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孩子流眼泪,那种不明液体总是教他浑身不对劲。
但他的警告来得太迟,刘懿梅再也控制不了奔流的泪水,大声嚎哭了起来。
闭了闭眼,无力感在心头氾滥,刁秉威才是真正想哭的那个人。
瞧她哭得快被泪水淹没似的,双肩不断抖动,他竟有股想将她搂进怀里「秀秀」的冲动——不行,非礼勿动,才第一次见面就对她搂搂抱抱,人家会害羞咩!
待她的哭声稍歇,他好心的抽了张面纸递给她,没好气的调侃道:「你倒是哭够了没?再哭下去,我这儿都要淹水了。」
「谢谢……」她抽抽噎噎的道声谢,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的关系,她低垂着头不肯抬起,唯有窘红的耳泄漏她的秘密。
「甭客气。」粗声粗气的应了句,他将手放至身后以臀部压着,他差点忍不住伸手触碰她那对可爱的耳朵,真该死!
无奈的鹰眸扫过屋内的混乱,眼前又多了一个泪人儿,他发誓,今天绝对是他今年最受难的日子,唉~~
「那你愿意帮我吗?」抬起头看着他,她此时只能期盼这目前唯一有可能拯救全家的「浮木」伸出援手。
瞪着她半晌,久到她以为自己该就此打消妄想,收拾眼泪打道回府之际,他突然开口了——
「你会用电脑吗?」他没头没脑地问,颧骨竟吊诡的泛着可疑的赭红。
「啊?」刘懿梅愣了下。「太困难的恐怕没办法,但打打资料、报表之类没问题。」虽然不太明白他问题的重点,但她仍老实回答。
宾果!
他的双眼霎时迸射出灿烂的光芒,瞧得她下意识的倒退一大步。
他他他……他想干么?
怎么一副想吃人的样子
她该不会还没从这个坑爬起来,就跳到另一个洞去了吧?不,她应该相信陈姨的判断,他不会是坏人,不会的!
刘懿梅企图催眠自己的不安,可心头仍惴惴地跳,跳得她不知所措。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分上,好吧,我就当成做善事,帮你一回。」他咧开大大的笑容,看上去像极了不怀好意的大野狼。「不过付出总得得到对等的回报,既然你说没什么钱,那么,就帮我整理资料来抵,OK?」
眨眼再眨眼,刘懿梅总算弄懂了他的意思,傻愣愣的点了下头。
「很好很好,那你明天就到我这里来,你哥的事就交给我,马上帮你搞定!」
而他的电脑问题也一并搞定,喔YES!
第二章
以整理资料来抵销委托处理仙人跳一事的所有费用,这种条件交换说,刘懿梅已经接受且开始身体力行了。
但重点是,刁秉威真如陈姨所言,那么有办法、真的无所不能吗?
「寻找失踪老人?那不是应该找警方……呃,对不起,您别生气,我会跟刁先生说的。」
「讨、讨债?喔是,等等喔,我拿笔写地址……」
「嗄?!象牙?那不是保育类……好,我会转达的。」
不敢置信的挂上电话,这已经数不清是她接的第几通委托电话了,要的、找的全是她觉得不可思议的东西,例如讨债、找人或列管的象牙之类。
好吧,因为这些「琳琅满目」的委托电话,至少能证明他不凡的能力,毕竟若没一点实力,不可能有那么多千奇百怪的委托;不过他真有依照两人的约定,帮她解决全家的困难吗?
不是没想过求助于警方,可是哥哥有错在先,加上警方事事要求证据,处理效率比较缓慢,而且不见得有效;她不笨,也知道刁秉威可能或多或少有点黑道的背景或关系,毕竟一般人没敢帮人处理讨债之类的问题,找他帮忙,无疑是与虎谋皮。
但现实就是现实,有时寻求正当管道未必能确实解决麻烦,相反的,只要条件谈好,另谋管道不啻是个较快速且安全的作法,因此神奇的,对于刁秉威她一点都不感到害怕。
拿起为了接电话而斜靠在桌边的扫帚,她一边思索着,一边将扫成堆的灰尘扫进畚斗里,扫着扫着,竟叹起气来。
自从她和刁秉威谈好条件至今,已经过去三天了,换言之,昨天跟今天她都在这里「工作」,却极少在这里看到刁秉威的身影;他总是来去匆匆,看起来很忙的样子,倒是她,成了他免费的接线生和清洁妇。
老实说,她完全不确定刁秉威有没有在处理她委托的事?
因为受到哥哥惹出来的烂桃花所牵累,她半个月前已经辞去工作,在家赋闲了大半个月,也惊怕了大半个月。
根据嫂嫂的说法,昨天那些恶形恶状的人没再上门找麻烦,这让她松了一大口气,却不敢确定是不是因为刁秉威介入的关系所导致?害她一整天脑子不断左思右想。
他应该开始动作了吧?不然那些人怎会「高抬贵手」,突然缺席一天不来家里闹?
