竟是自己被脱下的衣裳,她的心再度碎裂成好几瓣。“你不如杀了我,否则别想碰我!”她羞愤不已,蹲下身慌乱的拾回自己的衣物,她绝不允许自己再被凌辱一回,悲愤的泪水在她眼眶中不断聚集。
“你这是做什么,南宫策将你送给我,就是要你好好服侍我,你想抗旨?”他不高兴的问。
“住口!那男人说过要我一辈子的,他不会将我送人……啊——”男人色欲熏心,突然就扑向她,她大惊,将抱在手中的一团红裳砸向他,男人伸手拨开,忽然就听到铃铛响声落在床间,他定眼瞧去后,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崩去一角,火速冲上前去看个仔细。
“这是……这是……”他手中捏着环佩铃铛,竟是抖得差点拿不住。“这是你的?!”他颤声问。
她恨恨地点头。
“你……你是谢红花?”他连声音都拔尖了。
她双拳紧握。“没错!”她生平第一次恨得想杀人了。
“天啊,你真是谢红花!可不对啊,若你真是谢红花,他又怎么会送来给我暖床?!”他惊恐不解的道。
“你确定我真是他送来的?”她双眸如秋水寒星,寒声问。
“送你过来的人是这么说的没错,还道,知晓我日前失一佳人,他代兄补偿,特赐红衣女给我……”他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在见到那只环佩铃铛后,他已惊觉事有蹊跷。
当今天下谁不知南宫策独宠一女子,不仅赠与环佩铃铛还赐穿红衣,此女是万不可能送来给他暖床的!
他是近来喝太多的酒,昏了头才会相信来人的话,甚至还得意扬扬南宫策居然也会忌讳他,专程送女人来安抚他,又听说此女也御赐红裳,更教他自鸣得意,二话不说,欢喜的接收人来,如今——
他冷汗直流了。
“你糊涂!”她痛骂。虽不知到底怎么回事,可绝不会是那男人将她送来的,若要送走她,又怎么会让环佩铃铛还跟着她?但不管如何,她都已失了身。悲不可抑,眼泪就像泉水般涌出。
“我……”他拚命抹汗。想那朱志庆不过是与她有过婚约,就被报复娶了一只猫,而他甚至让这女人躺在自己床上……他不寒而栗了。
南宫策对付人的手段向来不人道,瞧着眼前裹着被单哭泣的女子,简直像是索命阎罗了,他几阵抽气后,脸色发白。
“是你自己上我的床的,不干我的事,你……你别赖给我!”他忙撇清。
“临南王这话不妨仔细说给朕听听,由朕为你作主,瞧是谁上谁的床了。”南宫策挟着雷霆之怒出现了。
赵汉双脚一颠,竟是惊吓得软趴在地了。
南宫盛与赵英正得意非凡的对饮着,殿中还有穿着性感暴露的舞姬扭腰摆臀庆贺。
“咱们这招够狠,不仅借刀杀人,还转移了南宫策的注意力,让他无暇去追究这场闹剧的始末。”南宫盛喜孜孜地说。
“就是说啊,咱们此番虽然没能顺利弄到钱救急,不过能够除去我大哥,这也是件可喜可贺的大事。”赵英欣喜的道。
“等赵汉一死,你继位当了临南王,咱们就算真正通为一气了。”
“以后由我为您守城,您可以高枕无忧,只是,见我辛劳忠心,可别忘了多给我些恩典啊!”赵英也不客气的索讨恩情。
南宫盛欢笑。“这是自当,人人都道我与赵汉是好友,殊不知咱俩才是真正臭味相投的至交,有你为朕守城,朕再放心不过,有好处还会少了你吗?”他允诺。
赵英大喜。“谢皇上隆恩呐!”
他愉快的饮酒挥手。“现在咱俩是一条船上的人,不分彼此的,不过,我那心狠手辣的三弟平白失去个女人后,受到刺激,性子恐怕会更加阴晦难测了,这点咱们还是得万分小心才行,可别教他抓到咱们什么把柄。”他提醒。
谢红花会躺到赵汉床上去,是他们的杰作,这叫做借刀杀人,让南宫策帮他们一举解决了赵汉这碍眼又无用的家伙,虽然这事成功了,但南宫策精明过人,万一让他怀疑到他们头上来,他们就休想再过着酒池肉林的快意生活了。
“其实不用担心这个,我大哥聚兵造反,又敢睡他的女人,他只会气疯的宰杀我大哥,不会有多余的心思将这事与咱们联想在一起的。”赵英乐观的道。
“嗯,这事咱们做得天衣无缝,应当不需要忧虑才是。好吧,咱们今日庆功,就喝个痛快,喝完美酒,眼前的这些美人,咱们君臣一起分享!”
说完,两人的色目齐齐飘向扭腰摆臀的舞姬们身上,勾唇邪笑。
第十八章 借刀杀人(2)
“多日不见,二哥对酒色还是这般好兴致啊!”南宫策竟悠然踏进大殿来。
那群舞姬一见他,原本扭动不休的美臀立刻冻住,竟是没人敢再扭下去。
殿上的两个男人更是脸色丕变,酒杯顿时哐啷落地,摔了个杯破酒洒。
“三弟?”南宫盛及时回神,忙不送的撩起黄袍跑步上前相迎。
这小子此刻不是应该在临南屠杀奸夫,怎么会出现在他面前?
