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单是丹药,就连这个刁蛮的契丹公主,他都不想要。
痕德蓉铁青着脸看着他离去。
“王爷,要派人去把王妃叫回来吗?”李福在一旁细心的问。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最后缓缓的开口,“免了,或许这场合,她不在对她才是最好的。”
“但是……王妃终会回府。”李福相当担忧,他可是真心喜欢这个活力四射的王妃,纵使她是冒名代嫁,但这并无损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我会处理。”李昱淡淡的说,他可以想见德祯不能接受,但他会想办法让她理解,毕竟他会这么做也是身不由己。
在与痕德蓉成亲之后,他打算带着德祯回越州探亲,或许在那山明水秀的地方待个三、五个月,或是……三、五年!
他是会娶那刁蛮公主,但她将永远被他摆在眼不见为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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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祯小姐。”芙蓉站在一旁,一脸忧心忡忡的看着汗如雨下的唐德祯,“休息一会儿吧!”
从清晨到烈日当头至日落,就见她真的三步一跪拜、九步一叩首,走了几里路后,她的动作已明显缓慢下来,看得出有些吃力。
“我还行。”唐德祯擦了擦汗湿的额头,膝盖已经痛得几乎失去知觉,她现在凭借的只是一股意志力。
“不然换我吧!”芙蓉异想天开的说:“换我跪、换我拜。”对她来说,这样也算意思到了。
她忍不住失笑,“芙蓉,你别傻了,这得要自己求才诚心。”
“可是你身体受不了的。”芙蓉急得都快哭了。
唐德祯此刻的膝盖都渗了血,额头也淤青一大块,她单是用看的,都可以想见她会有多痛。
“我可以。”唐德祯的脸色有些苍白,身体摇晃了一下。
芙蓉连忙上前扶她一把。
推开她的手,她依然咬紧牙关撑着,夜幕一下子就低垂,她已经累得在跪下之后得要咬着牙才能爬起来,偶尔还得要芙蓉在一旁拉她一把,不然她可能会就此长跪不起。
“王爷若看到你这样为他尽心尽力,一定会很感动。”芙蓉在一旁说道:“他一定会更爱惜小姐。”
因为没有力气说话,所以她只能勉强扬了下嘴角。
这段路仿佛没有止尽,在唐德祯已经累得快精疲力竭倒下时,她远远看到前方古寺透出来的灯火,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小姐,我们快到了!”芙蓉也同时看到灯光,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嗯。”唐德祯的精神因此又来了,“就快到了。”
像是重新被注入活力一般,她继续跪拜的动作,心想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
第八章
纵使夜色深沉,唐德祯依然带着芙蓉在最快的时间赶下山。
“小姐,我们可以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再回去。”
“我知道。”唐德祯坐在马车里,心情愉悦的说:“但我想赶快把这壶水送给王爷。”
回程时那寺庙里的住持好心替她们找了附近的人家,摸黑叫了辆马车送她们下山进城。
芙蓉看着小姐不禁笑了出来,看她抱着那壶水像护着宝贝似的。
“可是住持说,”她的眼里突然爆出怒火,“根本就没有人用这方式求水,那个公主果然是骗我们的!”
“罢了、罢了!”不可否认唐德祯心中也对自己被欺骗感到不痛快,但是痕德蓉毕竟贵为公主,就算想找她算帐也得挑机会,现下她只能先安抚芙蓉,“反正拿到水了,过程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芙蓉心疼的看着她的额头和破皮渗血的膝盖,“你都受伤了。”
“但就像寺里住持说的,我有诚心,那么夫君的身体一定会痊愈。”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令她开心。
听她这么说芙蓉也不好再说什么,但对痕德蓉,她还是觉得不满到了极点。
“小姐,城门已经关了。”到达城门口,马车停了下来,她采出头查看。
唐德祯一楞,这个时候城门确实是关了。
“等等。”她想起早上出门时,从李昱房里拿出来的令牌,原本是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去!拿给守城的士兵看。”
就算浑身酸痛,但她心中打定主意今夜一定要回去,因为她早已习惯每夜有李昱的陪伴了。
“是。”芙蓉将令牌交给马夫。
不一会儿,城门便打开,他们也顺利的进城。
唐德祯有些疲累的靠着马车,一路颠簸使她几乎累到快闭上眼,但她依然撑着,就快到家了,她在心头对自己说道。
回到昱王府时,顾不得一身狼狈,马车才一停,她便在芙蓉的扶持下走下焉车,还给车夫一笔银两让他离去。
“小姐。”芙蓉扶着她正要踏上昱王府门前的台阶,却在这时看见昱王府高耸的大门上,挂着鲜红的大红灯笼,“你抬头看看门柱上头,这是怎么回事?”
