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小岚还一脸迷糊,怎么这就有失体统了?
“我没说错啊!近来你不都忙到了晚上,这大半夜了,哪里还能和我玩闹呢,我又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她有点委屈的看着他说道。
宇文炀干咳了两声掩盖了自己的尴尬,也说不出道歉,只得把话给含糊了过去。
唉!这阵子没什么时间和她说话,都忘了这个丫头偶尔说出来的话就是专门来嘻人的!
也怪他刚刚说话的时候没好好想想,结果才闹了这种乌龙来!幸好这屋子里已经没人了,要不今儿个他们说的话就成了一个大笑话。
“行了,我今儿个来是想说,明日中秋节,你要记得不要踏出景阳宫外,尤其是晚上,不管听见了什么声音都不准让人开门甚至是出去,明白吗?”
包小岚很想问为什么,但是看着他严肃的神色,她明白这是他所说的危险的大事了,连忙也端着脸,一脸严肃的回道:“知道了,绝对不会出去的!”
宇文炀见她认真的作了保证,照理说应该是放下大半的心才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她老老实实的,他反而还是忐忑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对一样。
心里放不下心,宇文炀又再次叮嘱了一番,甚至连几点就吩咐人关上景阳宫的宫门都二说了清楚,直到再没东西可以说了,他才算多少放下一点心,想着都已经交代了这么多,若是还会出事,那也只能到时候再想办法了。
包小岚被一堆交代给弄得头晕,但是表情还是很端正,让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直接将人给搂进怀里。
“等过了明日,过了明日就好了,接下来一切都会好的……”
虽然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但是也感觉得到他身上的紧绷,她知道自己帮不了他什么,只能轻轻的环着他,在他的背上轻拍。
她的动作有点像是在哄娃娃那样,拍一下滑一下,让他为之失笑,低下头,在她唇上轻轻的碰了碰。
“记得你说过的话,若我死了,你要给我收尸,然后得赶紧来陪我。”他没想过事败,但若真有个万一,他也不会继续活着让宇文连有羞辱他的机会。
包小岚的心一紧,环抱着他的手也紧了紧,“知道了,我会的!只是到时候别走得太快啊,我怕我会追不上。”
“知道了。”他浅浅笑着,将她抱得死紧,像是下一刻就会失去这样的温度一投。
他们拥抱许久,但是没有谁再提到喜欢不喜欢的问题,他们都知道属于彼此的感情是生死相随。
夜逐渐降临,即使再不舍还是要放手,他依依不舍的看着她一点点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而他将迎向一片金甲之声。
他瞬间扔掉所有的儿女情长,让自己的表情肃然,再也没有一丝的软弱让人看见。
进是生,退是死,且看明朝。
第9章(1)
大启皇朝两百一十四年的八月十五,是所有人在百年之内都不会遗忘的中秋节。
中秋节一早,皇帝本该带着皇子们在宫中先行祭祖之后,就出宫到帝陵另行祭拜,只是那日早晨,皇帝车驾却久久不曾从宫中验出,让等在路边的百姓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很快的当消息传进各官员的家中,除了几个早就心里有数的人外,其他人都不断的让自己家的下人到宫门前去打听消息。
只是随着早上皇帝车驾不曾出现后,宫中的东南西北四门也全都关闭,甚至剩下的几个小门也全都关上,没有人可以进出。
所有人开始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只见一队士兵直接站在四大门前镇守,但是不管怎么问,那些人没有一个开口,而且两个时辰就轮换一班,交接也丝毫不混乱。
而过不了一个时辰,京城的四门也关上了,禁止进出,同样被士兵们守着门。
第二日,文武百官再次聚集到宫中大门外,却依然只见到闭锁的大门,且宫中没有任何消息不说,早朝更是停了。
这一日,所有人全都吊着一颗心,不明白那朱红宫墙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派人守着四大门,等着不管是什么人还是消息从里头一出来,就马上往回传。
只是等到了深夜,还是没有消息,这第二日的晚上,京城里起码有一半的人家晚上睡不着觉。
第三天早上,许多人又是天未亮就起床等着消息了,而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忽然从宫中的方向见到了一道红色狼烟冉冉升起,接着一直封锁的四大宫门开了,许多人马出来宣召大臣入宫。
等这些人入宫后,发现不过是短短的两天,这宫里居然已经风云变色。
皇帝宇文常签下禅位书,由大皇子宇文炀继位,二皇子宇文凯和三皇子宇文连各自封王,大启皇朝确定了继承人,立新年号为承新。
就在外头正为这个消息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宇文常结束了这两天的对峙,坐在景德宫中的暖阁内,看着站在一旁的宇文炀,久久才用干涩的语气问了第一句话。
“我不问你为什么,因为这个位置许多人都想争,但我只想问,是什么让你变得这么急迫?你该知道的,莫名的闭宫三天,接下来就是我的禅位,以后的史书里,你一个逼宫篡位的名头是绝对跑不掉的。”
宇文炀看着皇帝,不,该说是太上皇了,然后淡淡一笑,“那又如何?我一点都不在乎。篡位也好,逼宫也好,我既然做了,又何必怕史书如何写?父皇,曾经的我一点也不想这样的,但是有人将我逼上了这条路,我不能退,所以我只能进了。”
宇文常嗓子有些干,听了这话后,急着想要说话却忍不住干咳了起来,直到喝了一杯茶水后才慢慢缓过来,眼里有着浓重的不满,高声斥喝着,“谁逼你了?!难道有人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吗?”