不过上班族都还有周休二日,或许那些人也闹累了、腻了,偶尔休息一天也不为过,搞不好刁秉威连指头都还没动一下呢!
深深吐了口气,刘懿梅命令自己不准再胡思乱想了,将扫把畚斗放到后阳台后,她又回到了客厅。
从整理归类好的资料里抽出一小部分,打开电脑,开始逐一输入电脑里,并细心的绘制成图表,好让使用者一目了然。
说来奇怪,像这种基本的文字输入,以习秉威的「万能」,应该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完成,根本不需要她来帮忙才对呀!
或许……这是因为她一开始就表明自己没什么钱,所以他好心的丢给自己一个工作,好让他有介入的藉口?
摇头笑自己无聊,刘懿梅起身准备为自己冲杯咖啡提神,霍地发现刁秉威正推门而入。
她感到惊讶,因为昨天他出门后,一直到她离去之前都还没见到他回来,可是今天才刚过午不久他就进门了,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刁先生?要不要来杯咖啡?」
「好,热的,不加糖。」他边关门边嘱咐道。
刘懿梅微挑眉尾。「只有三合一,你要不要?」
拜托~~这还是她早上从便利商店买来的耶,他的厨房及冰箱里根本是「乏善可陈」,有咖啡包能喝就该偷笑了,还挑呢!
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靠!」刁秉威脱衬衫的动作明显顿了下,随口低咒了声。「好啦好啦,随便。」
刘懿悔在他背后扮了个鬼脸,噙着恶作剧的浅笑转身进厨房,很快的冲泡了两杯随身包咖啡再回到客厅,正准备唤他一起喝杯咖啡,却猛地被眼前的景象震得说不出话来——
刁秉威用脱下的衬衫擦拭着身体和手臂上的汗水,边诅咒着外头天气太热,浑然不觉自认为再平常不过的举动,正牵动着全身结实的小麦色肌肉,加上黑色的贴身棉质背心,完美的身材比例一览无遗。
粗犷的动作牵动宽厚的肩、有力的臂,结实动态的肌理毫不吝啬的在她面前展现,小麦色的肌肤看来相当可口,令人冲动的想上前咬一口……
她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视线下移到他腰间收束的皮带,轻喘了声后移开脸庞。
要死了!他只不过身材比别的男人好一点,脸长得比别的男人俊帅一点,竟会让她像个色女一样盯着他猛瞧?
这是不对的!不理性、不害臊的!她不断在心里谴责自己,却忍不住以眼角的余光偷觑他……
「厚!你偷看我!」不意,他精准的捕捉到她偷觑的眸,并大剌剌的喊了出来。
「没……我才没有!」她惊跳了下,差点没打翻手上的咖啡,一张小脸瞬间胀得火红。「是你没事乱脱衣服,别乱指控别人!」
「嘿,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我家耶,我爱怎么脱就怎么脱。」他理直气壮的反驳,将擦过汗的衬衫顺手往椅子上丢。「倒是你,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你不怕长针眼吗?」他以臂环胸调侃道。
她窒了窒,红潮一路窜上颊侧的耳朵。
「长、长你大头啦!咖啡泡好了,要喝不喝随便你!」像掩饰什么似的,她不自觉的以较平常大上许多的音量说道。
「喝,当然要喝!」
那对赧红的可爱双耳令他的心口一阵骚动,他扯开性感的笑纹掩饰,伸手欲接她端在手上的咖啡,不料这一伸手,两人指尖不经意触碰了下,霎时一股莫名的电流急速窜过两人的血管,双双不由自主的抖颤了下——
就这么一颤,两人都因而松了手,原本该被稳当拿在手上的咖啡腾了空,在双方错愕的瞪视下,杯里深褐色的水液态意在空气间挥洒成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后「啪嗒」掉落在地,形成污渍一滩。
「哇咧……」刘懿梅额上滑下数条黑线,与地上的咖啡污渍相互辉映。
她连忙将另一手的咖啡放到身边的矮几上,转身往厨房里冲。
「那杯给你啦!我去拿抹布。」
有趣的凝着她的背影,他优闲的端起咖啡就口,不客气的啜饮起来。
扁着嘴、拎着抹布再度回到客厅,她不发一语的蹲下擦拭污渍,想起之前为他接的电话。「对了,桌上的便条纸写有委托人委托的项目跟电话,有空你再处理一下。」
「嗯。」由上往下睥睨着她的发线,不知怎地,见她忙着整理自己的屋子,胸口有股说不出口的东西掠过,热热的、暖暖的,让人感到些许脆弱。
「咳!那些资料你处理得怎样了?」他清清喉咙,将视线移开,连带的也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这女人太危险了,竟有本事让他瞬间恍神?!他可是无所不能的铁汉刁秉威耶!怎能有脆弱的时候?即使只有瞬间也不行!
保持距离以策安全,他的脑子自动下了命令,可脚尖就像上了强力胶似的,硬是黏在她身边一动也不动。
感觉真是……矛盾啊!
