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婕婵听到声音觉得熟悉,凑过来想看清楚这内监的脸。
蓝筱悠立即又高举双手,巧妙遮住自己的脸,对欧氏献上一纸药方。「娘娘的话奴才会转达太子殿下的,另外这里还有张治风寒的偏方献给娘娘,盼娘娘服用后药到病除。」
这药方是她在偏厅那会儿让人寻来纸笔写好的,也因为要鼓捣这个,才又多耽搁了一点时间,上头记着的是她临时想到的几味药材,诸如甘草、枸杞、首芪、红枣之类常见的养身之物,真吃了病虽除不了,但也不会出问题的。
「你方才说迷路,这是何时到此的?」欧氏只想得知对方是否听见她与女儿的对话,对于她给的东西没多问便收下了。
「回娘娘,奴才到这一会儿了。」
「什么?!」欧氏变脸,这奴才果然听见了,她马上起了杀机。
「奴才因不熟王府,不知娘娘待的是哪座楼阁,便在这座鱼池边绕了许久,所幸这位大哥找上来了,才知误打误撞找对地方了,但还是让娘娘久等,请娘娘恕罪。」
蓝筱悠接着跪下又道。
欧氏脸色好些了。「这么说来,公公并不知本王妃与太子妃在说话,那起来吧,本王妃不怪公公来迟,要怪也得怪王府侍卫办事不力,将公公领丢了。」
欧氏松口气,这奴才毕竟是太子的人,若是死在王府后院,总是难以交代,杀了也是大麻烦,这奴才若是什么也没听见,那自己便能少生事端了。
而那被责怪的侍卫,也只能哑巴吃黄连,半句不敢吭了。
「多谢娘娘不怪罪,奴才已将太子殿下交办的事办妥,这就回去向殿下复命了。」蓝筱悠起身急着闪人。
「慢着!」周婕婵忽然大喊。
被周婕婵叫住,她的心狂跳了,但也只得停下脚步,低头回身问道:「太子妃娘娘有何吩咐?」
「身为东宫的太监,没间候过本宫就想走吗?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周婕婵命令。
「是……」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头来,可刚一抬头,手腕已教周婕婵给扼住。
「蓝筱悠,果然是你。」周婕婵认出她了。
她叹口气,很好,躲了半天还是被认出来了。
她只得衡量情势,自己假扮内监混进靖王府后院,周婕婵是不会放过她的,既然难逃就不如将事情闹太,且闹大有闹大的好处,沥诺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带着人到后院来,借机搜查舒丽的下落。
打定主意后,她立即甩开周婕婵的手。「娘娘放手,你抓痛我了!」
「一个奴婢敢闯进王府,分明图谋不轨,待本宫将你严刑拷打后,你才会真正知道什么叫疼!来人,将她给本宫拿下!」周婕婵喝道。
之前被请到远处的后院下人闻声赶来拿人,蓝筱悠见状大喊,「太子殿下,快来救人,靖王府的人要谋害我!」
她边跑边喊,喊得惊天动地,这音量就不信传不到前院去,就算传不到,闹出这动静也会有人去禀报,届时沥诺就能过来瞧瞧了。
一群王府的下人追着她跑,她动作灵活没人逮得着她,这是从小自己捣蛋被爹娘追着打时练就的闪躲功去,滑溜的要得一群人团团转,她只需要拖延时间直到沥诺来即可,但偏偏有些倒霉,她绕着鱼池的周边跑,为了闪池边一块造景用的石头,反教那石头突起的部分绊倒,哪里不摔一头摔进池子里去了。
最悲惨的事莫过于她是旱鸭子,根本不会泅水!
跌落池子后,她连救命都来不及喊,迅速往下沉,她拼命挥舞着手,鱼池里除了鱼还有了不少水草,被水草缠上后更将她往下拉,挣扎中,她抓住一株最大的水草,一个用力将水草拔起,在拔起的当下一个盒子由水底被挑翻起来,盒盖敞开,一颗亮亮的看似石头的东西被抛出盒外,她下意识伸手抓住那东西紧握手中,但一口气憋不了太久,怕是撑不住要葬身在这池里了。
可悲自己没能回到两百年后的晏金见爹娘最后一面,就得死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她有点儿想哭,又有点儿哭不出来,觉得老天真是同她开了个大玩笑!
心想,基于道义,好歹死前告诉沥诺,小心靖王!
她听见欧氏母女的话了,靖王受一女子蛊惑,对沥渊皇帝已不再忠贞,而他所窝藏的那女子应该就是舒丽无误。
除此之外,她也得知他的师父并未远行,实则需要什么鬼珠子延命……
这家伙又骗了她一次,从驼子草到回去的法子都在诓她,这家伙可真是个没有良心之人!本想回东宫后再跟他总算帐的……想来也没机会算帐了……
方才还想什么道义,对个骗子哪里需要……就让他被靖王害了吧!
死有余辜!
唉……罢了……这家伙在东宫还颇为照顾她的,没能与他道别……挺遗憾的……
就在她以为自己差不多要去阎王了,身子骤然教人抱住。
她惊讶,自己眼睛花了吗?居然见到了让自己「爱恨交织」的人?