宇文炀对于他的怒火一点感觉都没有,微笑着又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逼我的人不正是你还有宇文连吗?”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
“是宇文连与和妃的外家弄断了我的腿,逼得我明白原来为了那个位置,兄弟情分实在算不得什么;是你逼我的,在我受了伤后放弃了我,处处掩盖着宇文连做过的事,只因为他是另外一个可能的继承人。”他平静的一一述说着,然后在宇文常想反驳的时候又继续说道:“如果只是这些我都忍了,但是,宇文连他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小岚的身上来,我可以忍受从高高在上跌落,却没办法忍受让她陪着我一起低三下四的去讨好其他人,何况那些东西原本都该是属于我的。”
宇文常没想到包小岚居然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他忍不住惊呼,“那只是一个女人!你就为了那一个普通的女人逼迫父亲兄弟?!”
“对你们来说,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对我来说,她是我人生的阳光,是我的唯一。”
他知道他们不会懂,不会懂得当从原有的高度跌入尘埃的时候,被人带着从尘埃里爬起来的感觉。
她常常把自己放到最低最低,低到认为自己卑微的无法与他并行,但是当他问着她是否愿意与他同生共死的时候,她却能毫不犹豫的答应他。
他看着宇文常无法置信的目光,只淡淡问了句,“我曾问她,若我在这次大事后死了,她可愿意陪着我一起死,她的回答不曾犹豫,她愿意陪着我一起死。就凭这一点,你身边的女人中有谁能够做到?”
宇文常摇头,“没有人,但是那个女人也有可能只是哄你的。”对于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他有自知之明,能够为他而死又不带目的的女人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
宇文炀拄着拐杖走过他的身边,“如果你只能这么想,你也未免太过可悲了,因为没有一个人曾对你说真心话。她的真实,值得我相信。”
“我走了,这景德宫还是留给您住吧,我还是住在景阳宫就行,那里我也习惯了,只是其他人都只能移出去了。”宇文炀不曾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说。
而宇文常在他走出暖阁前只问了最后一句,“你会善待你所有的弟弟吧?”他没问宇文凯,因为逼宫的时候他就站在一边,如果自己还不知道这两个儿子是同一边的,那他就真的傻得可以了。
宇文炀明白他是怕自己去找宇文连的麻烦,“若自己不主动找死,我会保他们一世平安,就如同我逼宫的时候给你开出来的条件,我不会主动除掉他们,除非有人再次犯了我的忌讳。”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第一次,他走出景德宫的时候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似乎连天空看起来都格外的蓝,这种再也没人能够抓住他把柄威胁他的感觉终于让他舒服多了。
啊!终于能够回去了!
回家,回到那个有她在的地方。
此心安处即是吾乡。
大启皇朝换了接班人,也让百姓们多了许多谈资,而最近轰动的事大概就是新皇要立后的事情了。
新皇宇文炀,年方二十三,俊美无俦,玉树临风,唯一的缺点就是腿有点残疾,但是除去这个,新皇的后宫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侧妃,这么干净的后宫,在完成了禅让后,很快的就成为京中最热门的话题。
各家有适龄女儿的,无不拚命打听新皇的喜好,就希望自家女儿能够一举攀上高枝,从而提携家族。
只是当众人的算盘打得劈啪作响时,新皇却突然宣布让礼部准备立后典礼,这让礼部尚书突然懵了。
“皇上您说要立后,但是都还没有选秀呢!是要立哪一位闺秀啊?!”
宇文炀身着龙袍,淡淡的扫过那个连站着都有点抖的老尚书,只说了一句,“朕不需要选秀,朕要将包氏升为皇后。”
一语落,激起滔天大浪。
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折子送到他面前来,叠一叠至少也有半人高,就连气病了的宇文连也冷笑着让幕僚写了一封奏折,表示一国之母怎么能选一个草根之人,实在贻笑大方。
宇文炀别的人都没先急着处理,隔天就把宇文连的折子给扔了回去,然后直接冷言道:“擅议后宫事,顺王就先罚个一年的俸禄吧!”
