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如果真的顶不住,随时找我,我陪你喝一杯。”简成章义气地拍拍他的肩。
“多谢。”
送走同事后,夏柏脸上的笑容立即凝结,眸光沉郁。
头号战将?他?
若是他真如此威猛,为何会留不住一个女人的心?
他冷冷自嘲。
“要我加入这个案子的任务小组?”
接获总经理指示,崔梦芬一时慌了,心意动荡不安。
“怎么了?这是很有挑战性的案子,你不想做吗?”楚翊不明白她的反应。“你不是一直希望能快点正式工作?之前我要你先到各小组见习,你还不高兴呢!”
“不是不高兴,我知道自己离开业界三年,该重新学习的地方很多,我只是……希望自己能早点接新任务磨练自己。”
“所以,我这不是在给你机会吗?你犹豫什么?”
“我……”崔梦芬咬唇,呃,心情复杂。该怎么告诉这个身兼她学长的上司呢?“因为这个案子的客户,呃,刚好就是我老公的公司。”
“什么?”楚翊一愣。“有这么巧的事?”
“就这么巧。”崔梦芬苦笑。
楚翊沉思片刻,剑眉一挑。“那又怎样?”
“啊?”她怔住。“什么怎样?”
“就算客户是你老公的公司,负责人是他吗?”
“那到不是,他是业务部门的。”
“所以我们比稿过不过,他管不着吧?”
“应该管不着。”
“既然如此,就没有利益回避的问题。”
“是。”
“那你为什么不能加入这个任务小组?”
“因为……”
“你害怕?”
楚翊话锋锐利,精准地刺痛崔梦芬。
没错,她是怕,即便只有一些些可能,她也不想在工作场合与他巧遇,能避就避。
每天在家里面对他,却要强迫自己戴上冷静的面具,她已经够累了。
“梦芬,既然你决心回职场工作,就得接受现实的挑战。”楚翊彷佛看透她的思绪,不客气地指出。“业界不是好混的,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难言之隐,都有不想碰到的人,但不能因此影响到工作。如果公司随你这么任性,想做就做,不想接就不接,那何必花钱请你?不如供奉你在家里当大小姐。”
好严厉的训斥。
崔梦芬咬牙,这个学长可真是公私分明啊!但他说得没错,她既然决心自立,就该鼓起勇气披荆斩棘。
她深呼吸。“对不起,总经理,我知道错了。”
楚翊听闻,态度软化,眼神变得温柔。“别怪我对你太严格,梦芬。”
“总经理应该严格,这样我才能有所成长。”她微笑。
楚翊也回她一笑。“去向组长报到吧!”
“是。”
“梦芬要加入我们这组吗?太好了!”
当崔梦芬前去会议室想负责此项项目的组长林百合报到时,同组的年轻男同事祈向胜不禁爆出欢呼声。
这个二十多岁的大男孩,比崔梦芬还小两岁,热情帅气,在公司很得人缘,许多熟女姐姐都格外爱护他,尤其是林百合。
事实上,崔梦芬猜想林百合暗恋祈向胜,而这点令她苦恼,因为祈向胜从来不懂得掩饰对她的好感。
“我才刚回到公司,对这个案子也不熟悉,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她故意不理会祈向胜的热情欢迎,神情严肃。“我一定会努力跟上大家。”
“有梦芬加入,我们这个案子的成功就更有希望了,对吧?百合姐。”祈向胜完全感受不到室内的暗潮汹涌。
崔梦芬暗暗叹息,迎向林百合挑剔锐利的眼眸。“组长,以后就麻烦你了。”
林百合似笑非笑。“坐下吧!”
“梦芬,要喝咖啡吗?”祈向胜急着示好。“我帮你倒?”
“不用了,我自己来。”她连忙拒绝。
“嗳,你没听说为女士服务是男人的荣幸吗?”
“咳咳!”林百合在一旁清喉咙。
崔梦芬迅速起身。“我看大家应该都口渴了吧?就当庆祝我回公司的第一个任务,我请大家喝饮料?”
她技巧地提议,既缓和了林百合不悦的情绪,也顺便拉拢其它小组成员,对他们示好。
“既然梦芬要请客,那我们就不客气喽,谢啦!”同事们展露友善的笑容。
于是她知道,她通过了第一关考验,在办公室里,有时不是做事难,做人更难,人际关系往往能决定一个上班族能否在职场上顺利存活。
现在只能希望那个神经大条的男孩别扯自己后腿了。崔梦芬暗暗祈求。
可惜她虽想避开祈向胜,祈向胜却是大刺刺地纠缠着她,不放过任何讨好她的机会,买早餐时会多买一份给她,喝咖啡时会帮她多倒一杯,开会时经常对她挤眉弄眼。
就连下班,他竟还将坐车开到她面前,说要送她回家,她惊得闪进附近一间餐厅,借口已和朋友有约。
几次暗示他,她对他只有同事之谊,不可能发展男女之情,他也不知是听不懂,还是刻意装傻,继续傻乎乎地笑着追求她。
她都快疯了!