赵英更是马上就往他面前一跪,诚惶诚恐的拜迎,心想南宫策这时候出现,莫非事情有异变,同样心情忐忑,惶惶不安。
南宫策斜睨两人一眼,信步往龙座走去,行经抖立一旁的舞姬,精眸微挑。“二哥好品味,这些个倒是姿色上乘。”他赞道。
南宫盛与赵英面面相觑,眼神交会,猜测他若不是心情真的好,就是教谢红花失身的事给刺激到,想再找一个新欢了。
两人瞧他脸色平顺,暗自放下心。应该没事,是他们多虑了。
南宫盛忙再上前朝南宫策诞笑道:“这些舞姬是二哥严选的,今日便是想亲自检视过她们的舞艺后,挑个最好的给您送去长沙享受。”
“是吗?可朕刚怎么听到你说,这群舞姬是你要与赵英君臣共享的?”他眼神在二哥身上瞥过,并不怎么凌厉。
南宫盛本被他的话吓得心头喀噔一下,但定了定神,发现他脸上并无怒意,这才再度笑脸说:“是二哥搞错了,要送去给您的那批不在这其中。”继续扯谎。
南宫策墨眉低敛。“二哥可真有心,花了大钱养了不少女人嘛!”这话就说得有谴责意味了。
面上一僵,他也笑不出来了,只得又道:“三弟也知道的,二哥对女人总是多情些。”
“是多情还是好色,二哥分得清吗?”南宫策坐上了龙座,睥睨着他。
“这……”既尴尬,也不好辩解,因为他的好色可是天下皆知的。
“太上皇,皇上不过是特别怜香惜玉,这天下的英雄豪杰哪个不盼有美人相伴的?”赵英与皇上伙穿一条裤子,马上帮着说话。
南宫策这才转而望向他。“说的好,英雄要有美女相衬,只是,朕的二哥……当今的皇上,算是英雄吗?”冷讥反问。
这可立刻让赵英闭嘴了。在太上皇面前,敢说其他人是英雄,这不是蠢话吗?
眉梢轻挑的扫向难堪的两人。“说起美色,二哥花钱不手软,这国库里的财银大概都进了美人窟里了吧?”
他表情很淡,语气不疾不徐,但却让南宫盛肩一抖,吓得抱住了他的龙座。
“没的事、没的事,我再贪色,也不会乱花国库里的钱……”话到后头,他突然声若蚊呐,只因某人的眼神已显露出危险寒芒。
“那就奇了,朕怎么听说,朕离京不过半年,这国库就已经空了?”
南宫盛这下连脚都抖了。“您哪里听来的流言,这国库明明就……”
“明明就如何?”他笑得阴雨绵绵。
这笑容可教两人全身起了疙瘩,冷汗直流了。
“这国库……”南宫盛心惊这秘密怎么就让三弟得知了,心急如焚的想着该怎么敷衍塞责才好?
南宫策眉心讥诮的轻蹙,那模样像是一只正在玩乐的狐狸。
“讲不清是吗?其实,花光国库也不是什么大事,这钱没了,再弄就好,只是……”他断了音。
两人摸着脖子,胆颤心惊,无比惶恐,就怕太上皇说出什么话来,教他们无法招架。
“只是弄钱可以,挑了战事,可就不太好了。”他皱眉说。
两人一窒。这鬼见愁居然知道了!
“三弟,您误会了,二哥是想弄钱补国库没错,但真没挑起战争,这……这全是赵汉自己胡搞的,他还敢杀咱们的将领,甚至、甚至连您的女人都敢碰,足以证明,他罪该万死!”南宫盛牙一咬,咬死赵汉,让他当替死鬼。
南宫策的神情瞬间变得天寒地冻了。“赵汉是该死,朕也已诛杀了他,但是,你们怎么知晓朕的女人之事,这好像是大前夜才发生的,这事要传到你这,最快也得等到明早吧?”他不只诛杀了赵汉,还挖了他的双眼,砍了他的四肢,就连他身旁伺候的宫娥也一个不留的惨死!
他一僵。“我、我是刚才得到飞鸽传书的……”
“飞鸽传书?想不到成天泡在酒缸里的人,也懂安插探子在临南啊?”
南宫盛忍着惊惧,一时说不出话应对。
南宫策嗤笑,转头又朝赵英问道:“赵汉是你的亲大哥,怎么,他死你也不伤心,还有心情在这喝酒抱舞姬?”
他立即汗涔涔。“其实臣……刚得到消息才正要赶回临南——”
“混帐东西!”南宫策霍然起身,一身银紫色锦袍张舞飞扬,黑眸已然怒意充盈。“赵汉养了这样一只老鼠兄弟,活该得死,又怪得了谁!”
赵英大惊。“太……太上皇?”他知道他背叛兄长了?
“你们两个真当朕愚昧无知吗?”
两人咚地齐声跪下,吓得面容刷白。“咱们怎敢。”
“不敢?你俩胆大包天,就敢让临南军兵临城下,置朕于险境!”
“咱们并不知您在京城……”
“住口,还敢满口谎言,朕就一次明说了,那围在京郊的临南军全是朕长期埋伏在临南的人,是朕命他们假戏真做,砍了京城将领的头!”
“什么?!”两人闻言大大心惊起来。以为敢杀京城将领的是赵汉,想不到竟是——他们全想错了!
“您……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南宫盛抖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