自此,所有人都明白这新皇是铁了心要把那位神秘的“包氏”给捧上后位了,虽说上奏的折子是没有以前的多,言词也没那么犀利了,但是不管明指暗指就是说此人拦着新皇不选秀是嫉妒,又哄着新皇让她当上皇后,是魅惑后宫,总之一堆堆的歹毒恶名都往包小岚的头上安,把她塑造成一个可比妲己的妖姬。
包小岚依然整天都窝在景阳宫里,不过因为一开始宫里还有些乱,尤其是太上皇的那些妃子们许多都惶惶不安,就怕新皇一个不高兴,把她们这些人都赶了出去,好挪出位置来建立新的后宫。
朝堂上吵成一团,宇文炀和方先生本想用拖字诀来应付,却发现那些人越闹越凶,索性让他们见识见识包小岚对宇文炀有多么的重要。
这一天一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宇文炀带着一身的烦躁回了景阳宫,直到见了包小岚巧笑倩兮的站在正殿门外等着他,这才放松紧绷了一天的脸,牵起她的手走了进去。
包小岚一整日都没看见他,等他一进入正殿,也不让一边的宫女帮忙,端茶倒水全都不假他人手,只差没自己又拿着水桶去提热水了。
宇文炀心疼的看着她跑来跑去,终于忍不住拦住了她,“行了,让下人去做就行了!都让你抢着做了,要那些人有什么用?”
包小岚抹抹汗,理所当然的说道:“我不是本来就是下人吗?啊……对吼,爷!你已经变成皇上了呢!那我现在算是等级比较高的丫头了吗?!”
宇文炀对于这个有时候很欠缺常识的傻妞实在是哭笑不得,“你之前是朕的侧妃,现在怎么说至少也是四妃之一,不过……”
包小岚嘟着嘴,“可是我不喜欢什么妃,像那个和妃娘娘我就不喜欢,而且妃前头的字是用姓取的吗?那我喊作包妃,听起来有点怪。”
宇文炀点点头,附和着她的话,“行!那就换成别的。皇帝的后宫最小是才人,再往上有美人,嫔妃、贵妃等,最上头那就是皇后了,你选哪一个?”
宇文炀和她在浴室里说话,外边也有跟着伺候的人,彩薇就是其中一个,她常常听着里头人的对话,听着听着忍不住有些走神。
她还记得那个穿得有点破烂,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丫头跟在她的后头走进这宫墙的模样。
那时候,她只是想好好的当差,然后时间到了可以出宫,带着一笔钱,安安分分的过着下半辈子。
甚至那时候她还担心过包小岚的未来,认为这孩子有点傻,到了别处自己照料不到的地方怕是要让人欺负到底。
结果到现在,她已经升为大宫女,而包小岚正在和皇上讨论如果要封号的话,要哪一个位分的名字比较好听。
其实她很清楚,皇上只是在逗着她玩,因为从前廷到后宫,所有该知道这消息的都知道了,皇上要封包小岚当皇后,甚至外面夸张点的,还说皇上就是因为包小岚才起心动念要逼宫篡位的。
听起来很好笑,但是彩薇却觉得这有可能是最接近事实的一个猜测,虽然很多人必定会嗤之以鼻就是了。
她出神了大概有一会儿,就听见里头唤人进去伺候,彩薇走了进去,果不其然,包小岚的衣裳都已经湿了,她连忙拿了一条大布巾将她给包着,然后走到一边的屏风后,那里放着包小岚更换的衣物。
等两人绕进屏风后,宇文炀才从浴池里走了出来,然后由朝夕等大宫女进来服侍。
等彼此都换好了衣裳,出了外头,宫女太监都已经退了出去,屋子里燃起淡淡的梨花香,包小岚牵着他的手走到软榻边坐着,两个人像普通夫妻一样,聊着闲话,她拿着干布细细的擦干他的发,他则是一手拿着点心盘,闲着没事就喂她吃上一口,然后看着她每吃一口点心就一脸心满意足的模样。
宇文炀觉得这才是生活,整日在外头和那些老狐狸们斗智斗勇,若回了后宫还得花脑子和一群女人尔虞我诈,那未免也太累了。
果然,只有包小岚才是最合他心意的!他满意的想着。
只是一想到这里,就想起他今儿个想到的法子来,他拉下她正努力擦发的手,边把玩着她的手指边问着,“小岚,明儿个去外头庄子上玩玩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