唐德祯抬头,这张灯结彩的喜气摸样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在她嫁进昱王府那日也是如此……
两人赶紧踏进府内,此时虽然夜已深沉,但还是有下人们里外穿梭好不热闹。
“这是怎么回事?”芙蓉随意捉了个人就问:“这么晚了,大家在忙些什么?”
“明日是王爷和契丹公主大婚的日子,我们可忙了!”下人开口解释,“若不加快手脚,会赶不上时辰。”
芙蓉闻言大惊失色,她看到唐德祯的身子晃了一下,连忙伸出手扶住她,“小姐,你没事吧?”
“王妃?!”下人有些意外看到跟在后头的唐德祯,唤了一声之后,就立刻跑进内堂报告李福,说王妃在深夜回府。
“小姐,你怎么了?说话啊!”看着一脸惨白的唐德祯,她心焦的唤道,“你别吓我。”
“放心,我、我没事。”唐德祯的声音幽幽传来。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方才那句话,不停的在她耳际回响着。
成亲……李昱要跟那个刁蛮的契丹公主成亲?!
她紧闭双眼,用尽全身力气才使自己不当场软倒下去,她已心痛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小姐?!”看到她这样子,芙蓉忍不住眼眶一红,“他们昱王府真是欺人太甚!”
亏小姐为了一壶水弄得浑身是伤,但他们竟然在这里开开心心的等着要成亲!
“王妃。”接到消息的李福忙不迭的从内堂疾步而出,他一看到唐德祯的样子不由得大吃一惊,因为她的发髻有些散落,额上有伤,就连衣裙也都沾满灰尘,“这是出了什么事?遇抢匪了吗?”
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唐德祯只顾着打量喜气洋洋的四周,可这些热闹一点都无法传进她的心窝。
“成亲……王爷要跟公主成亲吗?”她喃喃的问。
李福一楞,心虚的逃避着她的眼神。
“福伯,”唐德祯坚定的直视他,“告诉我!”
他叹了一口气,“王妃,王爷会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而且时间订得太急,所以王爷才会来不及将讯息告知王妃。”
不过这些话听在她耳里根本就是强辞夺理,顾不得自己膝盖的伤,她飞也似的朝房里奔去。
李福只能心急的跟在她身后。
李昱与她的房里,平静一如往常,她用力的将门推开冲了进去。
“我要你跟我把话说清楚!”她怒火中烧,也不管李昱已躺在床上,迳自爬上去直接坐到他身上,“欺负人也得有个限度!”
李昱有些意外的看着她闯进来,他原本已经熄灯正要就寝,没想到她就突然跑了进来。
“王爷。”看到房里的场面,李福大惊失色,“王妃?!”
李昱将手一抬,“福伯,下去。”
心中虽然有迟疑,但李福还是躬身退下,顺便将门阖上。
“你回来了。”等到门关上,他立刻扬起嘴角看着她,“不是说要在山上住几日吗?”
“原本是这样。”她的手直接锁住他的脖子,“但我庆幸自己回来了,这才让我看清你的真面目。”
“我的真面目?!”他瞄了瞄她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一点都不将这举动放在眼里,因为他很确定她不可能会伤害他,“什么意思?”
“你怎么可以这么问?”唐德祯的眼底有着受伤。
看着她,他霎时明白一切。
“将烛火点亮吧!”他打算起身跟她把话说明。
“不需要。”在月光的照射之下,她的双眸闪着怒火,“说,为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李昱伸手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但被她愤怒的拍开。
他只好无奈的收回手,“你都知道了?”
“屋外那么热闹,我不是瞎子。”唐德祯放在他脖子上的手微微用力,“为什么骗我?”
她的使力已经令他感到有些不适,但李昱没有开口阻止,只说道:“我并没有骗你,只是事情来得突然,德妃娘娘在两天前才告知,本来想要亲口告诉你,但一直苦无机会。”
“借口!”她火大的吼,“只不过是一句话,会没有机会吗?”
李昱抬起手,不顾她反对,抚上她的脸颊,“如果真的只是单单一句话就可以解决,我早就说了。”
看着他,她感到既生气又心痛,最后她的手一松,翻身下床。
他眼明手快的下床拉住她,“别走!听我说完。”
“听你说再多也没用。”唐德祯硬是将自己的手抽回,“你还是会娶别人不是吗?”
人家是堂堂的公主,而她呢?不过是个小小风水算命师的女儿,拿什么跟人家争?