「才刚开始弄呢!」她嘟囔道,心里很想问他自己拜托的事处理得如何,但话到嘴边就是问不出口,她将抹布拿进厨房,暗斥自己没用。
喝完咖啡,刁秉威信步踱到桌前,移动滑鼠看了看电脑萤幕里她所绘制的报表,满意的泛起浅笑。
这回算是押对宝了,她的工作态度和能力令他十分满意。
探手欲拿便条纸之际,赫然发现小妹买来送他的「神奇阿拉丁」被垂挂在台灯上,至于是谁挂上去的,不言而喻。
好笑的摸了摸那个娃娃,也不晓得是不是这巫毒娃娃真有什么魔力,竟真的给他送了个好帮手来,不仅帮他整理资料,更帮他将杂乱的屋子料理得干干净净,还他一个清爽舒适的空间,物超所值!
其实她的问题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上问题。
因为对方摆明了设计刘智松,而所用的威胁手段也很下三滥,那种人连和解都不需要和解,只消找个「朋友」去「关照」一下,让对方清楚刘家有靠山,不是他能随便「染指」的,三两下就解决了。
不过他才不会愚蠢的跟刘懿梅说明,自己轻轻松松就解决了令她头疼的麻烦,要是他和盘托出,而她临时抽腿了该怎么办?
他可没办法对付电脑这种「怪兽」哪!
回到客厅,刘懿梅看到刁秉威把玩着挂在台灯上的巫毒娃娃,边看还边笑,感觉挺怪异的,她不由得搓搓手臂。
「刁先生,你喜欢这种娃娃?」
「怎么可能?」他好笑的睐她一眼,仿佛她问了一个很荒谬的问题。
「那……」那个娃娃哪来的?难不成还凭空出现?阿弥陀佛,她的胆子小得很,可千万别拿灵异事件吓她啊!
「我妹买的,小女生都爱这种无聊的玩意儿。」他就不懂,花钱买这种只能看不能用的东西做什么?要是全世界的人都像他这么理性,玩具、娃娃这种东西恐怕一个都卖不出去,业者很难生存。
「才不会,每个人都有喜欢的东西,这一点都不无聊。」弯下身端详着在台灯下微微晃动的神奇阿拉丁,她不觉勾起嘴角。「虽然这娃娃长得有点奇怪,可是看久还满可爱的。」
「这叫可爱?我怀疑你的眼光有问题。」不经意瞥见她弯下身胸口微露的漂亮沟渠,他翻翻白眼,没占便宜的贪看春光。
「你才有问题啦!」气呼呼的鼓起双颊,她站直后走到他位子旁边赶人。「走开啦!我要工作了。」
「欸!我是人不是狗,就算要赶,你就不能秀气点吗?」这么粗鲁,一点都不像女孩子;他略有微辞的嘟嘟囔囔。
她故意学他的口吻反问:「这表示我重视你交代的工作,你就不能迁就点吗?」
「……」刁秉威哑口无言,头一回见识到她的牙尖嘴利。
「不好意思,这位子就让给我喽!」将他起身让座的椅子拉了过来,她拍了拍椅垫,在他的瞪视下大大方方的坐下。
「你可以再厉害一点。」他无力的抹抹脸,认输了。
能让他认输的人可不多,这妮子,算她狠!
「我一点都不厉害,你比较厉害。」冲着他咧开大大的笑容,她有种得逞的快意,「我可没本事处理你接手的案子,只能打打资料、画画图表;如果你愿意,我相信你可以做得比我好很多。」
那抹灿烂的笑就这么毫无预警的冲进他的心坎里,他感觉心脏控制不住的狂跳了下,俊颜竟吊诡的泛起绯红。
发现他双颊的潮红,刘懿梅不敢置信的眨眨眼。「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啊?」凝着她张合的红唇,他像完全没听见她的声音般呆愣的发出单音。
「刁先生?」蹙起秀眉,她狐疑的咬咬下唇。「你还好吗?」
「我很好!」他挺挺胸,好不容易将神游的神智抓了回来。
「你确定?」现在换她不确定了,虽然两人认识不久,可她从没见过他这样满脸通红的模样。「可是你的脸很红耶!你是不舒服,还是我说错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没、没啊!」脸红?老天!长这么大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脸红,他感觉头顶都快冒烟了。「我没事,你忙,我……我也出去忙了。」
「喔,一路小心喔!」
凝着他稍嫌跌撞离开的身影,她的眸底写满了问号,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之内,她才耸耸肩,低头继续处理输入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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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着被撞得几乎全毁的车头,刁秉威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打从刘懿梅跟他说了「一路小心」之后,那句话就犹如跟字面意义完全反向操作的魔咒般缠着他——
他代步的小绵羊椅垫被划得稀巴烂,那是还好,花个几百块去换块椅垫就OK了;他的爱车板金莫名其妙被人用利器割划得乱七八糟,他也可以当作没事;但这回车头却被撞得稀巴烂,可就教人忍无可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