为了在工作上力求表现,她的神经持续紧绷,偏偏还有个莫名其妙的他来扰乱,不仅在家里倍感压力,在公司也不得安宁。
就不能放过她吗?
崔梦芬一次又一次地向上苍祈祷,但喜爱恶作剧的老头爷似乎就是不想让她好过。这天,当他们整个小组到客户公司开会时,竟然,让她遇上了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她名义上的丈夫,夏柏。
第6章(1)
听说下午圣翊的设计小组将来公司进行第一阶段的简报。
并不算是正式的比稿,是在比稿前先行沟通整体设计的内涵与理念,以求双方契合,以便提出更符合公司需求的作品。
简成章不会出席这次会议,才只是初步简报,还轮不到他这个营销经理亲自出马,他交代给副理负责。
所以这次开会的消息,他也没打算通知夏柏,只是两人中午在员工餐厅偶遇时,他随口提起。
下午三点,夏柏一直记着这个时间,虽然他早排定了一场内部会议,也有客户来访,他忙得不可开交,但总在不经意间,心神会稍稍远扬,飞到他处。
趁开会空档,他信步走向营销部所在的楼层,这层楼总共有三间会议室,其中一间门扉紧闭,透过玻璃窗,能看见里头正灭了灯光,屏幕投影着一张张文字与图片,有人拿着光笔指点着屏幕,进行简报。
报告的人,不是梦芬。
或许她根本没参加这个任务,或许她被公司派去服务别的客户,或许……
夏柏神智一凛,他到底怎么了?
为何走来这里,为何如此希望能再次见着她的身影?回到家后,也可以看见她,不是吗?
不对,那不一样,他从未看过在职场上工作的她,从不晓得原来她三年前在设计顾问公司工作;三年前的她,与他处在不同的世界,他想认识在那个世界的她。
那时候的她,也是一头俏丽的短发吗?是否如同与他决裂后,变得那么冷淡而倔强?其实现在这个坚持独立自主的她,才是真正的她,才是三年前的她吗?
而这三年来,他熟悉的那位温柔婉约的女人,都只是伪装与假象?
他很好奇。
不,那不只是好奇,是一种迫切的、焦灼的、近乎绝望地想探索真相,解开他的妻这道谜。
他必须知道谜底……
散会后,崔梦芬先到洗手间,再回到会议室后,室内已经空了,众人已离开。
怎么走这么快呢?他蹙眉,正不知如何是好,某人从身后拍她的肩。
他讶然回眸,迎向祈向胜笑嘻嘻的脸孔。
“你还在啊。其它人呢?”
“张副理说要带我们参观一下公司,百合姊他们跟他先走了,我留下来等你。”
“喔。”原来如此。“谢谢。”
“不客气。”祈向胜笑望她,似乎希望她多表示些什么。
还要她说什么呢?崔梦芬有些尴尬。“那我们也走吧!”她可不想给这个大男孩任何会令他想歪的暗示。
“嗯。”
祈向胜与她相偕并行。两人经过营销部办公室,来到电梯门前。
“组长他们在哪里?上楼还是下楼?”她问。
祈向胜耸耸肩。
“你不知道吗?”
“对呀!”
这可不妙!意思是她得跟他单独相处吗?崔梦芬念头电转,赶忙取出手机。“我打电话问一下好了。”
“不要问。”祈向胜阻止她。“梦芬,反正都下班时间了,百合姊刚有说,大家可以不进公司,直接下班。”
“所以?”
“所以我们就直接闪人吧!我请你吃饭。”
她就知道!
崔梦芬悄悄翻白眼,这家伙就是不放过任何接近她的机会。“可是我还有事情没做完耶,我想先回公司。”她委婉地推托。
“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明天再做吗?”
“不能。”她答得干脆。
祈向胜脸色一黯,但他不愧年轻,毅力惊人,既是一次次吃闭门羹,仍是振作精神发挥缠功。
“那我跟你一起回公司。”
“啊?可是你不是说要直接下班吗?”
“我回去帮你,做完了一起下班。”
“不用了啦!”
“没关系,我喜欢帮你。”
可是她不喜欢啊!
崔梦芬好无奈,到底该怎么让这个大男孩听懂她跟他绝对不可能呢?“你听我说,向胜……”
“走吧!梦芬。”他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径自牵起她的手。
她吓到,惊愕地瞪着两人交握的手。
“走啊!”他完全不觉得就唐突了,手指将她扣得更紧,粲然对她笑。
“我说,向胜……”
“怎么了?”他靠近她,俯下头,气息侵略地拂过她鼻尖。
他也靠太近了吧?她直觉往后退。
“你想说什么?”
“我说……”她试着挣脱他的手,他却紧缩不放。大家是同事,她实在不想把场面弄得太难堪,迟疑着该怎么推拒他才好。
“总之我们先回公司吧!”祈向胜丝毫没感受到她的挣扎,笑容依然爽朗。“等做完公事,我再请你晚饭。”语落,他不由分说地拉她走,转身,迎面却撞上坚实的人墙,“谁啊?”