沥诺抱住她后突然吻住了她……呃……严格说起来是渡气给她。
她有了些气息,能稍微撑下去了,正要推开他,谁知他竟咬她!
她吃痛,尝到了唇破的血味,不禁瞠大了眼睛,这家伙发什么疯咬她?
她再次推他,可他回以怒目,她心下吃惊,他为何这么生气?究竟在气什么?
下一瞬间,他竟舌吻她了,她整个人都懵了!
这家伙吻得火辣辣的,吻得她再度没气,就在她即将断气前,他终于肯送她出水面了。
待她出了水面爬上岸,用力吸上一口气后,马上张口怒道:「我明明警告过你不许再吻我」
「蓝筱悠,你该死!」周婕婵冲过来,扬手就要给反应不及的她一巴掌——
「住手!」沥诺已快速起身,扼住周婕婵打向她的手。
「她差点害死殿下,妾身不能饶过她!」周婕婵怒道,她没想到沥诺一来见到蓝筱悠落水,竟是毫不犹豫的跳下池子救人,那池子极深,过去就曾溺毙过好几个失足的奴婢,沥诺为了一个野妇不顾自己安危地跳下去,那一刹那,她恨极了蓝筱悠,此女不死她心头大恨!
「是本太子自己跳水,与她无关,再说,此刻本太子不也平安站在这里。」他几句话封了周婕婵的嘴。
「殿下平安固然大幸,但您让这人假扮内监闯入臣的后院,又是什么意思?」周保强可就没这么好打发,目光犀利的质问。
得知东宫那名内监在后院出事,周保强只得带着沥诺来到后院,这才知闹事的内监竟是个女人,且还是太子的新宠,他立刻狐疑起事情不单纯。
「这说来令人见笑……」沥诺低眉瞥了眼蓝筱悠,一副又爱又恨又痛心还有一股子无可奈何的样子。
蓝筱悠暗笑:呿,比自己还会演,好吧,自己好人做到底,要演就演全套的,跟这家伙间的「恩怨情仇」等回东宫再算!
她瞧拜敦的人有好几个已悄悄消失,应该是执行任务去了,自己最好再多拖上一点时间……
她扑进沥诺怀里,朝自己大腿一捏,吃痛后眼眶自然就红了。「呜呜……知错了……人家知错了……」
「知错也已闯祸,本太子说过不可以,你怎么就是不肯听话?」
他教训她,可这语气却是没啥狠厉劲,若有耳朵的都听得出来,他哪里还责备得下去,分明是有诸多不舍,十足将人宠上天。
「殿下带太子妃娘娘出宫游玩,却不带我去,人家也想瞧瞧大雄宝寺的香火何等旺盛,才会假扮内监跟着来的……」她说着又委屈地挤出泪来。
「好了,别哭了,来就来了,让你上后院给王妃送个平安符,你怎么就会闹出事来?」
「殿下也是知道的,我长年待在洛洛山,听说靖王府媲美皇宫,王府后院阁楼华豪,犹如后宫,人家不过好奇想开开眼界,遂借着送平安符给王妃娘娘的机会来瞧瞧,哪知让太子妃娘娘认出来,非要与我过不去,逼得我跳下鱼池寻死,呜呜……若非殿下赶来相救,我已……呜呜……我再也见不到殿下了……呜呜……」她哭得十分委屈。
「你胡说什么,是你自己不小心落水,哪是本宫逼你寻死的。」周婕婵耻斥。
「若不是娘娘派人捉拿,我能『不小心』落水吗?殿下要为我做主啊!」她继续哭。
「你这贱人,本宫——」
「得了,太子妃莫要失了身分!」欧氏斥道,恼女儿连一个无名无分的丫头都对付不了,还被激得当众口出恶言,降低自己的身分。
周婕婵被这一喝,不禁惴惴,尤其瞧见她父王的脸色后,更加不安。
周保强神情其为难看,除了恼女儿在王府闹事让他丢人外,蓝筱悠那番王府媲美皇宫、后院如同后宫的话,听起来像是毛病,实则刀砍出血,巴掌掴面,是说他无君臣之别,生活自比皇帝!
这话若传开,自己毕竟是人臣,如何自处?
再加上这后院中他藏有的事太多,哪容外人闯入,坏了他的戒备,若非两女无知争风吃醋,何来这些风波?
「太子殿下之前若明说她是东宫的人,若想参观王府,臣不会不允,也不会差点闹出人命。」他朝沥诺不悦的道。
「她假扮内监本太子已经很不乐意了,更不想她胡乱闯靖王府,这才说要换个人来后院的,是靖王特地将她叫住,非让她代本太子走一趟后院,对此本太子也是很无奈的。」
周保强听了哑口无言,反驳不了,当时以为这人是个不得宠的内监,这才要求让其来后院的,这下反倒成了自己的错?