她早该看开,还以为自己会是特别的,但说到底她不过就是一个平凡的女人,纵使他一开始对她再眷恋,最后还是会移开视线,去追随另外一个女人。
早知道她就在越州随便找一个人嫁了,即便嫁给一个凡夫俗子,最起码夫君可以只守着她过完一生,这深宅大院……终究不适合她。
看着她进门时顺手扔在一旁的葫芦,今天她的所作所为想来实在讽刺,她弯下腰气愤的捡起,然后冲动的往李昱的方向丢过去。
他被砸中胸膛,不禁闷哼了一声。
“李昱!”她转身瞪着他,“我跟你的夫妻情份到此恩断义绝。”
在她迈步离开前,他一把拉住了她,“要走可以,但你得先听我把话说完。”
“还要听什么?”她讽刺的看着他,“反倒是你听我说才对吧!我告诉你,一直以来我都只有一个名字叫唐德祯!至于那个你该娶的王妃夏文宁其实是另外一个女人,从来就不是我,你听清楚了吗?所以你放手让我走吧!是我错了,是我太天真了,我们从来就不该有关系。”
她的话令他感到难过,明白今日是他令她伤心了,李昱不禁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唐德祯,越州人士唐文贤之女,你爹是个在越州城内紫云寺前摆摊的算命师。”
她脸色微变的听着他说。
“但不论你是唐德祯还是夏文宁,”他的手抚着她的脸颊,深情的望着她,“这些对我都不会有影响,因为与我拜堂的是你、我的妻子也只有你。”
“别说得那么好听。”她的眼泪很不争气的流下来,“你现在还不是要去跟别的女人拜堂了。”
“我也百般不愿。”不顾她的挣扎,李昱硬是吻上她泪湿的脸颊,“但是我们身在皇室,有很多事身不由己,你冒名代嫁是事实,一旦事情爆发,不单是你,就连你远在越州的爹和夏家一门都难逃一死,这点你可明白?”
她当然明白,所以她才希望这件事能一辈子都是个秘密,不被任何人知道。
“若你一开始就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娶我?”唐德祯激动的问。
“或许这是我的自私吧!原本上越州是要传圣旨,但我也有意先告知夏大人我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娶妻,所以应该会退了与夏家这门亲事。”他露出苦笑,“但因为遇见你我才打消这个念头,你吸引了我,让我想娶你进门,所以在夏府见到你时,我才会说不管你是谁,我只认你一个人。你是我的妻,你叫什么名字,对我而言根本不重要。”
“我不明白。”
“为什么会不明白?我的理由与你一开始就愿意嫁给我这个行将就木的病人是同样的道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李昱微弯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平视,“德祯,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的决定,但相信我,这是最好的办法。”
她的泪水又掉出来,“我还是不懂。”
“代嫁的事情已经爆发,宫里有人知道你冒名代嫁这件事。”他将她轻拥入怀,“我娶了痕德蓉后,就不会再有人追究你的身分问题,你这一辈子都可以理直气壮的做你的昱王妃、我的妻子,而你越州的娘家或是夏家也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他的一番话说得十分有道理,也确实安抚了她的怒气,但仍然无法使她的心好过一些。
她并不想与人共侍一夫,可是她能选择吗?若说李昱身不由己,那她也亦同……
“我是昱王妃。”唐德祯幽幽的开了口,“那公主呢?你又打算置她于何地?她可是千金之躯。”
眼神一敛,他的口气并没有一丝怜悯,“府内下人依然得尊称她一声王妃,但你大可不必理会她。”
同样身为女人,她了解李昱绝断的话也注定了痕德蓉此生的悲哀。
“德祯,今天我的所作所为你能理解吗?”他低头打量着她。
唐德祯垂下眼睑,无论她的回答是什么,其实都已无力回天……
“等我一下。”离开他的怀抱,她到花厅拿起方才自己冲动甩到他身上,此刻已落在地上的葫芦,并拿起杯子倒了杯水,“喝下去。”
“这是什么?”李昱接过手,好奇的问。
“乐山的泉水,据说可以治百病。”
“你是为了这泉水才上山的?”
“废话!不然吃饱撑着吗?”她的笑容有些虚弱,“喝吧,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明天可是你的大喜之日。”
若能选择,他多希望可以抹去她眼底深刻的哀愁,但事已至此,他什么都不能做,明天就算百般不愿,他还是得跟痕德蓉成亲。
“你不走了吗?”
看着他,唐德祯叹了一口气,她真希望自己能有勇气离开他,但她只是摇摇头说:“喝吧!”
他一口将水饮尽。
“夜深了,去睡觉。”看他喝完,她满意的点头,扶他回到床上。
“陪我。”
“好。”她淡淡一笑,“等我梳洗之后再陪你,你先睡吧。”
她现在全身脏死了,可不想带着一身尘土上床躺着,于是她立刻唤来芙蓉。
“小姐。”芙蓉一进门,看到唐德祯不禁心疼的唤道。
“没事了。”唐德祯挤出一个笑容,“去烧点水,我想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