那人没回到。
“呿,撞到人都不会道歉的吗?”祈向胜摸摸撞痛的鼻头,抱怨地抬眸,映入眼底的是一张绝对冷凝的男性脸庞。
崔梦芬倏地抽口气,芳心猛然加速。
是夏柏!怎会这么巧!
“喂,你说句话啊!杵在这里干嘛?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祈向胜盛气凌人地指责。
危险?夏柏冷冽地勾唇,清锐的目光如刀,从头到脚,一刀刀地磨过祈向胜每一寸身躯,最后,落定在他不知天高地厚强握住崔梦芬的手。
祈向胜一阵颤栗,终于感觉到不对对劲。“你、你看什么?”
“放开她。”夏柏嗓音轻柔。
“放开、谁?”
还用问吗?夏柏微笑,笑意却未染进眼里。“你的手,放开。”
“啊!”祈向胜这才恍然,他眨眨眼,一面感到莫名其妙的惊惧,一面又不甘心、不服气。“你凭什么管我放不放手?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他是谁?这问题问得好。夏柏转向妻子,等待着她会如何回应。
她脸蛋刷白,神奇略显仓皇。
“梦芬,我是谁?”他嗓音更柔。
她蓦地咬唇,明眸燃起灼亮的怒火。
“你……怎么知道梦芬的名字?”祈向胜惊骇。“梦芬,这男人到底是谁?”
她不语。
“告诉他啊!”夏柏逼迫。
崔梦芬恨恨地磨牙,陷入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对丈夫的怒气占了上风,忍不住呛声。“你什么也不是!”
夏柏神情一沈,眼潭瞬间结冻,而她也立刻后悔。不管怎样,她这番宣言是太伤人,恐怕会更激化事态的发展。
果然,夏柏不顾一切地扳开祈向胜的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手臂占有性地揽圈她的腰。
“梦芬是我的……”
“别说!”她惊慌地打断他。
他蹙眉,视线落下,这才发现她的手上未戴婚戒……什么时候取下的?为何取下?
凌乱的思绪在脑海纠结,他再也挂不住冷静的面具,低声咆哮,“你跟我来!”
他们在楼顶开战。
“为什么把结婚戒指取下来?”
“为什么不能?现在这社会还有多少人婚后乖乖戴戒指的?”
“可你之前一直戴着!”
“现在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
“很多原因。”
“说说看。”
“为什么要跟你说?”
“为什么不跟我说?心虚吗?是因为你想造成自己未婚的假象,吸引一堆苍蝇来追求自己,对吧?”
“夏柏,你神经病!疯了!”
“我神经病又怎样?疯了又怎样?”不能发怒吗?不能失控吗?哪个男人忍受得了自己老婆跟别的男人公然拉拉扯扯?夏柏咬牙切齿,阴郁地瞪着眼前神态坚决的女人,她怎还能如此理直气壮?“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崔梦芬,你都是用这种方式勾引男人的吗?”
“你说……什么?!”崔梦芬骇然睁大眼。
“我说,你非要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还有魅力吗?刚刚那家伙对你纠缠不休,其实你很乐吧?”
她很乐?很乐?
崔梦芬愤概地全身打颤,熊熊怒焰在胸臆烧灼,痛的她几乎不能呼吸。这男人到底是怎么看她的?在他眼里,她如此下贱吗?
“你……看不出来我其实很想躲开他吗?”她质问,很像摆出骄傲冷冰的姿态,嗓音却不争气的寒颤。“我也很烦恼,工作都已经够繁重了,还被卷入这种男女问题,我压力也很大,你看不出来吗?”
“是吗?”他冷哼。“我还真看不出来。”
“你……当然看不出来,因为你眼里永远只看到你想看的东西,你根本就不晓得……”
“不晓得什么?”
不晓得这三年来她是如何忍让他的,如何努力又徒劳地维系这段感情,他知道有多少个夜里他徘徊在半梦半醒之间辗转难眠吗?知道知道婚前一天,她还拿着自己做的小柏、小芬娃娃,演一出和乐融融的戏安慰自己吗?
“夏柏,你……很过分。”泪水隐隐刺痛着眸,已经跟自己约好不再哭泣了,偏僻还是软弱。
“我过分?过分的人是你吧,是谁故意不戴婚戒,假装自己还是单身?”严厉的言语鞭笞着她。
她好痛。“难道你要大家知道我们的关系,指责我们不懂得利益回避吗?”
“你考虑的真的是利益回避吗?还是你怕人家知道自己已婚,身价会因此下跌?”夏柏冷笑。
“对!我是怕自己身价下跌,是想假装单身勾引男人,你怎么说都对!”崔梦芬豁出去了,随便他怎么想,她不在乎了,反正他对她已做了偏见的评价,她索性作践自己到底。“我是摘了婚戒,又怎样?我们迟早有一天会离婚不是吗?省的到时候还要跟人家解释多麻烦!”
“跟谁解释麻烦?你那些潜在的追求者吗?你担心自己人妻的身份吓跑别人吗?崔梦芬,你给我听着!”夏柏火大,双手如箝,握住她的纤肩。“你不要忘记,你还是我老婆,就算你拿下戒指,也不能掩盖你是属于我的女人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