「王爷,怎好让太子殿下站在池边说话,不如回前院大厅去吧。」欧氏打圆场的说,晓得丈夫并不愿意让外人,尤其是太子待在后院太久,便急着赶他们离开。
「哈啾。」蓝筱悠这时偏打了个喷嚏。
「你还好吧?」沥诺立即关心的问。
「人家怕是与王妃一样,染上风寒了。」蓝筱悠说,提醒他欧氏装病,若真染了风寒,怎能在外头吹风说话?
沥诺黑眸一向毫无病容的欧氏,冷声问道:「王妃病好了?」
「这……咳咳……妾身本还卧病着,是听到声响才出来瞧瞧的,这会儿……咳咳……」欧氏无病一事被拆穿,好不尴尬,只得装咳。
「既然如此,王妃还是赶紧回房休息去,别让风寒加重了。」他冷言。
欧氏越发困窘,真回床上去也是笑话,不回去,摆明没病,同样说不过去,进退维谷,一张胖脸涨得通红。
「哈啾,殿下,咱们这一身湿漉漉,怎好上前厅去,是否该先换下湿衣呢?哈啾——」蓝筱悠打喷嚏,但这可不是替欧氏解围,而是盘算换个衣服或许还可以再拖些时间,让拜敦的人好办事。
落水后又吹风,他瞧她直有些发抖的身子,皱起眉头。「好,更衣!」接着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横抱起来。「请王妃安排地方,让本太子与她更衣。」
欧氏无法说不,马上为难的瞧向丈夫。
周保强嘴一抿,忍气道:「去吧,好让太子殿下二人更衣。」
「是,我这就去安排。」让女子等人闯入后院,欧氏担心丈夫迁怒,赶紧借着此事离开了。
至于周婕婵,着实难堪万分,这还在靖王府呢,沥诺却当众宠护新宠,完全无视她这个太子妃,教她颜面尽失,自己还因此开罪父王,万没想到这趟回府,竟是个灾难!不由更恨起那蓝筱悠来!
第六章 立下大功(1)
厢房里,蓝筱悠一身湿的盘坐在床上,手杈着腰,眉毛打结,瞪着面前的男人。
欧氏原本是安排两间厢房供他们一人一间更衣,可他偏只要一间共享,好吧,同室便罢,可有必要挑衅地盯着她不放吗?
「你不转过去?」
「你不是男人?男人与男人一起换衣服,为何要回避?」沥诺反问她。
「你这人!」
「不敢?」
「谁说我不敢?!」
「那就换吧!再拖下去真要染上风寒了。」
「换就换,谁怕谁。」她挺了胸。
「嗯,换吧!」他好整以暇,双臂交盘于胸前,盯着她等她动手。
她真开始动手脱衣,先脱去腰带,接着是外袍、中衣,再里头是件小衣,脱下去就露出肌肤了,可她动作没停,继续连小衣也要脱去,正要拉开时,忙碌的手教人给压住了。
「你真敢?」
「有何不敢?」
他怒了。「蓝筱悠!」
「我说过,我是男人、爷们!」
「好,那本太子就要了你这个男人、爷们,你可敢?」
「嘎?」她愣了愣。「你……你说什么?」
「你听清楚了,蓝筱悠,管你是男是女,本太子就是要你!下回敢再干危险的事,小心本太子剥了你的皮!」
他说完怒不可遏的抬起她的下颚,恶狠狠地吻上去,吻得她七荤八素,脑袋犹如一坨浆糊,待她发觉自己被轻薄许久,这才用力推开他,并且扬起手要给占她便宜的家伙一巴掌,只是小手才要落下,就教他给捉住,反压制在后背,这姿势让她整个人贴合在他身上,亲昵得令人脸红心跳。
「蓝筱悠,本太子不妨知会你,回东宫后便纳你为侧妃,今后你便名正言顺是本太子的女人了,或者,你要说自己是男人也成,你就是本太子的禁脔!」
这般令人发指的霸道,她张着嘴,呆傻住了,这家伙是在对自己表白吗?
「你……你真要我?」她吓得口吃了。
「你怀疑?」
「当……当然,你本身是极品美男子,可我哪里迷人了?」
「你不迷人,迷心,本太子今日教你落水那幕吓得失心疯,决定让你做本太子的人之后,彻彻底底的教训你,好教你明白敢惊吓本太子的下场是什么!」
「啊?我这还不是想帮你,你怎能恩将仇报——」
「住口,本太子从没要你帮忙,更没要你不顾危险的干蠢事!」
「那……那我以后不敢了成吗?别让我做你的侧妃,我不是干人妻妾的料啊!」
「迟了,不是这个料,就想办法做成这个料吧,不然当个肥料还有个用处,好过你现在废柴一个。」
她齿寒了,自己不该一厢情愿帮这家伙的,若早知道自己会沦为这家伙的禁脔,她打死也不会进这王府后院的,而今她悔不当初啊!
叩叩,有人敲门了。
「敢问殿下,王爷派人前来请问殿下与蓝姑娘是否已更衣完毕,若好了便请二位至前院大厅奉茶。」外头传来拜敦的声音。
沥诺立即冷笑起来。「这靖王真紧张,不让咱们多待于此,若说这后院无鬼,鬼才信!让他再等等吧!」他存心再刺激一会儿周保强。